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纯水制取设备:白宫拒公开照片导致拉登之死受疑

美国击毙拉登正在遭到能够料到和不曾料到的质疑。首先是拉登真的死了吗？这个疑问从一开始就在阿拉伯社会中存在。这两天又有人问，美国不经审判就打死拉登，这样做合法吗？提这个疑问的包括联合国人权委员会官员。几天来美国不断公布击毙拉登的细节，但越公布引来的诘问和挑刺越多，以至于美国已经宣布将公布拉登尸体的照片，又缩了回去。奥巴马在5月5日世贸大楼遗址的仪式上也没有发表讲话，美国庆祝胜利的调门似乎在有意低下来。然而不公布照片，麻烦也不少，有欧洲媒体认为，这等于打开了潘多拉盒子，让各种阴谋论尽情演绎。由于拉登早已无法对“基地”组织做真正的掌控，他的死对反恐战争“胜利”的象征意义比实际意义更大，作为“9·11”的受害者，美国人的喜悦完全可以理解。但现在白宫发现，那些对突袭行动细节成心揪小辫的人，比原来预想的难对付得多。

细节让美国的胜利褪色

奥巴马5月4日决定不公布本·拉登的死亡照片。他在接受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采访时说，他曾亲眼见到拉登死后的照片，这些照片“非常清晰、令人震撼”。他说，拉登已死是“没有疑问”的，“你们不会看到拉登再次行走在这个地球上”，但“某人头部中弹的非常震撼的照片不会四处传播，从而引发更多暴力，或者成为宣传工具”，“我们并不把这些东西吹嘘为战利品”。

公布照片被认为是回击阴谋论的有力武器，有相当一部分人不相信美国真的打死了拉登，此前美国中情局曾极力主张公布。但现在奥巴马选择用自己作为世界第一大国总统的信誉，而不是物证来回击阴谋论。

美联社称，拒绝公开只能更加激发这一兴趣，也完全有可能出现更多“赝品”，他们已援引《信息自由法》要求政府公开拉登被击毙照片以及海葬录像，根据美国法律，政府应于20天内给予回复。

法国《费加罗报》说，奥巴马拒绝公布拉登尸体的照片，等于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阴谋论甚嚣尘上，人们怀疑拉登是真的死了，还是奥巴马编的一个故事，甚至有人怀疑是否有拉登这么一个人。

白宫官员表示，将不再透露袭击拉登行动的新详情。美国《华盛顿邮报》对此评论说，在断断续续提供了关于拉登之死的经过后，白宫开始控制信息，他们在讲述这次奇袭的经过与论证行动法律基础上左右为难。

最近几天，世界很多媒体都跟随美国舆论盯着奇袭活动的细节，但这些细节让美国前几天塑造的光辉形象开始褪色。“俄罗斯之声”电台5月5日称，渗透到媒体中的消灭拉登行动的细节越深，就越让人产生此次行动非常离奇的感觉。

《华盛顿邮报》说，关于最初故事的更进一步真相都浮出水面：拉登并不是像最初报道的那样，“在交火中”被杀，他也没有用他的妻子做“人体盾牌”；白宫声明称拉登的住宅价值100万美元，但根据美联社报道，在2004年和2005年这块土地的购买价格是4.8万美元。

美国《大西洋月刊》说，不会有很多美国人关心拉登被打死时手中是否有枪，但对拉登之死的描述对那些可能会追随他的人来说非常重要，白宫最初的描述似乎是为了避免让人认为拉登在遇袭时表现出“强悍和男子气概”。

“德国之声”5月4日援引专家的分析认为，在反恐战争中，很多人对美国官方的陈述都充满疑惑，在这种情况下，是否公开照片其实已经无所谓了；现在即便美国人公布拉登尸体的照片，那些原本就不相信美国政府言论的人还是会倾向于说：“这张照片是假的！”该分析认为，现在已经不是简单的照片问题，而是美国政府信任度缺失的问题，“世界上很多人已经不再信任美国政府做出的各种表述，这一问题已经远远超出照片的表现力和影响力”。

美国回击外界质疑

美国5月4日为击毙拉登的行为进行强力辩护，美国司法部长埃里克·霍尔德说，击毙拉登是合法的，是国家自卫行为。他还说，拉登的死是为伸张正义迈出的“巨大一步”。

霍尔德此言是为回应外界日益增多的质疑声。最新加入质疑者行列的是联合国人权官员。据法新社报道，联合国人权官员皮莱5月4日表示，必须全面披露拉登被打死事件细节，以判定美军行动的合法性。皮莱说，不仅是联合国人权办公室在等待细节，所有人都有权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联合国谴责恐怖主义，但打击恐怖主义也有基本规则，必须遵守国际法。

美国面临的国际舆论环境正在发生微妙变化。前几天，“美国胜利”、“正义得到伸张”的说法在世界范围内得到大量应和，但过于张扬的叫好声正在给一些国家的政治人物带来麻烦。德国卫星电视3台评论说，默克尔以及很多政治家都公开表达了他们听到拉登死讯时的喜悦之情，但一个政府首脑怎么能大言不惭地说“我很高兴有这么样一个人死了”呢？她明明可以说：“我很高兴，世界的梦魇终于结束了，恐怖主义的危险受到有力的回击。”报道说，虽然本·拉登是一个刽子手，但一个人没有受到法庭公正的审理就遭人射杀身亡，默克尔的说法让人难以接受。

路透社5月5日称，“9·11”事件发生后，一家法国报纸甚至发出“我们都是美国人”的声音，而现在这一切已然不再，大西洋两岸的人们对于拉登在手无寸铁情况下被美军打死的情绪反应，简直天差地别：在美国，人们欣喜若狂地拥向时报广场高呼“美国！美国”，而欧洲却有不少人对未经审判杀死拉登的合法性和道义性提出质疑，并且担心招来报复性袭击。“德国之声”在头条的位置打出大大的问句——“一个民主国家可以杀人吗？”

日本《每日新闻》援引国际法专家最上敏树的分析说，美国突袭并且杀死拉登，是违反联合国安理会决议的一种行为。此前，联合国安理会曾作出决议，要求把拉登交付审判，但美国并没有像对待萨达姆那样，而是沿用单边主义行动，不但采取了侵犯巴基斯坦主权的军事作战，还直接把拉登杀死，这都是国际法上不允许的事情。

“俄罗斯之声”分析拉登为什么是被杀死、而不是被活捉时说，美国担心他会说出很多有趣的东西，比如2003年美国借口打击“基地”组织侵入伊拉克时，伊拉克根本没有什么“基地”组织；比如也许他能够在法庭上证明，一些罪行只是美国强加到他头上的。

伊朗对外广播电台题为“美国的棋子——本·拉登被灭口”的报道说，9·11恐怖袭击事件和杀死拉登都有不解之谜，但值得肯定的一点是，拉登完全在美国的利益和政策框架内活动，表面看来拉登在和美国唱对台戏，事实上是在为保障美国的利益行事。现如今虽然拉登退出历史舞台，但是随着拉登被灭口，与拉登有关的许许多多不解之谜，其真相将无法在短期内大白于天下。

后拉登时代的美国与世界

很少有人怀疑美国打死拉登的重要意义，但后拉登时代的种种不确定性现在受到更多关注。

英国《金融时报》5月5日题为“拉登之死是个分水岭”的评论说，未来10年将与过去10年迥然不同，拉登之死让人们感觉到了某种转折点的到来，但究竟是何种转折点呢？没人知道当前这段动荡时期会是个什么结果——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的局势糟糕透顶，2011年的阿拉伯革命正行至中途，以色列在伊斯兰世界里仍然到处不受欢迎，而美国和以色列不会分手。

俄新社的文章称，消灭拉登的行动终结了21世纪头10年这个“人类历史上短暂但如疾风骤雨般的时代”，在这个年代的终点，世界开始发现美国的软弱和其他大国影响力的增强，首先是中国，美国世纪已经不再可能。

阿拉伯人对本·拉登之死存在着十分纠结的心情。很少有人游行庆贺，但也没人大规模纪念拉登，连革命的热情似乎也在减少，仿佛是受了拉登死讯的影响。叙利亚、也门等原本如火如荼的游行骤然间减少了不少人，以至于中东在线网站5月5日撰文号召，“莫让拉登之死的消息浇灭阿拉伯革命之火”。

拉登的接班人至今仍是谜团，没有人认为反恐战争会轻易结束。美国国务卿希拉里4日承认，制止“基地”及其附属组织的战斗不会因拉登已死而结束。法国《人道报》5月5日发表社论说，美国表示“正义获胜了”，法国也这么重申，但事情没那么简单，最近10年，华盛顿在宣布文明之战、使伊拉克陷入混乱、阻止巴勒斯坦解放进程的同时又撒下新的仇恨种子。该评论写道，消除恐怖主义的希望不应寄希望于一系列的军事行动中，而应寄托在阿拉伯世界的革命中。

实际上，近几年“基地”组织对美国的实质威胁并不大，拉登的存在更多是对美国国家声望的打击，现在这种侵蚀仍在继续。法国著名媒体人勒维在《玛丽娅娜》杂志上写道：美国对拉登的做法其实在法语中有一个词，这就是“谋杀”。他认为，欧盟领导人不该为“美国西部牛仔片式的行为”捧场，“这里并不是评论、评判拉登，而是指国际关系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二战以来的国际关系是建立在一系列的准则、规范之上，而现在却是建立在举起大棒的莽汉基础之上。这是一个进步，但毫无疑问是一个朝向野蛮的进步。”

英国《独立报》说，拉登最大成就是改变了世界上最富有、最强大国家的心态，这是近代历史上没有人能做到的，他让美国变成一个盛气凌人的国度，口头上宣传自由民主，真正的信条却是“权力至上”、“唯我独尊”，美国的心态反过来又让一些人相信拉登关于“邪恶美国”的所有言论都是正确的。拉登让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作茧自缚、陷入道德困境。（本文刊登于2011年5月6日《环球时报》，笔者是作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