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酒店哪个网站便宜:转载:“娘,我的嫂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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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的嫂娘!”

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离开了我们。嫂子进我们家门时,我家里很穷,她和我哥的洞房就是一间破旧的瓦房,四壁糊满了一些发黄的旧报纸。记忆中的嫂子,那时候穿着一件大红棉袄,袄子面很新,镶着的金线闪闪发光。她的脸很白皙,人也很标致,属于那种很可人的女子。村子里人都说我哥好福气,摊上这么漂亮的女子做媳妇。娘和哥听了这话后,一直乐得合不拢嘴。
  嫂子过门之前,一直过养在她大伯家,据说她父母死得早,大伯家的婶娘对她很不好。嫂子家的成份很高,是个地主家庭。那年代,一个地主家的子女能和我们贫下中农攀上亲,在那个婚姻有着政治痕迹和阶级成份色彩的时代,也算得上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情。
  我哥是属于那种老实巴交的人,成家后,我母亲一直很担忧,总担忧我哥守不住我嫂子。队长万全叔是一位四十开外的男人,满脸胡子巴茬。他在安排农活时总给我嫂子分一些很轻的农活,有时候也向我家里跑,那双看嫂子的眼神活像五彩大花猫——色眯眯的。这样看来,母亲的担忧是不无道理的。
  
  嫂子过门的第三个年头,是一个冬天,母亲的哮喘病犯了,咳得很厉害,家里的实际情况没钱让她住院治疗,只是买了些简单的药品对付着。那年,北方的冬天异常寒冷,母亲最终没能熬过这个冬天,撇下我们而去了。那一夜,我一直跪在母亲的灵前哭个不停。嫂子走过来,像母鸡护着小鸡那样把我搂进她的怀里,哭泣不止。冬天的夜晚,特别地漫长。
  安葬母亲后的第二年,是一个开春的时节。我哥由于把出血热误为感冒而治,也离开了人世。这个家里就只留下我那刚满四岁的侄女,嫂子和我。哥的离去,让嫂子突然之间老了许多,我发现她的眼眶陷得很深,平日里更是少言寡语了。
  
  母亲和哥相继走了以后,村子里便有不少的人说我嫂子命硬,大家都说她是个克星。而这个时候。万全叔比以前向我家里跑得更勤快了。村子里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都在背地里议论嫂子,说她又是一位不正经的女人,勾引队长万全。
  这些风言风语经意不经意间也传到了我的耳朵。出于捍卫我家庭的尊严,我走到正在做饭的嫂子跟前说:“嫂子,我问你个事?”嫂子没有转身,仿佛知道我要问她什么似地,淡淡地说“说吧,什么事。”我吞吞吐吐地说道:“你……你和万全叔有那事吗?”没等我的话说完,嫂子扔掉擀面杖,朝我恶狠狠地吼道:“有,怎么啦!村子里人欺负俺,没想到你也跟着欺负俺。”嫂子的样子很汹,也很可怕。吓得我在一旁不吱声,她在一旁呜呜地抱头痛苦起来,很是伤心。
  
  一连好多日子,嫂子都不搭理我。恰在这个时候,万全叔因涉嫌贪污生产队的经济问题而被撤了队长,从此,再也不向我家里跑了,这使我对嫂子放心了许多。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在中国的北方农村,缺吃少穿是很普遍的日子。在我的印象中,依稀还浮现着半生不熟的红薯,依稀还浮现着吃了再吃的玉米面团。那样的岁月,对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就是一种无言的惆怅和难堪。嫂子并没有离开我,离开这个家,依然艰难地供养着我和我的侄女。
  一转眼,我上了初三,临近毕业。面对度日如年,家徒四壁的家,我打算不上高中了,我对嫂子说:“嫂子,我现在长大了,不想再上学了,我想帮帮你,想让你好好歇歇,你太苦了。我来养活这个家。”嫂子听完我的话,狠狠地在我脸上给了一记耳光,脸色铁青地说:“你太没出息了,太让我失望了。如果你不上学,你就滚到离我远远的地方去,别让我再看到你。”
  那天晚上,嫂子来到我房间,深情地对我说:“大弟啊!嫂子中午不应该向你发那么大火。但话又说回来,你想过没有,俺们乡下有句老话‘家贫出才子’。嫂子知道你学得很好,也很懂事,你要好好学啊,为咱家争口气,也为你嫂子争口气。以后不许你再提退学的话,嫂子就是吃糠咽菜,也会供你上学的。”看着嫂子一副很认真的样子,我的眼泪就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嫂子伸过手臂把我搂在怀里,我在嫂子的怀里哭了很久。
  
  后来,我终于考上了大学。我要走了,要到一座我很陌生而遥远的南方城市学习,那是我临走的一个清晨,天刚麻麻亮,嫂子走到我跟前,摸摸索索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二百元,拉着我的手说:“大弟啊!你终于为咱家争了一口气,也为你嫂子争了一口气。这二百元,是嫂子卖了些家里的粮食,专门留给你的,你带上吧,上学的时候零用。”我喃喃地说:“嫂子,这钱你就留在家里吧,家里也不容易啊!”嫂子硬是把钱塞到我手心说:“傻弟弟,家里毕竟是家里,一切都好对付。你要离家远了,嫂子也照顾不上你了。去了,记着给嫂子写信,好让嫂子放心。”听完嫂子的嘱咐,我“扑嗵”一声跪在嫂子的跟前大叫一声“娘,我的嫂娘!”嫂子先是一楞,猛的上前,再一次把我抱紧。
  远方,太阳已经升起,大地一片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