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巨能集团路桥公司:读《纳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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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纳兰词》  

  纳兰容若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其词清新婉丽,直指本心,词风哀感顽艳,直抒胸臆,独发灵性。《纳兰词》出版后曾产生“家家争唱”的轰动效应,纳兰容若被推崇为北宋之后的词坛第一人。———楔子读《纳兰词》,最使我感到心灵震撼的是:谈到历代文学,除唐诗、宋词外,清代诗词竟达到如此高的成就。而纳兰容若,就是所有清代词人的最高峰。

  唐诗宋词宏伟瑰丽,但正是因为它规模宏大,包罗万象,其中不免含有许多平凡无奇之例。《纳兰词》现仅存349首,多有散佚,但这些存留下来的词曲都有不俗的艺术成就,“句句经典,字字无价”。

  读一首词,首先要读懂词人本人。纳兰容若原名成德,字容若,他的祖父于清初入关,战功彪炳,他的父亲明珠,是当时康熙朝权倾一时的首辅之臣。清朝定鼎之后,父亲明珠成为一个权倾朝野的人物,正是他,给了纳兰容若这个家中长男以贵公子的出身和很好的满、汉两种传统的教育。但容若却从不倾心于这个贵公子的身份,他曾经写信给好朋友,道出了自己的心声:“恒抱影于林泉,遂忘情于轩冕,是吾愿也。”

  容若是一个才华横溢的词人,很小的时候就在词曲方面表现出高超的造诣,他天资颖慧,博通经史,十七为诸生,十八举乡试,二十二举进士。在他身后,纳兰被誉为“满清第一词人”、“第一学人”。然而,却是这样一个多愁善感的男人,这样一个学养丰富、胸含锦绣的贵族子弟,仅仅活到三十一岁,就因寒疾而逝。

  普希金说:“诗歌要有贵族气。”

  正如纳兰容若本人一样,容若的诗词便天然带有了这种“贵族气”。这里所指的“贵族气”,并不是一些词人的故作高贵,更不是诗词的故意卖弄风雅,而是词人与生俱来的高贵的气质和风骨,是诗词中高雅之音的自然流露。对于容若来说,天生的富贵造就了他一副贵公子的情怀,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的诗词自然而然地也带上了高贵的声音、高贵的情怀,而不仅是高贵的出身。如《减字木兰花》:“相逢不语,一朵芙蓉著秋雨。小晕红潮,斜溜鬟心只凤翅。诗将低唤,直为凝情恐人见。欲述幽怀,转过回阑叩玉钗。”

  要读懂这首词的贵族之气、高雅之声,必须从容若的内心和现实出发。《减字木兰花》这个温柔婉转的词牌,被大多词家用来描写一些生活中的细碎温情、温柔好梦。容若却不是,他以这样一个长于抒情的词牌来作写人的白描,竟勾勒出一幅活生生的皇宫仕女图。画面中的那女子,其实就住于皇宫深处、相见太难的儿时玩伴,就是容若深深爱着却为他人妻的表妹。可是,以容若显赫的家世,还有什么能阻挡他与心爱的人相见呢?算来算去,那就是当时的世界上几乎高过一切的东西———皇权。

  心爱的人就住在那红墙璧瓦之内,却一步也迈不进那个禁锢森严的院落。曾经,容若趁皇宫大办道场时,裹挟在袈裟大袖的僧人行列中,偷偷混进了皇宫。容若怎会不知道,混入皇宫,偷见内眷,这是何等罪名……终于,容若在人群中见到了表妹,想要开口低唤,又怕被人听见;想要一诉离愁,却只能拔下玉钗,在回阑轻叩。这是他们最后的相见,最后的别离,但那段高雅的故事却真实地发生在当时,直到三百多年后的今天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消褪。

  “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这就是那首百年佳作《浣溪沙》。词曲短小,后人如何也难以追究其撰写意图。寂寞的容若,这首小令也不知道是实境还是拟境。

  弗罗斯特说:“所谓诗,就是翻译之后失去的东西。”

  我们看到一首诗词,觉得很美,却说不清这诗词写的究竟是什么内容。这首《浣溪沙》,通过雪残、屏冷、梅落、夜深这些意象,传达出来的就是两个字:寂寞。但词人为何寂寞?容若为何如此认定“我是人间惆怅客”?是他在想念某位恋人?或者是在抒写亡国之痛?或者那位恋人就是仅仅陪伴容若三年便死于难产的结发妻子———卢氏?

  但或许,这首名篇的美,正是因为它是不确定的,我们又何必苦苦追根究底呢。一首诗词,我们之所以读不懂意思,不是它真的无解,只是因为诗歌的年代太久远而我们的水平有限而已。此时,我们何不留一片思考的空间给诗词,徒留诗词那层淡淡的美继续蔓延呢。其实此时,词中低徊不去的款款心曲,也只有容若“冷暖自知”而已。

  容若,这个用天真和孤独雕成的孩子,是用性灵填词的。

  词,独抒性灵,而性灵是拒绝心机的。对于容若来说,我不在乎自己是属于这个派,还是那个派,不在乎自己写的是老生常谈的话题,还是前人未及的话题,我只是用我的性灵在填写词曲,情之所至即词之所出。词,就是我的灵,它天真无邪、不通世俗,只知道在我的笔墨之间恣意狂欢,它只是一个孩子,如此而已。

  容若,这个特立独行却又无比孤独的多病男子,凭借着他不受世俗束缚的性灵,填写了几多传世名篇?述说了几多人间事,几多尘世情?

  公元1685年,年仅31岁的纳兰容若病逝。京城,明珠府。容若已经躺了七天七夜,他最终还是没有能够见到,他朝思暮想却被门第观念隔离在千里之外的宛儿。天黑了,花谢了,天才陨落了,他所失去的,不仅仅是最后一次见到爱人的机会。而容若的早逝,夭折了一个天才,也夭折了一个即将使鲜花开满原野的性灵诗派。

  千里之外的江南,那个天才词人的小小骨肉从沈宛的腹中凄凉地降生。那一刻,这个孩子,他听到了妈妈的哭声……直到最后,我们翻开那本尚未被尘封的诗集时,发现对《纳兰词》的评析绝不仅是如此简单而已。但何不放开它,让它独自流香呢?它就像历史天空上的那朵巧云,继续轻盈飘荡。至于纳兰容若,我们今天在读《纳兰词》时,深深明白,容若其实就是一面适合许多人的镜子,我们总是能在他身上发现自己,抑或是臆想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