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普仁针灸绝招:聚焦谍战小说的文化“密码”(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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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焦谍战小说的文化“密码”
乔焕江
《 人民日报 》( 2011年04月26日   20 版)



自《暗算》荣获“茅盾文学奖”之后,谍战小说就有点一发不可收。《风声》、《风语》、《潜伏》、《深谋》,直到新近出版的《租界》,各有机杼,引人入胜。其实,谍战小说的荣光并非始于今日,想想曾影响一代人的《林海雪原》、《永不消逝的电波》、《夜幕下的哈尔滨》等,一条红线就隐约可见。跌宕起伏的谍战小说,为何总能受到人们的关注呢?
借助于影视改编的力量,谍战小说近几年在市场风生水起,屡屡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渐次进入文学研究的视野,而麦家屡获文学大奖,更象征着“谍战小说热”所传递的某种文化诉求已经参与了当下文化空间的书写。实际上,谍战小说的意义已经远远超越了类型文学的框架,而进入到社会意识再造的层面。
我们处在一个文化转型时代。在这一过程中,文化认同的内容和形式发生着巨大变化,曾经的崇高信仰时常缺失,谍战小说与这一社会文化精神征候之间的呼应,是我们把握其意义的文化“密码”,是我们对其进行反思的关键所在。
首先,谍战小说提供了大量烟火气十足的英雄形象和市井底层的传奇,既完成了对普通人生活的想象性超越,又因与日常生活场景紧密相连,而拉近了与大众的距离。我们在诸多成功的谍战类型小说中看到,那些谍报战线的英雄群像,一方面有坚定的信仰、冷静的外表、果决的勇气和危机中迸发的超人智慧,一方面不乏丰富的情感世界、细小的日常烦恼,乃至被命运摆布的普通人的无奈感。在他们这里,崇高与俗常奇妙地纠结在一起,形成颇为悖谬的 “冰与火”式的组合,琐碎的日常因理想和信念而着上神圣的色彩。与此同时,这两个极致之间的融合为读者提供了张力十足的体验空间,一旦进入这个想象性空间,读者就会感到,庸常的生活碎片在信念之光的照耀下,瞬间显示出价值的光芒。进一步说,正是在这种日常情感与终极价值的交织当中,一种不断挣扎的生命状态被凸显出来,而通过对这种状态的想象性体验,读者成功地获取了生命的存在感。
其次,转型期的日常生活纷繁复杂,如何才能理清千头万绪而不是深陷其中?谍战小说中那些智慧超常的英雄显然提供了某种想象性的解答。几乎每一部谍战小说,都会营造出一个复杂异常而瞬息多变的迷宫:沉着耐心,细致谨慎,大胆应变,取舍之间的果断选择……主人公穿越迷宫的智慧和能力,对于身处纷杂生活而被诸多困惑滋扰的普通人来说,无一不是他们所渴望的。对于某些读者来说,他们甚至可以从这样的阅读体验中,获得直面复杂多变的生活的勇气;而对于另一些人,他们更可能因为对这个想象世界的沉迷而暂时脱离了现实的生活。
再次,在资本全球化力量的推动下,功利主义一度消解了崇高的价值形象,带来了信仰的大面积缺失和生命价值的迷失,谍战小说是对这一价值困境的回应:它以从日常生活中成长起来的英雄形象,引发人们对崇高和信仰的回味乃至反躬自省。值得注意的是,谍战小说中那些为民族命运和革命信念甘于出生入死的人物形象,不同于传统革命题材图书所塑造的高大全的完美形象。他们和普通人一样,也有自己的爱恨情仇、趣味嗜好乃至人格缺陷等多样特征。然而,为了自己的信念,这一切又都是可以无条件地牺牲和克服的。也许我们可以说,谍战英雄们为之付出一切的信仰曾经是坚固的,如今却似乎有些消退,然而,与其说谍战小说张扬的是信仰本身,不如说它张扬的是人物在信仰之路上的艰苦卓绝、超人的意志力和挑战极限的勇气。在信仰迷失的时候,能把人们从怠惰和功利中提领起来的,是坚定的信仰,更是信仰践行过程中敢于直面困境的坚韧执着与非凡勇气,正是这些优秀的品质帮助我们重树生命的尊严。此外,谍战小说中的一些优秀之作,成功地把个体生命与历史时间链接起来,进一步助燃人们的希望,使生命在历史的延展中获得超越自我的历史性价值。
当然,我们所谈及的这些优秀的谍战小说,某种程度上已经超越了类型小说的既有格局,也还有大量的谍战类型写作,仅以满足人们的窥视欲、猎奇心、怀旧感为吸引读者的手段,更有些模式化、批量化的写作,很容易使人陷入审美疲劳。一些作家的成功告诉我们,“时代是文学的‘酵母’”,只有“将时代的命运和自己的切肤之痛紧紧融在一起”,类型化小说的写作才可能产生更为积极的文化意义。
(作者单位:哈尔滨师范大学文学院)
梁漱溟:从我做起(书人书事)
雷颐
《 人民日报 》( 2011年04月26日   20 版)

梁漱溟(速写)
姚万俤作
上世纪80年代初,梁漱溟开始逐步为年轻人所了解,但一时并未成为社会“热点”,其“意义”尚待发掘。他的《东方学术概论》与《人心与人生》两部书稿的遭遇,颇能说明彼时的境遇。他数十年沉思、潜心写就的《东方学术概论》一书手稿,在出版送审过程中居然丢失,足见其被忽视的程度;而其一生力作《人心与人生》的书稿,送到多家出版社后也通通被拒。最终,通过种种努力,才得以在1984年“自费”由学林出版社出版。倘在今日,此稿绝对“洛阳纸贵”,各家出版社一定竞相出高价抢出此书。虽为自费,现在想来,学林出版社当时出版《人心与人生》,也颇见眼光,功莫大焉。
就在梁漱溟出书无路的时候,美国芝加哥大学博士生艾恺却选择研究梁漱溟作为自己博士论文的题目。1975年他写完论文,获得博士学位。论文经过修改后,在1979年出版为《最后的儒家》一书,这是第一部研究梁漱溟的专著,也促使梁漱溟“走向世界”。1980年中国改革开放之初,艾恺终于在北京第一次见到梁漱溟。经过精心准备,他为梁漱溟作了口述史,并录音存档。1984年,他再次为梁漱溟作口述史。
时代热点说变就变。从上世纪80年代中期起,梁漱溟的人品学问突然成为“热点”。以《东西文化及其哲学》为代表的一些梁氏早期著作被重新出版。他的东西文化观、对传统与现代的看法,影响不小。2006年初,梁漱溟的长子把艾恺与梁漱溟1980年的对话录——《这个世界会好吗:梁漱溟晚年口述》作为单行本出版。由于出版后引起研究者和普通读者的高度关注,艾恺最近又将1984年的访谈“整理”出版,名为《吾曹不出如苍生何》,由人民出版社与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共同出版。这次的“整理”,其实只是录音原文照录,全然未经编辑,更真实体现了口述的“原生态”。因为编辑难免会有主观取舍,可能丢失更多信息。
细读梁氏口述,感到许多历史细节格外生动有趣,而且很有现实意义。他回忆说,他无大学学历,但是蔡元培却坚持聘他在北大哲学系任教,不过由于当时他仍在司法部任职而无法分身,于是就提出由自己在图书馆认识的好友许丹代课,蔡元培欣然同意。所以,许丹几乎带课一年,代他讲“印度哲学概论”。后来,他就以许丹的讲义为基础,出版了《印度哲学概论》一书。这种故事,实在有点难以想象。他与当时的北大图书馆长李大钊也很熟悉,李大钊当时已经信仰共产主义、并开始组党活动。很多人都曾回忆说,李大钊的性格温和厚重,但是梁漱溟却从一些细节看到了李大钊性格中热烈的一面,他回忆当时李大钊领导学生上街游行的时候,并不温和,而是很有热情,很热烈。
梁漱溟一直都很注重乡村建设。当时阎锡山治下的山西农村被称为“模范”,但他去实地考察之后,却很不满,认为问题很多。在梁漱溟看来,建设农村尤其要重视乡民的自觉主动性,要充分启发民众的觉悟,只有当获得了充分的民众自觉,“农村建设”所面临的问题才能迎刃而解,如果缺乏群众的自觉,“农村建设”的效果就难以持久。
1917年,在从长沙回北京途中,梁漱溟见到军阀混战民不聊生,感慨不已,写了题为《吾曹不出如苍生何》的长文。他写道:中国的事情如果要办马上就有办法,“今但决于大家之办不办,大家之中自吾曹始,吾曹之中必自我始。个个之人各有其我,即必各自其我始。我今不为,而望谁为之乎?嗟乎!吾曹不出如苍生何?”他的“吾曹不出如苍生何”并非以救世主自居,而是强调每个人都要“从我做起”。
反复吟唱处,每有好风光(读书管见)
肖复兴
《 人民日报 》( 2011年04月26日   20 版)
读高中的时候,我迷上了冰心。但彼时所能找到的冰心著作,只有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少数几本选集。我读书的汇文中学,是一所百年老校,图书馆里有一间上了锁的书库,里面藏着的都是解放前出版的老书,可惜尘埋网封,从未开放。有一次负责图书馆的高挥老师破例为我打开书库的门锁,我从里面找到了冰心解放前出版的全部著作,欢欣之情至今铭记。也许正是从那时候起,我有了一种习惯,凡是自己喜欢的作家,一定要尽可能找到他所有的作品来品读。
这并非是说读书非要全面不可。我只是觉得,滴水固然可以映日,但是一滴水毕竟太有局限,惟有在众多的比较之中,才能发现一些规律性的东西。因此,每当我看到一位作家在他的不同作品中重复甚至雷同的地方,总会非常开心,并常常从这些地方学到东西。为什么呢?因为这样不经意的反复,正是一位作家心里最难忘或最渴望书写的东西,或者是最得意的表达习惯,是情不自禁的反复吟唱,流露出的是他们情感和思想深处最真实的一些东西,如同一支乐曲总会有动人的旋律在往返流淌。因而,这些重复的地方恰恰是读书时最值得细读之处。
中学时候,我还迷过屠格涅夫,曾将他的6部长篇小说全部找来,不管读没读懂,一股脑读完。我还迷过中国的儿童文学作家任大霖,也曾找过和买过他出版的全部作品。这种习惯一直延续到现在。我顽固地认为,读书和交友一样,好的朋友,不可以只是匆匆一晤,而是需要长期亲密的接触,要多了解他的方方面面,方才能知己知彼,方才能够走进他的生活和内心。相交日久,自然了如指掌;潜移默化,方可真正受益。
年龄老了,对坊间热炒的一些新书就常常怀有警惕,情不自禁地喜欢读老书。其中很爱杜甫和放翁,便找到这样几套书,一是钱仲联校注的《剑南诗稿》,一是浦起龙点注的《读杜心解》,一是仇兆鳌注的《杜诗详注》。目的还是和以前一样,希望尽可能多地知道杜甫和放翁,从中学到东西,获取相交弥深的那种会心的发现。有的时候,如能捕捉到他们习惯性的缺点或漏洞,还会如同小孩子发现大人的一点短儿,一种恶作剧般的快感油然而生,这也算是读书一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