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咏麟走过的银河岁月:陆小曼在上海的孤独晚年(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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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5至1956年间,正读初中的笔者由金石篆刻陈巨来推荐跟陆小曼学画,由此结下了一段难忘的师生情谊,也见证了晚年陆小曼的点点滴滴——
         
          这是61岁的陸小曼摄于住宅对面的靜山公园假山小桥边  
   那时,上海人家居处都不宽舒。陆小曼被聘为上海文史馆馆员,后又被安排在上海中国画院当画师,所住是原来的旧居,楼下已是别姓人家。她的房间虽不算小,但会客、作画、寝息均在其中。我见到陆小曼女士的时候,她只不过50岁出头,但却瘦弱苍老,颊萎腮瘪,口中只剩一二余齿,跟我心目中的陆小曼形象反差实在太大。十三四岁的我,顿时为岁月对人之磨蚀感到无比悲凉。但是,随意问答闲谈一会之后,那表象的视觉渐渐冲淡,那当年使得诗人徐志摩深为陶醉,使得胡适等一班众名流深感吸引的特质和魅力,就在她的温婉语音与和蔼神情中渐显渐现了。
   陆老师的表妹吴锦女士端来茶水和糖果。陆老师叫她“阿锦”,我就叫她“阿锦阿姨”。她自丈夫过世后一直住在陆家照顾表姐的生活起居。陆老师吸中华牌香烟,每支只吸一半,直立揿灭,排列在烟缸里,一式长短,纤毫无差。我诧异这些烟蒂为何这样留着,后来才知,那后半支中华牌香烟将由阿锦阿姨继续享用。
  自此,我便成了陆老师的小朋友和家中常客。陆老师生性随和,脾气特好。宽厚仁恕是她的最大特点。她对任何来客一概欢迎,家中常有京剧戏友和国画院同事以及文史馆的各业人士来访,倒也常常高朋满座。那时,跟她一起生活的除了吴锦,还有同居多年的翁瑞午和翁在外私生的小女儿“毛毛头”(陆老师将其抚养在家视为己出)。另有一个名叫桃桃的女佣。毛毛头的生母小宝常来访视,翁的其他成年子女也来探望,吴锦在扬州读书的一对双胞胎儿子(比我大几岁)也常来省亲,因此,陆老师家也就时有济济一堂的热闹景象。翁瑞午推拿医生出身,曾经官至民国政府海军部军需处长。那时翁已60多岁,身材很高,骨瘦如柴,谈兴极浓,常常手舞足蹈地对我谈古论今,甚至竟说:“人称陆小曼是‘海陆空’,指她的三个男人:第一个男人王赓是陆军出身,我是海军出身,徐志摩则死于空难。”对于这话出自他之口,我十分反感。
       
         陆小曼和翁瑞午,摄于1957年
  1959年某日,我去陆老师家,只见好些陌生人围在一个小房间内,我挤进去一看,翁僵卧在床,眼睛瞪着,口不能言。我叫一声“翁先生”,他似有反应,眼珠朝我略一转动。这时,曼师在卧室里闻声唤我了。她独坐在大藤椅里,异常平静地对我说:“翁先生不行了。你不要去看。”在她脸上,似乎并无什么永别的悲痛之色。
  1960年前后,消息传来,胡适在台湾参选“总统”。陆老师告诉我,中央和上海统战部的代表在这个骨节眼上突然频频来访,请她吃饭,并转弯抹角地问起与胡适的关系、交情;还暗示,不妨通过香港的熟友联系联系嘛,也不必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嘛,胡适是很有学问也很爱国的人嘛。等等。我并不理解这种动作的含义。曼师说:统战工作可谓无孔不入。我既非政界要人,也非胡的贴近亲属。胡当选还是不当选“总统”,我起不了任何作用。但是,他们还是来找我了。这说明,他们不会放过任何可能吹风到那边去的细小机会,以影响那边政治人物对他们的感觉。
   1949年以后,为了避祸,陆老师基本上足不出户,息交绝游。熟友来访,只谈京剧书画,不涉国事。但是政治运动是逃不脱避不开的。“反右”运动之前,上海中国画院内部举办一个画师作品展览。书画金石艺术家陈巨来老师把存录自己历年印章作品的一个长卷拿去展览。起先,那长卷展开的是他1949年以后的作品。“毛泽东印”,“湘潭毛泽东印”,“朱德之印”,“故宫博物馆珍藏之印”,“梅兰芳印”等等,已经够风光够显赫了,但是他老人家还不过瘾,在布置会场之后,又悄悄把那长卷拉开一段,于是,“蒋中正印”, “程潜之印”,“张大千印”展露无遗。结果,当然,陈老师被“揪出”。后来“反右”开场,他的这一“现行反革命罪行”加上一连串的“反动言论”被痛批一阵之后,他便被押送劳动教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