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传奇麒麟宝宝:女声报:当艺术家遇见女性主义者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9 03:42:24

女声报:当艺术家遇见女性主义者

女性与影像 2011-03-21 19:15:54 阅读887 评论1   字号: 订阅

    

 3月8日,“十位女性的声·鸣”艺术展在广州开幕,展览的名字似乎不足以说明它的焦点所在:强调所有参展者都是女性主义者。而且其中没有一个专业艺术家

    “女性艺术”早已是当代艺术的招贴之一,亦早已列入女权主义的解读范围,虽然其中一些解读或许一厢情愿。但这类创作及其解读,多仍是在专业艺术圈里又划出一个小圈子,而非以女性主义者的身份认同为前提的建构。而且,虽然当代艺术的边界已经较古典艺术大大拓宽,但艺术秩序的脉络始终存在,虽然同时也在不断整编。“艺术”这个词一旦被说出,似乎就是默认了某种秩序的存在,因此,是或不是艺术,在看似随时革新,甚至令人眼花缭乱的当代艺术中,似乎仍然是一个最终可以依秩序明辨的问题。

但是,当“十位女性的声·鸣”展的策展人说,参展者的努力“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艺术行为”,却又“更靠近艺术行为的核心和本质”的时候,“艺术”这个词的所指却似乎被悬置。一些业余人士对一些现成物品的堆砌组合,在对“什么是艺术”的开放中似乎有意地拒绝了对艺术秩序的默认。这个展览是由一群女性主义者和一对艺术家夫妻合作完成的,艺术家的积极推动,成就了一场大众传播层面的女性主义创意行动,对这种创意行动,即使专业艺术圈无意回应,对另一个圈子——女性主义行动社群而言,却是敞亮了一条新路,虽然,这个展览也只是对这条路的初探。

这个展览的策展人张晓静、陈洲,先后毕业于南京艺术学院和法国斯特拉斯堡高等装饰艺术学院,回国后任教于广州的高校。他们受过系统的专业艺术训练,却“背叛”了专业艺术圈——他们用“堕落”、“变质”、“浮华”形容它,用“不感兴趣”和它划清界限。2008年5月,他们在广州郊区大学城边,艺术家聚居的小洲村租了一座二层旧楼,投入自己所有的钱创办了一个“希望美术学院”,它是他们挑战传统美术教育体制的理想主义实践,曾有一个学生给它设计了这样一个广告:“你想成为傻子么?想就来希望美术学院吧。”

2009年,通过到“学院”参观的一位美国来客,他们认识了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艾晓明,有了很多非正式的交流,陈洲说,艾就像“掀开了一个盖子”,一些东西像啤酒泡沫一样流出去了。

艾又把他们介绍给该系副教授柯倩婷。他们愿意了解“奥美定”整容受害者的故事,和柯倩婷一起去深圳访问了其中一些人。张晓静说,和受害者的交谈对他们触动很大,“认识了社会的真面目。”柯倩婷说,这对夫妻有强烈的使命感,而且很感性,“一听说这个问题这么严重无法解决,他们就觉得必须关注。”

在法国留学期间,陈洲的一位亲人突然去世,他开始创作一个作品:给亡人们写信。他们的故事让他感伤,其中有很多女性,她们生活在偏僻的大别山区,40多岁就因病死去,甚至自杀。他把《介入:艺术生活366封信》带回国,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妇女自杀?他曾经没有理解。

后来,他们知道,中国是惟一一个妇女自杀率高于男性的国家。在广州的女性主义者群体提供了解释,陈洲赞美这些人有丰厚的学识,又面对中国本土活生生的现实。而这些人则很希望寻求有影响的发声方式,用柯倩婷的话说:“他们觉得我们很有趣,我们觉得他们很有趣。”于是,双方走到了一起,

但各自的专长不一样,张晓静和陈洲往往是安静的观察者和思考者,在讨论的最后才提出,可以怎样用艺术去表现某些议题。张晓静说:“记者和作家用的是文字,直白,但在中国现在这个体制下,文字可能很容易被扼杀,无法传给大众,而艺术却可以是‘擦边球’,让人一下看不透,又能让人思考。”

陈洲则曾这样描述他的想法:“通过有限的力量来做一些作品,并且激起共鸣,共同参与进改变文化中来。”

 

2009年底,张晓静和陈洲创作了以女性整容为主题的装置艺术《美丽暴力》它是一张以各种整容广告铺设成的大网,让观众走进走出,寓意“整形广告就像一张天网”,隐喻着性别歧视的笼罩。

2010年“三八”节,这对夫妻和几个广州的女性组织联合推出了“女性家谱”艺术展,展品中有他们从安徽老家收集的六份“女性家谱”,和传统家谱不同,其中记录的都是女性。追溯的是母系血缘的传承。他们还提供空白的“家谱”,让观众们写下自己所知道的女性故事。

 

在法国时,张晓静和陈洲就接受了“人人都是艺术家”的理念,这是一种反对精英主义,融通社会的当代艺术精神,不过,这句话好说,在中国的社会情境下应该怎样实践?2010年夏天,张晓静受邀担任廖冰兄人文专项基金会“底层中国项目”的督导老师,这个项目资助大学生利用暑假跟踪拾荒者、街头艺人、性工作者、小贩、少年犯……,并把这些最边缘群体的生活状态呈现出来。9月,她把8个大学生小组带到北京七九八艺术节,在一个名为“冰兄超市”的展览上,多媒体、装置、漫画等多种形式展示了他们的社会记录,“超市”的命名体现了她所谓的“平民化的策展理念”,这次尝试让他们设想女性主义群体参与艺术创作的可能性。

他们在2010年“十一”时发出了倡议,想赶在2010年“消除对妇女暴力日”前完成,但未能组织起来。广东技术师范学院教师王琼负责妇女/社会性别学科建设网的广东子网络,她热心于这个设想,并把它列入了该网络2011年的年度计划,因此积极鼓励其他人参与,但柯倩婷说:“我们觉得根本做不出来。每个人都是头脑一片空白。”——艺术创作的门槛,非专业人士能够跨越么?

参与或许并不是那么踊跃,柯倩婷说:“也许有些人,包括年轻人的使命感还没有强到为一件‘没头绪’的事投入,我们觉得不可以强求。”

张晓静和陈洲把报名者聚到一起,给她们展示国外的装置作品或行为艺术,柯倩婷说:“我们看了觉得很有意思,但脑子依然是空白的。”于是把资料拷回家仔细研究,再下一次聚会时,有几个人“被迫”讲了自己关心的社会问题,一两个点子开始出现了。

自称“压力很大”的柯倩婷去佛山电视台录制访谈节目,主题是佛山市法院2010年底判决无罪的一起婚内强奸案,一个意象产生了:看似温馨的婚姻中也可能隐藏暴力风险,婚床上其实撒满了荆棘,但很多人包括法律却不正视这个现实。

张晓静和陈洲总是在肯定这些人,说她们的想法“比我们还好”,说她们对艺术的理解其实比艺术家深刻,只是没有用过艺术的手法。至于应该采用怎样的手法,他们放给大家集体讨论。

柯倩婷的创意经过两轮的讨论,仍保留“婚床荆棘”的名称,但荆棘的实物被放弃了,改成在粉红色婚床上铺摆佛山婚内强奸案的判决书和报纸报道。她自己认为讨论带来了质的突破:“从原来没有概念到有概念,到觉得概念还不错。”

 

另外一些创意是一开始就得到大家赞同的,比如华南理工大学教师李昀说想表现子宫,它最终落实成了一个由木制展台搭建的空间,进入可容一人的内部之后,观众可以在小纸片上写下自己的感想。王琼想到把一些从未穿过的高跟鞋拿到现场,邀请男性观众来穿,这个设想让其他人很兴奋,后来的展览上,高跟鞋前的红毯成了最热闹的所在。此外还有在身体皮肤上书写反暴力的词语、用镜子映照性别暴力的血腥、用天平质问董珊珊家庭暴力致死案的公正、用炽烈的灯光反射同性恋歧视……张晓静说:“正是因为她们‘不懂’,她们探索的角度更广泛,反而艺术家会见惯了形式,会模仿。”

 

 

 

上图:男士穿高跟鞋在展览现场

柯倩婷形容参与者们是“憋了一点劲”的,“如果不是最后那几下的话,还不会这么可观。”

3月8日下午,“十位女性的声·鸣”艺术展如期开幕,创作者实际13人。艾晓明在现场致辞时说,女性的经验和声音经常被淹没,比如,很多人只是抽象地承认家庭暴力不对,却很少考虑女性在暴力中的感受到底怎样。这些作品不但表现了女性的经验,而且还用女性主义的立场看待这些经验,直观地提出了一些值得重视的社会问题。艺术令女性主义发展出新的创造性表达,这个全国第一的女性主义者艺术展,示范了如何以更灵活、更生动的方式开展倡导活动,无疑是非常值得推广的。

张晓静介绍说,有几位来自法国的艺术家参观了这个展览之后,认为其中两三件作品很“震撼”。但艾晓明后来说,张晓静和陈洲应该是允许了参与者们在有限的时间内拿出还未必完善的作品。装置艺术应该在对现成材料的搬用中改写出新的意义,而展览中的有些作品在这方面仍有欠缺,突破力和冲击力仍有待加强。“不是有好想法就能做出好作品,也不是只要介入了艺术就可以成为艺术家,艺术的语言需要通过实践掌握,从这个角度来说,专业艺术家和非艺术家的结合是非常重要的。”

 

 

上图:《婚床荆棘》作者柯倩婷在展览现场

不过,与张晓静和陈洲一样,艾晓明拒绝对艺术既有规范的承认:“什么是艺术,这本来就是需要质疑和讨论的,如果要讨论这批作品是不是艺术,那首先要有共同的立场和目标;然后,我们才可以谈它们如何可以更艺术,否则就没用。”

艾晓明把这次展览称为对当代艺术的“踩点”:“为什么专业的艺术家不关心这些问题,为什么忽略了这样一些人群?这些作品就像公民新闻一样,既凸显了公民对社会的责任,凸显了公民对表达手法的运用,也凸显了对专业人士的挑战。”

李昀后来写道:“这次展览不仅出现在妇女节期间,也出现在‘两会’期间。看到近期出现的各种关于女性的负面报道和提案,这些非艺术家的努力显得更有意义。它让我们看到了女性在当代受到的歧视,也让我们看到,(部分)女性的责任心和强大已经让传统等级感到不安。”

或许,类似的论述与展览本身同样重要,虽然目前参与者们还没来得及论述更多。张晓静说,她和陈洲会继续坚持艺术与社会结合的公益之路,“尤其是在中国。我们将来会有价值的,不管现在怎么样。”

 

记者:吕频

2011年3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