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市二七万达租房:浅谈“神话”、“集体记忆”与“历史”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3 05:18:27

浅谈“神话”、“集体记忆”与“历史”

摘要:

“神话”、“集体记忆”、“历史”三个名词各有其特质,似乎毫无联系,然而在历史社会学领域,三者却息息相关。从“心理分析学派”的视角看,可以将神话解读为某一群体特定的集体梦境;而“历史学派”主张拨开神话世界的迷雾而寻索被其包裹着的真实历史人物和事件。神话中蕴藏历史的身影并不断改变其意义从而顺应历史的发展,历史又是有选择的集体记忆。从某种程度上讲,神话、集体记忆、历史都是人们对过去的种种看法,然而说法不同,意义也不尽相同。本文将从这三个名词说起,简要谈一谈它们之间的联系。

关键词:神话   集体记忆   历史

正文:

神话一词来源于西方,但翻译却是借自日文的shiwa,“神话”从字面上暗示着一种具有特定形式感的文体:可以被模糊地描述为“关于神的故事”,一连串的故事记载了各个民族真假参半的历史,而集体记忆往往记载于文字资料上,是一部写好了的“历史”。

“现象学派”强调神话是人类文明的早期成果,负载了原始宗教的真理,故研究者应当“回归”事实本身,对神话的“一般意识”或“纯粹意识”作出探索。(梁工,2011)心理学家对个体记忆的研究表明:看似客观记录过去经验的记忆其实经过了主观意愿的剪裁和修改,而梦境作为潜意识的记者呈现,虽然经历了变形、拼接变得面目全非,却往往是真实的另一面貌。它们之间的关系其实类似于人类群体所共同拥有的历史与神话,二者之间不仅暗通曲款,甚至有时就是合二为一的。

“心理分析学派”将梦境与神话联系起来考虑:神话是集体的梦,梦是私密的神话,神话这一概念打通了个体和集体无意识之间的桥梁。按照荣格的神话观,作为集体无意识的神话具有和梦类似的特性:一方面它是不可捉摸、超越逻辑的,但另一方面它又同我们的经验息息相关,并且潜在地影响到我们的思维模式、文化结构。如果说神话是集体的梦,那么历史就是群体的记忆。

由此可见,神话、集体记忆与历史这三者是息息相关的,下面,本文将具体阐述神话与历史、集体记忆与历史的关系。

神话与历史

神话是人类最古老的文化遗产,它是先民描述和解释世界起源、自然现象、社会生活和人生奥秘的故事或传说。它的神迹讲述因为其内在的生命力而流传下来,成为传世的文学遗产。

神话往往以神或超人为中心,时常伴以非凡的、神奇的或超自然的事件和环境。神话并不是凭空冒出来的,也不是人们胡思乱想、胡编乱造的结果,它是人类思维水平和语言能力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这时人们已经初步形成有关自然、社会和人类自身的种种神秘观念,并能以语言表达那些观念。神话的出现与人类征服自然的实践活动密切相关,人们为了获取必备的生产和生活资料、满足温饱需求、支配自己的命运,不得不对自身和外部的世界加以解释,以求在一个想象的天地中寻得出路,与种种异己力量达成和谐统一,乃至战而胜之。(梁工,2011)但是他们又受到生产力水平的限制,无法科学地解释外物和自身,于是只能借助于想象,把自然力和社会现象拟人化或拟神化。

一直以来,置身于历史社会学外围的人们认为神话是虚拟的,虚幻的,而历史是真实的,真真切切地存在过并且对我们至今的生活有着重要影响的。那么是否神话与历史属于两条平行线、互不干扰、毫无联系呢?在历史社会学领域内,事实并非如此。神话学者海恩纳认同神话与人类童年时代相联系,我们最初接触到神话正是因为长辈经常给我们讲“故事”,也就是说,神话最初以口传形式代代相承,具有天真、质朴的风格;但是这些神话并非是毫无根据的,海恩纳认为神话“内容并非虚构,而是业已变形了的真实历史”。“历史学派”甚至直接表明,我们应当拨开神话世界的迷雾而寻索被其包裹着的真实历史人物和事件。神话并不是无稽之谈,相反,神话是历史的一部分。即“神话不再是文明的‘他者’或理性的对立面,而成了文明之根和理性之源。”(叶舒宪,2002)我们不能说神话就是历史,但确实可以从神话中窥探到历史的身影,举个例子:神话并非是中国本土词,而是从西方传入的,那么,作为西方本土词语,“神话”必然负载着西方的文化,我们知道,圣经是西方神圣的存在,它是被诉诸神话学解读的古代典籍之一。圣经的根本特质,在于它兼为神圣文本和世俗文本的二元性。作为神圣文本,它被信徒尊奉为“上帝圣言”的载体,由此导致一种“信仰的诠释”:即从信仰出发,出于印证和捍卫信仰的目的进行诠释,认定其中类似于神话情节的超自然描写本身确曾发生过的事实。(梁工,2011)同样的,“人类学派”创始人泰勒在《原始文化》中也声称神话是人“把自己生活中的事件带进神圣王国”的结果。毋庸置疑,历史是在“过去”和“现在”的转换中形成,生活中的事件在转瞬间由现在变为过去,成为历史,而且既是生活事件,那么必然是带有真实性的,因此可以说,我们可以从神话中窥探到历史的身影。

在“心理分析学派”看来,神话并非实体,它其中蕴含着“个人无意识”和“集体无意识”。弗洛伊德认为以性欲望和本能冲动为核心的“个人无意识”在人的精神生活中占有首要位置,并潜在地支配着神话的生产。荣格在弗洛伊德“个人无意识”基础上提出“集体无意识”,认为这种群体性梦幻或超个人想象能揭示出人类共同的深层心理结构:集体无意识是借助于“原型”体现的,原型则在神话或宗教故事中得到了最明显的表现。荣格称原型是“原始意象”或“原型意象”,认为“它们为我们祖先的无数类型的经验提供形式。……它们是同一类型的无数经验的心理残迹。它们为日常的、分化了的、被投射到神话中众神形象中去了的精神生活提供了一副图画”(荣格,1997226)神话便是这种“集体无意识”。那么我们开始思考:既然我们可以通过解读个体的梦境来解读一个人隐秘的内心,那么可否通过读取神话——某种特定群体的梦境——来寻找群体生存的信息甚至校正其走向呢?(黄悦,201081)也就说,我们是否可以通过读取神话来追寻历史发展的过程并且得到启发为日后的发展作出准备?答案显然是肯定的。

神话中不仅蕴藏着历史的身影,还对历史的发展有着重要影响。正如马林诺夫斯基所言,神话是社会的特许状,作为合法性的赋予者,它具有元叙事的特点。叙事本来就具有塑造现实的力量,那么作为元叙事的神话就显得更为重要了。与此同时,神话始终处在被讲述和书写的过程中,在各种力量的推动下,它沿着时间的河床滚动、流淌,不仅滋润冲刷着沿途的大地,也携裹着一路的泥沙,沉淀下民族的心理结构和文化传统。(黄悦,2010:82)也就是说,神话与历史是相辅相成、相互支撑的。神话并不仅仅是一个个故事、传说,神话有自身的社会功能,它不同程度地兼有阐释、审美和教育等多重社会功能,既是说明事理的哲学,也是诉诸情理的艺术和规范伦理的道德,其中最重要的当属阐释的功能,我们总是需要在不同的阶段为神话进行不同的阐释,赋予其不同的意义以适应我们的需要,尤其是对政治家来说,更是如此。在权威被推翻、新的权威尚未建立,一个群体常常需要通过重写或改写集体之记忆来为自身制造合法性的根据。在这种时候,人们往往会格外关注神话,原因在于其作为元叙事的模糊性和神圣性提供了最为可靠的保证。(黄悦,2010:82——83

因此说,在历史社会学领域,神话与历史密不可分,神话的迷雾中往往躲藏着真实的历史事件和人物,历史也需要依靠神话灵活多变的阐释的支撑平稳地发展。

集体记忆与历史

历史是在“过去”与“现在”的对比、转换中产生,历史是一种过去。哈布瓦赫在回答“过去是如何产生的?”这一问题时,说:“过去是因为人们说到它而产生的。在谈话中,在经验交流中,在回顾每个人以自己的方式经历的事情时,就形成了我们称之为过去的那种共同的相关领域。通过共同交流,构建了各种不同的群体记忆,如家庭记忆、同班同学的记忆、战争年代出生者们的记忆、遭驱逐者们的记忆和流亡者们的记忆等等。”(哈拉尔德·韦尔策编,2007:90)人们记忆中的过去并不是客观实在,而是一种社会性的构建。它为当下人们的需要虔诚地服务,使过去和现在协调地依存于彼此。或许它们恰恰就是一枚硬币的两面,因此每一面都离不开另外一面而单独存在。(孙峰,2008:24哈布瓦赫说到过去是一种人们共同的相关领域,换句话说,历史存在于我们的集体记忆中,但我们不能说集体记忆完全等同于历史。这是因为“集体记忆”不仅仅是对过去的回顾和描述,而是对过去的重构。“集体记忆”是集体情感、心理的重构,不是史实本身,所以“集体记忆”不能同史实划等号。

记忆包括个人记忆和集体记忆。记忆是靠个人进行的,而非依靠群体或机构。个人通过把自己置于群体的位置来进行回忆,但也可以确信,群体的记忆是通过个体记忆来实现的,并且在个体记忆之中体现自身。(孙峰,2008:19)历史未必或者根本就不是个体生命经历过的事情,但它却通过公众活动一代代地在人们的记忆中传递,成为保持文化连续性的重要方式,这正是集体记忆的强大之处。“集体记忆”在哈布瓦赫的理论中常常就是“历史记忆”,他认为,历史记忆是社会文化成员通过文字或其他记载来获得的,可以通过公众活动,如庆典、节假日纪念而得以保持新鲜。历史记忆之所以重要,在于“‘历史记忆’是一个民族经过岁月汰洗以后留下的‘根’,是一个时代风吹雨打后所保存的‘前理解’,是一个社会走向未来的反思基点”。(王岳川,199953)与历史记忆相对的,是自传记忆,也可以称之为个人记忆或个体记忆,它是个体对于自己经历过的往事的记忆。哈布瓦赫强调记忆的公共性,认为它是一种社会建构。(王敏,2004:9)个体记忆是群体记忆的一部分或一方面,但是不存在只能在个体记忆内部加以保存的回忆,一旦一个回忆再现了一个集体知觉,它本身就只可能是集体性的了;对于个体来说,仅仅凭借他自身的力量,是不可能重新再现他以前的东西的,除非他诉之于所在群体的思想。(莫里斯·哈布瓦赫,2002:284)即是说我们许多的社会活动,是为了强固我们与某一社会群体其他成员间的“集体记忆”,以延续群体的凝聚,人们在社会之中获得他们的记忆。

哈布瓦赫强调“集体记忆”是以“现在中心观”为核心的,过去是一种社会建构,这种社会建构,如果不是全部,那么也是主要由现在的关注所形塑的。这就是“现在的中心观。”他着重强调“集体记忆”的当下性。真正的过去已经永远失落了,我们所记得的过去,是为了现实所重建的过去。哈布瓦赫指出,过去不是被保留下来的,也不是根据个体记忆的简单累加而构建的,回忆是在现在的基础上被重新建构的,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人们现时的需要、观念和利益,也就是说,如何理解和解释“集体记忆”关键看群体现在对“集体记忆”的需要为何。(孙峰,2008:15)个人与社会都常常调整哪些是“过去的重要人物与事件”,这正是因为“集体记忆”是具有当下性的社会建构,正如施瓦茨分析的那样:“集体记忆往往不是过去经验的反映,而是具有定位功能,集体记忆‘既是一面镜子也是一盏灯,是社会的一个原型也是为社会的一个原型’”。我们理解、解释我们的集体记忆,然而“理解”是每一代人的理解,“解释”也是每一代人的解释。群体为记忆制定的框架使得“集体记忆”可以用以重建关于过去的意象,在每一个时代,这个意象都是与社会的主导思想相一致的。

总结来讲,个人的记忆以群体提供的统一框架为前提。我们之所以可以回忆,是因为我们的个人回忆是某一个群体共有思想总体的一个部分,我们只有把自己置于群体的角度,接受它的旨趣,采取它的反思倾向,我们才得以回想过去。同时,集体记忆并不等于史实,我们所知道的“集体记忆”只是被社会中部分的人或群体所选择、强化、传布的社会记忆,历史是有过选择和改编的集体记忆。

结语

除却神话的教育、伦理道德功能外,最重要的功能便是服务于政治,神话在本质上往往与创作主体的历史性和民族性相联系,传达出特定时空中的特定民族对自然、社会和人生的特定理解。作为一种政治话语的神话被建立、完善,并融入整个社会的话语体系之中,并且最终使得这种神话历史成为各个民族集体记忆的基础。

神话作为流传千年的“故事”,参杂了或真或假的历史、或是模糊或是清晰的集体记忆,并在不断的流传中经过选择和改造,成为建构社会关系的权威话语,它深刻地影响着人们的行为方式和社会的价值取向,发挥着整合社会意识、建构社会想象、规范个体行为以及维护体制权威等重要功能。正如梦可以以特定的方式参与现实,神话也是组成社会现实和集体记忆的重要力量。

因此说,神话、集体记忆与历史三者息息相关,让我们理智地看待过去、认真地反思现在并有所依据地展望未来。

参考文献:

梁工,神话,载《外国文学》,2011年第1

叶舒宪,神话的意蕴与神话学方法,载《淮阴师范学院学报》,2002年第2

荣格,荣格文集,冯川,苏克译,北京,改革出版社,1997

黄悦,神话叙事与集体记忆:《淮南子》的文化阐释,广州,南方日报出版社,2010

哈拉尔德·韦尔策编,社会记忆:历史、回忆、传承,李斌,王立君,白锡堃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孙峰,从集体记忆到社会记忆,华东师范大学社会学系2008届硕士研究生论文,2008

王岳川,后殖民主义与新历史主义文论,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99

王敏,记忆的力量——托尼·莫里森小说解读,广西师范大学比较文学与西方文学2001届硕士研究生论文,2004

莫里斯·哈布瓦赫,论集体记忆,毕然,郭金华译,上海,上海世纪出版集团、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