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秀妍家境:汪精卫:忆黄花岗起义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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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精卫:忆黄花岗起义烈士


  辛亥三月三十日(或者四月初一记不清楚)晚间,有狱卒刘一鸣(这是狱卒中对我最好的),觑没人时,悄悄对我说:“喂,你们又起事了,在广州杀了不少的头呢!”我听了,很难过,请他找一张新闻纸来看。这在狱中,是大干例禁的。难为他想尽方法,带得一张来,当我看见胡展堂死事的消息,伤心已极,做了几首诗,后来承他悄悄对我说:“你那个胡展堂没有死。”于是中止。其他死事同志,多半认识,总做了两首诗,第一首“若将诗思”云云,做得不好,将来要删,第二首前四句也不好,太空泛,后四句尚是实情,录之如右:
  
                                                          故人故事
  
        珠江难觅一双鱼,永夜愁人惨不舒。南浦离怀虽易遣,枫林噩梦漫全虚。
  鹃魂若化知何处,马革能酬愧不如。凄绝昨宵灯影里,故人颜色渐模糊。
  
    “故人颜色渐模糊”,如今隔了三十三年了,自然更加模糊,只能举几个故人的几件故事,做模糊记忆之例子。
  一个是林时塽,福建侯官人。是一个美少两只眼很大,他自号“狮眼儿”,其实不是,狮眼是圆的,他两只眼大而长,比狮眼要好看得多。他有两三件故事很特别,当时一般同学,买参考书,如山田三良博士的国际私法,小野冢喜平次的政治学大纲等等都是精装,黑皮封面,嵌着金字,都郑重其事的,插在书架,小心污损。他也是如此。忽然一他将所有的书,都剥了封面,我很诧异的问他,他笑答:“顾得封面好看,便舍不得读,舍不得读,不如剥去,省得顾惜。”我翻了几本,果然乱涂乱抹,笑道:“还好,如果没有涂抹,你的手掌心也要剥皮哩。”他很穷,有一位姊姊,在浙江,时时寄钱给他。一他对我说:“我姊姊寄钱来了,不过骂我为什么不写信。唉!瞎说不好,实说吓坏了她也不好。”次他给我三张画,道:“你瞧,懂得吗?”我看第一张,画他一个抱着膝,对着灯,愁容满面。书几上放着几片“西京烧”(这是烧白薯,切成片,加些盐,烤干,我们夜间读书之唯一美妙食品)。第二张,画他一个满面笑容,手里拿着一封信。第三张,画他在一株大树下看书。每张上面,都有“姊姊”两字,下署“弟塽”,月日每张不同。我当时记得,如今忘记了。我看了几遍,不懂,问他道:“你捣什么鬼。”他笑道:“第一张,说我心里想她,又没有钱,只能吃烧白薯;第二张,说我得了她的信,很 喜;第三张,说我如今不愁了,自自在在的读书了;这要比写信好得多,又不撒谎,又不累她担心。”我说:“好,只怕她不懂。”他说:“你以为她和你一样的牛精吗?”(牛精是蠢才之极称)唉!我也有一个五姊,我可没有林时塽那般的风趣,那般善于体贴人情,只落得回国之后,到五姊坟上,去做“斜阳趣归去,回首断坟孤”的诗了。
  又一个是李文甫,广东东莞人。他最令我佩服的,是变化气质。他初入党时,牢骚到不得了,唯一的理由,是不能与闻干部秘密,几乎要每天发牢骚,甚至于每顿饭。可是后来他入了干部,气质完全变化,几乎是两个人。他常常说:“我以前为什么如此糊涂?”他成为又谦让,又虚心,挨骂不回口,任怨不形于颜色;总而言之,由极坏的脾气,一变而为极好的脾气了。我今年六十一岁了,也算见过许多同志,可是像李文甫这样勇于改过,实在少见,唉!可惜他死得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