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市质监局网站:刘丹青:《红楼梦》“摸”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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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丹青:《红楼梦》“摸”不得?

2011年03月14日 15:58
来源:凤凰网读书 作者:刘丹青

曹雪芹留下了80回红楼梦,也留下了一门名叫红学的所谓学科和半部活色生香的白话文言。

原理上说,红楼梦人人可续。正如阿Q调戏小尼姑时所说:“和尚动得我就动不得么?”作家曹寇对刘心武续写红楼的态度就比较洒落:“那就让他摸一下吧”。

续,无论是狗尾还是豹尾,都无损于貂本身。在豁达一派看来,这个续是来自高鹗还是来自刘心武,没有本质不同。然而民国以降,红楼梦一直无人续过。究其原因,曹寇认为,古代社会静止形态使续写者能够在行文方式、文化结构和艺术情操上与曹雪芹搭得上。这一百年来,文化完全脱了那个轨道,文学已经换了个频率,红楼梦原本的那个波长,现代人已经接收不到了。

所以刘心武的续写才显得那么唐突、粗野和拉风。

有人说,续写红楼,只不过是刘心武对注意力的一种经营。这个早年凭借一篇文学水准不高的《班主任》在文学界出道的小说家,为了不因才力不足而退出文学现场,需要的只是眼球,不论是青眼还是白眼。说白了,就是先红,哪怕红得不合理也在所不惜。

多年来,红楼梦就像红倌人,声名在外,受人品题,被人渴慕,但是少有人能把她赎回家门。刘心武续写红楼,骂声高的一个原因就是,他要把风情万种红倌人收房。这就不由得让人琢磨他有多少家底。

刘心武自己也承认,进入曹雪芹的口气,是一件难事。复旦大学中文系副教授严锋在微博中说:“若是以贫弱的笔力、陈腐的观念、主观的考证,要再造一个‘真实’‘正确’的红楼梦,那是会混淆是非,误导读者的。”

审美的看来,红楼梦只有好,没有对。但是红学界却反之。曹雪芹的红楼梦是一部美学,反对派气不过刘心武的一点,不是他续红楼这件事本身,而是他索隐探佚的那种“科学的临床态度”。

语境搭不上,是顾虑之一,索引过头,走向猎奇,是顾虑之二。

“曹雪芹是珠峰,高鹗是泰岳,刘心武是神马东西?”网友如是说。

但是,骂归骂,捧归捧,写归写,读归读,若干年后,等高鹗和刘心武一起进入历史,狗尾还是豹尾才能有得一比。而在这之前,沉默和喧闹都无意义。

  曹寇:高鹗续得,刘心武续不得?

虽然《班主任》这篇被历史再三强调的小说本质上是一篇文学水准不高的作品,但刘心武确实是一位一度著名的小说家,之后《钟鼓楼》等小说也帮他积累了诸多名誉。可惜刘心武和中国当代许多作家一样,早年成名,继而“写不动”了,靠“积蓄”度日。写作寿命一直是困扰中国作家的重大问题。我们不能自作主张地认为刘心武和他的许多同行早已江郎才尽,但就这一二十年间的表现来看,刘心武确实“没写过什么东西”。人们之所以还愿意坐在电视机前收看刘心武说《红楼梦》,本质上我以为并非他说得多么独到多么精彩,而是出于对他当年作为著名小说家“余威”的信任和尊重。

事实也正如此,刘心武说红楼,据媒体反应来看,不仅众多小说同行不买账,更是激怒了不少红学家。至于不明真相的群众究竟有无收获,也存一疑。也可以说,刘心武说红楼,除了给他本人和央视带来一点经济收入外,其他效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在我这样的人看来,刘心武说红楼是他矢志发言露脸的结果。难道不是这样吗?谁也不愿意置身文艺现场之外啊。在这个加速度前进的时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退隐田园,好的会让演员和观众同时爆发出“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偶像),我想死你们(你)了”;差点的就是销声匿迹,被时间的灰尘掩埋。

好在古典名著《红楼梦》确实是一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文化宝库,不仅在这一百来年间养活了几代红学家,还激活了刘心武、王蒙这些“老作家”的第二青春。这其实也没什么,正所谓阿Q调戏小尼姑时所说:和尚动得我就动不得么?那为何不让他摸一下呢。这和老年人打太极和练毛笔字本质上是一回事。只是打太极和练毛笔字本来并非老年人所专有,只是老年人太热衷于玩了,搞得年轻人不敢玩,惟恐别人骂他未老先衰。一个每天在家研读《红楼梦》的年轻人,有吗?此处替同好征友。

不过,眼下情况发生了剧变。刘心武以曹雪芹前八十回为底本,续写了《红楼梦》后二十八回。续写《红楼梦》一直是前清小说家爱干的事儿,其中以高鹗续写的后四十回最著名。民国以降,还真没人续过。考其原因,大概是古代社会的静止形态使续写者能够在行文方式、文化结构和艺术情操上与曹雪芹搭得上。这一百年来,社会动荡,翻天覆地,社会形态和文化环境完全脱离了古人的轨道。也许不是一百年来的小说家们不愿意续写红楼,而是不敢。

刘心武敢!这确实是值得称道的勇气。单从写作角度来看,既然高鹗能续写,刘心武续写又有什么问题呢?完全没有。刘心武原本就是一名小说家,此番续写不仅没有任何指摘的必要,反而值得恭贺——毕竟时隔多年他又重操旧业了,说明他写作能力并非衰竭。换言之,面对刘心武的新作,我们应该遵从文学作品创作-阅读-批评这一正常流程,而非在阅读之前说三道四。众所周知,《红楼梦》早已不是处女,小说写作也并非只有一条路可走。有兴趣的,我们还是读了之后再从文学角度对刘心武的续作进行评判为好。

值得一提的是,本人曾经读过一篇署名为“刘心武”的《秦可卿之死》的小说,如果那是刘心武多年前预演之作的话,我对他此番面世的续作持悲观态度。

   米米:从林黛玉之死看刘心武的荒谬语言

2011年03月14日 20:04
来源:凤凰网读书 作者:米米

刘心武这部续书从前两回开始便已让我觉得不是滋味,情节是否合理我不敢妄论,毕竟没有深入研究过红学,但叙事节奏仓促如赶路,让人难以入戏。每个人物都只是作者笔下的玩偶,散了,病了,死了,刘都是一笔带过,跟曹雪芹前八十回充满感情的笔调判若云泥。直到林黛玉之死那一段,我再也忍不住,失笑出来。且看这段文字:

那夜是五月十五,虽说入夏,夜风仍颇阴凉。林黛玉缓缓前行,那月云纱大披风在身后飘荡,仿佛朵云拥护,胸前披风上那些缀上的绛珠,在月光下闪闪发亮。路过潇湘馆,只见墙内凤尾摇曳。再往前,过沁芳亭,越沁芳闸,渐渐来到一处水塘,正是凹晶馆外,那年他与史湘云中秋联诗处。一轮冷月,倒映在水塘中。那黛玉站在塘边,望那天上月,望那水中月,良久,转过身,从容解下腰上那嵌有青金闪绿翡翠的玉带,将其挂在岸边矮林的树枝上。那是一片木芙蓉的林子,芙蓉花胀得正圆。他不愿让人们把他当作又一个失踪的人,他用玉带林中挂,告诉人们他是从这个水域里消失的。他再转过身子,对着水。那水塘一侧并无栏杆护板,塘水是渐远渐深。他一步步走拢水边,又从容的一步步走进水中。越往里面走,他身子变得越轻。他对自己是林黛玉渐渐淡忘。他越来越知道自己本是绛珠仙草。他是花,却不是凡间之花。凡间的落花掉到水中,终究会随水流出园子,堕入沟渠。他是花魂,是凡间的诗女林黛玉,正飘升到天上,成为不朽的魂魄。圆月望着那塘中奇景。一个绝美的女子,一步步沉塘。先是水没过脚面。次后没过双膝,风把他身上的月云轻纱披风吹成上扬的云朵。当水没到他腰上时,忽然他的身体化为烟化为雾,所有穿戴并那月云纱披风全都绵软的脱落到水里,林黛玉的肉身没有了,绛珠仙子一边往天界飘升一边朝人间留恋的眷顾,那水塘渐渐成为一杯酒,那大观园渐渐成为一簇花,那人间渐渐成为一片缥缈的刺绣……

前一段还吃力地模仿曹雪芹的语言风格,到此忽然撕下面具,就好像情绪战胜了理智,再也不想藏着掖着——刘居然用纯正的当代白话文来叙述这一续书中最受读者关注的情节之一。前后文一对照,很难不产生一种时空错乱的魔幻感。又如第九十四回最末,史湘云与卫若兰告别那一段,更是将白话文以一种颇为可笑的笔调写出来,此处不引,好奇的读者可自去看。

事实上,这恐怕很难用语言风格上的创新尝试来解释。刘在本书的前言里称:“为了使其阅读感觉尽量接近曹(雪芹)体,与前八十回文本相匹配,有的字、词、句尊前八十回文本之例,不取现代汉语写法,亦不尽遵照现代汉语语法规定。”这段话中的核心字眼,我以为是“有的”、“不尽”四个字。按常理来说,续书,尤其是红楼的续书,在语言风格上总是要与前八十回保持统一,这本是不言自明的事情;刘在此处特意说明,却又语带暧昧,为自己留有余地,在“曹体”与“现代汉语”之间首鼠两端,无所适莫。这样做只有一个原因:即便浸淫红学已二十年,但刘心武本人对古代汉语、尤其是“曹体”语言,缺乏足够的驾驭能力。他的本色或许只是三十多年前写伤痕文学的当代作家,红学或许是他的爱好,却绝非擅场,因为最基本的古文功底,刘都是不及格的。试看他借薛宝钗之手写的《十独吟》:

冷萤残桂浸空房,往事悠悠隔雾瘴;谁言已悔偷灵药?玉珂微微传佳响。

汨罗江畔霰丝飞,科跣斑斑血痕随;不唯牢骚弥满腹,犹有温情盼春归。

不信夫君不回还,把剪拈针纫心线;长城自倒莫飞泪,阴霾散去有晴天。

旄节已成坚冰柱,胸臆犹存炽热心;去往归来皆常事,只等旧日翻成新。

满村争听蔡中郎,传言扰扰走八荒;坚抱琵琶不动摇,谁似当年赵五娘?

颓败门前磨破镜,麝月不信逢檀云;偏能穿荆越棘来,且待重圆照花菱。

在狱始觉蝉音苦,悔将才思附庸碌;不盼赦令入囹圄,面壁求得真醍醐。

自小不肯徒伤春,也宜对菊也宜冰;柴门并无小犬吠,亦有风雪夜归人。

寡后方知谶有真,冷月窥帘恁无情;隔代心有灵犀通,梦醒本非同命人。

挣扎谁似一根簪?裂衣撕扇亦枉然;设若命中该如此,雪埋深陷犹指天!

这十首诗水平之差令人咋舌。仅以第一首为例:“瘴”字应为去声,“响”字应为上声,在韵脚处出现属于出韵。且三四两句的平仄也通通出错。这些属于传统诗学的基本常识,刘在此犯了大忌。它如“阴霾散去有晴天”、“胸臆犹存炽热心”,鄙俚如市井语,非但要为方家笑,恐怕任何一个有古文基础的学生都不忍再看。

再看九十四回宝玉悼宝钗的《蝶恋花》:

岂昔春光盈满树,白絮轻飘,姊妹抒情愫;寒风凛凛倾暴雪,香魂渺渺归何处?昨夜金簪犹在髻,今化蝴蝶,恨恨向谁诉?欲往魂前祈宽恕,芳华殒落催终悟!

如果这样荒谬的堆叠与凑字也可以称为一阕词的话,我从中看到的只是文化的断裂。士大夫的语言传统在当代几乎已经失传,取而代之的是张嘴忘词与词不达意。这位当代著名作家花了二十年功夫卯足了劲想要染指文言,却如细腰弱女举哑铃,东倒西歪,终究是不成体统。

 

 

书评人简介

米米,媒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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