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建站公司:无休无止的搏斗——读《卢布林的魔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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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5-30 15:55:59)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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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建强
美籍犹太作家辛格仿佛是一个民间智者、一位来自生活底层的故事大王。他极擅于以生活中的普通人与事,来表现人类当下的生存处境与内心辨证。短篇小说《傻瓜吉姆佩尔》直指在“恶”的环境与压力下,—个人可能、进而可以保持的公义良心;《市场街的斯宾诺莎》则调皮地描画了学者静思玄想的书斋理想,在市场的无限嘈杂面前的苍白与脆弱。
然而,辛格带给我们的阅读愉悦并非仅仅来自他对“心灵事件”准确、生动的描述,更让我感动的是他对笔下人物的深切同情。当谢菲尔博士终于被那个老姑娘(但丁之贝德丽采?)引领至世俗喧嚣生活中时,这位已经感到家庭日常生活具有某种坚实、温暖属性的老单身汉却在夜半时分对着虚渺星空忏悔道:  “神圣的斯宾诺莎啊,宽恕我吧,我变成—个傻瓜了。”(见《市场街的斯宾诺莎》)这句意味深长的结语,表明辛格对笔下人物的同情不是停留在他们生存境况的某个层面或某段生活岁月上,而是贯穿人物的全部岁月、内心的各个层面,以及与命运抗争的各种交接点上。也许,在辛格看来,一种荒谬与人类如影相随,人类由此而彼的行进只是意味着荒谬的不同侧面的转换。这一切在其长篇小说《卢布林的魔术师》中得到了集中、突出的表现。
很少有人关心幼时的雅夏的生活与教育,但是靠着勤学苦练,经过辛酸的卖艺生涯,这个犹太人终于成为大名鼎鼎的魔术师。他在卢布林有—个家,一个忠贞的妻子埃丝特,但他生性好色,同时还与许多女人明来暗往。他供养女助手玛格达一家,在泽弗特尔身上挥霍大量金钱。最严重的是,后来他迷恋上了埃米莉亚,一位教授的未亡人。埃氏同意与他结合,但要求魔术师必须离婚,改信天主教,并要他带着她,以及前夫之女一同去惫大利生活。这就是说,埃米莉亚要可怜的雅夏牺牲一切:他的家庭、他的信仰,还得去筹备—大笔钱……
理解这部长篇的关键,在于如何认识雅夏。在—般人看来,雅夏是个登徒子,但事情并不这么简单。雅夏无法克制自己的欲望,却不是任由欲望焚毁一切的人。在他与玛格达、泽弗特尔,乃至埃米莉亚的关系中,情欲确实是最重要的成份;可是除此而外,他似乎对这些女人存在有一种暗暗的怜悯,觉得自己有责任让她们过上好日子,当然,这也可能是情欲带给雅夏的幻觉。事实上,雅夏与任何一个女人的交往总是在刺激着其他的女人。从单薄的丹麦王子与残破世界的关系,到雅夏面对自己的情欲,一系列的文学作品为我们提供了那种紧张、荒涎的悖论。玛格达是最大的受害者,她用死亡向雅夏表达了她的绝望。雅夏表面上似乎不信仰宗教,实际内心充满了虔诚。然而,这样—个内心充满争辩的人,在对埃米莉亚的情欲无法克制时,还是决定去别人家行窃。但是,—种未知的力量阻止他滑得更深——他行窃未果,撬锁绝技在关键时刻居然失灵,结果从楼上跳下来伤了一只脚,才艰难逃脱。接下来出国梦破灭,马戏团完蛋,泽弗特尔沉沦,这就是这位魔术师所要面对的一切。雅夏回到卢布林,把自己关进一间黑屋子,成为了忏悔者雅夏。他的妻子请求他出来,他回答说:“总比害死人好。”
辛格深知幽默与讽刺不同,幽默的动力源自同情与爰。因此,他没有将雅夏塑造成一个大奸大恶之徒,而是—个永远在善与恶、理智与情欲间搏斗的普通人。正是依借这—点,使小说在阅读方面具有一种奇妙的亲和力。辛格的高明之处在于,明白一间黑屋子其实不能解决雅夏生命的烦恼。在小说的结尾,忏悔者雅夏成了一种象征,有人嘲笑他,而更多的人竟将他视为先知,欲向他请教或交流一些神秘的事情。只有雅夏知道,他可以禁闭自己的身体,却无法禁闭情欲。埃米莉亚的幻象总能穿透重重阻隔将他侵袭,他知道活着就是一种挣扎,就是意味与自己的搏斗永不息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