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秦岭欢乐世界地址:福岛工作人员首次接受采访:我一直很恐惧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30 03:22:23
  3月25日,日本福岛县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几名福岛第一核电站遭受过量辐射的工作人员在防护罩的保护下,去接受治疗。

  福岛50死士自述:我一直很恐惧 但全世界都在看着

  面对无边黑暗以及无法躲避的核辐射他们和家人的恐惧与信念

  他们排队等着核辐射检查,一些人看上去疲惫不堪——胡须未刮、面容憔悴、深深的黑眼圈清晰可辨……

  他们是刚刚从福岛核电站核泄漏事故现场撤下来的工作人员,而在数小时后,他们又必须重新回到仍然危机四伏的核辐射前线。

  他们被称为“福岛50勇士”或“福岛50死士”,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拯救国家于核危难的非凡勇气令世界动容。但是,这“50勇士”——事实上目前已有数百人——截至目前仍然是无名英雄,他们处在聚光灯中心的黑暗之处。

  英国《星期日电讯报》在靠近核电站一处破烂的港口、东京城郊的一个消防队,采访到这群无名英雄,力图还原他们的真实面目——面对无边黑暗以及无法躲避的核辐射,这群人及他们家人的恐惧与信念。

  消防队员Fukudome:

  一丁点拒绝念头都没有

  “我告诉妻子将前往福岛核电站,她看上去吓了一跳,但尽力使脸上恢复平静,只说了句当心些”

  “那天夜里漆黑一片,”在福岛核电站3号机组开始发生核燃料棒熔毁之际,领导东京消防队灾害响应精英团队“超级救援队”进入现场的Kazuhiko Fukudome说,“我们借助头灯,看到核反应堆产生的烟和蒸汽。他们通知我们进去喷注海水,力图让机组冷却下来。我们甚至不是为政府工作,而是为了东京市——他们当时已孤注一掷,必须最后一搏。”

  这次最为冒险的任务可以从当晚11时许的一个电话算起。“我当时呆在家里。”Fukudome说,“电话内容很简单,他们仅仅说‘召集你的队员,前往福岛’,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Fukudome随即告诉妻子:“我将前往福岛核电站。”他的妻子看上去吓了一跳,但尽力使脸上恢复平静,只说了句“当心些”。

  “她知道如果她的脸上保持着勇敢的神情,那会是对我的帮助。”Fukudome说。

  在Fukudome的心里,一丁点“拒绝前往”的念头都没有产生过,但却充满了许多其他的想法。“在前往电站的途中,心里异常平静。”他说,“我们当中存在着很多的忧虑,这是一个看不见的敌人。”

  恐惧的确变成了现实。

  在凌晨2时抵达核电站之后,救援队兵分三路:一辆消防车尽可能接近海岸,以抽取海水;另一辆消防车向反应堆喷水;第三辆消防车则停在前两辆车之间,为长达半英里的水管充当中间连接的任务。

  “情况远远比我预计的要糟,一切都被瓦砾所覆盖。”Fukudome说,“到处都是坚硬的阻碍物,公路无法通行,我们无法开车从海上直接一路铺开水管,我们必须扛着水管,跑了半英里到海边,在一片漆黑之中。”

  一辆“逃亡车”在附近待命,引擎一直没有熄火,如果辐射水平突然飙升,它便会载着Fukudome和队友逃离。但实际上,对人体健康构成危害的辐射一直不停地从反应堆汹涌而出。

  “我们会互相大声叫喊‘只有一点点路程了!我们坚持走吧!把水管再拉长一点’!”Fukudome说,“我们带着呼吸器,必须要大声彼此吼叫。”

  在海水通过水管注入反应堆后,他们齐声高喊“好的”,紧紧握着拳头伸向空中。由于喷水此时可以自动工作,他们稍微退后了一些距离。

  Kaiwo Maru号船长Toya:

  勇士们重压下非常安静

  “给他们送上啤酒被拒绝,和他们说话,得到的回应依旧是黑暗,是恐惧,一次又一次地反复涌现”

  除了呼吸器,Fukudome等50多名福岛勇士在抢险时,穿的只是比普通制服略略厚一点的橙色连体工作服,上臂印着救护犬的卡通图案。“我知道现场有一些辐射,但我不知道有多少,我当时穿的跟现在差不多。”Fukudome说。

  有受到核辐射吗?“是的。”他说,但没有明显的担忧,“我们有26个小时在现场,之后在我们到休息点时,他们会给我们扫描。我的衣服和袜子上有许多辐射物,所以它们被没收了。我们随后进行了擦洗,他们再次对我们进行扫描。我并没有百分之百地干净,但已经足够‘清洁’了,所以他们给我放行了。”

  一切感觉可好?“是的。”Fukudome笑笑说,“你看,这可能听起来很好笑,但我想自己会安全。尽管我的外衣受到了辐射,但我的身体并没有受到太多辐射。”

  实际上,Fukudome和大多数队友在一艘非常漂亮的四桅帆船——Kaiwo Maru(海王丸)号上休息。这艘帆船原计划完成一次前往美国檀香山的学生训练航程,但就在福岛第一核电站几英里之外的Onahama港,Kaiwo Maru号逃过了海啸的袭击,安然停泊在一处受损较小的泊位之上,船上还有发电机、饮用水等物资。

  Kaiwo Maru号的船长Susumu Toya描述了勇士们在船上的生活:一片狼藉之中,50名勇士中的一些人拥挤地坐在长凳上,围着几张用塑料纸盖着的饭桌,吃着咖喱食物——这是数天来他们吃到的第一顿热饭。

  此外,帆船上有热水供应,勇士们能洗浴。为了让大家放松,船上还备有广受日本成年人欢迎的连环画册和一些报刊。

  但没有人能真正放轻松。在疲倦和焦虑的双重打压下,这些人只是静静地坐着。“他们非常安静。”Susumu Toya说,“没有人谈论餐食,给他们送上啤酒遭遇的也是拒绝。和他们说话,得到的回应依旧是黑暗,是恐惧,一次又一次地反复涌现。”

  电力维修工Tamura:

  我们穿得和清洁工一样

  “聚乙烯制服可防止放射性物质接触皮肤或进入人体,但并不能抵挡大多数辐射,这些制服只能使用一次”

  “核电站后来能恢复电力,简直是上帝在护佑,因为在如此黑暗的条件下工作太让人害怕了,这真让我感到危险。”来自岩手县的年轻男子Akira Tamura说,“我们要检修的一些电缆非常高。这些行动并没有像我原本设想的那样进展顺利,而是带给了我们一些忧虑。”

  如同消防员一样,这些工人同样只有最基本的核保护配备。虽然每个人都拥有呼吸机,但全套“防化服”只有十几名真正完全守护在核电站的人员才有。

  大多数人穿着的是一次性的白色套装,由聚乙烯制成,和普通油漆工或清洁工穿的制服一样,可以防止放射性物质接触皮肤或进入人体,但并不能抵挡大多数辐射。为了避免辐射物依附在制服表面,这些制服只能使用一次。工人们说,核电站里已经堆积了上百件废弃的制服。

  工人们的主要保护物是用以追踪核辐射暴露度的两个徽章,能在辐射程度达到危险水平时发出警告。“我们主要希望每次进入最糟糕区域的时间不要太长。”一名男性工人说,“他们已经告诉我们辐射量尚可,只要不一直呆在那里就行。”

  对于这种说法,这些工人只能相信是事实。但有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事实并非如此。

  就在采访当天,这些工人中的两人已经被送往了医院,原因是严重辐射灼伤。3名工人前几天在3号反应堆机房更换电线时,不小心踩进高辐射的积水中,其中两人脚上没穿靴子,被辐射灼伤。

  经检查发现,当时水中的辐射物质总计高达每立方厘米390万贝克,是一般反应堆内冷却水的1万倍。负责治疗这两名工人的日本放射线医学综合研究所表示,他们皮肤局部瞬间承受的辐射量高达2000-6000毫西弗,相当于照胸腔X光30万次。也就是说,一旦这些水以任何方式被两名工人吸收进体内的话,他们几乎百分之百会丧命。

  不仅如此,这一发现对于其他所有人同样意味着危险,因为如此高的辐射水平表明,3号反应堆的核燃料棒已经出现泄漏。与此同时,日本政府25日也鼓励20-30公里范围内的居民自愿疏散,这意味着疏散范围又扩大了10公里。而核电站抢险人员的休息场所Kaiwo Maru号帆船就停靠在这一区域之内。

  电力维修工Tamura:

  我其实一直都很恐惧

  “我感到害怕,但我知道任务很重要,必须要完成——那正是促使我继续撑下去的东西”

  在冷却反应堆之后,尽快恢复外部电力供应便成了另一项主要任务——由此可以重新操控核电站。电力维修工人Tamura说,他和同事在抢险最初,就直接躺在核电站的地板上睡觉。

  “(那时候)不存在什么换班制,我们24小时待命。”Tamura在休息点说,“我只是到这里来洗个澡,直到第二天再回来一次。为了将我们遭受的核辐射保持在最低水平,我们(现在)是工作一小时、轮休两小时。我们这一组开始时是10个人,现在有30个人了,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到这里来吃点东西。”

  眼下,他们在和放射性蒸汽、热浪搏斗。尽管现在进入现场的人数已经达到数百人,但真正掌握专业级电力工作技术的人员仍只在少数。目前,外界的印象是福岛核电站危机正在好转,但身在现场的工人们仿佛并不完全自信。

  电工组的领头人Nobuhide Suzuki说:“团队异常紧张,但我们只能坚持。我们所有人都感觉到肩上有巨大的压力,要渡过难关——知道全世界都在看着,我们身后站着的所有人带给了我们巨大的动力,这让我们感觉我们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工人们说,福岛核电站的辐射水平仍然太高,不能停留太长时间。在被轮换下来的两小时里,这些人会撤到一个称为“安全港”的地方——去年7月建造的一座位于核电站中心、可以抗击地震的两层楼房。

  在这里,他们可以拿掉呼吸器,背靠墙壁席地而坐,方便面、瓶装水等基本食物也有供应。大约有50名最高级别的管理人员以及操作人员——包括核电站的主管——几乎所有时间都在这幢楼房里度过。

  “我感到害怕,我一直都很恐惧。”一名32岁男性工人说,“但我知道任务很重要,必须要完成——那正是促使我继续撑下去的东西。”

  “如果有一样东西我可以拥有的话,我真的想见见我的妻子和父母。”Tamura说。

  “我一直可以给家人写邮件,他们也回邮件说真的很担心。”Suzuki说,“我只用电话和家人联系过一次,孩子们说支持我,妻子已经无法开口了,她太不安了。”

  录入编辑:薛冬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