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好点的社区医院:于建嵘 每个人都在底层,所以需要建立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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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建嵘 每个人都在底层,所以需要建立规则

2011年01月24日15:07  来源:新周刊  作者:胡赳赳 欢迎发表评论0 字号:

  “现在最大的问题,第一,对基本权利保障的社会规则不健全不行;第二,发生问题了没有司法保护不行;第三,没有一个真正民意代表的制度不行;第四,没有开放的媒体不行。这些是社会基础,这四点不解决很多话是空话。”

  在北京通州宋庄艺术村, 7年前“混”进来一个教授。自己盖了200平方米的房子作为工作室,叫“东书房”。此教授有四大爱好:给官员上课、接待诉苦群众、画画、写微博。这一切,都是围绕一个主题进行的,他说:“我要代表我的阶层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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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授名叫于建嵘,湖南人,48岁。现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教授,社会问题研究中心主任,曾出版过《岳村政治转型期中国乡村政治结构的变迁》、《中国工人阶级状况:安源实录》、《抗争性政治:中国政治社会学基本问题》等著述。他称周日为“接待日”,即便在外地出差,也会在周日前赶回来。2010年11月7日,是个星期天。这一天,他接待了三拨记者、20余位诉苦群众,以及一些朋友。他的女儿和助手也在工作室里帮他招待“各界人士”。这是热闹异常的一天,于建嵘切瓜大家吃、招呼大家喝速溶咖啡,与别人分享自己绘画的心得(他的最新作品则是为野夫随笔集《江上的母亲》绘制了风景画),听取诉苦群众“心声”,并为他们录像、拍照。于建嵘说:“我的阶层就是底层。”

  他按“人头”给“乡亲们”钱,来5个给100元,来10个给200元。“我这是将心比心,大老远来找我,明明知道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不过,每人这20元可能比政府2万元还有用。因为群众知道有人理会、理解他们了。”于建嵘说。

  所谓底层,于建嵘冷静地说:“你不要认为你是强者,在一个公权力缺少约束的时候,每个人都在底层。所以需要建立规则。”

  于建嵘反复强调,社会规则比高楼大厦更重要。“有些高楼大厦是在破坏社会规则的情况下建立起来的,很危险。”他举了一个例子,在他碰到的官员中也存在“恐惧感”,“因为不知道哪天就拆到你家了。”

  于建嵘对“现代社会”的理解是,“老百姓基本权利得到保障的社会”。他说:“高学历不代表高认识,学者高高在上,不接触民众的时候,不一定有底层的意识。”

  因此,他打开了一个接触底层的“通道”,接待无处可去、闻讯前来倾诉的劳苦大众。他有了令其他社会学家羡慕的“资料库”,但这显然不是他的主要目的。他的目的在旁人看来,是为这个时代提供一种“共情能力”。在许多现象沦为“增压阀”时,他在做“减压阀”的工作。

  另外,他也打开了一个通向官员的“通道”。他每个月都奔波在为各地干部讲课的路上。他说,这也是一种调查研究。集中地听干部反映后,他说:“我越来越坚信我是对的。”

  中产阶层崛不起

  《新周刊》:你对我提到社会“封闭性”的问题,那么有没办法让封闭变得开放呢?

  于建嵘:现在中国唯一流动渠道,就是所谓公务员考试,一万人选一个,一个就是数量太少,二是里面也有名堂。

  《新周刊》:换句话说它的流动性变差,就是下层往上层的上升通道减小了。

  于建嵘:对,缺少中产阶层。其实很多人可以从底层到中层,形成一个橄榄结构。我们现在底下太大,中间没有,上面进不去。

  《新周刊》:前一阵学界不是一直在研究中产阶级崛起吗?

  于建嵘:崛不起!你连一个社会基本规则都没建立起来,怎么崛得起呢?中产阶层问题不仅仅是财富,最大问题是生活和社会地位没得到基本保障。比如你在新闻媒体,你很牛,等你一离开这个职位,什么都没了。这是每个人要面对的问题,必须要有稳定的生活。

  我比较理解穷人

  《新周刊》:你这十多年学术研究有一条内在的逻辑主线吗?

  于建嵘:我一直关注社会底层的处境和诉求。社会底层最大的困惑是什么?是没法向官方表达诉求。相对于高级知识分子衣食无忧,我比较理解穷人,他们没有什么社会地位和社会资源。我是从最底层来的,比较了解他们想说的话。我认为应该说出他们的话来,不是去代表什么,也代表不了。

  《新周刊》:那你现在对官员的态度是什么?

  于建嵘:我认为应该理性分析,简单对立是有问题的。不应该简单的对立,而是从中间找到契合点。实际上官员和所有人一样,都要去寻求基本规则。不是说我们不学规则他们学规则,他们学规则我们不学规则,不是这样。要寻求一种均衡,完全排斥体制可能会出问题。社会应该有均衡,相互之间寻找些妥协点。

  《新周刊》:那你现在还对官员有信心吗?

  于建嵘:这个不是信心的问题,我认为这是没有选择的问题。

  《新周刊》:那不是无用功吗,你跟他讲课不是无用功?

  于建嵘:无用功总比没有讲的好啊。你时时可以对他们喊喊话啊。你只能这么理解。

  《新周刊》:你给官员授课最大收获是什么?

  于建嵘:可以把我的某些想法告诉他们,比如作为老百姓在想些什么。

  尊严是真正的意义

  《新周刊》:老百姓真正需求什么?是吃饱穿暖?衣食住行?还是自己的权利诉求?

  于建嵘:最近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唐福珍,去年自杀的唐福珍,家里的财产可能有几百万,一个有几百万的人她为什么去自杀。好死不如赖活着啊?某些情况下,尊严是真正的意义,你可能看到是争财产,实际上是争尊严。你可能不相信她怎么敢真的死呢?

  《新周刊》:政府现在一直强调保护老百姓财产,增加财产性、资产性收入,你觉得这是一种符号还是一种实践?

  于建嵘:可能是政府想做的,但是现在困境是什么呢?怎么去做。当你修了一个房子,过两天就要拆你的时候,那你照样没有安全感啊!在大拆迁的背景下,有很多农民的房子都要拆,打工打了十年建了的房子,花了几万块,现在要拆了你的。假如社会基本规则没建立,这些都可能是空话。我没有足够理由去相信,社会基本规则能得到保障。

  《新周刊》:你指的基本规则是什么?

  于建嵘:基本权利及其保护。基本财产权,你保护不?你连这个都不保护,还怎么增加收入?现在最大的问题,第一,对基本权利保障的社会规则不健全不行;第二,发生问题了没有司法保护不行;第三,没有一个真正民意代表的制度不行;第四,没有开放的媒体不行。这些是社会基础,这四点不解决很多话是空话。我可以给你财产收入,是我给你的,我可以不给你啊?

  利益问题将带来一个临界点

  《新周刊》:为什么说现阶段拆迁问题是矛盾的集中爆发点?

  于建嵘:现在地方追求GDP,追求所谓的新农村。建一个新房子,大规模拆迁。因为拆迁可以带来巨大利益。现在到处都在搞拆迁,拆迁规则没有建立,所以拆迁的问题也越来越严重。像现在大打新农村的牌子,到处拆,拆得一塌糊涂。

  《新周刊》:你接待诉苦的的群众可以分为几类?

  于建嵘:从性质来分,第一种类型是有冤屈,地方政府没解决的,而且过程中间受到了迫害的。第二种有冤屈但不是地方政府能解决的,可能诉求过高。从问题上讲,农民问题占多数,今年来诉苦的很多是土地问题。

  《新周刊》:这么长时间和底层群众交往,同时你也在城市里生活。你觉得现在的城乡差别最本质的问题在哪里?

  于建嵘:本质上是社会的封闭性越来越强,公权力对民权的掠夺越来越严重。公权力对社会财富阶层有意识地加强隔离。到目前来讲还是利益问题,带来的争议越来越严重。这个问题我认为可能会持续一个阶段,而且可能带来某一种临界点。

  《新周刊》:最近学者好像谈基尼系数谈得少,关于贫富分化到了临界点的问题?

  于建嵘:没有,基尼系数不好谈,统一标准不一样。中国人口数量太大,而且财富不透明,越是高端财务越不透明,所以很难说清楚。对于一个不透明的财富怎么能讲得清楚呢?问题实际上不在这里,提醒你注意一个问题,社会的断裂带在哪个地方?不是简单的社会财富问题,是社会生态的问题。今天生活比十年前好很多,但是很多人都感到不满,感到愤怒。

  《新周刊》:那你这不否定改革开放的成果吗?

  于建嵘:不是否定改革开放。经过改革开放是好了很多,建了很多高楼大厦,但是建设过程中忽略了公平公正、民主和法制。问题关键是社会基本立足点没有建立。

  《新周刊》:这个学界也一直在探讨。发展是第一位的还是公平是第一位的?

  于建嵘:发展你怎么理解,发展不仅仅是经济发展。发展首先是社会发展,社会发展最重要是社会规则建立,你搞了半天,高楼也建了,整个社会规则没有建立起来,个人心灵中认同的规则没有建立起来。靠剥夺有可能最后把建的高楼大厦给砸了。大政治家应该要考虑社会基本规则的建立。但是社会规则要花若干年时间。这么多年忽略了这个问题,为了所谓发展不惜一切,为了所谓稳定又不惜一切。这就是我们今天讲新基尼系数遇到的困难。

  不良社会心理在抬头

  《新周刊》:我发现尤其是这一两年来,有一种社会心理在抬头,就是由这种仇富变成仇官。普遍的心态,反正只要是富人,你永远不对。现在反正是只要你是官员,你永远不对。

  于建嵘:仇富仇官,不知什么时候是临界点。这两种都不对,的确是这个意思,这是个大问题。

  《新周刊》:刚刚所说的这种民间情绪该怎样去疏导,这种对立很明显是不对的。

  于建嵘:问题的关键是社会规则变成了公权力,政府应该承担责任。不要把这个责任归结于民众。我认为应该归结到公权力对社会秩序的破坏。所以不要归结为民众的受陷害心理,或者说民众素质低,而是公权力失衡带来的。一定要防止公权力对社会的危害。现在政治共同体越来越严重。

  《新周刊》:现在官员像你说的抓两头,是GDP和维稳?

  于建嵘:GDP是由于可以搞到政治利益,还可以搞到钱。维稳是因为可以应付下面,有些维稳本身就是利益了。

  《新周刊》:日本最早研究中产阶层M型社会的到来,就是中产阶层正在塌陷,那你的研究范围里怎么看中国的中产阶层这种形成和现状?

  于建嵘:我认为中国的中产阶层最大的问题是还没有完全觉醒。中国最大的问题,考虑到阶层划分时忽略了社会基本规则,中产阶层必须在相对社会稳定的规则下才能形成。研究中国社会阶层,假如不能理解中国基本社会规则都扯淡。有人说他有10万元的收入还不是中产阶层,狗屁,一句话就把你剥夺了。很多社会学家的分析缺乏政治学家的眼光。政治学家最大眼光就是面对社会规则,社会公权力能不能给社会提供适当权利。个人感到自己今天有钱,明天可能没有。像中央电视台报道农民工,这个月拿五千八千,后个月拿一万,你心里放心吗?不放心啊!因为你缺乏最基本的社会保障。社会意味着规则。现在中国最糟糕的是自己制定的规则都执行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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