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乐网:物质与文学创作的关系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07:34:41
我想起两个人来,一是李敖。前一阵他来大陆“神州文化之旅”,面对大家对他的某个责问,他说:我是猴子让你耍的啊?他当然不是猴子,大家也没有希望他当猴子,他这么说,是他转移斗争大方向。实际上,我们期待他是一个疯子。他不是学问家,论学问,比他有学问的多的是,他也不是政客,他是一个作家。作家就是疯子,来给世界撕个裂缝。

    有人说,这是为了真理,其实未必是,只是要冒犯。冒犯不一定要正确。当我们听鲁迅说中国的历史是吃人的历史时,当我们听福柯把这世界比作监狱时,当我们听萨德说人有虐恋情结时,我们虽然未必真觉得是,但是我们被触动了。冒犯也不是为了正义。作家只是一只疯狗。虽然有时候咬了贼,但是也有咬主人的时候。只是因为心里不爽,要咬。

    但是李敖这只疯狗没有当好,因为他只是在作秀。这让我想起另一个人,川端康成。这一段时间马悦然来到北京,好几个作家跟着他转,中国作家得诺贝尔奖的问题又敏感了起来了。中国作家一直没能得诺贝尔奖,这让我们很失落,于是也有了要不是老舍死了,川端得奖那年就是老舍得了,只是因为死了,才给了川端机会。但是我们没有想想,川端得了诺奖后怎样?他没多久自杀去了。要是换成我们中国作家,得了这个奖,还不舒舒服服地怡养天年了?舒舒服服地接受人们的膜拜。这就是我们作家跟人家的境界问题,像我们这种境界,怎么能得诺贝尔奖?

    川端自杀,是因为他内心难以摆脱的悲苦。在日本文学里,有一个很重要概念:物哀。物哀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动,与雅美和有趣等等理性趣味不同,它是一种悲愁的低沉的情绪。关于物哀,《土佐日记》里有个例子,比如两个人送别,送的人吟诵道:“人如鸭群列相送,别意依依愿君留。”被送的也吟:“举棹探之难知底,感君情谊似海深。”而船夫却在叫:“潮也涨了,风也顺了!”船夫不是作家,他只知道撑船赶路。由此可以知道,作家是那种无视现实理性的人,他只知道悲苦,一味的悲苦。他沉湎于悲苦中。所谓审美,即是审悲审苦。所谓文学是冒犯,是反叛,是变态,其核心就是悲苦。而我们的作家却不苦,或者不够苦,活得太滋润了。

    这里有点需要说明的是,这苦跟现实的物质利益不是同个概念。是一种内心的苦。阿Q穷得住土谷祠,没有老婆,没有子孙,可是他不觉得苦;而川端康成得了诺贝尔奖了,他却仍然苦得要去自杀。还有一个作家,三岛由纪夫也去自杀了,他拥有豪宅,在东京南马込,就跟我当年在日本的住处仅一街之隔,我常常看着他想:我要是有这样一座房子,该多好啊!可是他却是从这里走出去,去市谷的日本自卫队东部方面总监部切腹自杀的。他留下的遗言里这样写:“在旁人眼里,我现在大概是个疯子,但我希望你们理解我,我是出于忧国之情。”日本作家自杀率是很高的,所以产生杰出的文学。而我们作家自杀的却很少。在有限的自杀的作家队伍中,诗人自杀的多,小说家很少自杀。当然我也没自杀。

    (插话):近来常有拿自杀说事的。但是有资料表明,在前苏联肃反时期,并没有多少前苏联作家自杀,而我们文化大革命期间,中国却有很多作家自杀,如何说明这种现象?

        关于这问题,我想要弄清楚一个问题:文化大革命期间自杀的作家,是为什么而自杀的?是为真理而自杀,或者因为自己心灵危机而自杀,还是因为被政治运动抛弃了而自杀的?实际上,中国文人的自杀,大多是因为被君主抛弃了,像屈原,他梦寐以求的是得到君主的器重,即使这君主是个昏君暴君。另外,中国的“作家”这个概念,跟国外似乎有所不同。在中国,说起“作家”,我们习惯地认为是加入作家协会的人吧?那么我们可以想想,我们这些作家是需要什么条件才能加入作协的?首先是要拥护党和政府,我们填加入作协表格时都有这一条,那么,我们就明白我们这些作家和国外的作家有什么区别了,所以在类比时这内涵的区别也不能不考虑了。

   (插话):有资料表明,中国平民自杀率很高,那又做何解释?

        那更说明了作家养尊处优,活得太好了,连平民的危机感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