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管婴儿胎停育的概率:雪人之约

雪人之约

    去年冬天，雪下得特别早，清晨从梦中醒来，就听见门外有小孩的喧闹声：下雪啦！快出来堆雪人啦！

    堆雪人？！一抹刺痛从我的心头迅速掠过，我摇摇头，不许自己多想，上班时间快到了，可不能迟到！收拾好一切，走出家门，我一下愣住了——一个大大的雪人儿正立在我的家门口，与我面对面站着，身边围着一群快乐的小孩儿，一个个冻得小脸通红。那个大大的雪娃娃有着一根胡萝卜做的鼻头儿，翘翘的，还嵌着两粒黑扣子做的眼睛，正俏皮地盯着我。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忍不住涌上眼帘的那层泪雾，生命中的那样一段美丽的雪人往事，就是这样走进我的心里的啊！

    林，已不再是我的雪人！

    林是个清秀俊朗的男孩子，有着雪人一样干净的气质，他比我大两岁，是同我一个大院住着的邻居。小的时候，我是个假小子式的倔丫头，总是爱和男孩儿们一起玩儿，而那时的我，就一声赶一声地叫他“哥哥”，让他牵着我到处疯跑着，小小的心眼儿里对林就充满了信赖和依恋。直到有一个冬天，那是个下着雪的午后，林带着我去堆雪人儿，这是我最爱也最拿手的事儿了。我俩一起动手堆起了一个好大好大的雪娃娃，林找来一个胡萝卜为这个大雪人儿做了一个翘鼻子，我从妈妈的针线箩筐里偷出了两粒黑扣子，当成是雪人儿的眼睛，好可爱的雪人儿啊！我和林心满意足地看着它。这时，不知从哪儿跑出来几个大孩子和我们捣乱,他们把雪人给推倒了，林冲上去和他们打了一架。我当时吓得愣在一边，林打不过他们，脸上都挂了彩，我“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林安慰我，要给我再堆一个更大的雪人，我却一迭声地哭叫着：“我再也不要雪人儿啦！”

    那一年，我九岁。多年后，我读到了李白的《长干行》，读到了那一句“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时，才彻悟了年少时的那样一份情怀。

    那是生命中初次的心动。

    以后的岁月中，和林的来往渐渐地少了很多，他的父亲身居要职后，他们一家也就搬走了。我和林之间，是真正地断了消息。

    长大后，我去了南方的军营，当一名女兵。我走后的第二年，听说林考上了大学。南方的冬天不下学，那些关于雪人的往事，就淡淡地在心里尘封着，不去想起。

    三年的军旅生活很快地过去了。那年的冬天，我回到了熟悉的城市里，那个冬天很温暖，没有下雪。我有了新的工作，身边也多了来来去去的人，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我想我是快乐的。

    直到第二年的冬天，一个雪夜。

    那一天我的心情不太好，什么也不想做，就披着大衣倚在窗边看雪。那一夜大片大片的雪花儿在夜空静静地缤纷着，就在这时，我的呼吸一下子屏住了，天哪！我看到了一个大大的雪人儿，和童年记忆中那个雪人儿好像！借着路灯的光，我看到那个雪人儿也有着红色的鼻头儿和黑黑的圆眼睛——会是他妈？会吗？

    我冲出房门，想看个仔细。打开门，我的眼泪一下子涌进了眼眶里，在雪人儿的后面，正立着一个男人，我知道是他，我知道！林的黑色风衣上已经披满了雪花儿，好长一段时间，我和林就这样子静静地站着，面对面，谁也不开口。我的心跳得好快好急，手心里都出了汗,我就那么傻乎乎地站在那儿,直到林向我走近、牵着我的手，我才如梦初醒，真的是林！那一瞬间我明白了，原来，童年时的那个雪人儿，不仅仅只在我一个人的心里啊！

    接下来是一段深情缱绻的日子，我是最最快乐的人。我总是一连串地追问着林：为什么那个雪夜会想到找我？为什么来了后又不敲门进去？为什么只堆一个雪人儿在那儿？

    林笑着揽过我，在耳边轻轻地说：“我只是觉得不能够再错过了，可是我又不知道小丫头还记不记得我，就只有堆个雪人儿试探一下嘛！”

    我听后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睛却不自觉地湿了：傻瓜！我扑上去打他。

    这是记忆里最美的一个冬天。

    临别时，林和我许下一个愿：在今生今世的每一个冬天，下雪的时候，我们都要在我的小屋门口堆一个大雪人儿。我知道这是林对我一生的承诺，我想，林会是我一生的雪人儿。

    林走后的日子，我是那个天天等信天天回信的人，林的信像雪片一样飞来，让我踏实又感动。他说夏天又会回到我身边来，我们可以一起去吃雪人冰淇淋。

夏季来临的时候，林回来了，却告诉我一个最残忍的消息，他的父母正准备办理出国的手续，冬天的时候他们一家就要搬到澳洲去了。

   林说话的时候一脸的憔悴，不敢看我的眼睛。

“为什么会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住！那里比中国还好吗？那儿会下雪吗？”我又是一连串地逼问着林，泪水疯狂地从脸上滑落下来，太突然了，我怎么也接受不了啊！“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走？”我困难地吐出这句话来，心里却早知道不可能。

    我是自私的，我还想在来年的冬天堆雪人，我和林，是有着一生一世的雪人之约的啊！让林留下吧！而在澳洲，山高水远，我如何去赴那一年一度的雪人之约？

林落泪了，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看见男人哭泣，林哽咽着说：“灵儿，原谅我......”

    执手相看泪眼，林已不再是我的雪人儿。

    没有林的日子并不好过，常会一个人在梦里哭醒过来，这个时候，我的心里总会意深如海。

    一天天的日子过去，冬天又来了，我变得倦怠，一个人常常躲在家里不想动。下雪的那天正是大年初三，我的心情却灰到了极点，林说过冬天就会走的，不知道是哪一天呢？我胡思乱想着，外面的雪花开始越飘越密，雪下大了，我再也没有了看雪的心情，早早地上了床。

    早上醒来，在推开窗子的那一刻，我看到了雪人儿！我的泪水又一次不听话地涌出眼眶，是林！林昨夜来过了！林没有忘记我们的雪人之约！他用这种方式向我和往事告别，林是想让我知道，无论他走地多远，这段雪人儿往事都会一生珍藏！

    雪人仍是憨态可掬地望着我，红红的鼻头，黑黑的眼睛，和从前一样。我静静地站在雪人儿的面前，我知道雪娃娃想对我说：林是真的！！

    我亦是啊！

    我抹去眼泪，凝视着那个大大的雪人儿，心中不再有一丝丝的怨和伤，而是一片温馨和感动，林，一路平安！

    我又开始变得快乐起来。

    走在大街上，到处都可听到一首歌在流行着“雪人”：

    好冷／整个冬天在你的家门／Are you my snow men　雪一片一片／拼出你我的缘分／眼看春天就要来了／而我也将不再生存......

    每次听到它时，那样一份感动，和那段雪人儿往事就会从心底里升起。

    还在异国他乡的林，你还好吗？我是你的雪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