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科技馆开馆时间:异形词九问:专家学者就《第一批异形词整理表》答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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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形词九问:专家学者就《第一批异形词整理表》答疑 时间:2002-06-10 编辑:2002年1月20日06:21  人民网   “一锤定音——一槌定音”,每组异形词破折号前为推荐词形,破折号后的词建议不再使用。“参与”而不再“参预”,“干预”而不再“干与”,辞书编纂、新闻出版领域应该率先垂范。无论“仔细”还是不“子细”,专家建议不要将这些正在规范中的异形词写进高考试题里。很长时间以来,像“订婚”“定婚”、“月食”“月蚀”这些同音同义写法不同而又并存并用的异形词,时常困扰着我们的语言生活,使新闻出版和文字处理产生诸多不便,让编辑、校检人员伤透脑筋,有时甚至会引发一些不必要的笔墨官司。现在,随着教育部和国家语委《第一批异形词整理表》(见今日第七版)的公布,这些五花八门的异形词有了规范,人们咬文嚼字也有了根据。
   规范意味着标准化和删繁就简,同时也意味着一定的约束,何况这一规范是要引导人们改变书写中的一些原有的习惯。连日来,社会各界对规范异形词反响强烈。在讨论中,人们对整理表也产生了一些疑惑。有的人认为异形词从此可以通用,更多的人认为有些异形词破折号后面的词形在现实生活中根本不用了,何必再去规范。为更好地理解和推行异形词整理表,消除人们的疑虑,记者近日采访了几位异形词整理方面的专家、学者和教育部的有关领导,请他们就以下9个问题为广大读者解惑释疑:

    一问:新中国成立50多年来,国家对文字、语音有过很多规范标准,如《简化字总表》《第一批异体字整理表》和《汉语拼音方案》。惟独在词汇方面,还没有公布过一项规范标准,据说此次发布的《第一批异形词整理表》是规范词汇的第一个标准。为什么要花大力气整理异形词?
    李宇明(教育部语言文字信息管理司司长):信息时代是标准化的时代,促进语言文字规范化、标准化,是新时期语言文字工作的中心任务。近年来,社会各界特别是文化教育界、新闻出版界和信息处理学界,对词汇中异形词的混乱反响强烈,希望国家能有一个规范。
    李行健(异形词整理表课题组负责人):异形词就是普通话书面语中同音同义、书写形式不同而又并存并用的词语。茴香豆的“茴”字,孔乙己能给出4种写法,这在当时也许算是学问,但如今谁再用这4个“茴香豆”来炫耀学问,那就未免过于迂腐,甚至给语言文字造成混乱。如果涉及关乎命运的法律条文或关乎前途的升学考试,异形词的干扰就显得尤为突出,因此现在到了非规范不可的地步了。
    高更生(山东师范大学教授、异形词整理表课题组顾问):异形词跟异体字一样,是汉语书面语的累赘。由于过去没有整理异形词,当出现“笔画”还是“笔划”这类问题时,就会使人举棋不定,这不利于维护民族的文化形象,不利于净化国家的语言环境。

    二问:许多读者说,规范异形词的确很有必要,但教育部和国家语委手太软,为什么将整理表作为“推荐性试行规范”?
    李行健:用推荐性标准,是因为语言中语音、文字、词汇的规范性质是不完全一样的。和语音、文字比较,词汇变化很快,加之汉字往往一音多形,一形多义,使词汇的使用相当复杂,很难像文字、语音那样制定刚性规范,一下子规定用哪个,不用哪个。
    对异形词的规范,以往的辞书编纂者们也作过努力。比如《现代汉语词典》对异形词正条释义,后注“也作××”,副条不释义,后注“同××”,意在倡导读者使用正条。而此次公布的《第一批异形词整理表》,明确指出破折号前面的词是推荐词形,规范力度显然大大增强,虽然是推荐性试行规范,但其权威性不容置疑。
    李宇明:这个整理表反映了词语规范的柔性原则,而柔性规范是符合语言文字发展规律的,有利于促进语言文字的良性发展。推荐、引导、试行,是一次全新的尝试,是规范理念的突破,符合与时俱进的精神。 

    三问:异形词是怎样认定的,是从何时开始整理的,是如何整理出来的?
    李行健:异形词不是课题组主观认定的,它已经存在于工具书中,我们只是把它优选出来。因为工具书是根据语言事实做出的总结,它代表社会群体使用语言的习惯,以工具书选定的异形词为标准,有普遍性和科学性。我们参照最多的工具书有《现代汉语词典》《汉语大词典》《辞海》《新华词典》等。
    高更生:中国现有的辞书,集中了几代人的智慧,因此异形词的整理也经过了几代人的积累。从20世纪60年代,就有人提出应当整理异形词,几十年来学术界发表了大量的文章进行讨论,推动了异形词整理工作的开展。
    李行健:已故的山东大学殷焕先教授就是在20世纪60年代初提出要规范书面语中的异形词的。着手整理异形词是在1992年,当时为编纂《现代汉语规范词典》而开始收集异形词,国家语委正式立项是在1999年。     整理异形词首先要遵照通用性原则。通用性怎么确定呢?就是用计算机做词频统计。词频统计选什么作为语料呢?专家和有关方面都认为,《人民日报》最能代表当代汉语的书面语言风格。因此,我们选1995年至2000年的《人民日报》作为统计语料,6年共计1.5亿字。选择词频高的词作为推荐词形,差异起码在一倍以上。例如“毕恭毕敬”,从来源和道理上都应该是“必恭必敬”,但是现在人们都写成“毕业”的“毕”,只好尊重公众的习惯。如果两个词的词频统计差不多,在选择上要用理据性的原则,即从学术上考虑问题。如果上述两个原则都不能解决问题,要考虑第三个原则——系统性。就是说,同一个语素,在不同的词中应该是一种写法。每一个推荐词形的选择,都是根据这三项原则。
    李宇明:这项工作集中了文字学家、语言学家、词典学家、计算机专家、新闻出版专家等多方的智慧,共收集了1500多组异形词,从中又筛选出比较成熟的400多组,通过3次全国专家讨论会和鉴定会,形成了第一批异形词整理表草案,向全国征求意见,还在《语文建设》上发布了关于每一个词的说明。后又通过教育部发函,向各地语委部门、高校、科研院所征求意见,进一步修改。总之,最后整理产生的338组异形词,经过广泛的征求意见和严格的审定,包括学术程序和行政程序。
    王铁琨(教育部语言文字信息管理司副司长):我想特别强调一下整理的范围。它只限于现代汉语,并且严格控制在完全同音同义的范围内。早在1955年我国就公布了《第一批异体字整理表》,这个表在汉字规范化过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但当时因为没有严格控制在完全同音同义的范围内,所以出现了有交叉意义和包孕概念的字,如被当作异体字淘汰的“媮”字,这个字有两个读音,可读tōu,也可读yú,当它读前一个音时,表示“窃取”等义,和“偷”是异体关系,当它读后一个音时,表示“愉悦”的意思。当时有个女同志叫范小媮,异体字整理后,媮字被淘汰,她的名字就变成“范小偷”了,这就闹出了笑话。
    所以,这次规范异形词,我们非常慎重,强调完全同音同义。我们也强调异形词整理表要标注拼音,如“分子”和“份子”,“分”只有在读fèn时,才同“份子”是一组异形词。

    四问:有人说异形词整理表增加了书面语的混乱。因为破折号后面的词没有明令废除,有些人误以为整理表是在默认可以将“仔细”写作“子细”,也出现“把‘牛仔裤’写成‘牛崽裤’,今后不再算错”的推理。如果今后真的有人继续沿用破折号后面的词形,到底算对还是算错?
    苏培成(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中国语文现代化学会会长):说整理异形词增加了书面语的混乱,这种认识与实际情况不符。在异形词整理表发布施行以前,书面语的确存在着混乱现象;有了统一的规范写法,只会在使用上更加方便。以前写“牛仔裤”“牛崽裤”都不算错,在整理表发布施行后,“牛崽裤”是建议淘汰的形式,再使用就是无视语言的规范性和群众性。
    李行健:我们推荐破折号前面的词,是说后面的词不规范,多数不是对错问题,只有个别词是对错问题。可以说,表中前面的338组异形词是取舍问题,“附录”中的44组词是对错问题,是明确要予以废除的。
    李宇明:破折号后面的词之所以不立即废除,是基于三点考虑:第一,我们还要读前人的书,而且每一个异形词的背后,都有一个语言故事和文化故事,语言文字规范不能割断文化,割断历史;第二,有些海外华人还在沿用这些词形,如果一下子废除,加大了和海外文化的隔阂;第三,立即废除会给人增加心理负担,语言文字的规范应该是个渐进的过程。但是我们的态度很明确,就是要强调使用推荐词形。

    五问:有些异形词破折号后面的词形在现实语言生活中早已不用了。有人说,把这些很少再用的异形词拿出来规范,好像一个早已判了死刑的犯人,现在又重新判一次无期。整理这些异形词的意义何在?
    李行健:的确,在我们的语言生活中,破折号后面的一些词早就不用了,所以有的看上去像错别字。可是,权威的辞书中还存在这些词,所以有整理的必要。因为这是第一次,不把这些异形词整理出来,以后人们在查辞书时,还会提出质疑。有了这个整理表,今后辞书改版,就会考虑修订这些异形词了。

    六问:有人说,整理异形词使一些老知识分子都不会写字了。是这样吗?
    苏培成:异形词的几种不同写法本来是客观存在的,老知识分子也都是熟悉的,整理不过是从已有的几种写法中选取流传最广、使用频率最高的词加以推荐。某些人的书写习惯与推荐形式可能不完全一致,遇到这种情况要改变一下习惯。不过这种情形并不多,改动也并不困难。不规范写法如果只是写给自己看,怎么写都可以,如果要公开发表,就只好请责任编辑帮帮忙,这样有几次也就记住了。知识分子是异形词整理的受益者,他们是十分拥护语文规范化的。

    七问:异形词整理表发布后,是否意味着可能作为考试的内容?另外,在语文教学中,对待名家名篇中的异形词,应引导学生持怎样的态度?
    李宇明:我们主张在语文教学中逐步贯彻异形词规范标准,但不要用这些异形词作为“题眼”来进行考试。我们特别反对让这些异形词出现在高考等重要考试的题目中。
    高更生:异形词不仅在一般的报刊书籍中存在,在一些名篇中也同样存在。例如,鲁迅在《故乡》中用“模糊”,在《社戏》中又用“模胡”;老舍在《小麻雀》中用“糊涂”,在《茶馆》中又用“胡涂”;曹禺的《雷雨》中既用“混账”,又用“混帐”。到底哪个词是规范的,要让学生心中有数。
    王铁琨:名家名篇中的异形词用就用了,教科书上最好还保留它原来的词形。当时的时代,是语言文字大动荡的时代,我们不能用现在的规范去苛求古人。

    八问:异形词整理表的公布,是为出版界增加负担吗?
    李行健:事实上不会给出版界增加负担,更谈不到把以前的书马上重印一遍。语言文字在不断变化,这个时代的工具书,就在这个时代用,整理表试行后,下一次修订工具书时将这些异形词调整一下,更明确就是了,反正工具书每再版一次,都要随着语言的发展进行修订,异形词整理表正好为它们的修订提供方便。

    九问:哪些领域最应该率先用好这个整理表?
    李行健:语文教学、新闻出版、辞书编纂、信息处理等领域最应该自觉加强规范意识,率先用好这个整理表。语言是约定俗成的东西,但总要有人率先垂范。在现代文明社会中,规范意识是一个人应有的美德。当不规范的异形词逐渐被社会淘汰的时候,制定一个更明确的、强制性的异形词使用标准也许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而这也正是语言文字规范化追求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