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秀一bg原创女主:审判玛丽·贝尔 [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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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玛丽·贝尔

类别:国际观察   浏览量:150   版次:GB07   版名:地球周刊 人物   稿源:南方都市报   2011-04-10
作者:宇 原创   手机看新闻 全国订报编辑此文 摘要:2010年8月的一天,玛丽·贝尔将路边一只小猫扔进了垃圾桶。她扔猫的视频被猫主人张贴到网上,人肉大搜索展开。不久玛丽的身份曝光。从网络开始,报纸、电视也加入了对她的声讨。

(南方都市报  www.nddaily.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

    玛丽·贝尔扔猫的视频和图片先在网络上像病毒一样传播,后又被世界各地的媒体转发。

    2010年10月,玛丽·贝尔离开考文垂裁判法院。她因虐待动物罪被起诉。

    YouTube上一段名为《猫的复仇》的视频:一个穿着卡通猫衣服的人将代表玛丽·贝尔的人偶扔进垃圾桶。

    2010年8月的一天,玛丽·贝尔将路边一只小猫扔进了垃圾桶。她扔猫的视频被猫主人张贴到网上,人肉大搜索展开。不久玛丽的身份曝光。从网络开始,报纸、电视也加入了对她的声讨。

    2010年8月21日

    2010年8月21日,星球六,一个晴朗温暖的夏日。一名穿着保守的中年女子走在考文垂的一条街上。她的灰白头发剪得很短,肤色苍白。她刚去威尔斯格雷夫医院的重症监护室看望了她的父亲,但她的步伐似乎很轻快,没有负担也没有目的。

    她在布雷街一幢普通的房屋前停下脚步。一只猫趴在花园矮墙上,旁边有几个大垃圾桶。这只猫年龄不小了,但属于那种永远不会长大的小型猫。女子看了看猫,然后扭头张望了一下四周。她拍了拍小猫,但她这种拍法很奇怪,没有怜爱的意味在里面。片刻之后,她似乎改变了想法,她揭开一个垃圾桶的盖子,另一只手拎起小猫,把它丢进了垃圾桶。然后她还甩了甩手指,好像刚刚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似乎有点紧张,似乎有点兴奋。然后,她加快步伐,扬长而去。她独自住在3条街外的一幢对街的房子里。

    当天晚上,在布雷街上,一名年轻的手机修理工和他的妻子发现到处都找不到他们的宠物猫洛拉。夫妇俩希望第二天早晨它会自己回家。可是,星期天上午,洛拉依然不见踪影。早饭后,男人外出找猫。这又是艳阳高照的一天。他不用去上班,搜遍了周围的大街小巷,但是还是没有小猫的影子,他不得不放弃。

    当天中午,夫妇俩决定去附近的餐馆。天气很热,于是他们摇下了车窗。正当他们打算离开时,男人听到了喵喵的声音。他走下车,听到叫声来自一个垃圾桶,于是他打开桶盖,发现可怜兮兮的洛拉趴在里面,满身都是自己的排泄物。

    饿了15个小时的洛拉享用它的猫食的时候,修理工和他的妻子检查了他们安装在屋子外的监视摄像头。在录像中他们终于知道了小猫的遭遇。他们决定找到那个丢猫的女人。于是立刻将那段视频张贴到了Y ouT ube上,还专门建立了一个Facebook页面———“帮助找到这个把我的猫丢进垃圾桶的女人。”

    几小时内,这个女子的身份被4chan网站的用户识别。虽然4chan主要是一个讨论日本动漫画的论坛,但是它也是一个著名的人肉搜索引擎,网站上有个臭名昭著的“/乙/板”专门用于追踪控诉“行径恶劣者”。对于“/乙/板”的使用没有任何道德规则。《纽约时报》称之为“一条下流的电话线”。《巴尔的摩报》则说它是,“收藏色情刊物的孩子们聚集的地方。”

    周日傍晚,丢猫的女人的个人细节被张贴到了网上,包括她的姓名、地址、电话号码、工作地点。她名叫玛丽·贝尔。互联网和社交媒体开始展开对她的大审判。Facebook上出现了很多死亡威胁,“杀死玛丽·贝尔”之类的言论,得到了大批人的追捧。有人说,“她应该被反复敲打脑袋。”还有人说,“这个邪恶的女人应该被鞭打到命悬一线。”

    2010年8月23日

    8月23日上午,我正在爱丁堡一家酒店里,我是来这里参加当地的艺术节的。中午,我打开电视,准备关注一下智利矿工的进展,他们自8月5日起就被困在矿井下。天空新闻台报道说,33名矿工都还活着,靠着一点点牛奶、饼干和三文鱼维生。

    我家里没有电视。我的新闻来自BBC广播电台和《纽约客》。但是,住酒店时如果房间里有电视,我喜欢一直开着它,让房间显得不那么冷清。8月23日,我坐在酒店的大床上,把笔记本电脑放到一边:一条新闻引起了我的注意:一个女人把猫扔进了垃圾桶,她的举动被监控录像拍摄下来,人肉搜索将她的身份公告天下。

    我觉得这个故事非常有趣,那些积极声讨玛丽·贝尔的网民的心态又很让人好奇。我同意,她确实干了件蠢事,但是,这件事竟然会闹得这么大实在让人匪夷所思。我决定了要以此为题材写篇东西,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2010年8月24日

    第二天,8月24日,《太阳报》和《镜报》都刊登了这个故事,电视媒体也蜂拥而至:BBC1台、BBC2台、ITV新闻、5频道、4频道、天空新闻、福克斯新闻先后采访了小猫的主人。原来他叫达瑞尔·曼。(南方都市报  www.nddaily.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

    达瑞尔20多岁,一头金色短发,手臂上有文身。在十几个电视采访中,他坐在他家院子里的一张塑料椅上,对着镜头说:“我知道,人们很愤怒,我们当时也很愤怒。”

    另一个采访中,达瑞尔站在他家大门外。还有一个采访中,他站在垃圾桶后,怀里抱着小猫洛拉,温柔地为它梳毛。“我不知道什么人把小猫锁进了垃圾桶里,晚上还能够睡得着觉。我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人。”

    达瑞尔的妻子史蒂芬妮也接受了采访,虽然出镜率没有她丈夫那么高。在接受某美国电视新闻频道采访时,她坐在长沙发上,抚摸着怀里的小猫。史蒂芬妮很漂亮,一头丝绸般的黑发扎成一个马尾。一个麦克风别在她的毛衣上。当被问到猫被找到时的情景,她说,“我们走下汽车,达瑞尔听到一声痛苦的叫声……它就趴在垃圾桶底。”

    当记者告诉她玛丽·贝尔患有抑郁症,她的父亲得了绝症。她回答说:“很遗憾她的父亲住院了,但老实说,这不是我的猫的问题……我不喜欢玛丽,但我也不希望她受到伤害。”《太阳报》的记者采访达瑞尔和史蒂芬妮时还为洛拉带去了礼物:一张猫床、猫玩具、猫食等等。

    2010年8月25日

    8月25日,第二天早上,《太阳报》在头版刊登“独家报道”。一张洛拉舔嘴唇的照片下面的注解说:“快乐的洛拉正在享用《太阳报》送的美食。”在接受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早间秀》采访时,达瑞尔坐在皮质扶手椅上,正用笔记本电脑观看猫被扔进垃圾桶的视频。他的左手边放着一包香烟,一个装满烟头的烟灰缸、车钥匙和手机。

    与此同时,玛丽·贝尔和她的母亲正在威尔斯格雷夫医院门外被一群记者和电视摄像机包围。最后,3名警察开车将玛丽护送回家。他们都穿着防弹衣。警车在玛丽的房屋停下,一名女警察打开车门,另一名警察把她一直送到门口。他们这样做是为了避免她受到媒体和愤怒群众的伤害。

    有几百万人观看了玛丽·贝尔丢猫的视频。这段视频只有1分27秒,却包含了所有经典网络视频元素。它的长度正适合YouTube,带点闹剧的叙事风格。刚好抓住了某人正在悄悄干坏事的情景,拍摄角度有点像整人节目中的偷拍相机。多数观众在看过这段视频后,立刻认为玛丽的动机是残忍的。如果她是残忍的,那么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在Twitter和Facebook宣布你的观点:她的行为激怒了你,因为你热爱动物,绝不会干这样的事;你是众多抨击者之一,有几百万持相同观点的人;你是主流,是正确的,高人一等。

    如果玛丽·贝尔是个青少年、是一个靠救济金生活的寄生虫或是一个吸毒者,那么这件事根本就不会成为一个故事。可她是一个中产阶级中年妇女,聪明,有正当职业。而她为什么被“捉”和被“捉”的人是谁一样重要。这个故事背后的一系列元素同样引人入胜:一幢位于郊区的房子,房子主人为了自我保护,安装了监控录像;他们动用现代科技,启动了一场高速连锁反应。而发动此次声讨的并非记者或职业媒体,而是网络言论。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不仅是玛丽·贝尔的行为,还有Facebook、4chan等网站在这件事中所扮演的角色。它们如此迅速地找到了作恶者。

    玛丽·贝尔根本没有机会接受公正的审判。无论是视频传播的范围还是这件事情造成的后果,在10年前都是无法想象的。这样一件小事情竟然成为国际新闻。就像兴奋的患有强迫症的孩子一样,我们热衷于玩耍新的互联网玩具,玩起来肆无忌惮,毫不考虑我们的游戏会造成什么后果。互联网在作恶者身份被揭露后就发起了攻击,这种惊人的反应速度似乎也让我们失去了同情心,不知道适可而止。在匿名掩护下,人们冲动地、无所顾忌地攻击玛丽·贝尔。在Facebook和Twitter上,我们肆无忌惮地发表言论,好像言语不是真的,好像它们不会带来真正的后果:我们好像也不是真的。如果我们不是我们自己,并不是真的自己,那么攻击的目标也不是真的。我们的行为说明,我们似乎认为在虚拟空间造成的伤害不是真的伤害。

    2010年10月19日

    10月19日,星期二,玛丽·贝尔因虐待动物罪第一次出庭。她的父亲在上周四去世。在考文垂裁判法庭外,早已守候了一群记者。她走进法庭大厅,低垂着头,看上去疲惫挫败。记者们大叫着提问,玛丽用手遮着脸,试图回避照相机镜头。

    控方很大部分证据源于玛丽接受的《太阳报》采访。而玛丽和她的辩护律师花了大部分时间来反驳报纸报道的她的言论。检察官辩论说:“控方声称,她无意对猫造成巨大伤害,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这和我们看到的事实不符。她作案前张望四周,看周围是否有证人,这显然说明她很清楚自己的道德立场。”

    法官说:“我同意你当时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最终,玛丽被判罚款250英镑,需要支付1000英镑的诉讼费。在法庭外,电视摄像机、照相机、麦克风全都对着玛丽。很多记者都在问:“玛丽,你能否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否觉得抱歉,玛丽?”“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玛丽?”

    2011年1月28日

    2 0 1 1年1月2 8日 ,我 通 过BuzzFeed.com找到了玛丽·贝尔的电话,但是号码已经无法接通。于是我决定给她写信。在一封长达一页的手写书信中,我告诉她,我是和她站在一边的,如果她觉得无法信任我,我也能理解。我说,我是一名小说作家,最新一本书《这就是原因》讲述了一名男子在旅馆杀了个人,这个持续几秒钟的行为导致他被终身监禁。我问她是否愿意接受我的采访,她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电子邮件、电话或面谈都可以。

    几天后,玛丽通过电子邮件给了我答复。她说感谢我的来信,但还要再想想是否接受采访。但她写了几段话,描述她近几天的情况:小心谨慎,但还是希望能说说自己的心声。

    在第一封电邮中,她告诉我,收到我的信之前,她去了一趟职业介绍中心。她因为焦虑和抑郁丢了工作,搬到母亲家住了3个月后,她决定外出求职。在等待约见时,“坐在我身边的绅士碰了碰我的肩膀,对我目前的处境表示同情……他是真的支持我。”

    同一天,某电视制片公司的代表找到她,请她参加拍摄一部纪录片,谈谈她的立场。但她并不准备接受这个邀请。“他们似乎认为,现在我失业了,只要在我的面前挥动钞票,我就会动心……我从不打算从这件事中获利。我已经多次拒绝《太阳报》的采访……这不是我的风格。”

    两天后,玛丽又写了一封回信,同意接受电子邮件或电话采访,还说,“如果你还觉得有必要见面,那么我们可以安排面谈。”我回信说,我想先通过电子邮件采访。第二天,我发过去16个问题。没有立即得到回复。我担心自己把事情搞砸了。但是,两天后,又收到她的邮件。她为没有尽快回信而道歉,并一一回答了我的提问。最后签名时,她说,“我希望这些能够对你有所帮助。”

    我很高兴收到了她的答案,但是觉得还不够。我想要记录下更详细的细节:玛丽·贝尔的经历不但奇特,而且很有我们这个时代的特色。几百万乃至上千万人通过24小时新闻,观看了她把一只猫关进垃圾桶,这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坏的事情,恰恰被无限放大,成了成千上万人的笑料。玛丽·贝尔成了国际知名的,声名狼藉的“猫女士”,然而,没有人知道事情的详细细节,或是这件事造成的后果。几天后,我又写了一封电邮,问了更多问题。通过持续两周的电子邮件采访,根据玛丽·贝尔的答案,我终于能够拼凑出完整的故事。

    玛丽·贝尔的讲述

    2010年8月23日

    8月23日,大约下午5点,玛丽·贝尔去医院看望父亲后回到家中。她的电话中有一条她工作的银行老板的留言,让她立刻回电。她打去电话,但是占线。她猜测老板打电话的目的,她请了一周的假,也许是要讨论工作交接问题。电话响起。却不是老板,而是推销保险的。她回答说:“现在不方便谈话。”放下了电话。

    几分钟后,有人敲门。是一个玛丽从未见过的男人,他声称要“打听一个邻居”。越过男人的肩膀,她看到两个人躲在一辆汽车后面正在拍照。她立刻要求来人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说他是《太阳报》记者。”他给玛丽看了一张监控录像拍下的照片:她正将一只猫丢进垃圾桶。他想要知道事发的时候她是否在那条街上,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玛丽立刻关上大门。这时电话响起,是她的老板。

    “是你吗?”他看到了视频,知道她干了什么。她告诉他,有记者在她家门外。她需要建议,但根本没有谈话时间,又有人在用力敲门。“我必须挂了,”她说。她老板说,他会再打电话。

    玛丽打开门,还是那个记者。现在她陷入了困境:她和银行签署了合同,包括承诺绝不会做任何损害银行声誉的事情。但她必须说点什么,否则那记者不会罢休。他问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她说,“我告诉他有更大更重要的事情可以报道……比如阿富汗战争……那只是一只猫。”她还告诉他,她的父亲病得很重,周六她刚去医院看过他。她只想说这些。她关上门,走进屋。电话铃又响了,是另一名男子,声称是《太阳报》新闻编辑。“他告诉我,如果接受他的采访,他可以支付在酒店采访的一切费用。”但她拒绝了,挂断电话。电话铃又响起。是《太阳报》的另一名记者,口气更咄咄逼人。“他向我描述了我家被记者包围的情景。想要吓唬我接受他独家采访。”她又挂断电话。

    玛丽无法集中精力、无法休息、吃不下东西。每半小时就有记者打来电话,他们轮流扮演黑脸红脸,只有一个目的:迫使她接受采访。因为还在等老板的电话,所以她不能拔掉电话线。

    晚上9点,警察打来了电话,他们告诉她,这件事情属于英国皇家防止虐待动物协会的管辖范围。“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将在你家门外安排一辆巡逻车。”玛丽弄不清楚她为什么需要被保护:“在那时,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她不知道,这个故事已经在互联网上疯狂传播,在Facebook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名为《干掉玛丽·贝尔》的页面。她希望记者不要再打电话,让她有机会和老板通话。但是,电话铃响个不停。晚上10点,又有人在敲门。透过客厅的窗帘,她看到又是一名记者,没有去开门。她只想上床睡觉。晚上11点,电话又响起,是第一名记者。他告诉她,虽然她拒绝接受采访,他们明天还是会刊登一篇对这件事的报道。直到午夜她才上床睡觉。

    2010年8月24日

    星期二上午,玛丽很早就起床了。“我一夜都没有睡好,为了回避媒体,一大早就起来(6点)。”外面没有记者,但她还是很担心。她还在休假期间,决定按照之前的计划度过这一天。皇家莎士比亚剧团在斯特拉福德演出的《亚瑟王之死》,她早已买了票。她开车去斯特拉福德。在路边加油站打了个电话。买了一份《太阳报》,发现她果然上了报纸。玛丽立刻给在医院的母亲打了个电话,她建议她照原计划去看演出。

    那时候,玛丽还不知道她的故事已经成了国际新闻。她还不知道,天空新闻在一遍又一遍地播放她把猫扔进垃圾桶的视频。她还不知道,天空新闻的记者对观众说,“可怜的4岁的洛拉必须重新培养对人的信任。”“考文垂人民对她的行为感到恶心……全国热爱动物的人对这样的恶行深感惊骇。”她还不知道,丢猫的视频正像病毒一样在传播。也不知道网络法庭已经判了她有罪,成千上万的人等着看她受到惩罚。

    玛丽正在斯特拉特福德看皇家莎士比亚剧团的演出。“这时候,媒体正在疯狂报道这件事,根据《太阳报》的说法,我接受了独家采访。根据《镜报》的说法,我正躲藏在自己家里……事实上,我当时在斯特拉福德,享受阳光、看演出。”

    休息时,玛丽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发现她母亲遭到了记者的包围。“他们搞到了我母亲的电话和地址,还有我的姐姐和嫂子的地址和电话号码。他们都被记者骚扰。”玛丽同意尽快去她母亲家。

    玛丽开车经过自己家的时候,发现门外聚集了一群记者。她决定直接开车去母亲家里。到了那里,发现有更多的记者。她好不容易才挤过人群,进了屋。“即使在母亲家里,电话还是响个不停。”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惹了多大的麻烦。而事情还会变得更加糟糕。

    2010年8月25日

    周三早上,玛丽和她母亲在威尔斯格雷夫医院门口碰到成群的记者。她觉得既愤怒又悲哀。“他们根本没有人性。他们就像一群动物。”

    与此形成对比的是,警官们“非常好。有两次,他们送我回家去拿衣服,检查邮件。”周三,有一名警官在我家门口地毯上发现了一封威胁邮件。与此同时,玛丽家的电话收到了更多留言。一条留言说:“我的猫丢了。喵,喵”。“我们一路上不断碰到记者,连警察也觉得吃惊。”他们决定把玛丽的电话带回警察局,把死亡威胁的留言记录下来。

    接下来一个月,玛丽一直住在她母亲家里,直到“警方判断我可以回家之后”。她心情非常糟糕,身无分文,又失业了(她已经从银行辞职)。“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会失去一切,担心无法支付房屋贷款,担心有人会破坏我的房子,把砖头扔进窗户什么的,但是这些都没有发生,只是不断地收到威胁邮件。”(南方都市报  www.nddaily.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

    在她写给我的第一封邮件中,她描述了求职中心对她表示同情的男子。还写道,在回家路上,有两个少年跟了她一路,一边还在唱:“玛丽·贝尔把猫扔进了垃圾桶。”

    2月22日,我给玛丽写信,问她是否愿意和我见面。我说,我可以去考文垂,也许在周末。她通过电子邮件回答说:“抱歉,但是我觉得没有见面的必要,这周末我不会在家,我觉得这样做是浪费你我的时间。”

    我并不觉得惊讶。我已经问了她几十个问题,她一一做了回答。我们也通过电话交谈过。她再没有什么要说的。但她的断然拒绝让我有点担心。于是我又写了一封邮件,问她我提出见面的要求是否让她觉得困扰。

    她回信说:“不,我没有觉得被骚扰……我担心任何我说的话被断章取义(我这样说并不是指你会像当时那些人一样),但是,面对面谈话让我觉得不安。因为这个原因,我也拒绝了其他类似的采访。我觉得通过邮件和电话采访,可以从我的角度讲述事情经过,又不必担心再次引起太多关注,这从来就不是我的愿望……祝好,玛丽。”

    玛丽·贝尔依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把猫丢进垃圾桶,再问她这个问题也没有意义。此外,在我看来,她的解释并非不可理解。这也是这个故事让我觉得有意思的原因之一。玛丽·贝尔的故事发生几周后,我的朋友伊恩·麦克奎尔说,“她是把她父亲装进垃圾桶,”他试图挖掘小说作家拼命寻找的东西。也就是作家伊恩·麦克尤恩所说的“意识的细则”。(南方都市报  www.nddaily.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

    当地一名记者敲开玛丽家的门问她,“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她告诉我,她没有——— 在那个时刻——— 她根本不记得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反驳说我没有。他们说他们是《太阳报》的,还拿出了一张猫被放进垃圾桶的照片。”她没有说,“我把猫放进垃圾桶的照片。”

    她的措辞刻意拉开和她的行为的距离。当我第一次问她,具体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把猫放进垃圾桶的。她说:“发生这件事的房屋位于我家和我母亲家之间……根据监控录像,事故发生在星期六,8月21日上午8点左右。”玛丽选择了“事故”一词,但她不愿说,“我把猫放进了垃圾桶。”

    玛丽是否记得并不重要:监控录像告诉我们,在2010年8月21日,玛丽·贝尔先朝四周张望了一下,然后把一只小猫丢进了垃圾桶。但录像没有告诉我们的是,她当时心情很糟,满脑子都在想着她父亲的病。她的行为是一种自然的,无理性的,痛苦愤怒沮丧或悲哀的表达,可能还伴随着她永远记不起来的一些想法,可以令人信服地说,她当时的行为根本没有经过思考。        □编译: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