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歌王野草唱的歌:我眼中的中国原创通俗文学创作与出版

    2008年，我审阅各类稿件108个；2009年，审阅各类稿件140多个；2010年，审阅各类稿件150多个（这个增量之所以比较少，是因有些作者知道新经典（www.readinglife.com）原创要求高放弃了投稿，另外，我撤掉了个人博客中的征稿启事，投稿渠道变窄）。还有，这三年来，在天涯、起点、新浪原创、晋江、红袖、榕树下、小说阅读网扫过的稿子，没法计数，500个总是有的。另外，个别出版经纪人（包括文学网站的打包推荐）提供的近百个可供选择的合作稿也因不满足要求或条件而退稿。以上累计，总共审过的稿件至少有800个！而在平时的业余阅读方面，所编之书除外，我个人这三年通读的图书每年平均大约50本，而翻阅浏览的图书至少是通读量的6倍，约300本。

综上统计，三年来，我的阅读浏览量约1200本左右的书（稿）。在这1200本左右的书（稿）中，除掉我兴趣之内的阅读，大部分都是国内各类原创作品，尤其以小说为主。这些书（稿），有畅销书，有畅销书的跟风创作，也有不少有特色的原创作品，当然大部分都是不像样子也没有畅销潜质的庸常之作。结合对这几年来畅销书的阅读以及与畅销书作家的谈判，还有自己对近年原创文学创作与出版的观察，我形成了如下几点看法。

1，创作环境恶劣。国内95%的作家都在写通俗文学；写通俗文学的作家中95%都写的一般，说的难听一点，一半的作者初通文墨还不懂得通俗文学为何物，就像他们不懂得严肃文学一样，他们的作品也够不上通俗文学的标准。可事实却是，通俗文学占整个原创文学出版市场的95%，几近于一统江山。此外，我们这些年看到的文学类畅销书95%都是通俗文学，引进类也不例外。与此同时，写作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中，严肃文学作家文字好，却没有生活，有生活的通俗文学作家，却又写不了那么好。大多不过是堆砌，不过是刺激，没有阅读享受，顶多是业余消遣。我们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做文学出版的，或者可以残忍地说，我们是在一个没有文学的国度里做文学出版的。不常读国内通俗小说的人或许不了解，但出于工作需要，长期在读的编辑和读者，却深有同感。作为读者，如果不信，你可以问问自己：三年内你读过的通俗小说中，有几本让你难忘，让你觉得生活在这个时代是幸运的，让你真正感受到与某作者同处于一个时代是自豪的。如果有5本，请你告诉我他们是谁，他们写了什么？这个环境是怎么变恶劣的，不是我要谈的，我想的是，怎样才能改善自己出版通俗文学的困境。我还没有走入死胡同，也还没有绝望，我仍旧相信，优秀的清醒的可能会经典化的作家和作品在等着我，等着我与他们一起牛逼，一起光荣。

2，作品品质低劣。与全世界挑出来的在中国出版的通俗作品相比，国内作家的作品毋庸置疑的低劣；与新时期三十年沉下来的作品相比，近十年的畅销作品毋庸置疑的低劣；与当今的作者和编辑自读书以来二三十年读到的作品相比，时下每年出版的大多数作品都毋庸置疑的低劣。而现实是，出版品类越来越多，垃圾阅读网站占领了很多网络读者的眼球、大脑和时间。我们整天浸淫在一个与文学无关的出版界，浸淫在一堆现世现报的急功近利的出版物中，以文学编辑的身份在与各种各样的作者探讨怎样把一个烂故事写得更好，写得更让人不那么挑剔，写得更让读者觉得得到了实惠和实用。这就是我们看到的，和我们正在寻找的并积极促成其出版的、能给我们带来继续在这个行业里干下去的经济效益和心理激励的图书。做出版的，不踏进原创这浑水，不能体会置死地而后生的悲壮和顽强。做编辑的，不陷进这低劣的泥淖，又怎能百炼成钢脱胎换骨脚踏实地去一点一滴地发掘优秀的原创图书。道阻且行，发挥特长，站好队，往前走，最不济，也要有能耐混进实力派的圈子！

3，出版竞争激烈。国内畅销作者作品品质低、销量大、要价高，砸钱、砸榜、砸媒体的基本路子人尽皆知，投入与产出比，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简单了。出版方高价拿下出版权，所能做的就是让作品尽可能畅销。一般的出版资源开发艰难，在优势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拼抢是出版商的第一办法，都不差钱嘛！与此同时，一个作家一旦成为畅销书作家，就彻底变成了人精，有非常强烈而明确的物质诉求，那个时候，跟他谈理想、画大饼，甚至谈写作技巧和寄托，基本无效，眼前利益的最大化是他们首先考虑的——说一千到一万，最后畅销书作家们首先考虑的还是拿到多少现金。除非你做到了，做好了，人品不赖，断得清远近得失，让作者服你，跟你走。我也结识了一些很清醒的作家，其中，对文学有野心有理想有耐心的那些作家，让我引为知己，为之自豪。可气的是，畅销作家牛逼势利地提出些要求，可以商量着办或者好和好散，可就连一些刚出头的作家也都盛气凌人赤裸裸地，要你高版税、要你多宣传，要你可劲地买榜，要你送书给各种人，让你真想抽他。每个人都太想一夜成名，一劳永逸了。近些年，出版业江湖乱战，群雄逐鹿，规则混乱，给写作的人造成了为作者买榜这样的事都成为义务的错觉。出版业中人，让读者和作者活在出版业的谎言中，当谎言被成真，被规则化后，又成为出版业艰难的负担。以至于要去按规则办事的你，被嘲笑为不识时务的傻逼蛋，扮卫道士伪君子的装逼犯。幸好哥们我在新经典，在江湖上没有恶名声，偶像派与实力派双门功夫都及格了，要是在一家烂公司，与人谈诗文、谈协约，那还不得全靠吹牛逼，而且还要搭钱搭人缘，否则有几人理我。

面对现实，是改变现实的第一步，就像面对失败一样。虽然做国内原创必须和国外引进作品相比，才能让我们认识自身不足，快速进步。但是一味和引进作品相比，在具体操作上没意义。在我看来，承认国内通俗文学的作者作品越来越多元化，和承认其作品品质整体低劣，都值得我们高兴。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抱着希望去做原创——如果为了心情好，压力小，都去攒书或做引进版好了，省心——至少不用有什么特别大的足以抗压的抱负（也是包袱）。

做出版就是做传播、做嫁衣，哪怕就是土鳖文学、土布料子也得做好了卖出去。否则别做。如果要做精品土鳖文学、精品土布料子，那就得放得下架子，舍得下成本，否则也不要做。因为最省力的事，是集中优势兵力，做自己擅长的，收益更好。但是做原创的人，永远要有改变规则甚至颠覆规则的心，要永远不满意，要开荒拓土，引种种树。

后记一下

这篇小文是管窥，是简议，是偏颇的事实，是恨我不成钢的失落，是太把自己当回事的的副产品，所以，欢乐归我，痛苦归我。

我从不主动向媒体投稿，今天，又要特别提请这一篇，业内媒体也不要约我整理后写得更好给你发表。就当我泄愤好了，穷途哭返好了。

从事出版业以来，我策划出版过畅销十万册以上的书有几本，但不全是文学类的。为了让我认为能畅销的书卖得更好，我用心良苦，费尽心机，吹尽牛逼，与此同时，为了保持我那一点可怜的出版理想，我又尽可能地学习怎么做出好书，发现好书，与好好写书的人为伍，与各类作者耐心沟通，尽可能得体、通达地协助作者实现他们的作家梦、出书梦、成名梦、发财梦，还有文学梦，当然，每一天我也都在建造自己的牛逼编辑通天塔。

说了那么多，不过都是牢骚，日子还常，还得继续日，活还多，还得继续干。

最后，与我的编辑同行共勉：通俗文学是经典文学的必经之路，现在仍然是大部分作者和编辑的炮灰时间，希望大伙吃饱肚子，尽量坚持做好东西，务必让自己比自己活得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