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山车大亨世界建筑:3.插页:迦太基议员的一天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6 18:20:11
            在讲述迦太基与罗马那令人血脉贲张的争雄史之前,让我们先来看一看,战争爆发前夕,迦太基的日常生活。
  
     清晨,地中海的海风把你唤醒。当你走到宽大的落地窗前时,早有仆人拉开窗帘,这窗帘柔软轻薄,质地非布非麻,是你花重金从希腊商人手中购得,而听他们说,这东西叫丝绸,结在东方的神树上,是从塞琉古帝国最东边的巴克特里亚贩来的,而即便是这个听起来像是世界尽头的地方,也不是这种美妙产品的原产地,在巴克特里亚之东,隔着鸟都无法飞越的帕米尔高原,有个神秘的国度,那里的人才拥有这种魔法般的树种。作为祖辈经商的生意行家,你当然知道这不过是狡猾的希腊人为抬高物价而编造的故事,不过你不以为忤,身为迦太基最显赫的一百零四位议员之一,你不在乎多打赏这些希腊人一点,况且,这种叫丝绸的东西确实很美妙,只有这样的材质才配得上你富丽堂皇的居室。
  
    带着咸味的海风送来突尼斯湾里水手的歌声,一艘艘三排桨的大帆船往来穿梭,满载着橄榄、石榴、梨、枣椰、樱桃以及无花果,准备驶往雅典、塞浦路斯、亚历山大、西西里、科西嘉、撒丁尼亚、加的斯……这样的场景你司空见惯,而那些船中当然也包括你的,你之所以享有今日的尊荣,正是因为你名下的船舶航运产业,足以和另外一百零三家豪门匹敌。不过你不太分得清具体是哪几艘船,这种生意上的琐事近些年来已不用你事必躬亲了。
  
    仆人端来铜镜,这是塞浦路斯出产的上好青铜精心打磨而成的。镜子里,下巴上的须髯还算整齐,但上唇又冒出了些许微髭,这不是一个迦太基显贵应有的仪表,当你揽镜自照时,仆人早已会意地递上铜剃刀,供你修整容颜。
  
    洗漱毕,用过从地中海周边各地进口的精致食品,你该出门办公去了。仆人伺候你更衣,穿上紫罗袍,束紧黄金带,这套雅典风格的行头是议员身份的象征。当然还要佩戴珠宝饰物,再掸上一些从南阿拉比亚进口的香料制成的古龙水(当然,那时候还没有这个名词)。最近,富人们还流行戴鼻环,让那金灿灿的链子在脸前晃来晃去,光彩炫目,很多人效仿这个风尚,但你不以为然:招摇轻佻,非老成谋国之举也。
  
    乘上用五彩布料装饰的牛车,头顶有宽大的伞盖,脚下是舒适的地毯,你朝城中之城的议院进发。沿途路过宏伟的神庙,高九米直径两米的带凹槽的希腊式圆柱,支撑着大理石穹顶,神庙里,城市之神麦卡特、财富之神易斯谟,以及迦太基的创始人爱丽萨共享蒸尝,但最受崇拜还要属腓尼基先民在迦南就开始供奉的太阳神巴力,这位神诋由于在迦南斗法输给犹太人以利亚的耶和华神,而在故土名声扫地,但在迦太基仍然香火不绝,一群戴着面纱的修女,在虔诚地为众神服务。
  
    接下来的景观包括有50个拱廊组成的圆形大剧院,雕梁画柱溢彩流光;供全城人取水的蓄水池,四面八方的渡槽延伸到这里,水在渡槽中匀速地流淌。还有公共浴室、竞技场,当罗马人还没学会使用这一切时,它们已是迦太基人的日常娱乐项目了。
  
     进入迦太基的核心区域内城,这座城中之城有特殊的壁垒拱卫,城墙之间有能容纳30头大象、500匹战马的窝棚,又有一批控弦持戟的武士日夜守卫。议院依山而立,就坐落在大理石台阶的顶端。你拾阶而上,走到殿堂中属于你的那个座位坐下,等待议事的开始,内容不出你所料,当值的官员通报今年的岁入为1.2万塔伦特,这个数字是雅典的20倍。
  
    你们的这种政体深为亚里士多德推崇——这让你引以为豪——他说:迦太基人的统治者并非某个人,也不是来自某个世袭的家族,他们的政法集团是一个集体,如果在迦太基,某个家族享有高于他人的地位,那一定是因为他们是被选举的,而不是因为门第。
  
    当然,亚里士多德没有说明的是,拥有选举权的仅限于城市公民,而数量是他们N倍的奴隶则只能充当沉默的大多数。
  
    会议结束后,你们照例集体用餐,尽管这并不会增强什么友谊或凝聚力,也不会弥合有生意上竞争的议员之间的关系,但这种仪式化的举动,还是贵族民主制必须的。
  
    这一切都结束后,时间又归你自由支配了,你本来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娱乐场所,就像往常那样,但你今天忽然有些提不起兴趣。你有些莫名其妙,这样的忧患意识有违迦太基的及时行乐精神,在迦太基如日中天的此刻,更显得不合时宜。你隐约觉得,影响了你心情的是刚才会议上有人提到了西西里岛驻军的军费问题,已记不清这是驻岛部队司令第几次催饷了,但议会照例搪塞推托,只是换了个新的借口。
  
    固然,这些兵可以靠打家劫舍为生,而且,现下承平日久,原也用不着这么多常备军,实在不行就裁撤一些,还可以省下经费扩大种植经济作物和海外贸易,反正现在衰败不堪的希腊世界,没有人能威胁到强大的迦太基共和国。不过,不过你还是隐约地觉得,文恬武嬉,兵备不修,这迟早会断送眼下的好日子。而且,从自由民到商人、地主乃至议员,你们的幸福生活正是建立在奴隶们牛马般的劳作上,远的不说,就说你自己在城外的种植园里,那些奴隶们已经三年不知肉味了吧?当你惬意地享受早餐时,他们早已被监工的皮鞭唤醒,在地里干了几个小时了。假如城邦到了危急存亡之秋,这些人会有足够的家国情怀来与你们这些肉食者共赴国难吗?
  
     尽管亚里士多德赞赏你们的共和国,没有那种生杀予夺的专制君主,但你们的城邦和那些帝国有什么分别呢?都是大批蚁民供养食禄者的金字塔型结构,要说区别,也就是帝制国家是埃及那种棱锥型的金字塔,而你们是中美洲那种平顶的、棱台型的金字塔——当然,你没去过中美洲,想象不出那样的形状——这些塔,会不会“有朝一日倒过来”?
  
    你无法回答自己,能做的仅仅是,祈祷这天来的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