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非主流文化的个性符号诉求

　　核心提示

　　“人群中这些面孔幽灵一般显现，湿漉漉的黑色枝条上的许多花瓣。”郑州一位中学教师拿印象派诗歌开山篇来形容自己的学生。她说的这些“花瓣”：年龄花季雨季，扮相古怪，言语不羁，热爱劲舞团、喜用“火星文”、善PS大头照，以“非主流”之名亮相，拿捏各种姿态挑战传统观念。与此同时，另一种反对声音随之而来。2008年2月起“反非”网站相继创立，开始了对“非主流”的围剿运动，国内最大的“反非”网站甚至于8月下旬推出了专门的“反非”服装。在两种观念的激烈碰撞下，“非主流” 被称为一种新型文化符号，引起了有关专家的注意，专家试图从它的深层来源和未来走向上，捕捉出有利于社会公众坦然面对这种纷繁芜杂的网络潮流的建议。晚报记者 牛亚皓/文马健/图

　　一个非主流达人

　　她在一家知名非主流网站上开有空间，上面贴满了血淋淋的图片

　　这是一群神情恍惚的90后，穿着光怪陆离的衣裳，圆睁双目，撅起嘴唇，粉嘟嘟的脸伸向摄像头，按下快门。

　　现在，这些照片晃在李佳佳（化名）的手上，确切地说是在她的手机里，在2008年8月20日晚上，郑州北郊某小吃夜市摊。握着手机，李佳佳大声笑了起来。她爆炸头、紫色眼影、两只大耳环、十字项链、白色吊带、宽大的短裤、长丝袜、平底鞋，露出的后背左上侧刺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她仰头喝了一杯啤酒，慢条斯理地弹了弹手中的香烟说：“我喜欢这群人，照片是我们在KTV聚会时拍的。”

　　李佳佳生在1990年，河北人，自称无业游民，在郑州已经游荡了俩星期。在找到工作之前，她已结交了一帮朋友，就在那个对外封闭的非主流QQ群中，成了用火星文标注的“绝爱”家族中活跃的“绝爱14”。

　　她在一家知名非主流网站上开着一个空间，上面贴满了血淋淋的非主流图片，几个好友则是在劲舞团里“结婚”又“离婚”的“某男子”。她表现活跃，被冠以“非主流达人”的称号。

　　根据这家网站创始人“深蓝”（网名）向记者提供的备案数据显示，该网站有像李佳佳这样的郑州会员近万名，女性比例为55.5%，男性比例为44.5%，其中14岁以下占13.01%，15岁占13.64%，16岁占14.74% ，17岁占16.11%，18岁占14.69% ，19岁占13.80% ，19岁以上占14.01%。会员以学生居多，其中中学生最多。

　　一些非主流行为

　　中专女生突然跑到老师办公室，问他“怎么不是女人？”

　　那几个发型如麻的男生身穿迷彩服，坐在商城路一胡同口的台阶上，叼着香烟，迷离的眼眯成一团，看不出有任何未来……

　　8月22日，郑州市一所中专院校的于姓老师这样描述见到的一幕。

　　于老师感叹道，这都是非主流闹的。他说，上学期期末，一名女生突然跑到他办公室，莫名其妙地对着他说了一句话：“老师，你咋不是女的咧？”说完遂掉头跑开。在随后的学生周记中，这位女生将这句话重复地写了一整页，中间画有几幅典型的“非主流”式图片：匕首、鲜血等。在随后长达N天与90后小女生的沟通中，碰撞最多的词还是非主流，26岁的于老师再次面临一个自认为具有普遍意义的教育难题。

　　非主流人群扮相古怪，爱用“火星文”，喜欢拍大头照

　　据了解，这些非主流人群追求与众不同，打扮入时、造型夸张，在生活中喜欢穿颜色鲜艳的服饰，发型前卫，有的还文身，打耳洞、唇钉、脐环。他们爱自拍，多用手机或摄像头，统一从头部上方45度斜照下来，男生喜欢照侧面长发，女生则爱瞪大双眼加嘟嘴或抿嘴，然后PS自拍的照片。网上的QQ签名和空间很花哨，大多以无数代码、小装饰图案、曝光黯淡的照片构成。QQ签名更换快，多以个人感伤为主，当然，少不了由符号、繁体字、异体字、日文、韩文等组合而成“火星文”，这些文字乍看像是乱码或错字，拆下偏旁方能推测出大意。

　　他们喜欢听劲爆、先锋、拉风等风格的音乐，喜欢创作令人匪夷所思的打油诗、顺口溜或是缩略语，如“日照香炉生紫烟，李白来到烧鹅店。口水流下三千尺，一摸口袋没有钱。”“横眉冷对考试卷，眼睛直对钢笔尖。”

　　据一家名字中有“雅皮士”字样的网站创始人介绍，业内人士对“非主流”的起源时间认识也很模糊，他的网站于2007年3月“突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后越聚越多，这些人异常活跃，尤喜发照片，到处串门，一下子网站活了起来”，当年5月网站看准市场转行，专做非主流，短短一年多发展迅速，成了国内最优秀的非主流Web2.0社区，现全天忙不停地提供非主流空间、图片、服饰、装扮、资讯、空间代码和空间素材等多项服务。

　　这位曾是武汉大学博士生的网站创始人感慨地说，根据一年多对非主流群体的跟踪和观察，“我们觉得非主流这个群体蕴含着较高的商业价值，关键是他们喜欢时时刻刻表现自己，愿意为自己的消费埋单”。

　　一支“反非”队伍

　　2万多名反非会员向非主流发起猛攻

　　正当非主流潮流愈演愈烈时，2008年刚刚开始就遭遇数名80后青年的责骂，在网络上，用文字和视频相攻，一场“反非”大战拉开序幕。2月1日，一个反非主流网站应运而生，进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反非万人大签名”，目前已发展到有会员23341人，成为国内最大的反非主流网站。几日前，网站统一“反非服装”发放至全国各会员手中，战事正酣。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这家网站的创始人是位17岁的北京少年。这位名叫赵然的“反非老大”在8月21日晚告诉记者，网站反非会员90后和80后各占一半，什么职业的人都有，有白领，蓝领，老板，搞IT的，热情极高。

　　19岁的江西人张雪烽并不属于赵然网站的会员，不过在赵的影响下于2008年8月5日创立了自己的反非网站。8月21日，他在广州已经流浪一个多月还没找到工作，当日傍晚他饿着肚子还咬牙切齿地喊道：“那些非主流脑残特让人讨厌！”

　　“写火星文、PS照片、撅个嘴就牛X了？拿着打火机点根烟，就颓废了？他们糟蹋中国汉字，已经变得超俗，成为色情、堕落的代言词。”赵然也满腔“愤恨”，他希望通过和张雪烽这样 “来自全国四面八方的反非将士的努力，尽快将非主流从中国斩草除根”。

　　赵然和张雪烽都认为中国非主流根源于哈韩哈日风与韩国网游劲舞团。在“挺非”“反非”之争陷入白热化的2008年夏天，赵然率领2万多名反非会员向劲舞团发出猛攻，尖锐地指出“劲舞团是火星文的大本营、非主流文化的根据地”。

　　一种文化符号

　　非主流很典型地反映了这个时代的社会特征

　　中国文化管理学会会长汪建德更愿意将非主流看成一种值得关注的文化符号，他在8月23日下午接受记者采访时说，非主流无疑是网络文化中的一种亚文化，这种文化现象的产生是物质的极大丰富带来的必然结果，是这个时代的一个侧面，应该说很典型地反映了这个时代的社会特征。汪建德分析说，随着中国社会经济的发展，社会价值观出现多元化，张扬自我和以自我为中心的价值观成为了主流思潮，也正是在这一思潮下，加上年轻人本身生理周期的因素，才出现了非主流这一群体。

　　共青团郑州市委12355青少年维权及心理咨询中心主任袁林方认为，非主流与大众文化价值观的东西不同甚至背道而驰，但它也有自己存在的活力，随着社会的发展，这种非主流会慢慢被消灭或者被同化。他建议家长关注孩子的内心世界和精神需求，在鼓励孩子适度了解非主流文化的同时，加强引导，改变一成不变的说理、命令式的沟通方式。网络等也应不断拓宽领域，在介绍服饰、装扮的同时，尽可能杜绝血腥、暴力和色情，多向青少年介绍非主流文化的内涵和先锋人物的成功经验，展现健康向上的非主流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