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尔多斯官网旗舰店:当今天的领导们在吃大喝时,可曾想到他们?吃下去的东西有血腥味吗?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7 23:24:06
如果他们是自己的亲人   上世纪末的时候,我曾作为“空降兵”到一家省级电视台当主持人,是这个台准备重点打造的一档“名片栏目”,我感激台领导知遇之恩,很有些小人得志,意气风发的感觉,一心想作出中国最好的访谈节目,准备甩开膀子大干一场。可以想象,如同《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里描述的情景,我的热情澎湃很快便和国有电视台死气沉沉的文化氛围产生了激烈冲突,低下的办事效率,复杂的人际关系均让人头痛无比。尤其是一些台里的职工最让我受不了,他们往往学历不高,有些是毫无文化工作背景的复转军人,有些是中专毕业的职工子弟,在我眼里他们大多数人可以和很多贬义词联系在一起,不学无术,却有一堆国有企业惯出来的坏毛病。这些在我眼里简直难于容忍,那时我觉得我们的国家搞不好,就是各个单位这些“占着茅坑”的人太多,要改革就得让这批人都下岗。

  前一段日子我出差路过家乡,恰逢母亲过去单位老同事黄阿姨的女儿结婚,我陪母亲去参加婚宴,见到了很多看着我长大的叔叔阿姨。母亲调工作以前,曾在一家郊区的国营石棉厂里当出纳,现在这家厂子早已被兼并重组了。童年时代一段时期我就住在工厂区里,邻居们都是厂里的职工,他们都非常喜欢我,很多年不见我几乎认不出他们。其中瞿叔叔是母亲厂里的卡车司机,小时候他常把我抱进驾驶室坐在他膝盖上,他一面开车我一面按喇叭,好不快活。那时候他红光满面,力气很大,能把很重的麻包轻松扔到车上,可现在他很消瘦,饭桌上捏着酒杯手都发抖,那时十年前他不幸在一次装卸事故中受伤,脑震荡落下的后遗症。张叔叔原来是机修工,现在才四十多岁就显出很苍老的样子,好像皱纹里都渗着机油和灰尘,我童年印象中他是一个高大帅气的青年,常穿着时髦的喇叭裤,会吹口琴弹吉他,那时他还没结婚,我管他叫他小张叔叔,他平时最爱带我出去玩,记得有一次他带我去看他演出,让我坐在后台,那是在工会礼堂的劳动节联欢,他表演的节目是和一帮人脸上图满黑鞋油乱蹦乱跳,现在想来那大概是在演歌颂非洲革命的《赤道战鼓》,还有一次他下班兴冲冲地送来一只他捉到的刺猬送给我,以为我一定很喜欢,我看见他手都被刺破了。这一幕幕象放电影一样在我眼前重现。也许是为了不给婚宴扫兴,大家都避免谈自己的近况,一个劲的碰杯,说一些“宽宽有出息了,别忘了常回来看看”之类的客气话。

  那天回家的路上,母亲一个劲的抹眼泪,告诉我,瞿叔叔病退以后,厂子没了,医疗费报不了,几万块钱就买断了工龄,低保金不够看病;陈叔叔下岗以后,靠摆一个修自行车摊子补贴些家用,供孩子上学;还有给你削木头枪的老师傅花爷爷没有来,他是前年查出来肺癌,他儿子也在厂里,一样下岗了,他不愿意给家里添负担,坚决不肯治疗,去年去世了。他们的遭遇象大锤一样击在我胸口,让我说不出话来,恍惚间他们慈祥亲切的形象一下子和那些在电视台工作时曾经最让我反感的形象重合在了一起,如果今天电视台里那些曾让我看不惯的老职工们,真的都下岗了,我还会感到高兴么?我讨厌那些电视台职工的国企习气,可疼爱我的张叔叔,瞿叔叔不是一样爱在上班时聊天,打牌么?确实总能找到一些论据来证明一些人被时代边缘化是他们自己不够努力造成的,可我们如果不把他们当作自己的亲人便常常冷漠地忽略了,他们同样有过朝气蓬勃的青春,在我们上大学出国镀金的年纪,他们上山下乡,学军学农,背毛主席语录,那时能在国营单位当上工人是一件最体面,甚至需要托关系,走后门的事情,他们曾相信单位和国家会替他们包办一切,当时又有几个人能想到今天的社会会是这样?又是谁把他们变成今天这样?为什么他们就应该成为那个被牺牲、被淘汰的百分比,在我们视野中面目模糊地远去?

  所以作为一个热衷于观察和思考的人,当你面对诸如社会转型这样的宏大命题几乎从每一种视角都会感到五味俱全,悲欣交集,好不容易下笔,却总是连自己都觉得辞不达意。我当记者那些年,回过头来看,从来没有一篇文章一期节目让自己做完觉得释然,现在做学问,也觉得读的东西,少有对这片土地和人民真正入木三分的。

  我只能要求自己能忠实地记录下观察和思考的经历,希望总有那么一天,所有的矛盾煎熬被沉淀发酵,会有一种更博大的关怀和更深刻的反省,为我们民族走过和正在经历的历程作出总结,去关照我们的亲人在这片土地上的付出和辛酸,努力和徒劳,去破解溶入几代人灵魂深处的心灵密码,回应那么多我们甚至已经有了标准答案却其实远远没有被解答过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