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西南白马之战:李敖晚年的爱情之梦

胡适先生曾有言：“爱情的代价是痛苦，爱情的方法是忍受痛苦。”李敖对此不以为然。他认为，爱情是一种纯快乐，不应该包含痛苦的成份。正如小说中朱仑对大师所言，他把爱情“小化、美化、喜感化”了。李敖称两性之爱是人类之功德，是人类特有的一种优雅而高尚的精神愉悦。它能“使人脱却烦恼、脱离孽海，只寻快乐、只得高情雅趣”，可惜的是它被现世的众人搞得庸俗而滥套。他认为，人生于世，爱情其实并无太多的浪漫成份。花前月下、烛光摇曳之中的爱情往往短暂而有限，“真正的浪漫、永恒性的浪漫”不在现实世界，而在虚幻的小说、戏剧、电影中。但许多人总是将文学误作真实，将真实演绎成文学，于是伤心、缠绵，痛不欲生，这正是人类的不幸。人们把爱情处理得像文学中一样，结果“真人将不得好活”。所以“真正的爱情不是演出文学，而是欣赏文学”。文学中的爱情看来“情伤得‘过瘾’，只是奇宕，不能玩真的”，否则会“伤筋动骨”。如此说来，爱情的真谛是什么？李敖在小说中抛出高论：爱情就是男欢女爱，爱情是纯欢乐。由于爱情来如春梦、去似朝云，短暂而美丽，所以我们应该珍惜它，留下欢乐和美丽，不要痛苦和哀愁，“欢乐是检验爱情的唯一标准”。李敖理解的爱情像山色。“山色有无中”，山是只安谧、只雄奇，从不叹息。而“负面化”的爱情则不然。自叹息朝下数：烦恼、哀愁、伤感、悲恸、痛苦、忧虑、闹情绪，到愁眉苦脸、哭个不停，这一切一切都太“负向性”，而太“负向性”是不懂得爱情的，它把自己搅得心神不宁、乌烟瘴气，这种愚蠢的观念，自然不值得提倡。李敖理解的爱情美在朦胧，在其变化无常、捉摸不定的“测不准”之中。知情且深于情者，一方面能真情相对，一方面又会对未来的变化具有心理准备。看似未了，其实了了也好。不了了之也在意料之中。这正是其迷人之处。因为相聚是裸、相离是谜，谜而听它自去、是谓意在而情不迷。“朦胧的深处，其实是爱情”。李敖理解的爱情美在距离。小诗“只爱一点点”就代表了这种爱情理念。因为爱得少、爱得含蓄、爱得保留、爱得有余、爱得有距离、爱得有余情、爱得多情却似总无情，才有可能爱得久、爱得细水长流。如果整天形影不离、如胶似漆，看似浓情蜜意，其实不久就会疲惫与厌倦，弱点与缺点一一显露，于是“情人还活着，爱情却死了”。这是一种又俗又糟的恋爱方式。在小说中，他借主人公之口说：“分离是一种技巧，也是一种艺术，要看你会不会使它升华。升华的分离不是一天五通电话，分离可能是五天没有一通电话，分离是立刻坠入陌生、坠入疏远、坠入无何有之乡、坠入忘情与相忘、坠入如不相识、坠入回忆中的男欢女爱只是一场春梦，模糊一片，几乎那种欢乐不是真的。”这正是他“只爱一点点”哲学的来由。他认为，文学艺术中的爱情故事往往是你死我活式的，而现实人生里的爱情故事却是平淡无奇。平淡无奇并非人们常说的“白头偕老”，这只是一种相依生活的习惯，并不是爱情的最高境界。最高境界应该是“在爱情的顶点前分开了、分手了、分离了。最重要的是，没有争执、没有吵闹，也没有第三者”。或者是情缘已尽，自然分离。真正的爱者之分离往往是由于不可变力，比如发生了战争、牢狱、死亡等情况。或者是“心未变而人已杳”，虽然心未变，但却意识到该分手了。这种分手才是真正珍惜这一爱情的人。在感情好时突然中断，当然最令人怀念，这才是真正的永恒。“世俗的永恒是纠缠不清、是无奈、是疲惫”，这种被动的分开只是一种山穷水尽的表现。所以，“真正有情的人、真正知情的人，是这些看来无情者”，如同勃朗宁夫人诗中所写“我如此爱你，使我只能爱你，我如此爱你，使我只能离开你。”所以，在李敖看来，“人间最令人眷恋的是彩云易散的爱情。这种爱情，适合魂牵梦萦，却不适合长相厮守。最后的落幕是：死前呼唤情人的名字，可是不必再见情人了。”总之，它是偶发的、短暂的，来如春梦，去似朝云；来如秋雨，去似晚晴。它虽然稍纵即逝，但它却会重演，在缘起缘灭之间，是爱情的全解，是瞬间的灵犀相通。由“美在距离”，李敖谈到“太上忘情”。“太上”就是智慧最高的圣人，忘情是他们的常态，但也有在反常时会与“情”共生，但是它会“随情而来，随情而去”，将“情”巧妙地化解掉。不会举止失控、不会没完没了。晋朝人王衍论情：“圣人忘情，最下不及于情。然则情之所钟，正在我辈。”李敖解释说，“忘”字除了忘记以外，还有遗失、遗漏、忽略、舍弃等意，用到爱情上，就是“爱情之于圣人，好像总是被施放到遥远的地方”。欧阳修在《祭石曼卿文》里，也有“不觉临风而陨涕者，有愧乎太上之忘情”的话，意即好朋友故去，他失声痛哭，他本该忘情不哭的，结果还是哭了，所以有点惭愧。可见忘情的意思要包含不动情、不流眼泪。人不能无感，但人的智慧可以把这种感的负面部分赶走，把正面部分提升、提高。而那些程度不够、格调不高的人由于其浮浅、世俗，则不足以语爱情了，这叫“最下不及于情”。李敖此意在于说明，拉开距离才有美感、快感和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