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refa使用的按摩膏:陈佩斯 就这样被逼上了话剧舞台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9 06:07:05



  这十多年来,比起春晚上的小品,看过陈佩斯话剧的人只是一个零头。在他表演《吃面条》的6年后才站到春晚舞台上的赵本山,如今早已红得过头,陈佩斯还是继续折腾他的话剧,挣不了大钱,但是不妥协

  5月3日那天早上,陈佩斯差不多刚熬了个通宵,就又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带着新改好的剧本到国家大剧院排练。他戴着面具走出来,胡子花白,一身蛋青色的褂子,脚上一双几十块的仿卡洛驰帆布鞋,据说是在公司楼下小店里买的。

  在场的记者一眼就认出他。“挡不住啊。”

  他大笑着摸摸自己标志性的光头。

  6 月3 日到6 日,轻歌剧《蝙蝠》将要在国家大剧院上演,陈佩斯在这部戏里扮演一名狱卒。这是个小角色,出场时间只有不到二十分钟,五分钟主要的,十多分钟次要的,有对白,没有唱词。但是他却是整部歌剧的结构支点。别人问,你能唱么?他一拍胸脯:“我天生是一个唱歌剧的,抒情男高音的料,说实话,不用练声儿,从被窝里爬出来,第一声就能喊出high C 来。”

  在《蝙蝠》导演史蒂芬·劳利斯眼里,陈佩斯是最好的喜剧演员。然而十多年来,这位中国“最好的喜剧演员”一心扑在话剧上,远离电影,远离让他成名的春晚舞台。“我喜欢,这个工作纯粹一些,受制约的东西少一些。这个天地里能完成你的作品,不至于为了一句台词上下审查,犯不着。”他说。

  “陈小二”初闯江湖

  陈佩斯的光头,是在1985 年剃的,从此没换过发型。前一年,他上了春节晚会,小品《吃面条》让他家喻户晓。那时他正好三十而立。

  在此之前,陈佩斯是八一电影制片厂的演员。他的第一部戏叫《南海风云》,讲海军保卫西沙群岛的故事。主角是24 岁的唐国强,剑眉朗目,英气逼人。22 岁的陈佩斯演一个越南水兵,披着长头发,一身国民党式的白色海军服。在制片厂的头几年,他演的戏不少,扮过特务、伪满洲国警察、开车撞人的官二代(革委会主任的儿子),还有叛徒,全是配角,最后不是被革命战士枪毙、被革命群众打死,就是被正直的法官判死刑,都是因为形象不好。八一厂招他进来,也正是因为缺人演匪兵和流氓地痞。

  一直到1979 年,陈佩斯和父亲陈强合作,演出《瞧这一家子》,他才当上主演,演一个不学无术的话剧演员。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喜剧。1982 年,他演了《夕照街》,角色的名字叫陈小二,正好陈佩斯排行第二,大家也就这么叫上了。之后,他开始随着父亲,拍了几部“二子系列”的喜剧电影:《二子开店》、《父子老爷车》、《爷俩开歌厅》。

  在影片《二子开店》里,二子高考落榜,在家当待业青年,实在闷得受不了,拉几个朋友承包了街道办的客店,一番折腾,把小客店开得红红火火。二子的梦想是发财,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他身上有小人物的狡黠、市侩、善良和无奈。

  然而在体制内,这些作品却并不被看好。

  有人批评他的喜剧电影“纯为搞笑而搞笑,很低俗”。当年,他拿着《父与子》的剧本去找电影厂挂靠拍摄,却被告知:“我们拍艺术电影为主。”

  就这样和春晚闹掰

  1984 年的小品《吃面条》让陈佩斯大获成功,但是也让他受到指责。正统院校里,一提起陈佩斯的小品都不屑一顾。

  “他们把这当做乌七八糟、低级下流的东西。”陈佩斯说。但是陈佩斯受到的欢迎,远远超出预料。在后来几年里,牛群和冯巩的相声、陈佩斯和朱时茂的小品,是春晚最让人期待的头牌菜。《卖羊肉串》、《胡椒面》、《警察与小偷》,后来每一部小品,都在千家万户点燃笑声。他把自己在八一厂跑龙套的生活经验,排成《主角与配角》,更成了他在春晚舞台的经典之作。

  然而这种欢乐到1999 年戛然而止。那一年,导演不同意陈佩斯在小品中的表现手法,陈佩斯倔强起来,拉朱时茂一起退出当年春晚演出。不久,因为版权问题,陈佩斯又与央视打起官司。他打赢了,拿到33 万元赔偿。随后坊间盛传,陈佩斯被央视封杀了。

  “主要还是理念上存在冲突。”陈佩斯跟人解释说。这种冲突其实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吃面条》上春晚,就有领导担心它纯娱乐,把春晚的节目搞得“轻了”。到了后来的《警察与小偷》,节目又被砍掉一半。

  “一个纯粹的喜剧,我们经常会考虑,它格调怎么样,先把自己的纲和线给绷上,不仅要思想性,还要有格调。”一说起这些,陈佩斯就愤愤不平,“外国人没有吗?太有了,非常强的伦理和道德界限,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人家非常知道。比方说不能拿残疾人开玩笑,不能拿别的种族开心。在我们这儿没有尺度,管的都是不该管的。”

  “我们老提高雅。整天唱着祭祀的歌曲生活,可以吗?连唱高雅的人都要去听农民唱歌,听情人唱歌。孔老夫子都要把它记下来,传给后人。这些东西是一直影响我们中国人的东西。我们今天的传承,都不是颂,不是雅,为什么我们老是要举着高雅的大旗呢?这是反对、压抑人性,无视人性的存在,蔑视人性的表现。”他说。

  后来的小品,用陈佩斯的话说,“大家都在歌颂改革开放,一片颂歌。看上去大家都是为了政治目的,其实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在他离开春晚十几年后,春晚的格调被管成了“以前进屋脱鞋,现在进屋戴套”。

  不谈春晚,也不谈电影

  在小品走红的那几年,陈佩斯的主要精力其实还是放在电影上。

  1991 年,他注册成立了“海南喜剧制作有限公司”,后来改名“大道影业”。从注册后到1998 年,陈佩斯以每年一部的速度拍着自己的喜剧电影,《孝子贤孙伺候着》、《太后吉祥》、《好汉三条半》,每一部都在市场上反响不错。在90 年代初,陈佩斯虽是一个家喻户晓的明星,但手上也没有多少钱,每一次投资都是倾家荡产,出门不敢打夏利,只能坐“面的”。

  让陈佩斯愤而退出的是市场的潜规则。1997 年,他的《好汉三条半》在广受欢迎的时候被主流院线撤下,让给了《甲方乙方》,因为“《甲方乙方》的投资发行都是他们的人”。影院还总是瞒报上座率,一天七场,只报三场,一场百来人,却告诉他只有十几个观众。

  陈佩斯玩不来这些游戏,决定离开电影。

  在那之后,陈佩斯就几乎从大众的视野里消失了。他不愿意跟人谈春晚,也不愿意谈电影。

  他把精力都用在了更加小众的话剧上。

  2001 年他投资做了第一部话剧《托儿》,然后又排了《亲戚朋友好算账》、《阳台》。他终于躲开了繁复的审查,也不必跟人玩潜规则的把戏。但是也累,一场戏一场戏挣钱,全国各地跑场子。《托儿》在全国各地连续演出120 场,观众多达17 万人,创造了4000万的票房,在当时被视为话剧界的奇迹。

  “那是真金白银地往外赔,真金白银地往里挣。”他怔了一怔,似乎想要找什么形容词,最后出来的只是一声“哎呀”。

  且呢,瞧着

  在话剧之外,陈佩斯的爱好就是练练书法,喝喝茶。喝的茶都是朋友送的,也不会喝什么好茶。第一喜欢的是大红袍,第二喜欢的是一种广西的土茶。前两年去柳州演话剧,排练费茶水,为了节约开支,他就让人在当地买了几篓子土茶凑数。谁知道一喝,剧组的演员都不理睬他的铁观音了。

  “那种茶叶是连着树枝子晾干,进口前头苦,后头甘甜,喝着太舒服了。”陈佩斯后来就找柳州的朋友,让他买了那种茶寄过来。粗茶没法儿待客,就是自己喝,喝得自己摇头晃脑:“嗬,舒服。”

  这十多年来,比起春晚上的小品,比起电影,看过他话剧的人只是一个零头。在他表演《吃面条》的6 年后才站到春晚舞台上的赵本山,如今早已红得过头,以至于让人产生审美或者审丑疲劳,提携上来好几个徒子徒孙也春风得意,买了私人飞机,每次出现或者不出现,都是新闻的热点。

  陈佩斯还是继续折腾他的话剧,挣不了大钱,但是不妥协。他演《蝙蝠》,拿的报酬还不够油钱。他说,自己要交这个学费,因为就是来学习的。“我们所有大专院校,喜剧课程几乎是零,基本就是放弃的。因此从业人没有对喜剧的基本判断,实践者也都是在黑暗中摸索。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如何胳肢人,挠着人笑。我们整个儿教育是空白,出来的东西肯定是糟糕的。”陈佩斯说。

  跟人聊起喜剧来,他像是一个学院派:“欧洲的歌剧,都是从喜剧演化出来的。有一个传承关系,中间有一个点,就是《蝙蝠》,它是一个里程碑的东西……”

  他似乎一点儿都不怕现在的寂寞。“一个艺人得有风头正劲的时候,也会有秋风落叶的时候。心态都得特别正常才行。你干吗老做那滚沸的水,咕嘟咕嘟,很快就蒸发了。

  加温更高,耗费生命更多,何苦呢,干吗呢?静静的一坛水往那儿一放——且呢,瞧着。”“且”是北京方言,是说“日子长着呢”。

  他把这几个字的调子拉得很长。

  这些话说完,他跟记者们告辞。从国家大剧院会议厅出来,电梯缓缓向下行去。他一只手搭在扶手上,蛋青色的褂子晃荡着,光头闪闪发亮。路过的人远远望了一眼:“哎哟,那不是陈佩斯吗……”

  (本文来源: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