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小平南巡与陈云晚年:神童穆雨23白了少年头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4 04:28:17
                                           神童穆雨23白了少年头                                                   作者:王润

    当年红极一时的京剧“四小神童”中成名最早、名气最大的穆宇,如今改名为穆雨,曾经放眼“宇”宙的雄心,也化作了对人生风“雨”沧桑的深刻感悟。5月27日,在北京京剧院青年演员擂台赛的舞台上,沉寂多年的穆雨,在长安大戏院以一出恩师张学津重病期间为其整理加工的马派经典剧目《四进士》,向世人展示他对京剧艺术痴心不改的热爱和多年坚守苦学的成绩。
 

    带着对曾经的小神童年少可爱模样的记忆采访穆雨,出现在记者眼前的,却是年仅二十三却早生华发、神情有不符年龄之凝重沧桑的沉默青年。没有了昔日的光环,经历了种种不足为外人道的磨砺和苦痛,他的眼神中有几分无奈和悲愤;但聊起痴爱的京剧,则变得滔滔不绝,敞开心扉,娓娓道出自己多年来的心路历程。
 

    当神童已成往事
 

    记者:你最初是怎么对京剧感兴趣的?是受家里影响吗?
 

    穆雨:我爸妈都是普通工人,但因为爷爷奶奶就是戏迷,爸爸也喜欢听戏,所以我可能也受到影响。我2岁多的时候,爸爸听戏,我就能跟着录音机唱《甘露寺》里“劝千岁”那段。我从三岁就开始听余叔岩的“十八张半”,小时候唯一的玩具几乎就是翻来覆去只听这两盘磁带。
 

    记者:你两岁学戏,三岁登台;五岁夺得首届“新苗杯”京剧大赛冠军;六岁破格成为北京戏校历史上年纪最小的中专生,戏校还单给你请文化课老师“开小灶”;作为“四小须生”之一全国巡演轰动之极,还进了中南海,上了央视春晚;白元鸣、杨汝震、程正泰、王琴生等众多名师都倾心传授与你;谭元寿亲自给你献过花,吴祖光逢人就夸你“太神了”……这样的京剧神童经历,给你带来了什么?当时有没有膨胀?
 

    穆雨:我从小性格就比较成熟,家长给我把握的也比较好,在我最红的时候也总是打击我,所以我没有很膨胀。在戏校的时候,排练时即使没有我的戏,只是配角龙套对戏,我都会坐在一旁看戏。我爸还因为这个打过我,嫌我耽误时间。我说您打我我理解,但我看别人的戏也是在看别人的优点缺点。我到现在还能走下去,也跟自己的心态比较好有关系。因为后来遇到很多事,反而因为小时候红过的经历给我带来很多痛苦和阻力。
 

    记者:梨园行把变声叫“倒仓”,“仓”倒了,也就没饭吃了。那“倒仓”对你唱戏和心态上有什么样的影响?后来的成长道路坎坷吗?
 

    穆雨:太坎坷了!这就得从变声说起,尤其对小时候红过的人是个坎儿。我小时候就有很多人说:“穆雨一倒仓,准趴下!小时候太红了,承受不了这种落差。”没变声之前,我每年几乎都要到中南海去演出,但十二三岁那年,有一天早上喊嗓时,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了以前的亮音,高音也没有了,嗓子就像成年人的声音,我就意识到变声了。过去别人都捧着你,你怎么都对,但变声之后,别人看你的眼神都变了。我倒仓最苦的时候,一次演出,“空中剧院”节目要来录像,我在里面有四句唱,因为主演是女花脸,调门高,我嗓子跟不上去,就跟团里说,我唱不上去,别给团里丢脸,能不能找个别人。结果就被批评说:“你这就是翘尾巴,你不就是小时候红过吗?”句句直戳人肺管子。
 

    记者:你戏校毕业后为什么没上中国戏曲学院而去了上海呢?很多人当时都不理解。
 

    穆雨:当时因为想要跟王思及老师学习,再加上上海戏剧学院知道我家庭条件不好,给我免学费,还给我妈找了工作,所以我就去了上海念大专。我也很感激学校,毕竟我已经走下坡路了。到毕业时,面临找工作问题,觉得唱京剧还得在北京,氛围很重要。当时我去考北京京剧院,但我既没有北京户口,也没有本科以上学历,不符合北京京剧院要求。我说就是临时工也愿意干,所以在北京京剧院当了五年的临时工。
 

    从没想过要改行
 

    记者:当时生活状况是什么样子?
 

    穆雨:我们家经济状况一直不好,我最红的时候都从来没有挣过什么钱。那个时候生活更是处于最低谷。父母都下岗,妈妈离婚后一个人这么多年一直陪着我。当时我工资458元,娘儿俩租了一间木板搭的五六平方米小平房,没厨房没厕所。洗个澡都得回学校借同学的澡票。为维持生活,我妈在夜市摆个小摊,我每天晚上演出前送货,演出后接她一起收摊回家。我爸在天津打工,给洗浴中心烧锅炉,一个月挣600元,给我寄500元,连早点都不敢吃。现在我一个月挣两三千,不要我爸爸给我钱了,但依然很窘迫。
 

    记者:最苦时想过改行吗?
 

    穆雨:当自己快要崩溃的时候,也想过很多,但改行从来没想过,舍不得,也不甘心。让我断了和京剧的关系,我咬不下这个牙。
 

    记者:外界状况不好的时候,你自己有没有懈怠过?
 

    穆雨:不瞒您说,真有过。我现在练功确实不如小时候刻苦了。有自身的原因,但是因为小时候天天在练功房里练,每星期都有机会上舞台,但现在平时演出的机会很少,别说当主演了,就连跑龙套的机会都不多。我老师都说,你会三十多出戏,我都给你说了,但是你根本没机会登台演出,那不是跟没学一样嘛。这次演出是我到工作岗位后,第一次担当主演,演一整出戏,向大家做一个汇报。所以我特别珍惜这次演出的机会,我会尽量做到没有遗憾,对得起我的老师,对得起艺术,对得起这样的演出机会。
 

    记者:大家也都很想看看,这么多年以后,穆雨到底怎么样了。
 

    穆雨:其实我最看重的是通过这次演出,让老师给我把这出《四进士》好好加工、提高,让老师看看我现在怎么样,这是最重要的目的。因为我拜师张学津老师前后,心态发生了很大变化,老师给我坚定了很多的信心,让我能够坚持到现在。我小时候看张学津老师的音配像演出,就像追星一样,有一种崇拜,那个时候就想要拜他为师,但没有机会。毕业以后,到了京剧院,通过领导介绍,以及张学津老师对我多年的考验和了解,终于决定收我了,而且在我身上花费心血最多。张老师已经70多岁了,现在身体不好,一给我说戏、做示范动作时就跪下,腿都肿了。我看着真受不了,都哭了。张老师为了我,真是突破他的极限了。我自从2005年拜了张老师,每当我灰心了,不想干了,想不努力了,脑子里就闪现出张老师给我上课、对我说那些鼓励的话的样子,我就做不了放弃的决定。我对不起谁也不能对不起老师,因为他看好我。
 

    记者:虽然现在没有小时候风光,但你毕竟才23岁,又有这么多年的积淀和发自内心的热爱,也许你真正好的时候还没到来呢!关键自己要有信心,要有好的心态。
 

    穆雨:是,您看我头发都白了,很多人都说我未老先衰。我经历的很多事,有些人可能很大岁数才会经历。但这样的经历对我也有好处,现在有些一直很顺的年轻人经不起一点坎坷。但我已经见惯了,大喜大悲都能驾驭。你现在就是给我捧到天上,我也不会浮躁,我会觉得这是在敷衍我;反过来你给我踩死,我也没觉得自己比别人差,我觉得都是在磨练我,是好事。(记者 王润)
 

    快评

    “仲永”之伤 过在谁?

    梨园“四小神童”、北京戏校“四小须生”……这个曾经被全国戏迷津津乐道的京剧界神话,随着穆雨、陆地园、马超博、由奇四个孩子遭遇的人生巨变,已经渐渐被人淡忘。
 

    如今,除了早逝的陆地园,其他三个年轻人不过都才二十多岁,正是大多数青年刚刚开始事业起跑的年龄。而他们,却因为曾经的大红大紫,而不得不努力调整心态,面对成长后的心理落差。虽然都难舍那份对京剧与生俱来的情结,在苦苦挣扎中坚守着一份对艺术的痴爱,但每个人都有太多苦衷和无奈,也让外人有“伤仲永”的悲叹,正应了梨园行那句俗语“科里红,不算红”。这其中,既有“倒仓”这样无法逃避的个人生理原因,也有整个京剧界从人才教育培养到院团体制管理等各种环境的问题。“京剧神童”曲折坎坷的成长经历虽然是个例,但是从中折射和反映出的问题却带有普遍性。
 

    这个时代常说要“以人为本”,艺术领域更应如此;而极为强调表演、被称为是“角儿的艺术”的京剧艺术,更应该重视人才的生存和发展。但今天的舞台上,多见的是豪华制作的新创大戏,却罕见几个真正能打动人心的名角新秀。京剧魅力的逐渐丧失、戏迷观众的日渐流失,也正与此有关。
 

    都说京剧要传承发展,要培养年轻人,但是,究竟是不是把口号落实到了实处?是不是在政策、情感、财力、物力上,真正为年轻的京剧人才搭建好了良性成长的健康平台?表面的喧嚣浮躁、急功近利,只能使从业者更难安于艺术道路上的寂寞;而一些不合理的规章制度、不合情的观点态度,更是会让一些尚还稚嫩的翅膀折断。
 

    应该感谢北京京剧院主办的2011年青年京剧演员擂台赛,它不仅让一批青年演员有机会登台亮相,展示才华;也让沉寂多年、改名穆雨的当年小神童重振信心,期盼着饱经风雨后能“雨过天晴见彩虹”;更让人们再次聚焦于青年人才的教育培养,关注京剧艺术的今后发展。当“神童”已成往事,我们盼的是,真正的“角儿”能出现在未来。(记者 王润)

 

(摘自 《北京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