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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铁饭碗”被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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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人王安在《25年》一书中记载着这样一个故事：1985年夏天，杭州饭店奥地利籍总经理弗莱克想开掉21个合同制工人，工人家长跑去质问，“我们的孩子究竟犯了什么罪”？弗莱克叹道，“在中国解雇一个人比枪毙一个人还难”。在当时的人们看来，“饭碗”是终身的事情，是天大的事情。
1986年，全国开始改革劳动制度，涉及国营企业招工、待业保险、劳动合同制度和辞退，此后，企业员工一律实行劳动合同制。这项从1984年开始，直至1995年才最终完成的伟大变革，在推动社会飞速进步的同时，也从根本上改变了人们的思想和生活。如今，招聘、竞聘、辞退等已成为劳动就业领域的常规模式。
当时市帽厂生产的高档裘皮衣
“铁饭碗”打破后，工人积极性大大提高，图为当时的帽厂工人在认真检查生产的裘皮帽
“铁饭碗”打破，工人积极性提高，工厂产量大幅提升。为配合生产，无线电三厂从日本引进电视机回扫线圈生产线。图为有关领导在参观新设备。
1984年《德州市报》有关劳动合同制改革的报样
通过劳动部门招工分配，曾是进入企业的惟一途径
1978年，18岁的高建山是最后一批上山下乡知识青年中的一员。这年年底，他同郝维奇等人一起参加了劳动部门的招工，并被分配到了当时的德州玻璃厂。此后30年，他从一名学徒工成为熟练工、班长、团支书，一直到现在的晶华集团晶峰有限公司劳资处处长。通过劳动部门招工，然后再进行分配，在1986年之前，这是天经地义、人们习以为常的事情。
德州玻璃厂（现晶华集团晶峰有限公司）位于市区迎宾路北首，成立于1956年公私合营时，当时职工不足60人，生产烟锅、五金器具等，后来可以生产马蹄灯罩以及墨水瓶等产品。工厂成立初期在药王店附近，后来搬迁到新湖风景区假山附近，1967年搬迁到现厂址。经过20多年的发展，高建山进厂时，工厂已经有职工600多人。
“企业进人必须得通过劳动部门。”高建山解释说，“那时候，企业没有自主权，效益除了发放工人工资，其他的全部都是国家的，每个月工人工资发放必须经过劳动部门批准，然后到银行去取。六百人的工资，多一分也不发。所以，工厂即使招工也无法发放工资。”
对于企业来讲，由劳动部门招工分配存在着弊端。“首先是限制多，过程复杂。比如说，企业需要进人，那就必须得到劳动部门要计划指标，地区再到省里要指标，省里批下指标之后，劳动部门才能开始招人。如果今年没有指标，你只能等待明年的指标。往往报上需求半年之后，劳动部门才能开始招人，企业再着急也没办法。”高建山说，“此外，企业需要的人才与劳动部门招收的人才可能根本不相符。比如，企业需要一名会计，可能招来的只是一名钳工。”
“铁饭碗”助长了职工的惰性，削弱了企业的活力
经历过几千年农耕社会的中国，温饱问题始终是绝大多数时期要解决的问题。在这种背景下，“饭碗”成为深植在几千年中国人心灵深处的渴望，稳定的“饭碗”更是大多数人的追求。
从建国后到1986年的中国社会，一次分配定终身的用工制度得到了广大群众的认可，然而这种劳动制度存在的“终身制”、“铁饭碗”、“大锅饭”弊端逐渐让企业失去了活力。“国家对企业管得太多，统得太死。”高建山深有感触，“在党委领导下的厂长（经理）负责制让厂长的自主权力非常小，不要说开除违犯纪律的职工，厂长就连扣罚工资奖金的权力都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职工干多干少一个样，干好干坏一个样，甚至干与不干一个样，严重挫伤了工人的生产积极性。也有职工不努力工作，惹是生非，厂长却无法给予处理。进了工厂门，就是工厂人。除非是职工违反国家法律被绳之以法，企业才可以申报劳动部门批准，开除职工。“那时候流传这样一句顺口溜，‘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气死厂长，难死法院’，说的就是这种现象。”高建山说。因为无权开除职工，企业职工管理很困难。高建山记得，在实行用工制度改革后的第二年，也就是1987年，曾经有一名工人因为少发了两元钱奖金，就跑到车间主任家里接连吃了两天饭，后来被厂长知道后狠批了一顿才给车间主任解了围。
高建山说，不仅用工制度太死，“大锅饭”、“铁交易”也使厂长根本不用操心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生产、销售都被国家管得死死的，“工厂就是国家的车间”。那时候，企业连修一座公厕都必须向市政府提出申请，因为“企业没有资金”。
工人的生产积极性被挫伤，企业的活力被削弱。在这种情况下，改革劳动制度，适应生产力发展成为必然。
合同制改革，让“铁饭碗”逐渐成为过去
我市劳动制度改革从1984年开始试点。两年试点，1986年，在全国部署的大背景下，我市劳动制度改革全面铺开，“合同”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名词开始走上历史舞台。
说它“熟悉”是因为在1984年之前的社会中，人们已经解除过“合同”这个词，有些人甚至一度认为“合同”是资本主义雇佣关系的代名词。为澄清这种认识，劳动部门曾在《德州市报》刊发了两个整版，一个是《试行办法》全文，一个为详细的解答。说它“陌生”是因为在之前的计划经济体制中，人们的思想观念里，一旦就业就是终身不会失业，签合同是从没有过的事情。签订劳动合同对于习惯了稳定的饭碗的工人来说，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因此遇到的阻力也是现在难以想象的。
“改革是一点点进行的，当时试行的原则是‘老人老办法，新人新办法’。”德州市劳动保障局副局长邴桂祥说，“先前的固定工仍然是固定工身份，不做改革，此后新招的工人全员实行劳动合同制。”
1984年10月，全市招工开始实行劳动合同制，范围是企业新招用的工人和顶替子女。全民所有制单位招工在国家下达的招工计划内进行，集体单位在各县市劳动部门批准的招工计划内进行，经过考试、考核，择优录用，报当地劳动部门办理录用手续；招收季节性、临时性用工，由企业根据生产需要，自行组织招收，劳动部门给予办理手续。1985年招收劳动合同制工人7941人。经过改革劳动制度试点，对多年来用工制度上的“终身制”、“铁饭碗”传统观念进行了冲击，从而为全面深入地改革劳动制度奠定了初步的思想基础。
1986年4月18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出《关于认真执行改革劳动制度几个规定的通知》。《通知》 指出：国务院常务会议审议通过的《国营企业实行劳动合同制暂行规定》、《国营企业辞退职工暂行规定》和《国营企业职工待业保险暂行规定》，即将由国务院发布施行。同时，《国营企业招用工人暂行规定》也将由国务院审定后发布施行。7月12日，国务院正式发布上述规定，并将《国营企业辞退职工暂行规定》更名为《国营企业辞退违纪职工暂行规定》。此后，山东省对四个规定也做出实施意见。根据这些文件精神，1986年，我市劳动制度重大改革全面启动。市委常委召开了扩大会议，学习了国务院国发（1986）77号文件，在此基础上，召开了各部、委、办、局和市属各基层单位主要负责人会议，当时市委书记张宗亮原文宣读了《改革劳动制度四个规定》，并做了重要讲话。
国家和省里的有关精神，随着各种会议传达到全市的每个角落，组织机构、配套办法也相继建立健全。
1986年，全市从社会上招收的新职工中，除少数技术复杂的专业、工种及新建单位外，一律实行劳动合同制。废除“内招”和“子女顶替”制度，坚持面向社会、公开招收、全面考核、择优录用，体现了企业和职工双向选择的原则。是年，招收劳动合同制工人10383人，全区劳动合同制工人达到25232人，占全部职工的7.5%。
合同制改革在理解与不理解中，坚定地走上了历史舞台。
企业自主权越来越大，“铁饭碗”被彻底打破
“铁饭碗”、“大锅饭”、“铁交易”被称为“三铁”，是束缚企业活力的三项制度。随着“铁饭碗”被打破，其他的两个方面也逐渐被打破，企业自主权越来越大，企业的活力得到了释放。
作为企业的老职工，高建山经历了企业改革过程中的所有环节，欣喜地看着企业走上正轨。
“现在我们一线职工的收入差距很大，高的能到两千六七，低的也就几百块钱，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高建山说。改革之前，企业的所有收入都是国家的，职工工资由国家控制，定级涨工资，全国一盘棋，整个社会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按照规定的动作前进。如果没有意外，一个人从进入工厂到退休的工资基本上能自己算个明白。企业领导为职工涨工资、奖金的权力非常小，从1982年到1985年，根据国家有关规定，厂长有权对百分之三的有特殊贡献的职工晋级，即涨工资。这部分工资也是从财政上出，而不是由企业自行控制。
在用人上，1986年改革后，企业招人仍需到劳动部门申报计划，然后在劳动部门的劳动力市场上按照规定招收，不能随意面向社会招人。“与以往劳动部门招工分配不同，那一年，我们几家招工企业已经开始在劳动力市场上摆上桌子招人了。”尽管有着诸多限制，但高建山仍然认为这是一个进步。
这种进步在其后的几年间更为明显。1992年，国务院《全民所有制工业企业转换经营机制条例》颁布实施，地区劳动局下发了德地劳字〔1992〕第86号文件，在落实企业用工自主权方面，劳动部门下放了7项权力：放开招工用工人数、形式、时间、区域，放开全员劳动合同制试点企业富余人员在内部消化的限制，适度放开职工调配权，放开对企业内部机构设置和编制定员等的审批权。企业开始享有劳动用工权，可以自主决定招工的时间、条件、方式、数量。据此，全区劳动部门不再下达职工人数计划和招工计划，企业招收工人通过劳动力市场自主招收，从而废除了原有的政府统一安置就业的做法，实行了适应经济发展形势的市场就业。
1995年1月，《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出台，明确了企业实行劳动聘用制，从法律意义上，彻底打破了“铁饭碗”式的就业制度。“作为原来的固定工，我们也签订了劳动合同，期限从三年到十年不等。”高建山说。
■记者 陈鹏 通讯员 焦方兵 摄影 宋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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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劳动部门招工分配，曾是进入企业的惟一途径
1978年，18岁的高建山是最后一批上山下乡知识青年中的一员。这年年底，他同郝维奇等人一起参加了劳动部门的招工，并被分配到了当时的德州玻璃厂。此后30年，他从一名学徒工成为熟练工、班长、团支书，一直到现在的晶华集团晶峰有限公司劳资处处长。通过劳动部门招工，然后再进行分配，在1986年之前，这是天经地义、人们习以为常的事情。
德州玻璃厂（现晶华集团晶峰有限公司）位于市区迎宾路北首，成立于1956年公私合营时，当时职工不足60人，生产烟锅、五金器具等，后来可以生产马蹄灯罩以及墨水瓶等产品。工厂成立初期在药王店附近，后来搬迁到新湖风景区假山附近，1967年搬迁到现厂址。经过20多年的发展，高建山进厂时，工厂已经有职工600多人。
“企业进人必须得通过劳动部门。”高建山解释说，“那时候，企业没有自主权，效益除了发放工人工资，其他的全部都是国家的，每个月工人工资发放必须经过劳动部门批准，然后到银行去取。六百人的工资，多一分也不发。所以，工厂即使招工也无法发放工资。”
对于企业来讲，由劳动部门招工分配存在着弊端。“首先是限制多，过程复杂。比如说，企业需要进人，那就必须得到劳动部门要计划指标，地区再到省里要指标，省里批下指标之后，劳动部门才能开始招人。如果今年没有指标，你只能等待明年的指标。往往报上需求半年之后，劳动部门才能开始招人，企业再着急也没办法。”高建山说，“此外，企业需要的人才与劳动部门招收的人才可能根本不相符。比如，企业需要一名会计，可能招来的只是一名钳工。”
“铁饭碗”助长了职工的惰性，削弱了企业的活力
经历过几千年农耕社会的中国，温饱问题始终是绝大多数时期要解决的问题。在这种背景下，“饭碗”成为深植在几千年中国人心灵深处的渴望，稳定的“饭碗”更是大多数人的追求。
从建国后到1986年的中国社会，一次分配定终身的用工制度得到了广大群众的认可，然而这种劳动制度存在的“终身制”、“铁饭碗”、“大锅饭”弊端逐渐让企业失去了活力。“国家对企业管得太多，统得太死。”高建山深有感触，“在党委领导下的厂长（经理）负责制让厂长的自主权力非常小，不要说开除违犯纪律的职工，厂长就连扣罚工资奖金的权力都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职工干多干少一个样，干好干坏一个样，甚至干与不干一个样，严重挫伤了工人的生产积极性。也有职工不努力工作，惹是生非，厂长却无法给予处理。进了工厂门，就是工厂人。除非是职工违反国家法律被绳之以法，企业才可以申报劳动部门批准，开除职工。“那时候流传这样一句顺口溜，‘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气死厂长，难死法院’，说的就是这种现象。”高建山说。因为无权开除职工，企业职工管理很困难。高建山记得，在实行用工制度改革后的第二年，也就是1987年，曾经有一名工人因为少发了两元钱奖金，就跑到车间主任家里接连吃了两天饭，后来被厂长知道后狠批了一顿才给车间主任解了围。
高建山说，不仅用工制度太死，“大锅饭”、“铁交易”也使厂长根本不用操心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生产、销售都被国家管得死死的，“工厂就是国家的车间”。那时候，企业连修一座公厕都必须向市政府提出申请，因为“企业没有资金”。
工人的生产积极性被挫伤，企业的活力被削弱。在这种情况下，改革劳动制度，适应生产力发展成为必然。
合同制改革，让“铁饭碗”逐渐成为过去
我市劳动制度改革从1984年开始试点。两年试点，1986年，在全国部署的大背景下，我市劳动制度改革全面铺开，“合同”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名词开始走上历史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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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是一点点进行的，当时试行的原则是‘老人老办法，新人新办法’。”德州市劳动保障局副局长邴桂祥说，“先前的固定工仍然是固定工身份，不做改革，此后新招的工人全员实行劳动合同制。”
1984年10月，全市招工开始实行劳动合同制，范围是企业新招用的工人和顶替子女。全民所有制单位招工在国家下达的招工计划内进行，集体单位在各县市劳动部门批准的招工计划内进行，经过考试、考核，择优录用，报当地劳动部门办理录用手续；招收季节性、临时性用工，由企业根据生产需要，自行组织招收，劳动部门给予办理手续。1985年招收劳动合同制工人7941人。经过改革劳动制度试点，对多年来用工制度上的“终身制”、“铁饭碗”传统观念进行了冲击，从而为全面深入地改革劳动制度奠定了初步的思想基础。
1986年4月18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出《关于认真执行改革劳动制度几个规定的通知》。《通知》 指出：国务院常务会议审议通过的《国营企业实行劳动合同制暂行规定》、《国营企业辞退职工暂行规定》和《国营企业职工待业保险暂行规定》，即将由国务院发布施行。同时，《国营企业招用工人暂行规定》也将由国务院审定后发布施行。7月12日，国务院正式发布上述规定，并将《国营企业辞退职工暂行规定》更名为《国营企业辞退违纪职工暂行规定》。此后，山东省对四个规定也做出实施意见。根据这些文件精神，1986年，我市劳动制度重大改革全面启动。市委常委召开了扩大会议，学习了国务院国发（1986）77号文件，在此基础上，召开了各部、委、办、局和市属各基层单位主要负责人会议，当时市委书记张宗亮原文宣读了《改革劳动制度四个规定》，并做了重要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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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全市从社会上招收的新职工中，除少数技术复杂的专业、工种及新建单位外，一律实行劳动合同制。废除“内招”和“子女顶替”制度，坚持面向社会、公开招收、全面考核、择优录用，体现了企业和职工双向选择的原则。是年，招收劳动合同制工人10383人，全区劳动合同制工人达到25232人，占全部职工的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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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饭碗”、“大锅饭”、“铁交易”被称为“三铁”，是束缚企业活力的三项制度。随着“铁饭碗”被打破，其他的两个方面也逐渐被打破，企业自主权越来越大，企业的活力得到了释放。
作为企业的老职工，高建山经历了企业改革过程中的所有环节，欣喜地看着企业走上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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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1月，《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出台，明确了企业实行劳动聘用制，从法律意义上，彻底打破了“铁饭碗”式的就业制度。“作为原来的固定工，我们也签订了劳动合同，期限从三年到十年不等。”高建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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