金发科技硕士待遇:杨成武:重创侵朝美军第七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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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成武:重创侵朝美军第七师

果然,范佛里特于一九五一年十月十三日发动了所谓"秋季攻势"第二阶段的大进攻。这一天,敌人在北汉江东把对我六十八军正面的进攻重点转向了文登公路以西地区。与此同时,"联合国军"在北汉江的西边集中侵朝美军第七师、第二十四师,南朝鲜军第二师、第六师及哥伦比亚营,在十四个炮兵营、二百多辆坦克、一百多架飞机的支援下,向我金城以南第六十七军二十四公里宽的防御正面即西起芳通里,东至旧岱(南)发起了猛烈进攻。

敌人的企图是,首先摧毁我六十七军的防御,然后夺取金城、昌道里,控制淮阳,进而东出元山,配合西线将中朝军队赶至北朝鲜中部蜂腰地带以北,以缩短其防御正面,建立坚固的防线,阻止我军今后可能的反击,为其以后的大军北犯,创造更好的条件。

凌晨三时开始,敌人进行炮火准备,向我前沿阵地足足轰击了两个半小时。

五时三十分,敌人兵分多路向我各阵地发起冲击。由于金城川一带道路、山沟较多,便于机械化部队运动,敌人广泛采取了步(兵)坦(克)协同的战术,对我每一个阵地都是先以密集的炮火轰击,然后再以三至十倍的兵力进行轮番攻击。

根据各部队的报告,不难看出,这次敌人进攻来势之猛超过"秋季攻势"以来的任何一次,显然是蓄谋已久的一次大规模行动。情况逐渐明朗,敌人各师都有明显的突击重点,即西边南朝鲜军第二师指向"四九一点八"高地、"七三四"以北高地;中间侵朝美军第七师指向"六三二点五"、"六O二点二"高地;东边南朝鲜军第六师指向"五六九点五"高地及旧岱以西高地。鉴于美军战斗力比南朝鲜军强,美七师又在美二十四师的前面,自然美七师成了我们特别注意的一个作战对象,我当即提醒第六十七军要特别注意自己的作战对象,对侵朝美军第七师的装备和战斗力一定要做到心中有数,要依托阵地,顽强阻击,不得轻易放弃任何一个阵地。

然而,这时我感到,第六十七军前沿阵地的地势比敌方低,不利于防御;不过好在他们西侧有五圣山,东侧有北汉江,整个防御阵地的两侧都有可靠的屏障。再就是前些日子,我将榴弹炮兵第十一团两个营、第二十团一个营、防坦克歼击炮兵第四O一团四个连加强给六十七军,命令他们将主要兵力兵器集中于北亭岭、广大洞地段,迅速组织纵深防御。第六十七军军长李湘接到命令后,在第一防御地带以前沿、团预备役队、师预备队为序,设置了三道阵地,纵深为十七公里。并在"五三二"高地、大谷峰、庆坡山、烽火山、丁山、"七一八"高地以北地区设置了第二防御地带。

如今面对敌人大规模的进攻,在我武器装备不如敌人先进、火力也不如敌人强大的情况下,在金城川能不能阻止敌人坦克的进攻,自然也就成了我们守住阵地的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一旦敌人坦克在金城川沿途与我逐山争夺中占到了便宜,敌人就有可能突破我们的防线,实现其占领昌道里,"到元山过冬",继而北犯的目的。为此,我命令部队特别在金城川要准备同敌人的坦克作战,指出这次敌人坦克的进攻与文登里进行的"坦克劈入战"不同,这次敌人把坦克相对分散,配属给步兵,主要是为了引导步兵迂回我前沿阵地,继而夺取之。

我二OO师于"五三七点七"至"六O二点二"高地十一公里的正面上顽强抗击南朝鲜军第二师、侵朝美军第七师(两个团)的猛烈进攻。

第六OO团正面,南朝鲜军第二师正以一个多团在坦克的支援下向卢洞北山、杨谷东山、北亭岭南山、"四九一点八"高地进攻。其中金城南十公里的"四九一点八"高地,是我金城前线战场的一个制高点。早先,第五九九团在这里阻击了十天九夜,打退敌人几十次进攻。如今,第六OO团接替了五九九团的防务。战斗打得怎么样了呢?我刚给第二OO师师长李静打过电话,他说这次敌人进攻的规模很大。其坦克的活动除了以火力摧毁我阵地工事、掩护步兵冲锋外,还不断插入我主阵地侧后,实施分割包围。我说:"好在金城川并不大,在那十多里长的路面上有的宽有的窄,敌人不可能用集群坦克向我同时发起冲锋,我们可以尽一切手段来打坦克。"

话音刚落,从兵团指挥所的洞外传来一连串爆炸声。显然,敌人的飞机又在台日里附近扔炸弹了。

"喂,喂……"我对着话筒喊着,可是依然没有回话声。

"告诉电话员,赶快查线!"站在我身旁的副参谋长邱蔚对作战科长王树梁说。

我放下手里的话筒,拿起另一部电话:"要六十七军军长李湘同志。"

电话接通后,我问李湘:"情况怎么样?"

他回答说:"敌人来势很猛。飞机、大炮和坦克全都出动了。"

"阵地的工事怎么样,抗得住吗?"

"敌人火力异常猛烈,我前沿阵地的交通沟大部被炸塌了。许多工事也都被敌人破坏。不过,战士们一边战斗一边还在抢修。"

"对!不能小看了工事,能多挖一个工事,就争取多挖一个工事!要沉住气,不管敌人怎样疯狂,一定要守住阵地。我们防线的突出部位更要注意。"

"麻烦的是,有些地方步行机被敌人的炮火打坏了,电话线也被炸断,一时联络不上。"

"嗯,通信联络,不论是有线,还是无线,一定要保证不出问题。必要时,还可以利用其他辅助手段来达到这一点。有了新情况就及时报告。"

这时,肖文玖参谋长已拿起电话向通信处长交代任务,要他们加强通信联络的保障工作,在敌人大举进攻的情况下,要采取各种有效措施,保证在这方面不出问题。

不一会儿,李静的电话通了,我又详细询问了"四九一点八"高地的情况,他说他刚同六OO团通过电话,那里由于敌坦克炮连续不断地轰击,整个阵地工事所剩无几。眼下,大家正在抢修……我反复叮嘱他:"从师到团必须继续加强反坦克炮火、步兵反坦克战斗小组与防坦克壕、反坦克地雷、鹿砦等各种障碍物相结合的反坦克体系。在敌坦克的必经之路,继续加强所设置的反坦克阵地。"

第六十七军已作好了迎击敌人进攻的准备。

第一梯队的师、团领导顶着敌人的炮火,向反坦克分队进行了火线动员,集中所有的反坦克火器,如各种带穿甲弹的火炮(高射炮在内)、"五七"无后坐力炮、"九O"火箭筒、苏式手雷、炸药包(六公斤以上)、集束手榴弹,进一步加强反坦克阵地;同时还在各自防御正面的主要道路上,特别是在防御阵地前或阵地内受敌坦克威胁方向的平坦地形或小于十五度的缓斜面上,派出工兵继续挖防坦克壕,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埋上大量的反坦克木雷,设置了各种非爆炸性障碍物。

此外,步兵也都组织了反坦克爆破小组。他们将这些反坦克兵力、火力成纵深梯次配备,即在步兵前沿,敌坦克容易接近的道路上、山脚、河沟、田地等处,设置路障、雷区和纵横交错的防坦克壕,摆上反坦克小组,配之以苏式手雷、爆破筒、烧夷器材。其后面放上"九O"火箭筒排,再往后放"五七"无后坐力炮排,分别置于障碍地带、山脚、山腹的隐蔽处或离反坦克小组五百至一千米的地方,即基本与一线步兵在一条线上,以此作为第一反坦克地界。

在第一反坦克地界之后五百至二千米,梯次配置战防炮或"七六点二"野炮各一至两个连,构成第二反坦克地界,以准备打击突入我纵深的敌坦克。

此地界后三千至五千米处,则由山、野、榴炮连,构成第三反坦克地界。其任务是压制伴随敌坦克的步兵、工兵,或轰击敌坦克群,以保证前面各地界兵力、火力的安全。

第二梯队二O一师的各个团闻讯后,更是加紧反坦克阵地的构筑,并利用战场上的空隙时间就地开展打坦克训练。训练中,他们还从六十八军请来文登里打坦克的先进集体和英雄个人介绍经验,围绕如何打破敌人的步坦协同,阻止敌人进攻的问题,从组织指挥到战术动作进行了交流。

从作战处送来的战报和口头报告,我了解到:

在"四九一点八"高地上,敌人炮击足足持续了半个钟头。那里,一片浓烟烈火,高大的树木被削断,刚修的工事被摧平,敌人十八辆坦克掩护着步兵进攻,其势汹汹,就象不知道"四九一点八"高地有我们部队扼守似的,或许以为我们在那里怎么守也阻挡不了他们"到元山过冬"。敌步兵跟着坦克,大背着枪,东摇四晃,像逛马路一样。

战士谭明富跃出战壕,冲下山坡,像敌坦克扑去。敌人的炮弹在他四周爆炸,腾起团团烟柱;子弹泼撒在他身边,溅起串串土花。突然,他负伤了。可是,他投出的手雷,炸中了第一辆坦克的要害,那辆坦克再也不动了。

恶战开始后,敌人一个劲地往上拥,"四九一点八"高地再也分不清哪是前沿和主阵地了,到处都是敌人,哪怕是一条残存的交通沟也都在进行拉锯似的争夺,枪声、喊杀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混在一起。敌人第一批刚被打下去,第二批又一窝蜂似地拥上来。敌军官妄图用士兵的尸体从这个高地铺出一条北犯的血路。但是,坚守在这里的第六OO团七连指战员打得非常英勇。

激战到下午四点多钟,他们被敌人分割成五块,前沿与连指挥所失掉联系后,只剩下十二个人。可是他们仍顽强地阻挡着二百多名敌人的三面围攻。战斗中,有的抱着机枪在坍塌的战壕里来回奔跑着打击敌人;有的子弹打光了,就同敌人拼刺,刺刀捅弯了,就抡起步枪、小锹、小镐同敌人搏斗;有的拼刺到最后,毅然拉响自己仅有的一颗手榴弹,和敌人同归于尽……经过二十八小时的缴战,七连在"四九一点八"高地连续打退敌人十六次进攻,歼敌四百多名,创造了一比七的战绩。

后洞里北山至旧岱东,榛岘里至巨里室是第六十七军战斗最激烈的地段,也是第一九九师和二OO师的主要防御方向。夜幕降临后,第二OO师师长李静打来电话说,五九八团在他们师的主要防御方向上,打得很不错。当敌三个团、坦克二十多辆、飞机七十多架次,向榛岘里至"六O二点二"高地发起冲击时,该团即命令一营和三营严密组织火力,坚决抗击敌人的进攻,命令二营随时准备投入战斗,并要求全团指战员依托工事,坚决、勇敢、沉着地打击敌人。其前沿三个连分别抗击敌一个多团和坦克、飞机、火炮的猛烈突击。位于"七三四"北高地的八连,为了粉碎敌人进攻月峰山后边营的主阵地,保证团指挥所和两翼部队的安全,像钢钉一样钉在那里,迎击了敌人坦克掩护着的两个营的进攻。二排在副排长焦文生指挥下,充分利用他们所挖的三百多个猫耳洞、二十多个机枪掩体和多道堑壕,在打破敌人的步坦协同之后,又连续击退了敌排至营规模的八次冲击。在阵地被敌人坦克分割、包围时,该排依托被毁工事和弹坑顽强抗击。副排长刘东武七处负伤,右臂被打断,仍继续英勇奋战,直至敌两个步兵排将他包围时,拉响爆破筒与敌同归于尽。刘东武不愧为杨根思式的英雄,我告诉兵团政治部和六十七军,要好好宣传他的英雄事迹。

此时,兵团作战值班室的参谋们的思想脉搏是随着前线战况的变化而跳动的,他们日以继夜地同军、师、团保持着电话联系和电报往来,我从一份一份的战报中得知,就在刘东武壮烈牺牲的西边"六三二点五"高地上,敌人倾泻了五万多发炮弹,工事被摧毁,树木被烧焦,一时间,扼守这个高地的五九八团七连与团部失掉了联系,可是他们以实际行动响应战前党支部提出的"哪里有党员,哪里就有指挥"的号召。全体党员挺身而出,不怕牺牲,带领群众,紧密团结,勇敢战斗,连续击退了侵朝美军第七师一个团、十多辆坦克的十三次冲击。一排长共产党员齐俊英在身负五处重伤,全排仅剩他和四名战士时,仍坚毅地对同志们说:"我们一定要守住阵地!"直至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仍顽强抗击,最后英勇牺牲。

接着,作战处的参谋人员又谈到"六O二点二"高地及其以南无名高地的五九八团一营三连,在连长刘文起指挥下,机智巧妙地连续击退敌人在飞机、大炮和坦克掩护下的多次冲击的情况。他说扼守在无名高地的三连待敌人进入伏击圈时,正面与两侧同时开火,敌人伤亡大部。后来敌人又以一个营的兵力,在坦克的掩护下,向三连冲击。这时,潜伏在无名高地北侧岩缝中的一个火力小组突然从敌背后开火。敌顿时大乱,我阵地上的轻重机枪、"六O"炮猛烈射击,打得敌人一败涂地。敌正面进攻多次受挫,即在坦克掩护下向三连右侧迂回,我"六O二点二"高地受到严重威胁,连长立即组织"六O"炮和重机枪反击,同时抽出一个排隐蔽地插到敌人侧后,给敌以突然袭击,终于将敌击退。黄昏前,敌又分三路迂回三连阵地,右边一路接近我阵地前沿时,副连长范廷华大声喊道:"同志们,用刺刀把敌人消灭掉!冲啊!"端起刺刀向敌人冲去。他连续刺倒三个美国兵,不幸腰部负伤,可他仍以顽强的毅力,奋力拼搏,抡起枪托,又打倒一个敌人,最后壮烈牺牲。此时三连一排及时赶到投入战斗,以猛烈的火力和适时的阵地前出击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三连激战竟日,共击退敌坦克掩护下的两个排至一个营的二十二次冲击,毙伤敌六百多人……

我听着汇报,越听越兴奋,尤其是听到五九八团一日激战,歼敌一千多名,守住了阵地时,我情不自禁地对身边的参谋说:"像三连这样的连队和刘文起这样的连长都应该记一等功。"便告诉王树梁说,你们发一个电报给李湘同志,要他注意开展火线立功运动。

这时,第六十七军政委旷伏兆打来电话说,从后洞里北山至旧岱东十三公里的正面上,第一九九师抗击着敌三个团在坦克四十辆、火炮一百多门、飞机十二架支援下的猛烈进攻,仗打得非常漂亮,其中一个排在北汉江一个拐弯的卡口处,利用马蹄形小坑道,不仅守住了阵地,而且击退了敌人的多次进攻,以致敌人飞机、大炮和坦克也拿他们没有办法。第一九九师五九六团于后洞里北山至"五八八"高地地段,英勇抗击着侵朝美军第七师和南朝鲜军第六师各一个团的进攻。其六连三排于后洞里北山抗击敌一个多营十多个小时的连续冲击,在工事被毁,弹药耗尽时,就以石头、刺刀与敌人搏斗,英勇战斗到最后一个人,直至奉命撤出阵地,共歼敌二百多人。八连于巨里室北山以坚决阻击与不断的阵前反冲击,击退了敌四个连的十三次冲击。一连于"五六九点五"高地坚决抗击敌一个团的猛烈冲击,战至黄昏除九人撤出阵地外,全部壮烈牺牲。同日,第五九七团于"四四三"至旧岱西高地一线连续击退了南朝鲜军第六师一个团的二十多次冲击。七连于旧岱西高地抗击了南朝鲜军第六师一个团六十多次冲击,坚守了阵地。

黄昏后,第六十七军军长李湘打来电话说,这一天,他们六十七军伤亡一千四百多人,毙伤敌五千多人。"五六九点高"高地失守后,第一九九师负责的金城川以南阵地因在敌方俯瞰和火力控制之下,已不利于继续坚守。我当即告诉他要通知一线部队利用战斗间隙加修工事,补充物资,转移伤员,调整组织,深入进行战斗动员,并将部分二梯队拉上去,准备迎击敌更大规模的进攻。

这时,兵团参谋长肖文玖正在与敌激战的六十七军蹲点。围绕金城川以南的"椅子山"阵地撤与不撤的问题,他和军长李湘的意见一致,认为敌人正在合围金城川,我们坚守"椅子山"的部队,已大量歼敌,为了保存自己,消灭敌人,最好是暂时转移。但旷伏兆政委不同意。当晚,肖文玖赶回兵团指挥所,向我作了详细汇报。我考虑到金城川以南阵地工事不强,又多孤悬敌后,前哨部队虽已杀伤大量敌人,但所付出的代价太大,为保证"持久作战",把战线稳定在"三八线"和"三十八点五度线"之间,我决定采取有限度的节节抗击,适时反击,同敌人反复争夺的战法,即实行带一定机动性质的"坚守防御",连续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于是,我告诉肖文玖的同时,又告诉李湘,鉴于一九九师已大量歼敌,可令其当夜撤至金城川以北地区组织新的防御。

此日激战,证实了我们侦察部门的情报非常准确,第六十七军正面"六O二点二"高地、金城至道昌里为敌战役主要突击方向。

我想,为了保证我们防线不被敌人突破,必须在敌人突击的主要方向上集中优势兵力,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以此来削弱敌人。否则,我们要从根本上改变整个防御中由于装备上的劣势所造成的被动局面就难以实现。

自从我将六十八军二O一师作为六十七军的第二梯队后,我手中的预备队也就只有二O三师一个师了。要不要把预备队拉上去呢?此事非同小可。但是,我想,面对敌人的优势装备,要阻止敌人的进攻,我们的防御没有纵深不行,纵深的防御弱了也不行。于是,当晚,我命令第六十八军二O三师为第六十七军预备队。

果然,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敌人开始了更大规模的进攻。敌人先以炮兵向我六十七军第一线阵地进行了约一个半小时的猛烈轰击,仅发射的炮弹就达十万多发,随后敌人部署在侵朝美军第七师后面的美第二十四师于"六三二点五"高地、芦洞里地区进入战斗,继而以二十七个营的兵力,在八十多辆坦克的掩护下,发起了连续进攻。

火线战报不断传到台日里的兵团指挥所,气氛十分紧张。我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指挥所外敌机投弹、扫射时而有之。但我所关注的仍是二十兵团第一线的防御能不能巩固的问题。

眼下仗越打越激烈,在主要防御方向上,第六十七军二OO师五九八团和一九九师五九六团二营,于榛涧里至瑞云里以南地区,连续抗击敌人四个团、四十多辆坦克的八次冲击,表现得十分顽强。战斗之激烈程度,也是罕见的。第五九八团八连所剩五十多人在"七三四"高地北山与进攻之敌两个营、八辆坦克死打硬拼,大量歼敌,先后击退敌人八次。由于敌众我寡,阵地一度失守,后该连组织反击,一举夺回阵地,拉锯式的战斗一直进行到下午三点钟。该连奉命将阵地移交给兄弟部队时,人员大部伤亡,所剩无几。在"六三二点五"高地上,第五九八团七连面对敌人两个多营、二十多辆坦克的轮番进攻,毫不畏惧,坚决抗击,前仆后继,一直战斗到最后一人,也还是人在阵地在。

第一九九师五九六团二营在巨里室北山抗击敌人一个团的进攻,并阻止了敌人以坦克伴随步兵向瑞云里方向的突击,粉碎了敌人从侧后迂回"四一三点六"高地的阴谋,先后毙伤敌四百多人,但巨里室北山终因敌众我寡被敌占领。

位于细岘里的第一九九师五九六团三营,顽强抗击着敌两个营的连续进攻;

东侧第一九九师五九七团于金城川以南,与五九五团一营和二营一起,抗击敌人两个团的进攻,激战昔日,战斗呈胶着状。

战斗中,第一九九师五九七团四连于旧岱西山击退一个加强团的几十次进攻,战至下午三时,阵地被敌分割成数块,各班、个人独自为战,继续与敌拼杀。连长杨振淮率四名战士于三号阵地击退敌一个营的围攻后,又命令两名战士增援二号阵地,他只身陷敌重围,与敌奋战三小时,将最后一颗手榴弹掷向敌群后,高喊着"毛主席万岁!金日成将军万岁!"纵身跳下悬崖,壮烈牺牲。

西侧第二OO师六OO团抗击敌五个营、三十多辆坦克的连续冲击。该团九连在"四九一点八"高地与敌人连续血战二十八个小时,打退敌人十六次冲击,歼敌四百多人。其中二排在敌三面包围、仅剩三人的情况下,战士张大六五处负伤,仍继续坚持战斗,在被敌人抱住时,拉响手雷与敌人同归于尽。排长王风林右臂、腿部负重伤,仍以左臂抵枪,在被毁的堑壕里往返爬行,连续击毙敌人三十多名。

尤其是在月峰山这个不足四公顷的山头上,落弹达一万多发,前沿阵地被炸成松土,人枪霎时皆无踪影。然而,第二OO师五九九团四连坚守在这里已两天一夜,他们以弹坑作掩体,打退敌人九次进攻,击毁敌坦克一辆,毙伤敌三百五十多名,取得一比三十八点八的战绩。

与此同时,第五九八团炮连在其附近抗击在侵朝美军三十多辆坦克的连续七次进攻……

在整整一天里,第六十七军第一线,许多工事被摧毁,炮火受压制,部队吃不上饭,喝不上水,以仅有的炮兵、反坦克火器迎击敌人,连续不断地进行反冲击,展开了拉锯式的阵地争夺战。

指战员们的行动一次又一次地表明,我们尽管武器装备比敌人差,但只要我们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扬长避短,想方设法从物质上、精神上和其他各个方面去抵消敌人装备上的优势,是可以战胜敌人的。

由于战斗一直还在进行,这天夜里,我从战报中发现第一九九师因未果断撤出金城川以南阵地,其"五六四点九"高地、旧岱西山、"四六一点九"高地遭到敌人两个多团的猛烈进攻时,我又给六十七军打电话,了解一九九师前沿的战况。接电话的是副军长刘儒林,他一听是我,便想要李湘军长来接。我说:你说吧,情况怎么样了。他说,从早上七时到下午五时,在金城川以南的阵地上,我与敌展开了反复争夺,最后一九九师五九七团第二营大部伤亡,第三营仅撤出三十多人,那些阵地全部被敌人占领,我"四七二点七"高地亦为敌乘机占领。于是,我让他千万注意,一定要告诉李永清,让一九九师坚决守住金城川以北的阵地。

随即,刘副军长又告诉我说,在二OO师六OO团正面,敌人集中优势兵力,先后占领芦洞北山、"四六二点三"高地、北亭岭北山、"四九一点八"高地,现已形成侧击我二OO师五九八团阵地之势。我说,你们怎么不使用预备队呢?他说,在战斗激烈的时候以及与敌反复争夺阵地中,第一梯队各团已将其第二梯队投入战斗。他刚才还接到第二OO师师长李静和第二O一师师长马辉的电话,说天黑时他们决定将二OO师五九九团一个营及二O一师六O一团一个营加入五九九团地区作战。我说,你立即通知一九九师将五九五团加入五九八团地区作战,并告诉参谋长刘苏将二O一师六O二团拨给一九九师作预备队,还可以将二O三师调到"五二二点一"高地及烽火山、轿岩山地区,以便机动。

这一天,是范佛里特"秋季攻势"最疯狂的一天,也是我们二十兵团秋季防御作战最激烈的一天。由于我们及时地抓了阵地工事的建设,推广了构筑马蹄形小坑道的经验,改造了地形,敌人的优势装备在战斗中的作用越来越受到局限。但尽管如此,战场上依然是炮火连天。这天晚上,我和副参谋长邱蔚、作战处长杨尚德、作战科长王树梁在一起研究战场上的形势。

我说:"敌人伤亡这么大,可是为什么攻势不衰减呢?"

邱蔚说:"很可能敌人第一梯队的兵力随打随补。"

"有道理。"杨尚德说,"否则敌人不可能保住进攻的势头。"

我接着又问王树梁:"现在敌情有什么变化没有?"

王树梁说:“还在集结,从今天下午开始,敌人在战斗中加紧了侦察活动,军官到我阵地前沿察看地形的次数多了,直升飞机几乎一直在我前沿阵地上空兜圈子,坦克突入我阵地翼侧后也在进行观察。黄昏后,敌侦察机活动频繁,现在敌机正在全力轰炸我后方运输线。”

我说:"你把敌情通报给部队,告诉他们,有条件的可以派出小分队利用夜暗袭扰敌人,同时要切实做好明天白天迎击敌人的准备。"

……就这样,我们几个人在一起,时而收集部队的情况,时而将战况向"志司"和军委报告,时而向部队通报新的敌情,整整一夜,大家都没休息。这时,作战处的参谋前来报告说,经过指战员们的浴血奋战,我六十七军这一天共歼灭敌人五千多名。我让作战处提醒各部队,恶战刚刚开始,要节省兵力,尽可能地减少不必要的伤亡,一是要继续抢修工事,充分利用经过改造的地形条件,消灭敌人,保存自己;二是要注意阻止敌人坦克的进攻,将敌坦克和步兵分开,通过对敌坦克和步兵的不同打法,在局部地域造成相对优势,以达到歼灭敌人有生力量的目的。

第二天清晨,又一场激战开始了。在第六十七军的正面,敌人来势仍然很猛,有四个多团的兵力在一百多辆坦克的支援下,向我二OO师六OO团芦洞里北山、豆栗洞西山和一九九师五九六团、五九七团细岘里东北高地进攻。其中,有一个团的兵力在四十多辆坦克的掩护下,迂回我正面"六O二点二"高地,向豆栗洞西山、月峰山进攻;另一个团的兵力在二十多辆坦克的支援下,向芦洞里北山及细岘里北山冲击,并以二十多辆坦克伴随步兵进至瑞云里向我侧击;两个营的兵力扑向"四一

O"高地;另两个营在二十辆坦克的支援下向上枫洞、二青洞一线进攻;还有一个团攻击着我注罗寺以南高地……

五九八团的一连和二连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依托工事,顽强抗击,阻止了敌人对"六O二点二"高地的进攻。

其他各处,除"四一O"、注罗寺以南高地,豆栗洞西山和芦洞里北山被敌占领外,我坚守部队都将敌击退,并给敌人以严重杀伤。

是夜,我一九九师五九五团为改善防御态势,扩大防御纵深,即以二O一师六O二团四连二排反击"五五一点六"高地西南山。该排细致周密地进行战前准备,正确地选定主要攻击点和使用兵力,发挥近战、夜战的特长,乘敌立足未稳采用迂回战术,连续夺回三个高地,歼敌一百八十多名,缴获轻重机枪九挺,其他枪支七十多支。

就在这捷报频传之际,我最担心的却是月峰山地区的防御。

月峰山高约六百米,坐落在峰火山以南,下榛岘、豆栗洞以北,南接前沿阵地北亭岭,北接灰古介东山,山上怪石嶙峋,主峰陡峭。山下,由金化伸延过来的公路,从西往南,转向东北通往金城。自从范佛里特"秋季攻势"把矛头指向金城以来,月峰山便成了我阻敌北犯的重要屏障。根据这一地区的地形特点,第六十七军二OO师五九八团于九月下旬组建了反坦克连。这个连组建的第二天,即奉命挺进北亭岭、月峰山阵地。那时,我向五九八团团长温安仁指出:月峰山地区地形开阔,又有一条公路穿过,便于敌坦克运动。而这里正好又是你们团和六OO团的结合部,千万要注意。你们要把月峰山变成一道冲不垮、攻不破的钢铁长城。不几天,温团长就汇报了他们反坦克连进入阵地后顶着敌人的炮火抢修工事的情况。他说,在那里虽然不时落下敌人的炮弹,但是同志们谁也没有把它放在眼里。大家昼夜奋战,抢修工事,凭着手中的铁锹、十字镐,先后在北亭岭到月峰山之间的公路上,挖了七道纵横交错的反坦克壕,在山脚下挖了百十个单人掩体和防炮洞,在山坡上构筑了炮阵地和机枪掩蔽部,组成了一个完整、坚固、能攻能守的阵地。

这天,月峰山南面,战斗异常激烈。四架敌机对这个阵地扫射、轰炸之后,敌人一支坦克部队绕过五九八团步兵连防御阵地向我反坦克连阵地开来。我反坦克连放过前面三辆坦克之后,派出两个战斗小组,一组拦腰,一组打尾。战士程有才跃出工事向第四辆敌坦克扑去,离坦克七八米时,被敌发现。敌坦克用机枪扫射,程有才就势一滚,滚到坦克左侧。待坦克从他身边驶过时,准确地投出一颗手雷,一团浓烟翻滚着升向了天空,敌坦克不动了。然而,上面的坦克兵还活着,只是不敢下来。这时,我反坦克连已将一门无后坐力炮调到这辆坦克跟前,从侧面又补了一炮,终于将敌坦克击毁。其余的敌坦克见势不妙,立即往回逃窜,不料最后面的一辆坦克又被我反坦克连击毁了。接着,我手雷、炸药包、集束手榴弹、各种穿甲弹不断在各坦克上爆炸,打得敌坦克蒙头转向,来回乱窜。敌人的进攻被遏止了。

与此同时,在月峰山南高地,侵朝美军以两个营的兵力,在四十多辆坦克的配合下,发起攻击。五九九团四连采取将敌步兵与坦克切开的战法,用机枪压住步兵,待敌人的步兵和坦克脱离后,对敌坦克群则继续采取先打中间和尾巴上的坦克,然后再采用一节一节分段打的战术,时而派爆破手向坦克扑去,时而将无后坐力炮拉到坦克左边或右边开上几炮,直打得敌坦克前阻后拥,乱成一团,渐渐地由活靶变成死靶。继而他们集中各种火炮,甚至将高射炮放平,进行抵近射击,一辆一辆将其击毁,以致敌坦克每次一来都自顾不暇,再也无力突破我防线了。

一轮明月高挂在台日里上空,繁星闪耀着银色的光辉,山谷异常静谧。一天的激战结束了。我迈步走出掩蔽部,来到洞口,望着寥廓的夜空映衬着那山头上高高耸立的巨大磐石,仿佛看到了月峰山的雄伟英姿,又仿佛看到了前沿部队浴血奋战的情景。我感到欣慰,是的,月峰山还在我们的手中,它标志着我们的指战员打出了军威,打出了国威!在这天夜里,我向"志司"和军委报告了如下情况:在北汉江以西,敌连续三天的猛烈攻势,遭到我们的顽强抗击,虽然六十七军第一线的两个师蒙受了很大伤亡,但所谓的"联合国军"仅前进两公里,我们顶住了敌人飞机、大炮和坦克的狂轰滥炸,胜利地粉碎了敌人的全面进攻,第六十七军三天共歼敌一万七千多人,重创了侵朝美军第七师,以至侵朝美军第七师不得不于十月十五日撤至二线休整。

后来,《人民日报》头版报道了这一重大胜利,宣布二十兵团创造了朝鲜战场日歼敌最高纪录。

对此,"志司"也给予了表扬。

不几天,聂司令员从国内给我打来电话,说他已看到二十兵团给军委的报告,指示我把指战员击毁的敌坦克拍成照片,捎回国,以便登报,向全世界公布,用事实证明,我们是能用劣势装备战胜敌人优势装备的。我让兵团宣传部长魏泽南把摄影科长高粮找来,让他亲自带领一个摄影小组,由部队护送到前沿去给击毁的敌坦克拍照。后来,高粮同志拿出他们拍摄的许多照片一边让我欣赏,一边给我介绍他们是如何跟着战士顶着枪林弹雨,冒着敌人炮火把这些东西抢拍下来的。事隔几十年之后,我还记得高粮同志说的,敌人的坦克虽然被炸瘫了,可是拍下这些照片是非常不容易的,因为当时敌人在炮火掩护下,还正在把这些破坦克往回拖。他们在拍照的过程中,有个叫张岐林的同志就牺牲了。每当他谈起这件事,我的心都很不平静。

事实胜于雄辩,我们二十兵团的防线并没有被敌人的坦克、飞机、大炮所突破,在北汉江以西的金城川受重创的是侵朝美军第七师。

鱼隐山的日日夜夜

在鱼隐山方面,正如我在接防时所预计的,严峻的考验时刻到了。敌人在我右翼第六十七军强功受挫,进攻的矛头调转到鱼隐山方向。经过一天激烈的争夺,次日黎明之前,第六十八军军长陈坊仁给我打来电话,说:"鱼隐山南面的敌人进攻了。现在我们有的阵地丢了,有的阵地正在争夺,看样子,部队顶不住啊!"

鱼隐山海拔一千二百七十七米,俯视群山,甚是险要,雄踞六十八军第一防御地带,对我阵地的稳固具有重要意义。因为敌人一旦占领了它,则既可以向东迂回朝鲜人民军,又可以向西迂回我六十七军金城以北、淮阳以南地区,还可以向北奔元山、插高城,夺取金刚山。不过,从地形条件看,它的南面除一道山梁与敌方控制的山头相连外,都是隔大山沟与敌阵地相望,对我防御作战十分有利。

此刻,我一听说阵地丢了,不免有些着急,忙问:"为什么顶不住?什么原因?"

"敌众我寡是一个原因,主要的还是敌人火力太强大了。"

"我们的炮呢?不是给你们配了一个榴弹炮团吗?一个团一百零八门炮,这是多大的火力呀!为什么有炮不用?"

"山高路窄,炮拉不上去!"

"敌人集中飞机、大炮轰击,我们光靠步兵火力怎么行?要千方百计组织炮火支援!"

"牵引车根本上不去!"

"汽车上不去,人也上不去吗?"我急了,"你不会叫他们把炮拆开,用人抬上去!"

"那可费劲了!就是上去了,还得一门一门重新装呢!"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嘛!"我火了,"总之,炮怎么样拉上去,你们还可以想别的办法,但是有一条,务必拉上去,不能贻误战机,如果因为得不到炮火支援,守不住阵地,我就撤你的职!"

"是!"陈坊仁放下了电话。

陈坊仁是我的老同志、老战友。一九三四年十一月我率领红四团突破敌人第四道封锁线--湘江的时候,横越公路当中,不料一颗子弹飞来,打中了我的右腿膝下。当时,血流不止,我倒在公路上,根本不能走。敌人疯狂地喊着:"抓活的!抓活的!"在红五团五连任指导员的陈坊仁和我团二营副营长黄霖(黄古文)等同志奋不顾身地阻击敌人,向我靠拢,硬是把我拖出了公路,救了我。从那以后,我和陈坊仁就认识了。他是江西兴国人,一九二九年参加革命的。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当过兴国县区苏维埃政府儿童团团长,长征中任连指导员,抗日战争中任晋察冀军区第五军分区司令员,解放战争时期在晋察冀军区当旅长。这次抗美援朝,他起先在第六十六军任副军长,参加了第一至第四次战役。第六十六军回国后,他又自告奋勇第二次入朝。他不愧是一个好同志,我们有着深厚的战斗情谊。尽管这时我说,丢了阵地,我要撤他的职,不完全是气话,但我相信,他能理解,是不会有什么怨言的。因为我反复强调过,鱼隐山很重要,它不但关系到我们二十兵团防线能不能巩固的问题,而且关系到鱼隐山以东人民军的防线能不能巩固的问题。这个支撑点,我们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丢的。

几个小时过去了,我正在为鱼隐山主阵地担心,陈军长又来电话了。他说,前面部队已经得到了炮火的支援。原来,他给炮兵营下了死命令,炮兵们采用"化整为零、又化零为整"的办法,将炮分解开,然后一件一件用人扛着上,现在大部分已经上去了。

我说:"这就对了。本来早就应该把炮拉上去的,现在炮虽然上去晚了一点,但还可以,你赶紧通知他们把其余的炮装好,准备足弹药,以便随时投入战斗。"

榴炮团上去了,但我仍是放心不下。

次日战斗更趋激烈。早晨六点钟左右,南朝鲜军第八师以两个营的兵力,在四十多架飞机的支援下,分成两路向"九三八点二"高地发起进攻。

"九三八点二"高地是鱼隐山地区比较突出的一个高地,是敌我必争的一个要点。守卫这个高地的是我二O四师六一二团一连。这个连在一九四九年练兵运动中全连三发三中获师党委奖旗一面。在一九五O年的农业生产中成绩突出又受到奖励。这是个优秀的连队。他们在"九三八点二"高地面临着新的考验:这个高地和鱼隐山附近其他的山一样,怪石嶙峋,泥土很少,挖工事极为困难。一连的同志便从后面扛土上山,用麻袋装着土,在那怪石中间垒成工事。显然,在这样的阵地上坚守是极其困难的。可是,在头一天的战斗中,一连由于勇敢善战,歼敌一百四十五名,自身伤亡五名,将敌击退。这一天,敌人投入了更大的兵力,同样没有得逞。

傍晚,敌人又以重兵向"九三八点二"高地进攻十五次,一连歼敌数百名,但终因敌众我寡,大部牺牲,最前面的三个阵地被敌人占领。

"九三八点二"高地在我六十八军整个左翼阵地上是个一发牵动全身的部位,三个阵地的丢失,不是一个小问题。我感到,光一个榴炮团的火力还不足以支援步兵的战斗,还需要更为强大的火力。但我手里能够拿出去的打击力量仅有一个"喀秋莎"炮团。我冷静地思考:现在是不是该把这个最后的打击力量拿上去?经过分析、判断,我下了决心:拿上去!

此外,我指示在鱼隐山第一线指挥作战的第六十八军副军长宋玉琳,叫他乘敌人立足未稳组织部队反击,夺回一连失掉的三个阵地。

在"九三八点二"同地附近的一条残缺不全的战壕里,一个反击分队组成了。队长由一连五班长郭德志担任,他带着战友分两路摸到敌人侧后,就在他们要接近山顶的时候,敌人投来的一颗手榴弹爆炸了。郭德志的头、脚、腹部负伤了。他发现就在离他十多米远的地方,敌人一座地堡喷吐着火舌,密集的弹雨严重地威胁着战友们的安全,便忍着伤痛爬过去,连投四枚手榴弹,炸毁了敌人这个火力点,一举夺回了阵地。这天晚上,一连连长高成山又在全连精选了十几名战士组成三个夜袭小组,采用声东击西的战术,深入敌后,零打碎敲地消灭了敌人一个多排。也就在这时,敌人向"九三八点二"高地主峰发起攻击,被一连坚决击退。当日,他们共歼敌五百多名,南朝鲜军第二十一团建制被我六一二团一连和纵深的炮火打垮。我一连伤十一名,亡八名。

战斗已经两昼夜了,南朝鲜军第二十一团在这不到两平方公里的阵地上,伤亡惨重,建制已乱,已经失去继续攻击的力量。十八日,南朝鲜军第十六团接替了它。

这天早上七时许,南朝鲜军第十六团,分三路向"九三八点二"高地主峰进攻。整整一天,敌人的炮弹倾泻数字比十七日增多了一倍,飞机出动四十多架,有时空军和炮兵连续袭击达两三个小时。整个山头被弹片掀起来的已经不是泥土,而是一种与硝烟搅在一起的粉末。一连在这里依然屹立不动。战士们连夜抢修出来的交通沟被打得尽是坑;工事、掩体震坍了。他们一面修补着工事,一面战斗,从这个弹坑跳到另一个弹坑游击敌人,又连续打退了敌人两次冲锋。第二O四师六一二团考虑到一连伤亡过大,派出三连三排去增援。中午,不到两个半小时,敌人连续集团冲锋达二十一次,占领主峰两侧高地,切断了我六一二团一连与二连之间的联系。

第六一二团根据战斗的进程,又从八连派出一个排增援一连,指挥部队展开反击,战至夜间十时左右,敌人伤亡六百多人,却未能占去我一寸土地。

十九日凌晨,敌趁夜暗,向"九三八点二"高地侧后迂回,企图切断我六一二团一连与友邻部队的联系,当即被我一连击退。连日来,南朝鲜军第十六团用整排、整连以至整营的兵力反复冲击五十多次,丢下了近千具尸体,也未能达到其目的。我六一二团一连的伤亡也在增加,但是,战士们却越打越顽强。

十月二十日天刚破晓,敌人在"九三八点二"高地主峰下面的山坡上,一连打了千余发炮弹,然后南朝鲜军第十六团和第二十一团的残部顺着山脚慢慢往上爬,爬一段,停下来,又是一阵排炮,然后,再往上爬,足足花了三个小时,才到达主峰下面的山坡上。

战斗打响了,连长高成山带着二十几个战士连续打退敌人多次冲击,最后敌人的进攻也分不出什么波次间隙了。敌人从三面赶羊一样向"九三八点二"高地爬来。就在二十米左右的距离内,战士们用冲锋枪和手榴弹打向敌人,直打得数十倍的敌人退至一百米以外,再也不能前进一步。

草木茂密的青山如今已成一座秃山,山坡上的弹坑一个挨一个,整个阵地被敌人翻了个个儿,就连高成山的指挥所也换了好几个地方。

傍晚,敌人又扑上来了。峰顶上到处是烟雾和火光,坚守"九三八点二"高地的一连指战员子弹全部打光了。在一片喊杀声中,高成山右手高举着手榴弹,左手握着插上刺刀的步枪,带领着几个战士向敌群扑过去。突然,一颗子弹击中了高成山的胸膛。他倒下了。周围和敌人扭打在一起的战士拼到最后,毅然拉响了身边的手榴弹,随着一阵巨响,全连除极少数负伤外,全部壮烈殉职。

第六一二团在"九三八点二"高地上与敌人激战五天四夜,抗击了二十倍于我、装备上占绝对优势的敌人,打垮南朝鲜军两个团的进攻,创造了以少胜多,以劣势装备战胜优势装备,大量杀伤敌人有生力量的范例。当我看到第六十八军拍来的详细战报时,很是激动,情不自禁地给陈坊仁军长挂电话,向他祝贺。我说:他们的战斗为鱼隐山主阵地防御的稳定起到了重要作用,并为二十兵团整个防御地域的部署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十月二十八日,在兵团指挥所,我口述了一份嘉勉令,其中特别提到:"十六日,二O四师六一二团一连及二连、八连各一个排,五连四个班在'九三八点二'高地,抗击南朝鲜军第八师一个团在空(军)、炮(兵)配合下的猛烈攻击,经四昼夜激战打退敌人多次猛攻,毙伤敌一千八百四十五名,战斗中表现沉着、英勇、顽强……望继续努力,争取更多地歼灭敌人,完成打好防御战的任务。"此后,第二O四师六一二团一连荣获特等功,连长高成山被追记特等功,并追赠一级战斗英雄的光荣称号。我怎么也忘不了,他们用鲜血和生命为二十兵团扼守战略要点立下了不朽的功勋,他们的英雄业绩为兵团战史增添了光辉的一页。(编辑:钟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