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校园欺凌怎么办:你在看誰的部落格?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3 12:32:13

你在看誰的部落格?

        無窮的部落格多到讓人目不暇給,不覺間逐漸侵蝕了我們的判斷能力;網路上的「剪貼文化」讓我們分不清何者為真、為假,何者為事實、何者為想像… 製作部落格現在成了一股狂熱,每天、每個小時、每一分鐘、每一秒鐘都有新的部落格出現。而且這個數字每六個月就會翻倍。在你閱讀這一段文章的時間內,就已經有十個新的部落格發表了.....

 

0-1 【內容導讀】一群打亂長尾、扼殺文化的業餘者


無窮的部落格多到讓人目不暇給,不覺間逐漸侵蝕了我們的判斷能力;
網路上的「剪貼文化」讓我們分不清何者為真、為假,何者為事實、何者為想像………

製作部落格現在成了一股狂熱,每天、每個小時、每一分鐘、每一秒鐘都有新的部落格出現。而且這個數字每六個月就會翻倍。在你閱讀這一段文章的時間內,就已經有十個新的部落格發表了。

如果維持這個速度,到了2010年,就會有超過五億個部落格,共同腐化且混淆各種事物的公眾意見,從政治到商業、藝術、文化。無窮的部落格多到讓人目不暇給,在Web 2.0的世界中,我們的世界觀、我們寶貴的文化,正遭遇到大批湧來的「業餘者教派」The Cult of the Amateurs所攻擊!網路上的「剪貼文化」,竊取了學者、藝術家、編輯、製片者辛勤創作的果實……

任何人只要有意見,不管有多麼愚昧無知,都可以貼到部落格或YouTube上,或是去改寫維基百科上的條目。匿名部落客和影片拍攝人,如今可以改變大眾論辯並操弄公眾意見,不受專業標準或編輯過濾機制所約束,真相成了一種可以買賣、包裝、編造的商品。


業餘者時代來臨了,現在由閱聽眾運作這場大秀!

部落客和播客接管了我們的電腦、我們的上網手機、我們的iPod。一度只是個怪異的矽谷教派,現在,正在改變美國。
1993年一幅刊登在《紐約客》的漫畫裡,有兩條狗坐在一部電腦前。一條有隻前腳搭在鍵盤上;另一條則疑惑地抬頭望著同伴。
「在網路上,」那條狗利用鍵盤向牠的狗朋友保證:「沒有人曉得你是一條狗。」

這話如今再真確不過了。在今天自行出版的網路上,沒有人知道你是不是狗,或猴子,或是復活節兔子。因為其他人都太忙著要閱讀或收聽自己喜歡的內容,太專注於達爾文式搶占別人注意力的競爭,而沒有餘裕去傾聽其他任何人了。

但這種可悲的局勢,我們無法怪罪於其他物種。我們人類貪婪地爭搶這個民主化媒體的新舞台。在台上,我們同時是業餘作者、業餘製作人、業餘技術人員,而且也正是業餘的閱聽眾。


怎樣在長尾中賺錢?

在美國,除了跟SpiralFrog和QTrax這類服務公司合作,唱片業難道沒有別的選擇嗎?
根據Web 2.0理想主義者克里斯?安德森的說法,網際網路提供音樂家自己的銷售與行銷平台。但這並不能轉換為利潤。MySpace現在正試圖扮演數位店面的角色,銷售三百萬個未簽約樂團的音樂。
但如同分析師大衛?卡德所說的:「我還沒看到任何一家娛樂業公司,單靠長尾所開創的業務就能成功。」

問題出在,即使在網際網路有高知名度且大受歡迎,也未必能賺到錢。就以一個搖滾電子音樂的雙人樂團「景象美學」The Scene Aesthetic為例,這個樂團由兩位來自華盛頓州艾佛瑞特的20來歲歌手艾瑞克?鮑利、和安德魯?托瑞斯組成。這兩個清秀而柔和的大男生已經是 MySpace、YouTube和PureVolum.com的大明星,他們擁有一種羞怯的抒情氣質,就像年輕版的保羅?賽門、和亞特?葛芬柯。

2005年1月,這個樂團在交友網站MySpace貼出他們的第一首歌「崩潰之美」,2006年9月,閱覽數已經達到九百萬次;他們在MySpace上的 網頁人氣也已經有230萬人,同時這兩個人也累積了超過十四萬名朋友。在免費音樂網站PureVolume.com上,已經被下載130萬次。在 YouTube,這個樂團的音樂影片「崩潰之美」已經被觀賞過50萬次。

但是,他們所獲得的總銷售額呢?沒錯,你猜到了。零。

如今音樂普及的程度前所未有。但網際網路上的名聲並不等於金錢。如今網路上的音樂數量之多,下載又這麼容易(而且免費),正在扼殺像「景象美學」這樣的新進藝術家。既然有這麼多歌可以免費取得,或者在iTunes之類的地方只要一首九毛九,那麼,既然你可以任意挑選真正想聽的一兩首歌,幹嘛還要買一整張專輯?而隨著愈來愈少人買實體專輯,又哪裡有錢給唱片業業和唱片明星呢?

「景象美學」和「賽門與葛芬柯」的對比非常明顯。在鮑利和托瑞斯這個年紀時,保羅?賽門和亞特?葛芬柯就已經有一首小暢銷曲〈Hey Schoolgirl〉,到了賽門與葛芬柯23歲時,他們有了第一章專輯《星期三凌晨三點》,其中包括了他們第一首暢銷金曲〈沈默之聲〉The Sound of Silence。鮑利和托瑞斯想在三年內達到同樣的成就,實在不太可能。

2006年10月,我和保羅?賽門有過一番談話,討論有關Web 2.0如何改變了音樂這一行,保羅?賽門確定音樂在今天的普及程度前所未有,但是,賽門對於高品質唱片音樂的未來一點也不樂觀。
「我反對Web 2.0,就像我反對自己的死亡一樣,」他說,這具台詞可能是從他某首歌裡面借用的。

但儘管有種種反感,賽門對Web 2.0革命卻只能聽天由命,他覺得這就像是一場無法控制的森林大火。「或許,」他說:「必須一場火燒過之後,才能促成新樹長出來,但這是長期觀點。而在短期間,眼前看來只是一片荒蕪。」為了描述他口中21世紀唱片業的「毀滅」,他援引了他2000年專輯《You’re the One》中最後一句歌詞:「你可能會學到一些,」賽門說,誰也不曉得。「但總之,你得走了。」
但賽門還沒講完。「我們要走向Web 2.0,」他如此下結論:「不論喜不喜歡,事情就是如此。」




【作者簡介】

安德魯.基恩(Andrew Keen)

一位矽谷企業家,曾在《旗幟周刊》Weekly Standard、《快速企業》雜誌Fast Company、《舊金山紀事報》San Francisco Chronicle、《富比士》雜誌Forbes、ZDNet網站等發表有關文化、媒體、科技之文章。創辦Audiocafe.com網站並擔任董事長兼 執行長期間,《君子》Esquire雜誌、《產業標準》Industry Standard、及許多其他報刊均曾特寫報導。現主持播客網站AfterTV,並常出現在廣播和電視節目中。現居加州柏克萊。本書原著網站 www.TheCultoftheAmateur.com

 

0-2 【推薦序】誰製造了你的世界觀

~工頭堅 kenworker/台灣數位文化協會理事,資深部落客

Splog(垃圾部落格)、Flog(冒牌部落格)、UGC(user-generated corruption,使用者製造的腐化);這是你將會在本書中讀到的三個名詞,而它們祇不過揭露出複雜黑暗的網路世界之一小部份面貌罷了。

  打從現在被稱為 Web 1.0 的網路早期發展時代,作為一個充滿熱望與理想的觀察者、我參與了這場風起雲湧的革命;和幾位志同道合的朋友以網路的佈道者自許,不斷發表著對於網路產業與網路文化的評介文字。一方面,讚嘆於這個美麗新世界的活力、遼闊與多樣;另一方面,也無情批判部份藉由媒體大肆炒作、似是而非的網路商業發展觀念或模式。

  因為太愛網路,所以不希望人們對它抱持過度樂觀的錯誤期許,及至希望破滅之後,反過頭來詆毀、否定、嘲諷它;這,正是我當時的心情。

  正如作者自述,「這本書不是一般的評論,而是一個叛教者的作品。」誠然,如果是一個自始至終就對網路發展抱持排斥與疏離態度的保守主義者(或我私下稱為「被地球重力束縛的人類靈魂」)所作的批判,則或許只值一笑,但是從一個曾經信仰過網路的先行者口中說出來,我們便有虛心聆聽的必要。

  「兩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憑一個開張十八個月還沒賺錢的網站(Youtube),就賣到十六億五千萬美元,兩人各分到價值三億美元的股票,這種不理性的估價和一夕暴富的億萬富翁,已經影響了其他美國人,紛紛感染了這種不理性的態度和信仰。」

  “非理性繁榮”,並非Web 2.0的特有產物;至少我親眼見證了20世紀末最大的一場火力展示,當時是由網景、雅虎、eBay、亞馬遜等Web 1.0時代的先驅者所發起。台灣的網民、股民們,看到太平洋對岸升起超大型煙火,在困惑中,才慌忙試圖理解發生了什麼事。那波煙火打響了網路經濟時代的先聲:唯有吸引更多人的注意與實際參與,這個經濟體才能夠被運作的更大、更順暢,這是我深入理解後建立的認知。不可否認,有許多極具創意與實用性的新事物在 網路快速發展的過程中出現,充實了我們原本貧乏枯燥的人生;卻也不可不防,我們對於網路世界(甚至現實生活)的觀點,也受到這些日新月異的 New New Thing 嚴重影響或潛移默化。

  舉個例子來說,作者在第三章提到「有時是一則廣告式報導,卻弄得像是Myspace或Facebook這類交友網站上的個人網頁。有時是一則Youtube上很紅的影片,結果是一家刻意想引導消費者意見的企業所製作。」

  類似的現象,事實上在台灣的「部落圈」也曾引起熱烈的討論:越來越多廠商邀請部落客(blogger)試用商品、試讀新書,主要就是希望藉由他們在部落格上的影響力,增加產品的知名度、可信度,或者作為產品上市前的市場調查。據我所知,一些知名部落客目前多半採取謹慎的態度,在寫文章時註明該產品是由 客戶所提供、或者從中獲取多少利益,以昭公信。

  但,這樣的遊戲規則,並非從一開始就建立;部落客、以及部落格的讀者雙方,或許還包括廠商,都必須從實際的經驗中學習、成長;歷經被批評與修正的過程,才建立起一種大家可以接受的互信基礎。

  至於扭曲報導,那更不是Web 2.0時代才有的現象:早在e-mail的時代,我們便時常發現某些人看到網路上的文章或圖片後,將標題按照自己的意見更改、又廣為轉寄出去;台灣某大媒體網站還針對此特別開闢「網路追追追」專題,專門破解這些網路謠言的真相;有些以訛傳訛的程度,簡直令人啼笑皆非!

  這些經由作者所稱的「業餘者教派」基於有心或者無意的二手、三手或無數手傳播,在網路上大量散佈與流竄的訊息,勢不可擋;就連時常被作為 Web 2.0「集體智慧」、「共同協作」象徵的維基百科(wikipedia),也難免充斥著諸多謬誤的字句與偏見。在台灣,更有所謂的「鄉民」文化,儘管未必與本書中所舉的例子完全契合,卻也同樣反映了一種強大的業餘者力量。

  理解業餘者,甚至向業餘者學習,可能是Web 2.0時代最重要的課題。

  當然,本書中提到的部份案例,好比說用Youtube上面某段影片被觀看過的次數,來引證有多少人遭到誤導,這是不夠準確的,因為可能其中有許多人看過之後嗤之以鼻或一笑置之。但,我們不妨將作者這樣的觀點,看作苦口婆心;如果你是網站經營者,必須瞭解這種生態所可能衍生的法律問題;如果你單純是個網 路使用者,更需要學習如何在險惡的網路叢林中保護自己。

  話說回來,從來也沒有一個時代像現在一般,在短短的數年間,許多新的理論被建立、被廣為流傳;然後被質疑、被摧毀,又從中生出新的趨勢與理論來。 Web 2.0製造了更多資訊垃圾,但也多虧了網路的民主,我們才能發現這些虛偽背後的真相,所以,我還是抱持著審慎樂觀的態度。

「或許保羅.賽門說得沒錯。我們會走向 Web 2.0。
不管喜不喜歡。」

﹝註﹞「鄉民」一詞在網路上源起於台灣大學PTT BBS中「網友」之俗稱,特別是指批踢踢黑特(Hate)看板之網友。後來此稱呼亦被網友使用至其他BBS及網路論壇中。因取其「愛湊熱鬧」的意味,常被網友用以自嘲。同時,「鄉民」一詞也可帶有貶意,用以指稱一些不懂得判斷事情是非、只跟著群眾起鬨的網友。﹝以上註解乃引用自《維基百科》的條目,倘若有 誤,也是「業餘者」之責,可不是我說的﹞

 

0-3 【引言】


我差點以為,一九九九年又重演了。

矽谷景氣回溫,瘋狂的烏托邦理想家又再度四處奔忙。最近在舊金山的一個聚會中,我就碰到了一個這樣的人。

  我們各拿著一杯散發著果香的加州夏多內白葡萄酒,交換彼此的近況。他告訴我,他最近在忙一套新軟體,可供人在網際網路上發表音樂、文字、影片。

  「就是MySpace加YouTube加維基百科(Wikipedia)加Google,」他說。「超猛的。」

  而我則告訴他,我正在寫一本書,關於數位革命對我們的文化、經濟、價值觀,所產生的破壞效果。

  「就是無知加自我中心加沒品味加烏合之眾當道,」我說,忍不住露出微笑。「超猛的。」

  他不自然地回了我一個微笑。「那就是赫胥黎加數位時代了,」他說。「你在重寫二十一世紀的赫胥黎。」他舉起葡萄酒杯向我致敬。「敬《美麗新世界二?○》!」

  我們碰了杯,但我知道,我們該敬的是另一個人。啟發我寫這本書的源頭,不是那個寫《美麗新世界》的作家奧得斯?赫胥黎(Aldous Huxley),而是他的祖父T?H?赫胥黎,他是十九世紀的演化生物學家,創出了「無限猴子定律」。赫胥黎的這個定律是,如果你拿無限多台打字機,給無限多隻的猴子,最後總會有隻猴子,能打出一篇大師傑作──一部莎士比亞的劇作,一則柏拉圖的哲學對話錄,或者一篇亞當?史密斯(Adam Smith)的經濟學論文。

  在網際網路之前的時代,T?H?赫胥黎這個「無限多猴子擁有無限多技術」的情節,比較像是個數學玩笑,而非想像中的反面烏托邦世界。但一度看來是玩笑的情節,現在似乎成了先知︰今天,讀者和作者、創作者和消費者、專家和業餘人士的傳統界限,已經愈發模糊;造成的結果,就是文化平庸化。

  今天的科技,連結了猴子和打字機。只不過,在我們的Web 2.0世界,打字機不是打字機,而是上網的個人電腦;猴子也不是猴子,而是網路使用者。而這幾百萬、幾千萬精力旺盛的猴子──許多人在創造藝術方面的才 華,並不比同為靈長類的其他動物要來得高強──正在創造出一片無盡的「平庸數位森林」。因為,今天的業餘猴子們,可以使用他們上網的電腦,發表各式各樣作品,從愚昧的政治評論,到不登大雅之堂的家庭錄影帶、外行得離譜的音樂,以及根本讀不下去的詩作、評論、散文、小說。

  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如今充斥網路、無所不在的網路日誌──部落格。製作部落格現在成了一股狂熱,每天、每個小時、每一分鐘、每一秒鐘都有新的部落格出現。我們像猴子般,大剌剌地把自己的私人生活、性生活、夢想中的生活、缺乏內容的生活、「第二人生」的虛擬生活,全都貼上了部落格。就在我寫這段文字的當 兒,網路上已經有五千三百萬個部落格,每六個月,這個數字就會翻一倍。在你閱讀這一段文字的時間內,可能就有十個新的部落格發表了。

  如果維持這個速度,到了二○一○年,就會有超過五億個部落格,共同腐化且混淆各種事物的公眾意見,從政治到商業、藝術、文化。無窮的部落格多到讓人目不暇給,不覺間已經逐漸侵蝕了我們的判斷能力,讓我們分不清何者為真、何者為假,何者為事實、何者為想像。今天,孩子們已經無法分辨由客觀專業新聞從業者 所報導的可信新聞、和他們在joeshmoe.blogspot.com所閱讀到的東西有什麼不同。對於這些Y世代的烏托邦理想家來說,每篇貼文都只是另 一個人所敘述的真相;每個虛構故事都只是另一個人所描寫的事實。

  然後還有維基百科,這個線上百科全書,讓任何大拇指正常、且受過小學五年級教育的人,都可以針對任何事主題發表任何內容,從A開頭的「直流/交流電 (AC/DC)」到Ζ開頭的「祆教」(Zoroastrianism),無所不包。自從維基百科誕生以來,超過一萬五千名撰文者,已經以超過一百種不同語言、創造出近三百萬則條目──全都沒有經過編輯與查證。維基百科每天有幾十萬訪客,已經成為資訊與即時事件類網站中點閱量第三大的;儘管維基百科沒有記者、沒有編輯群、沒有新聞蒐集的經驗,卻是比CNN或BBC網站還要受到信賴的新聞來源。這是盲人騎瞎馬──無限多的猴子為無限多的讀者提供無限多的資訊,永遠在錯誤資訊與愚昧無知兩者間不斷循環。

  在維基百科,只要懂得操作步驟,人人都可以憑自己的喜好重寫條目──很多人就常常就這麼做。舉個例子,《富比世》(Forbes)雜誌曾經報導,維基 百科的條目被一些匿名的麥當勞和沃爾瑪員工暗中利用,成為散播不實企業宣傳的媒介。在「麥當勞」的條目,有個連到艾瑞克.西洛瑟(Eric Schlosser)作品《速食共和國》(Fast Food Nation)的網頁連結,就「剛好」不見了;而在「沃爾瑪百貨」的條目中,有個人刪掉了一行內容,是有關該公司員工薪資比競爭對手低二○%的。

  這個現象,並不僅限於文字。T?H?赫胥黎的十九世紀打字機,除了演化出電腦,還演化出攝影機,把網際網路變成一個收藏了使用者自製影片的龐大圖書館。在本書寫作之時,YouTube這個業餘者影片入口網站,成了全世界成長最快速的網站,每天吸引六萬五千則新影片加入,且號稱每天有六千萬則影片被點閱觀看;於是一年總計有超過兩千五百萬則新影片加入,且影片被點擊觀看約二五○億次。二○○六年秋天,這個一夕之間暴紅的網站,被Google以超過十五 億美元買下。

  YouTube的網頁內容,在空洞愚蠢和荒謬可笑的程度上,甚至連部落格也要相形失色。對於這些拍攝影片的猴子來說,好像沒有什麼事物會太平凡或太自戀。這個網站是個業餘影片的展覽館,展示著一個個可憐的傻瓜跳舞、唱歌、吃東西、洗滌、購物、開車、打掃、睡覺,或只不過是瞪著自家螢幕而已。二○○六年 八月,一段影片〈復活節兔子恨你〉大受歡迎,裡頭是一名穿著兔子裝的男子在街上騷擾並攻擊路人;根據《富比世》雜誌的報導,這段影片在兩個星期內被觀看了超過三百萬次。其他幾個最受歡迎的主題,包括一個年輕女子觀看另一個YouTube使用者,而這個使用者又在觀看另一個使用者──一個虛擬的鏡廳,最後通 到一個女人在電視前面做花生醬加果醬三明治;一名馬來西亞舞孃穿著超短裙,隨著瑞奇?馬汀和小甜甜布蘭妮的歌聲勁舞;一隻狗追逐自己的尾巴;一名英格蘭女子教觀眾如何吃一片巧克力柑橘醬酥餅;另外還有一段非常適合加入YouTube圖書館的影片,是一段絨毛玩偶猴子跳舞的影片。

  每天,有數百萬人樂意去看這類無聊影片,這個事實固然令人憂心,但更令人不安的是,某些網站正在把我們變成猴子,而我們還根本不曉得。只要在 Google的搜尋引擎裡鍵入字句,我們就的確能創造出某種所謂「群體智慧」,由所有Google使用者共同累積而成。Google搜尋引擎的邏輯,亦即 專業技術人員所說的演算法,會反映出大眾的「智慧」。換句話說,愈多人點擊某項搜尋結果的連結,這個連結就愈可能在往後的搜尋中出現。這個搜尋引擎是我們每天九千萬次查詢Google所集合而成的;也就是說,它只會把我們已經知道的事情告訴我們。

  同樣的這種大眾「智慧」,也出現在無編輯的新聞整合網站,例如Digg和Reddit。這些網站上的標題順序,反映了其他使用者看過什麼新聞,而非反 映新聞編輯的專家判斷。就在我寫作的此時,以色列和真主黨正在黎巴嫩展開一場殘酷的戰爭。但Reddit使用者卻不會曉得這個新聞,因為在這個網站最「熱 門」的前二十則報導中,沒有一則是有關以色列、黎巴嫩,或真主黨的。在這個網站上,會員會看到的,是有關一個平胸的英國女演員、大象的走路習慣、一段仿照新型麥金塔電腦廣告的惡搞影片,以及日本的地下道。Reddit成了一面鏡子,反映了我們最尋常而瑣碎的興趣。這個網站嘲弄傳統新聞媒體,把當下的事件轉為幼稚的兒戲。

  根據《紐約時報》(New York Times)報導,五○%部落格的唯一目的,就是報導並分享他們個人生活中的經驗。YouTube的宣傳標語是「播出自己」(”Broadcast Yourself”)。而的確,我們是在秀出自己,懷著神話中納瑟西斯那種無恥的自戀。傳統主流媒體被個人化的媒體取而代之,而網際網路就變成了一面照出我們自己的鏡子。我們不是用網路來尋找新聞、資訊、文化,而是用來製造出新聞、資訊,和文化。

  這種渴望別人關注自己的無窮欲望,正推動著新網路經濟中最熱門的一部份──MySpace、Facebook、Bebo這類交友網站。這些網站是「播 出自己」教派的神殿,成為我們個人欲望與身分認同的一頁白紙,等著我們動手書寫。網站上總宣稱,要讓你跟其他人進行「網路社交」;但其實它們存在的目的,只是讓我們可以幫自己打廣告:從我們最喜歡的書和電影,到夏天出門度假拍的照片,還有種種「證明」,或是讚美我們頗為迷人的特質,或是簡述我們最近一次醉 酒狂歡的事蹟。而由於這些自我宣傳的網頁愈來愈沒品味,於是毫不意外地,也就引來匿名的性攻擊者和孿童癖了。

  但面臨危機的,不光是我們的文化標準和道德價值觀而已。最嚴重的是,一路協助培育並創造出我們的新聞、音樂、文學、電視節目,以及電影的這些傳統機 構,也正遭受到攻擊。在我們所居住的這個世界,報紙和新聞雜誌原是最受信賴的資訊來源之一,現在卻不斷衰退,因為免費部落格以及「克瑞格名單」(Craigslist)這類免費提供分類廣告的網站激增,使得刊登在傳統報刊的付費廣告減少。

  二○○六年第一季,所有主流報社的獲利都暴跌。紐約時報公司下降了六九%,《芝加哥論壇報》所屬的論壇公司(Tribune Company)降了二八%,而全國最大的媒體公司、旗下擁有《美國今日》、《國家詢問報》等媒體的甘尼特公司(Gannett Company)則掉了十一個百分點。報紙的發行量也下降了。很諷刺的是,報導矽谷的報紙之一《舊金山紀事報》(San Francisco Chronicle),光是在二○○五年,讀者群就下降了高達一六%。而在二○○七年,時代公司解雇了將近三百人,主要是《時代》(Time)、《時人》 (People)、《運動畫刊》(Sports Illustrated)等雜誌的編輯人員。

  我們這些還在閱讀報紙和雜誌的人知道,大家購買的音樂也變少了。因為檔案分享技術導致數位侵權猖獗,從二○○○年到二○○六年,唱片銷售量下降了超過二十個百分點。

  在YouTube崛起的同時,好萊塢則碰上了自身的財務困境。國內票房成績現在佔好萊塢的總收益不到二○%,而且由於DVD銷售額下降、全球盜版猖 獗,電影業正拼命在尋找一個新的商業模式,希望能在網際網路上發行電影,以此獲利。根據《紐約客》雜誌影評人大衛?丹比(David Denby)的說法,好萊塢很多片廠的高層主管,現在對於收益下滑非常恐慌。而隨之的冷酷後果,就是縮減成本。比方迪士尼公司在二○○六年就宣佈裁員六五 ○人,同時每年製作的動畫電影數量減少將近五○%。

  傳統媒體正面臨滅絕的危機。但若是如此,取而代之的會是什麼?顯然地,將會是矽谷熱門的新搜尋引擎、交友網站,以及影片入口網站。每個出現在 MySpace上的新網頁、每一則部落格上的新貼文、YouTube上的每一則新影片,都意味著主流媒體可能喪失的廣告收益。因此,媒體大亨梅鐸(Rupert Murdoch)在二○○五年七月做了個精明的(也可能是鹵莽的)決定,以五億八千萬美元買下了MySpace。於是,不但YouTube以十六億五千萬 美元售出,連模仿YouTube的翻版網站MySpace也有鉅額的創投基金挹注。而且Google的成長似乎勢不可擋,在二○○六年第二季,其收益激增 到將近二十五億美元。

  你可能會問,當無知愚昧加上自我中心加上壞品味加上烏合之眾當道,會發生什麼事?

  答案是:猴子統治世界!向今天的專家和文化守門人──我們的記者、新聞主播、編輯、音樂公司、好萊塢片廠──說再見吧。在今天的業餘者教派中,是由猴子運作這場大秀。他們有無限多的打字機,正在以網頁譜寫未來。但,我們可能不會喜歡其中的內容。

 

0-4 【內容試讀】莫大的誘惑


首先,我得坦白招認。九○年代,我是第一波網際網路淘金熱的先驅。

我懷著「讓世界有更多音樂」的理想,創辦了Audiocafe.com,這是最早的數位音樂網站之一。有一回,一個舊金山灣區的報社記者問我,我希望如何改變世界?我半認真地回答,我的夢想就是讓世界上每一個「洞」都能播放音樂,我的筆記電腦會播放巴布?迪倫的全套作品,手機下載巴哈的布蘭登堡協奏曲。

  所以,沒錯,當時的我,四處兜售這個網路大夢。我引誘了一些投資人,還差點發了財。因此,這本書不是一般的評論,而是一個叛教者的作品,出自一個局內人。這個人拒絕喝下教主要求信眾喝的致命符水,脫離了那個教派,如今成了局外人。

  我之所以從信仰者變成懷疑者,其實沒什麼戲劇化情節。我並不是因為在維基百科上看到一則有關T?H?赫胥黎的條目有誤而崩潰,也沒有在Google上搜尋自己時受到羞辱。我的領悟過程中,沒有跳舞的凱歐狼,所以大概也無法在YouTube上走紅。

  這個領悟,花了超過四十八小時,那是在二○○四年九月,一場為期兩天的露營之旅,一起參加的,還有兩百來個矽谷的烏托邦理想家。我手臂下夾著睡袋,肩上背著背包,以教派信徒的身分加入露營;兩天後,離開時我很想吐,而且失去了原來的信仰。


  那次露營,是在北加州索諾瑪谷地(Sonoma Valley)的一個小農鎮瑟巴斯托波(Sebastopol)舉行,往南約五十哩就是惡名昭彰的矽谷---夾在舊金山與聖荷西之間那個狹窄的半島。瑟巴斯托波是歐萊禮公司(O’Reilly Media)的總部所在地,這家企業是全世界數一數二的資訊科技書籍、雜誌、展覽會的廠商,也是向全世界科技狂信徒鼓吹創新的傳道者。它既是矽谷最熱誠的傳教士,也是矽谷聲音最大的唱詩班。

  每年秋天,歐萊禮公司都會主辦一場非公開的、受邀才能參加的活動「歐萊禮之友露營會」。千萬富翁創辦人提姆?歐萊禮(Tim O’Reilly)的朋友不光是出奇富有又異於傳統,同時也相信科技如同救世主,將會有益於經濟與文化。歐萊禮和他的矽谷輔祭者,是一群包括老去的嬉痞、新媒體企業家、科技迷的混合體。讓他們團結在一起的,是一種對傳統媒體和娛樂的共有敵意。這個活動融合了一部份胡士托搖滾音樂節、一部份焚人節 (Burning Man,一個自我展現的當代節慶,在內華達州沙漠舉行),還有一部份史丹佛大學商學院研習營,是反文化的六○年代加上自由市場的八○年代,再加上資訊科技 迷的九○年代。

  我不是第一次參加這種聚會,我自己還辦過一個,就在上一次網際網路熱潮的末期。但歐萊禮之友露營會,卻有根本上的不同。它唯一的規則就是反規則:「沒有旁觀者,只有參與者。」這個露營會的運作,是遵循著開放原始碼、維基百科式風格的參與原則──這表示,每個人都講很多,而且整個會沒有負責主持的人。

  所以我們兩百個人來到這裡,一個矽谷反既成體制的體制,加總起來身價有幾億美元,在歐萊禮公司總部的草坪上注視繁星。整整兩天,我們一起露營,一起烤藥蜀葵棉花糖,也一起慶祝我們教派的復興。

  網際網路再度走紅了!不像九○年代的淘金熱,這回我們的高昂興致並不是非理性的。這個光芒四射的網際網路新版本,提姆?歐萊禮稱之為Web 2.0,是真的要改變一切了。現在,大部分美國人都可以寬頻上網,於是全面連接、永遠上網的社會終於要實現了。在二○○四年的那個九月天,每個歐萊禮之友 露營會的參加者,嘴邊總掛著一個字眼,就是「民主化」。

  我從不曉得民主有這麼多可能性、這麼多革命性的潛力。媒體、資訊、知識、內容、閱聽眾、作者──全都要被Web 2.0民主化了。網際網路將使得大媒體、大企業、大政府民主化。甚至連大專家也會被民主化,轉變為「高貴的業餘者」──一個歐萊禮的朋友悄聲以恭敬的口吻 說。

  儘管瑟巴斯托波距離大海還有好幾哩,但在露營會的第二天早晨,我開始有種暈船的感覺。一開始,我以為是油膩的食物引起,或可能是炎熱的北加州氣候造成的。但很快地,我明白那是因為,我們談話的核心太空洞了,就連我的胃腸都有了反應。

  我來參加歐萊禮之友露營會,是為了想像媒體的未來。我想知道,網際網路可以如何幫助我「從更多洞播放更多音樂」。但我想要讓世界有更多音樂的夢想,卻是對著聾了的耳朵說的;利用科技把更多文化帶給大眾的許諾,已經淹沒在營友們共同疾呼民主化媒體的聲音中。

  新的網際網路是有關自製音樂,而非巴布?迪倫或布蘭登堡協奏曲。閱聽眾和作者將合而為一,把文化轉變為刺耳的噪音。

  於是我明白,歐萊禮之友露營會是個試片會。我們去參加,不光是要談論新媒體而已;我們就是新媒體!這個活動是Web 2.0革命的試用版,是維基百科加MySpace加YouTube。每個人都同時秀出自己,但卻沒有人留神聽。就在這個無政府狀態中,我忽然明白,在無限多猴子朝網際網路不停輸入內容的狀況下,主宰的法則是數位達爾文主義,只有最大聲、最堅持己見的才能生存。而在這種規則之下,唯一的致勝之道,就是自己講 個不停,以阻撓別人開口。


  在那個週末,大家講得愈多,我就愈不想表達自己的意見。當自戀的喧鬧聲愈來愈大,我就變得愈來愈沈默。從此,我展開了對矽谷的反叛行動。我沒有加入這股喧囂聲中,而是打破了二○○四年歐萊禮之友露營會的唯一規則。我不再參與,只是在旁觀察。

  從此,我未曾停止觀察。過去兩年,我一直旁觀Web 2.0革命,而觀察到的一切,令我感到恐慌。

  我看到了無限多隻猴子在不停打字,我也看到了很多別的奇怪景象,例如,一群企鵝邁步前進以推銷謊言的影片、一條照理說是無限長的長尾,還有小狗在線上聊天。但我所看到的,比較像是希區考克的《鳥》,而非《怪醫杜立德》:這是一部有關數位革命種種後果的恐怖片。

  因為民主化儘管理想崇高,卻侵蝕了真理,破壞了公民論述,還貶低了專家意見、經驗,以及才華。如同我稍早留意到的,這種民主化正威脅到我們文化機構的未來。

  我認為,這是莫大的誘惑。Web 2.0革命向我們兜售,承諾要為更多人帶來更多真相──更深入的資訊、更世界性的觀點、更不偏袒的觀察者所提供更公正的意見。但這一切都只是煙幕而已。 Web 2.0革命真正傳送的,是對我們所處世界的膚淺觀察,而非深入的分析;是尖銳刺耳的意見,而非深思熟慮的判斷。網際網路正在改變資訊業,使之成為數億名部落客同時談論自己的一片噪音。

  此外,Web 2.0革命所大量生產、極力頌揚的使用者自製免費內容,正在摧毀我們的文化守門人隊伍──專業評論家、新聞記者、編輯、音樂家、電影製作者,以及其他提供 專家資訊的人,紛紛被業餘者部落客、平庸的評論者、家庭錄影帶製作者、以及在閣樓錄音的藝術家取而代之(或如歐萊禮之友露營會所使用的辭彙「非中介化」)。同時,這個以使用者自製品為基礎的全新企業模式,吸走了傳統媒體和文化中的經濟價值。

  我們這些想更加了解世界、吸收主流文化的消費者,正被「民主化」媒體的空虛許諾所誘惑。因為Web 2.0革命的真正後果,將是更沒文化、更不可靠的新聞,以及由種種無用資訊所形成的一片混亂。在這個美麗的新數位紀元中,有個令人恐懼的現實,就是真相變得模糊不清,甚而消失。

  當我們創造出一種隨需選用、反映我們各自短淺目光的個人化觀點時,套句《世界是平的》作者湯姆?佛里曼(Tom Friedman)的話,真相就被「抹平」了。一個人的真相,變得與其他任何人同樣「真實」。今天的媒體,把世界打碎為十億片個人化的真相,每一片似乎都同樣有充分根據,值得一讀。以下引用全世界最大的公關公司「艾多曼公關」(Edelman PR)創辦人、總裁、執行長理查?艾多曼(Richard Edelman)的話:

    在這個媒體科技爆炸的時代,除了你自己所創造的真相之外,世上再沒有其他真相了。

  這種對真相的侵蝕,正威脅著公共論述的品質,不但鼓勵抄襲行為和對智慧財產的剽竊,同時還扼殺了創造力。當廣告和公關手法都偽裝成新聞時,真實與虛構之間的界限就變得模糊了。Web 2.0並沒有讓我們共享更多事物、傳送更多知識與文化,反而只是從各種匿名來源帶來了更可疑的內容,劫走了我們的時間,利用我們容易受騙的弱點而佔便宜。

  需要證據嗎?看看那群偽造的企鵝──精確地說,是〈高爾的企鵝兵團〉。這段在YouTube上播映的影片,是一件粗糙的「自製」作品,諷刺高爾的環保紀錄片《不願面對的真相》,裡頭描述一隻企鵝版的高爾,向其他企鵝宣導有關全球暖化的訊息,嘲弄高爾所傳達的嚴肅主旨。

  但〈高爾的企鵝兵團〉不單是YouTube裡另一段愚蠢無聊的自製影片例證而已。儘管看過這段影片的十二萬人中,許多人無疑會以為,其製作者是哪個開著越野車、討厭回收資源的傢伙,但其實,《華爾街日報》(Wall Street Journal)追蹤這部新保守主義諷刺影片的真正作者,一路追到了DCI群體(DCI Group),這是華府一家保守立場的公關與遊說公司,其客戶包括埃克森美孚石油公司(Exxon-Mobil)。【原文註2】原來,這段影片只不過是政 治操弄,卻因為Web 2.0的匿名性質,而可以偽裝成獨立藝術,而且永遠存在。換句話說,這段影片只是個大謊言而已。

  部落格也可以成為掩飾企業宣傳或詭計的工具。二○○六年三月,《紐約時報》報導,一名部落客讚美沃爾瑪百貨的貼文,跟一份出自沃爾瑪所雇用之公關公司的資深業務總監所寫的公關稿「一模一樣」。【原文註3】很有可能,在維基百科的沃爾瑪條目中,刪除掉批評該公司員工待遇的那幫神祕藏鏡人,就包括了這篇貼文讚美的部落客。

  部落格日益成為戰場,公關媒體顧問在此努力展開宣傳戰。二○○五年,奇異電子公司(General Electric)在展開一項大投資之前,其高階主管和一些環保部落客碰面,勸誘他們贊同一項新節能科技的環保精神。同時,跨國企業如IBM、美泰克 (Maytag)、通用汽車都有偽裝客觀的御用部落格,把有利於該公司的所謂「企業真相」向外界兜售。

  另一方面,反企業的部落格也同樣疏於追求真相。二○○五年,一截斷指出現在溫娣漢堡(Wendy’s)所售之辣肉醬的新聞剛爆發時,每個反溫娣的部落 客都批評這是速食業惡行的證據。這個意圖詐騙的作假事件,讓溫娣損失了兩千五百萬元業績,該公司的股價也因而下跌,同時還得裁員。

  前英國首相卡拉漢(James Callaghan)說過,「謠言有腳,一下就能跑遍全世界,快得讓真相連鞋子都來不及穿上。」在當今部落格圈快速、無所約束、不求證的文化中,這句話的確再真實不過了

0-5 【內容試讀】“長尾理論”大錯特錯


《長尾理論》的經濟學大錯特錯。

像安德森這類的科技烏托邦理想家提出,自創的網路內容,會設法導向一群無限多的買家和賣家,每個人都有大量選擇的機會,並從中購買一點。但實際上,當放到網路上的自創內容愈多,要分辨好壞就變得更困難──也更難從中賺到錢。如同崔佛?巴特沃斯(Trevor Butterworth)在《金融時報》(Financial Times)的報導,沒有人因為寫部落格而發財,就連最受歡迎的政治部落格「寇斯日誌」(Daily Kos)的創立者馬寇斯?莫里薩斯(Markos Moulitsas Zuniga),都不例外。

  以GoFugYourself.com為例,這是個惡搞名人的網站,吸引了每天多達十萬人次的訪客。根據巴特沃斯的報導,這個網站只為其創立者賺來「啤酒錢」。而平均水準以上的網站,例如每天吸引一萬兩千訪客的JazzHouston.com,則只賺到花生錢──每年來自Google約一千元的廣告 收益。

  另外再看看蓋?川崎(Guy Kawasaki),他的部落格是網路上最受歡迎的前五十名,二○○六年被點閱過將近兩百五十萬次。那麼川崎先生二○○六年從這個熱門的媒體上賺到多少廣告收益?只有區區三千三百五十元。如果這就是安德森所謂的長尾,那麼這個尾巴根本無法提供任何工作機會,頂多只能提供猴子們啤酒和花生而已。

  安德森筆下那個貨架空間無限的長尾市場,其真正的挑戰,是找到該閱讀什麼、聽什麼、或看什麼。如果你認為你家附近唱片行的選擇少得令人喪氣,那麼只消等著這條長尾巴展開其無盡的長度就行了。但一個有生活重心或有全職工作的人,實在不太可能在部落格圈裡,或是MySpace上幾百萬個樂團中,或是 YouTube上的幾千萬則影片裡大海撈針,只為了找出一兩個真正有價值的部落格或歌曲或影片。愈來愈受到這種業餘者內容長尾所威脅的資源,就是我們的時間──也是最有限且珍貴的資源。

  沒錯,一些Web 2.0的新興網站如Pandora.com、Goombah.com和Moodlogic.com建立了人工智慧引擎,應該可以自動說出我們可能喜歡的音樂或電影。但人工智慧是品味的貧弱替代品。沒有任何軟體可以取代我們對於《金融時報》的奈傑爾?安朱斯(Nigel Andrews)、《紐約時報》的A?O?史考特(A. O. Scott)、《紐約客》的安瑟尼?連恩(Anthony Lane),或《芝加哥太陽報》(Chicago Sun-Times)的羅傑?伊伯特(Roger Ebert)這些影評人毫不保留的信任──他們以數十年累積的知識、訓練,以及影評寫作的經驗,寫出了一篇篇縝密而精闢的評論文章。沒有任何演算法能比得上《倫敦雜誌》(The London Magazine)或《紐約書評》(The New York Review of Books)那些書評人的文學分析,或是《滾石》雜誌(Rolling Stone)、《爵士迷》(Jazzie)、《留聲機》(Gramophone)這些雜誌樂評人所展現的豐富音樂知識。

  克里斯?安德森說,網路的無限空間,可以為分眾節目提供愈來愈多的機會,這點沒錯;但不利之處在於,這麼一來,能夠產生的收益將會愈來愈少。因為節目愈專門化,市場也就愈窄。而市場愈窄,生產預算也就愈低,因而會影響到節目的品質,進一步減低觀眾,也更吸引不到廣告客戶。

  這種令人失望的惡性循環,有個現成的例子,國家廣播公司(NBC)於二○○六年在網路上推出一個僅限網路收看的互動式情境喜劇:美國版《辦公室笑雲》 (The Office)。這個迷你影集的資金之少,連主角男星史蒂夫?卡瑞爾(Steve Carell)的片酬都負擔不起。如同一個電視評論家說的,這部影集看起來像是「從片廠垃圾箱裡清出來的被剪片段」。

  網路電視也正在努力,想克服觀眾愈來愈小眾化的問題。二○○六年,國家廣播公司針對男同性戀者和電視迷設立了不同的影片網站;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則針對十來歲青少年推出互動式網路頻道,另外也設立Showbuzz.com主攻娛樂新聞和八卦。而司克里普斯電視網(Scripps Network)這個小型有線電視網,則為了要設法拓展收視群,也為日益窄化的主題推出了影片頻道,從木工到縫製拼布被和健康飲食都有。

  這樣會發展到什麼地步?最後我們每個人都會有個專屬頻道,我們是唯一播映者、也是唯一的觀眾?這應該就是最極致的民主化吧。這種荒謬的結論並不完全是奇想。二○○四年「歐萊禮之友露營會」之後不久,Web 2.0的自戀、自鳴得意、自製的內容革命就爆發了。在二○○四年九月之前,還沒有YouTube,而維基百科和MySpace這類作者製作(author -generated)的網站,還只是守得很緊的矽谷祕密。如今,我們每天在YouTube上觀看一億則影片,而創立於二○○三年七月的MySpace則 已經有超過九千八百萬則人物檔案。現在有幾乎無限多的社交媒體網站,針對十來歲青少年、前青少年(約八到十二歲)、後青少年(約二十來歲前段),另外,就如同我們會看到的,甚至還有偽青少年。

  部落客和播客接管了我們的電腦、我們的上網手機、我們的iPod。一度只是個怪異的矽谷教派,現在,正在改變美國。

  一九九三年一幅刊登在《紐約客》的漫畫裡,有兩條狗坐在一部電腦前。一條有隻前腳搭在鍵盤上;另一條則疑惑地抬頭望著同伴。

  「在網路上,」那條狗利用鍵盤向牠的狗朋友保證,「沒有人曉得你是一條狗。」

  這話如今再真確不過了。在今天自行出版的網路上,沒有人知道你是不是狗,或猴子,或是復活節兔子。因為其他人都太忙著要閱讀或收聽自己喜歡的內容,太專注於達爾文式搶占別人注意力的競爭,而沒有餘裕去傾聽其他任何人了。

  但這種可悲的局勢,我們無法怪罪於其他物種。我們人類貪婪地爭搶這個民主化媒體的新舞台。在台上,我們同時是業餘作者、業餘製作人、業餘技術人員,而且也正是業餘的閱聽眾。

  業餘者時代來臨了,現在由閱聽眾運作這場大秀。

0-6 【內容試讀】當群眾愛上自己


每一天都必然會有某些新的事情揭露,讓我們對網際網路上所獲資訊的可靠性、精確度、真實性產生疑問。

有時是一則廣告式報導,卻弄得像是MySpace或Facebook這類交友網站上的個人網頁。有時是一則在YouTube上很紅的影片,結果是一家刻意想引導消費者意見的企業所製作。而每周一則新醜聞,則更進一步損及我們對網路資訊的信賴程度。

  在數位世界中,未經過濾的使用者自製內容永遠源源不絕,事情的確往往不是表面的樣子。我們在比方Xanga、SixApart、Veoh、Yelp、 Odeo,以及其他數不清網站所看到的內容,因為沒有編輯、查證員、行政人員、管理者去監督隨時貼出來的東西,也就沒有人能證實其可靠性或可信度。沒有守門人替我們濾除虛構、留下真相;濾除廣告、留下真正的報導;濾除謬誤甚或騙局、留下真確的資訊。誰來指出部落格圈裡那些企圖改寫我們歷史、把謠言當事實四 處散佈的謊言呢?當我們全都是作者,而且其中有些人還在書寫虛構故事時,我們還能信靠誰?


你能相信嗎?

  二○○六年九月一則出現在德國版YouTube的新聞短片,看起來絕對像是真的。裡頭是一名打扮得很專業的男主播,坐在一張木桌後方,身後掛著一幅歐洲地圖。這似乎是德國最受信賴的新聞節目《每日新聞》(Tagesschau)的其中片段。那位主播說,新納粹的「國家民主黨」(NDP)在最近的地方選 舉中表現很好:

  『國家民主黨在梅克倫堡-西波美拉尼亞州獲得七?三%的選票──已經足以進入州議會。』

  很多德國觀眾警覺起來。只有眼睛最尖的才會看到,這則YouTube影片其實並非出自《每日新聞》──螢幕右上角不是第一電視台的攝影棚標誌,而是多輪幅的黑色太陽標記,可以輕易重組成三個卍記號──亦即德國新納粹所採用的標誌。

  沒錯,幸好這則電視新聞是假的。雖然做得像是可信賴的第一電視台所播出的,但其實是由極右新納粹的國家民主黨所錄製,要在一個網路每週「新聞」節目的試播中使用,他們計畫利用這個網路節目為該黨宣傳,同時用以召募黨員。

  歡迎見識Web 2.0風格的真相。

  美國版的YouTube也好不到哪裡去。二○○六年十一月的眾議員選舉中,YouTube觀看率最高的影片之一,就是一則替北卡羅萊納州第十三眾議員選區共和黨候選人維能?羅賓遜(Vernon Robinson)宣傳的廣告。

  這則影片是對羅賓遜的民主黨對手布瑞德?米勒(Brad Miller)進行惡意攻擊。「布瑞德?米勒沒把你們的錢用在癌症研究上,而是拿去研究老年男子的自慰習慣,」那則廣告片宣佈。「布瑞德?米勒甚至把納稅人的血汗錢,拿來付給生殖器連接著探針而觀看春宮片的青少女!」

  當這個抹黑手段遭到批評時,維能?羅賓遜便宣稱這支影片的播放從來沒有經過他允許。「我們從來沒把這段影片當成廣告播出,」他告訴福斯有線電視台的政論名嘴主持人尚恩?漢納提(Sean Hannity)。「是有人放到YouTube上的。」

  這可以拿來當成正當藉口,在選戰中採取誹謗手段,明顯扭曲事實嗎?在Web 2.0時代,「有人放到YouTube上」的藉口,等於是學童沒寫回家功課,就跟老師說:「狗吃掉了我的作業。」

  又比方蒙大拿州的前參議員康拉德.伯恩斯(Conrad Burns)在二○○六年的選舉中輸給民主黨對手強.泰斯特(Jon Tester),部份原因就是因為YouTube上的政治宣傳。在一則很熱門的影片中,有伯恩斯在國會聽證會睡著的鏡頭;另一則影片則是被攝影機拍到他開 玩笑,說他維吉尼亞州住宅的園丁是「不錯的瓜地馬拉小矮子」。第三則是逮到他警告選民小心那些「白天開計程車、晚上出去殺人」的人。

  就算伯恩斯的確犯了這些錯,上述的影片嚴格來說並非謊言;但它們也不完全是事實。把這些影片貼上網路的匿名拍攝者「箭鏃七七」 (Arrowhead77),其實是瓊恩.塔斯特的競選工作人員。從二○○六年四月到十月,一名塔斯特的助手拿著手提攝影機進行了錄影長征,他的車子開了六千哩路,一路跟隨伯恩斯的參議員競選活動跑,準備隨時趁他說溜嘴時進行突襲。

  問題出在YouTube流傳迅速、不經編輯的本質,便容許任何人──從新納粹到傳道者和競選工作人員──匿名貼出虛假的、誤導的、刻意操縱的,或斷章取義的影片。康拉德.伯恩斯絕對不是這種中傷的唯一受害者。二○○六年的維吉尼亞州參議員選戰中,民主黨人逼出了喬治.艾倫(George Allen)那個知名的「獼猴」媒體致命時刻(譯註:當時一名印度裔民主黨候選人的義工拿著迷你攝影機一路跟拍艾倫多日,逼得艾倫對著鏡頭脫口開玩笑稱他為「獼猴」,此一種族歧視用語迅即貼上網路流傳,引發各界撻伐。)無疑地,現在有各式各樣想成為「箭鏃七七」的人已經摩拳擦掌,準備好迷你攝影機,要參與 二○○八年總統競選中獵殺希拉蕊.柯林頓(Hillary Clinton)、朱利安尼(Rudy Giuliani)、馬侃(John McCain)和歐巴馬(Barack Obama)的大遊戲。

  這是Web 2.0世界中的未來政治。原本應該是使用者自製的民主化媒介,創造出一種小報風格的踢爆文化──一句輕率的失言,就能搶走整個舞台的鋒頭;一輩子的政治生涯,就毀在一個漫長競選日末尾一句脫口而出的玩笑。

  當有關政治與政策的資訊這麼容易被歪曲或曲解,輸掉的是我們全體選民。當我們公民不曉得該相信誰、信靠誰,那麼我們最終可能就會做出錯誤的決定,或更糟的,就是失去興趣──對候選人、對政治,還有對投票。

  政治受到YouTube嚴重影響,也威脅到我們的公民文化。這種影響讓政治運作幼稚化,公開論述噤聲,而且導致政府的未來只能靠手持迷你攝影機、懷有政治目的業餘者所拍攝的三十秒影片決定。


九一一事件真相

  二○○五年,三個住在紐約州北部小城歐尼翁塔(Oneonta)、想製作電影的年輕人,用他們在「友善」冰淇淋連鎖店值班存下來的兩千美元,創作了一部八十分鐘的電影《零錢》(Loose Change),這部「紀錄片」(原始構想是一個虛構故事)宣稱,九一一恐怖份子攻擊事件,是由布希政府籌劃並執行的。該片是一個大拼貼,充滿斷章取義的引述與新聞片段,描繪出一個極度扭曲的九一一事件。在這個版本中,美國航空第十一號班機撞毀後,在離世貿中心幾個街區外有人發現一名劫機客生還;而聯合航 空第九十三號班機並未撞毀在賓州田野,而是轉飛到克利夫蘭的霍普金斯機場。此外,世貿雙塔倒塌的原因,並不是因為遭到那兩架被伊斯蘭自殺劫機客駕駛的飛機撞擊,而是因為之前安放在樓內的炸彈爆炸所致。《零錢》於二○○五年春天首度貼上網際網路,到了二○○六年五月已經衝到「Google一百大熱門影片」的 第一名,光是第一年,就有一千萬次觀看數。【原文註1】這表示對於美國史上最嚴重的慘劇之一,有一千萬人的看法被嚴重誤導了。

  對照起九一一調查委員會的最終報告,《零錢》所宣稱的種種說法完全不可信。這份最終報告花了兩年編纂,耗資一千五百萬美元,撰文者包括兩位州長、四位眾議員、三位前白宮官員、兩名獨立的特別檢察官。所以我們該信賴誰?三個二十來歲、沒受過大學教育的業餘者,還是由美國最聰明、最有經驗的民選官員和調查 者所組成的專家團隊?歐尼翁塔的這三位年輕人利用Web 2.0的技術,輕易破壞掉一件慘劇的歷史──這件慘劇奪去美國數千人命,激起全球對伊斯蘭教強烈反感,還引發了兩次戰爭。

  沒錯,你可以反駁,對於某些人來說,這部電影顯然只是惡搞之作。但其他沒那麼明顯的「惡搞」又有多少呢?我們在網際網路上所閱讀或觀看到的,有多少是同樣不可靠的呢?那個貼網路廣告或寄給我們風趣電子郵件的人,是真心分享資訊,還是個老千、性攻擊者、或者是某種形式的騙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