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故事梗概:陈振濂:腹有诗书气自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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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振濂,号颐斋,原籍浙江鄞县,1956年2月26日生于上海,1981年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1993年任中国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2000年调任浙江大学人文学院副院长兼艺术学系主任、浙江大学中国艺术研究所所长,博士生导师。

陈振濂:腹有诗书气自华         /林梢青

如果要您在现有身份中舍弃一些,您最希望留下什么?艺术是应该留下的,因为那里有我的信仰。——陈振濂
     陈振濂,这个古典、低调而充满书香气的名字,其实深有杀伤力。君不见其身后仰慕者之众,甚至常有人建议成立“陈迷俱乐部”。那么多人喜欢他,当然有理由——艺术、教育、管理……他身上的任何一个角度,都足以令他散发出不可阻挡的魅力。若要用恰当的词语描绘他,所有和男性有关的溢美之词都可以一齐上阵——智慧、儒雅、风度……再多也不过分。
    其实,陶渊明的“腹有诗书气自华”是陈振濂最好的注脚。在已知天命的年纪时回望过去,陈振濂也最看重艺术在自己生命中的光芒。若有幸倾听他心底的声音,会发现,于他而言,艺术是水,是土壤,是孤独时莫可名状的满足,也是喧嚣间心如磐石的孤傲。
纵观时空五十载,在这一段的笔墨世界里,是注定要成就一个陈振濂的。而这,要从四十多年前的上海愚园路里弄,那个被父亲反锁在书房三年,整日读史抄书的男孩说起。

起步
浸淫书香的牢笼生活


    上世纪60年代,几经变幻的上海滩文化圈,依然是一个纯度很高的群体,其间都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真正怀抱信仰的人群,有文人、名医、新闻记者等等。除了传统文化素养深厚,他们大多还写得一手漂亮的书法。陈振濂的父亲陈祖范,就是一个当时被文化圈所熟知的文人。
    尽管在解放初的一段时间里做金融工作,日日与数字打交道,但陈祖范却在古典文学上深有修养,更以一手好书法闻名,这与书香门家的熏养有关——《鄞县通志》上记述,陈振濂的太祖父、鄞县人陈仅,“博学能文,著述颇多,藏书万余册,有唐石经玉版、历朝别史,汉魏六朝各丛书等珍本”,而陈氏的“文则楼”更是清代当地知名的藏书楼。太平天国之后,文则楼书籍一并捐予天一阁,如今仍然可查。
    “我父亲是那种旧时代的知识分子,一方面有信仰,一方面也有当时文人不太豁达的部分”。正因为个性中的固执与单纯,陈祖范对古典文学和书法篆刻一直很执着,这自然影响到了他最看重的孩子身上。陈振濂在家中排行老二,在全家三个孩子中,他对文学最感兴趣,颇与父亲“志趣相投”,父亲暗自觉得,老二是值得培养的。

陈振濂小学三年级时,正是十年浩劫的开始,他依然记得那些残酷纷乱的场景——造反派把玻璃窗砸了,平日里备受尊重的老师被剃成阴阳头驾到台上批斗,学校里“流行”停课闹革命,学生打老师……一次,父亲去学校开家长会,见到这样不可开交的场面,着急得不行。为了避免受到污染,他果断让孩子停了课,带他们回家接受传统“旧式教育”。
于是,十岁的陈振濂开始了长达三年的“封闭式”生活——当时,别的孩子成天在里弄里玩闹,他却被父亲反锁在书房,日日背书、抄书、写书,陪伴他的只有民国有正书局出版的《庄子》、《论语》、《古文观止》等中国传统经典。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陈振濂接受了书法启蒙,老师便是父亲。父亲专长篆隶,白天在单位挨斗,回家便安心教授他。“他给我看了很多民国书法家的东西,都是家里的收藏,后来这些东西都被抄走了。”陈振濂最初的古文知识、书法题款等传统艺术素养,大都来自当时。
而现在再回想起那三年的“牢笼”生活,陈振濂总是很感慨,“当时我也不学数理化,不学外语,每天专注地读史抄书。虽然生活枯燥,但却成就了我对书法篆刻的兴趣。所以,我的经历也是对现代教育制度的一个反讽。”其实父亲当时的想法很单纯,只是不让儿子学坏,他没有料到,陈振濂就是从这里出发,一直走到了中国书法家的中坚。

 

熏养
大师浸润成长之路


    因为父亲在文化圈的影响,陈振濂在少年时代便得以近距离接触许多艺术大师。唐云、来楚生、潘君诺、应野平、申石伽、陆俨少……这些日后被众人远远瞻望的艺术家,都曾滋养过他的成长岁月。
    1969年,政治环境逐渐宽松,陈振濂得以重返校园,就读于上海市市西中学。经过父亲多年的悉心教授,写字画画已成他的自觉。成绩一直稳居全班前三的他,每天只需用很短的时间对付功课,剩余的时间都给了写字画画、刻印。
    当时,社会刚开始恢复秩序,艺术家的地位还未得到足够重视,生活大多潦倒。在那样的氛围里,他们尤其尊重像陈祖范这样的文人,大家也爱走动交流。陈振濂便常跟随父亲去拜访那些先生,他对艺术的兴趣,被这样长时间的耳濡目染浸润了。
   “当时经济氛围与意识没那么浓,画家都很谦和,他们都当我是自己家的孩子,于是我就经常看他们作诗作画。”
    陈振濂对陆俨少先生的谦和尤其深刻,“陆先生话不多,每次我一去,就让我看他画画。画完了问‘喜欢吗?喜欢可以拿走,临一张给我。’”还有申石伽先生,当时把家藏的山水大家郑午昌的《春夏秋冬》四条屏借给他临。“我算是赶上了一个特殊的时代,遇到这些很纯粹的前辈。他们总是鼓励赞赏我,在那个年纪得到他们夸奖,我对艺术的愿望就更强烈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陈振濂为自己的人生做了第一个重要选择,那正与艺术相关。1973年,上海为出口创汇创办了工艺美术学校,首次招生正逢他高中毕业。当时,学校只面向上海的4个区招生,陈振濂所在的静安区并不在内。看到这个消息,怀抱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他主动找到学校招生办,现场作画说服老师破格录取自己。看到这个勇敢而出众的学生,学校非常合意,马上破例录取。因为珍惜他的艺术天分,学校也未让他进入工艺类专业,而是将他安排至绘画系培养。
    从此,陈振濂对艺术更投入了。记得当时学校在郊区,施行住读制,一到周末同学们都着急赶回家,他却更愿意独自留在学校,为的是避免家庭琐事,用更多精力投入书法、画画。毕业时,他顺利留校成为老师,教授山水画和书法,那时他年仅20岁。尽管在当时的文革时代,艺术是一份看不到前途的专业,但父亲却为这个传承传统的儿子深感骄傲。

 

提携
萍水相逢的恩师之情


    假如命运不再拐弯,今天的陈振濂或许还是一位上海普通的艺术教师。但两年半后,高考恢复,命运长久的铺垫令陈振濂顺理成章地把握了机会。
    “当时看浙江美院(今中国美术学院),觉得很神圣,这里的美术水平全国最好,能考取几乎等于跳龙门。”那一年,美院首创全国书法篆刻专业研究生班,招收五名学生。在入学考试里,陈振濂惊喜地发现,没有自己不会做的题目。“很幸运,考试的那一套正好对应了父亲从小教我的,比如要会做古文题跋、要把古代碑志里的东西抄下来做标点。加之当时兼长书法和篆刻的考生比较少,我因为从小跟着老先生们,耳濡目染,有了这些基础。”
    而最后百里挑一的五位学生,正是如今闻名中国书法界的朱关田、王冬龄、邱振中、祝遂之和陈振濂。
    在五位学生里,23岁的陈振濂最年轻,当时在专业上也未出名。为此,他很好奇自己为何会被录取,并专门请教了导师陆维钊先生。陆先生很诚恳地告诉陈振濂,他的专业不算最好,但非常欣赏他在上海任教时写的山水画和书法讲义,认为他有很好的教师素质。其次,先生欣赏他出生书香门家,儿时文学修养深厚,有写作上的优势。
    但在刚进美院的半年让陈振濂备感困惑。四位师兄们都已年届三十,各有所长,懂得如何安排自己的学业和生活。只有他,做学问几乎从零开始,研究该从何做起?“半年时间里,我一直在打篮球,找不到北。当时美院有外语班,我不知道怎么搞专业,只好学起了日语。”
    而陆维钊先生一直在暗自关注着这个亲手招收的“小年轻”。陈振濂入学不到两个月,有一天,陆先生对他说:“陈振濂,你最小,我很看重你,但是你很浮躁,我看你坐不下来。”为了考验他,陆先生扔给他一个难题,“60年代美院曾买进一些线装书,你去把它们借出来点句。”
    接了“圣旨”,陈振濂转身便去了图书馆。经过文革封存,库房里的线装书散发出阵阵霉味,一共约有十几种,如《书史会要》、《书断》、《印典》等。当时没有复印机,陈振濂只能用钢笔一个字一个字抄,抄到纸上再点,点完再把完整句子抄一遍。如此一来,却无意间扎实了他的专业基础。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记得我曾在我的首个研究计划上写道,要在两年内写一部《中国书法史》,结果被陆先生叫到病床上一顿骂。他说‘我看你就是浮躁,两年你想写书法史?你太不知道学术是几斤几两了。”其实当时,陆先生已病得相当严重了。

 “还有一次,看到我上交的研究报道里有一个因错别字而涂改的黑块,他质问道:‘你就是这样对老师的?你涂改的稿子也敢拿来给老师看?我认为你是对学问不认真,对老师不尊敬。’说得我一身冷汗。”这次的教训,让陈振濂懂得了精益求精,也令他受用终身。
    陆维钊先生的帮助和提携,令陈振濂深为感激。“陆先生与我是萍水相逢,却把我从一个普通年轻人提携到今天,我要知恩图报。我曾写过两篇关于他的研究文章,今年是他诞辰100周年,我还要再写。老师已经驾鹤西去,我只有用这样的方式回报他,纪念他。”

恩惠
沙老的言传身教影响一生
    另一个对陈振濂深有影响的导师,是沙孟海先生。和沙先生有亲近的接触,则是在陈振濂毕业留校任教之后了。
    念书时,陈振濂眼里的沙先生不苟言笑,很是威严。念书时在沙先生身边帮忙做事的,更多的是师兄们。之所以后来走近,是因为沙先生发现了陈振濂写书编书的能力。
    毕业后很久,有一次,沙先生对陈振濂说:“我看过你编的书,非常好,你来帮我编画册”,师命不可违,叫来陈振濂在几个月里三天两头往沙先生家里跑,渐渐对这位威严的老师有了了解。“他待人非常客气,也很尊重别人的意见。编书时,他会告诉你他的意见,但绝不干涉最后的决定。事实上,论年龄他是我爷爷辈的大师,他说的事情我是不可能不赞同的。”

而在此前,因为写书编书,沙先生和陈振濂曾有过两次有意思的对话——

第一次,陈振濂写了一本《书法美学》,但怕沙先生不接受,没敢主动给他看。沙先生得知后,叫来陈振濂问:“你出了书为什么不给我一本?拿过来给我看看。”翻阅后,沙先生谦和地说:“陈振濂,这个学问我不懂,但是你做的这个有意思,我会支持你。”
    之后,陈振濂又编撰了《日本书法通鉴》一书,因为当时背后有各种议论,还是没敢给沙先生看,因此又一次被沙先生虎着脸质问,不过最后他说:“日文我不懂,但这个书肯定有用,我们西泠印社要和人打交道,日本来的团体在日本是什么级别,处于什么位置,你这个书里全都有。”针对别人的议论,他还特意说道:“如果有人说你不应该做这个学问,你就告诉他,我沙老支持。”这样的气度与远见还有包容新学问的态度,让陈振濂感受到了先生的大师风范。
    和陆维钊先生一样,沙孟海先生的言传身教,也对陈振濂日后的为人处世有很大影响。“比如我的毕业论文,他看得很细,文章里年号有问题,引文不准,他绝不在我的稿纸上改,而是在上面另加纸条以示尊重。我给他一部稿子,他还给我时上面夹满了白纸条。当时我才25岁,他已经是一个八九十岁老人,这样做令我很感动。”
 
使命
长久不息的陈氏旋风
    “我觉得,我的人生价值就在于——将来当人家提到书法的时候,会想到在这30年里有这样一个人,他的很多想法,后来都应验了。”
    陈振濂在书法艺术上的眼光极具前瞻性。三十年来,在众多书法艺术家的齐力推动下,中国书法得到了长足的发展,这一时期他扮演的角色无法替代。从美院书法篆刻专业的研究生,到中国书法界的中坚力量,陈振濂在书法艺术上的投入和成功,都源于他所肩负的使命感。
    “我一直坚持,没有新观点不出招。不说废话,不取重复,要想出招,必须拿出不一样的东西,后来就诞生了学院派创作。” 从上世纪80年代初提出“书法美学”开始,几十年来,陈振濂不断抛出的全新概念总在书法界掀起风潮,被称为“陈振濂旋风”。
    还被大家不断提及的,是陈振濂在几十年中日艺术交流领域中的突出作用。在日本若论学术界最认可的研究日本书法、绘画和篆刻的中国专家,必然绕不过他——最早介绍日本书法的中国书籍,他就做了六种。这一切都离不开他那一口纯熟的日语,假如来一场中国传统书画艺术家外语PK大赛,陈振濂绝对是佼佼者——他可以在日本连续演讲3个小时,把台下听众逗得哈哈大笑。

 而陈振濂写作的精力与效率更是令人惊叹。几十年来,他一共写就30多种书籍,加上主编的,多达60多种。书法圈里的人流传他一天能写一万字,绝不是玩笑,最超常的一天,他居然写了一万四千多字。他写书还习惯“一次性”——不打稿子,列完提纲就开始写,尽管写的过程里会有很多思索和斟酌,但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一气呵成。“我可以心无旁骛,非常专注,就像水龙头的水一样,开了闸关也关不掉。”
    五十载岁月,笔墨成就了风华,也带来了喧嚣,之所以能始终如一,是因为陈振濂懂得生命的真正所在——夜深人静,一支笔,一方砚,一缕墨香,这就是他最满足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