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涩琪薛之谦离婚原因:都市女人猎夫记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4 02:46:02
庄生住十二楼,我住九楼。

   搬进这幢楼的第三天,在电梯里遇到庄生,他笔挺地站着,目不斜视。这幢公寓冷冰冰的,在长长的走廊里走着,永远也不知道一扇门后住什么人,发生什么样的事。

   我刚刚被前男友甩掉,有时会很佩服那个中等外貌中等智力的男人,过去四年,我低估他了,总把这个人当成是最后的堡垒,天真的想,哪怕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辜负我,还有这个现代尾生痴痴地等着我的施舍。

   我将他当作最后一张牌,保持着稳定平静的关系,不排除在遇见心仪对象后果断踢掉的可能。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在过去的四年里。总以为这个傻子永远眼里只有我,对我从一而终坚贞不渝,可我们在地铁站吵架后,一切不一样了,按往日惯例,吵完架后冷战,冷战时间最短半天,最长一周,他总会小心地赔不是。

   等到第十天,我的耐心用完了,挣扎了很久,打电话给他,叫他把我几件树碟送过来。又像是分手得更彻底,又像是给个台阶和好,具体是何意义,就看他怎么想怎么做了。

   他犹豫了片刻,你自己过来拿吧。

   我有些吃惊,琢磨着这是什么意思,他不需要再听我指派,还是仅仅希望改善待遇。如果是后者,我不是不可以退一步的。

   次日黄昏,我去他的住处。

   这个迟钝四年的男人终于狠狠地打败我了,我歪坐在沙发里,斜睨他的新女友。

   不美也不丑,眼睛不够大,努力睁着,有些紧张。切水果很流利,刀工很好,想来厨艺也是精心训练过的,为了让男人娶回去,做过很多努力。

   孜孜以求一件事,总会成功的。

    如果将讨好一个男人当成工作来认真伺候,婚姻是极有希望白头到老的。

   我坐在那里,像一个标准的前女友,脸上有着洞悉一切的神秘笑容,流露出居高临下的怜悯。我试着将这些怜悯投向他——如果我将分手当成确凿无疑的事实,而不是欲擒故纵的伎俩。

   他起初还有些跃跃欲试的得意,而后,看我神情自若,又不免有些缩手缩脚的谦卑——这四年对他的精神压制还是有效的。

   我出色的镇定让他迷惑,也让他沮丧,连他另结新欢这种事也不能伤害到我,那么,他四年的勤勤恳恳真是白花力气了。

   我喝掉一杯咖啡,啃了一只苹果,拿上我的书碟,走人。他的现女友给了我一只很牢固的牛皮纸袋,我向她说谢谢,向这个飞速抢走我备用轮胎的女人说谢谢。

   我珍藏了四年的坚固后盾,不堪一击。

   适才,我的前男友双手放在膝盖上,充满歉意的声音说,他们是在意大利比萨店认识的,他叫了份外卖,等了很久,服务生不搭理他,他这个老实人还是傻傻地等。

   她是比萨店的收银员,终于看不过去了,主动帮他去厨房问,她将大包好的比萨递给他,后来他就常常去那家比萨店。

   我没有想过我会输给这样两个人,有些悲愤,还好,场面功夫做得不差,没给那对比萨贱人发挥的余地。

   我再也不想吃比萨了。

   我和庄生基本上上天就会遇见一次,总是在电梯里,或上或下,狭窄的空间让我失去搭讪的兴趣。终于有一次,我们在附近的超市遇见,他也在买牛奶。

   我朝他微笑,开场白很垃圾,喜欢喝牛奶?

   说完后,将自己鄙视了一下。

   结帐时他在前我在后,他朝我挥了挥手,示意把东西拿上去,我就羞答答地承蒙了他地好意,让他替我买了单。

   我说,真是谢谢你了,无论如何,我要请你喝一杯。

   这个开始相当美好,如果那天我没有喝醉的话。

   我不是酒鬼,虽然表现得很像一个酒鬼,庄生显然没有透过现象看本质,后来他感伤地说,你是我认识的最能喝的女人。

   还好你不认识德色和玲珑,我笑了笑,就像爱因斯坦的板凳被老师指责为全世界最烂的板凳后,他不慌不忙地拿出另外两个。

   德色是我的高中同学,玲珑是我的同事,我作为她们之间的交点,使两个酒鬼金风玉露一相逢,和她们相比,我只是勉强能喝两口罢了。

   德色的工作是酒水促销,她生得美艳,男人都想把她灌倒,半讨好半调戏地说,你喝我买单。她一脸天真浪漫地喝得底朝天。盛名在外,还是有男人来请她喝酒,更多的是敬意与好奇,好奇她喝到什么程度才会微醺。

   上天总会对一些人特别恩宠,嗓子好的去卖唱,个子高的走猫步。德色的天分是喝酒,喜好也是喝酒,从这个意义上说,她简直就是幸福的人,群众出钱,满足她兴趣泛滥。

   玲珑和我同一家公司,我一直疑心她和某个上司有一腿,但吃不准是哪个。她在公司迟到早退表现恶劣,各种好处却从来没有少过,年底分红还高于平均水准。玲珑吃穿用的都很奢靡,动不动就扯一条皮草围脖冷艳出场,倒像是老板娘来视察工作,心态上气势上很是高人一等。

   喝酒不光是海量,而且很挑剔,看到芝华士就像见到了亲人,前一阵爆出了芝华士兑水的新闻,也没能影响她似乎与生俱来的热爱。

   德色没有醉过,最多就是双手抱住头说头疼,疼着疼着就睡着了。玲珑醉意弥漫时就要跳舞,从伦巴跳到狐步,旖旎得一塌糊涂,有些女人是媚骨天生的,玲珑的舞姿缓慢婉转。有一次我抱着酒瓶迷离地看她款摆,得出真知灼见——慢比快更有煽动力,慢是强调,也是持久,真不知道是哪个上司这么有福分。

   我没有把她们介绍给庄生,甚至没有提过我头上住着一位很靠谱的男人。如今这世上,不靠谱的男人太多了,童年有阴影的,花女人钱的,抽白粉的,有同志倾向的,有暴力美学爱好的,不扶老奶奶过马路的,一不小心是孩子他爹的。

   遇见一个靠谱的,还不得好好藏着好好供着么。

   我努力洗刷酒鬼形象,假装只是一个偶然事件。我请庄生上门做客,漫不经心地展示得意处,比如家里有三墙壁的书,其中不乏八成新的名著,书的新旧程度是有讲究的,太新,很可能只是摆设,太旧,就显得不够珍爱代表了学问的纸。

   还有数百张碟片,以艺术闷片为主,我当然没有向他提及我某任男友是开碟片店的,交往四个月,捞到的最大好处就是对电影有了些不俗的见识,谈起大卫林奇、彼得威尔、昆汀塔伦蒂诺,眼睛眨都不眨。

   为了显示自己着实有品 , 对《海上钢琴师》充满不屑 ,也没忘记踩一脚《天堂电影院》,把庄生听得神情凝重,踩踏约定俗成的经典片后,一定要抬出更经典的,以示自己并非信口雌黄。

   我热情地将《飞越疯人院》、《低俗小说》塞在他手里。

   还给他做很好吃的红烧鱼、虾仁炒蛋、豆腐汤,这是我最拿手的三个菜,当然,我也没告诉他这是某任男友喜欢吃,我在爱情驱使下摸索出来的手艺。

   我给他炮制很多机会,让他爱上我。送他一盒咖啡豆,好让他喝咖啡时想起我,得知他喜欢黑色,就每次都穿得像奔丧,悄悄地等在角落处,等他一出现就跳出来,假装是邂逅。诸如此类,强调自己在他生活中的分量,应有的分量。

   但是,当他终于打开心扉,我却惊慌地发现,一个月的努力只是交到了一个异性朋友。他在我的殷殷关切下,说起了他的狗。

   他说,在这里住了三年了,虽然很不喜欢这幢冷冰冰的公寓,但为了他的狗,他会一直住下去。他始终相信他的吉米会回来找他,某一天,它深黑色的倩影会突然出现,深情地吻着他擦得程亮的黑皮鞋。它会陪他继续过这乏味无聊的人生,替他街来每天的早报,在他回家时,热烈向前,周末陪他一起晒午后阳光,出门看看美丽女人与美丽母狗。

   吉米会陪他很多年,虽然半年前它失踪了。庄生说到吉米的失踪,声音哽咽,眼神脆弱,完全不像平日的样子。我骇然寻思,当男人向女人表现他的哀伤,到底是把她当成了爱人,不再设防,还是当成友人,不计形象。他到底是想用悲伤唤起我潜在的母爱,还是只不过流露内心深处男童的无助。

   我一时迷乱,无法辨别。当他喋喋不休地回忆吉米的感人事迹长达半小时后,我终于意识到,不管庄生倾吐心事的初衷什么,他都只是打碎了我的妄念。

   一场妄念。
   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竟会对这样一个婆婆妈妈的男人感兴趣,牺牲了大好时光来细心培植彼此的可能性。幸好还没有投掷大量的人物力财力,即时抽身,也只是损失了一盒咖啡豆。
   我竟然没有透过现象看到本质,不曾想这个看起来很睿智的男人,会为了一只失踪的狗,使自己也变成了丧家之犬。
   我用了何其恶毒的形容词。
   我准备把他移交给我的女友张德色,毕竟,在没有提及吉米之前,庄生还是很一表人材的,总算肥水不流外人田。不介绍给玲珑,是不想得罪某个上司,我坚信玲珑是领导眷属。
   我将他们约在了茶馆,就算捧一杯清茶,我的高中同学张德色仍然叱咤风云,只用几个眼风就使庄生神魂颠倒。他们火辣辣赤裸裸的眼神交流使我坐立不安,煎熬了一会就走了。
   孤身一人,步行至最近的地铁站。
   站在那里等地铁,心里有一些悲伤,为什么总是遇不到合适的那个人,以为是合适的,调试了半天,还是为她人作嫁衣裳,为什么,没有度身制作的昵。
   在庄生没有念叨吉米前,我对他是有幻想的,也是有感觉的,在这个冷漠的城市,是多么珍贵的事情。
   回到公寓,走过一道道关闭的厚重的门,我想,里面住着什么样的人呢,对于叩醒他人心门这回事,我很悲观。
   德色和庄生的发展与我预期的不一样,这让我有轻微的罪恶感,德色抛弃庄生的速度太快了,庄生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样子,我是说,卸放后。
   媒婆这事做好了功德无量,一旦砸了,会被烦死。我又见识到了庄生性格里阴柔软弱的那一面,他坐在我的沙发里,失魂落魄主地说着德色。
   他说,他只是想劝德色少喝点,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但德色大发雷霆,摔掉酒瓶,离开了他,不肯再回头。要知道,在此之前他们相处得多么愉快啊,约好夏天去三亚戏水,秋天去坝上草原策马奔腾,冬天去泰国晒太阳。
   我怔怔地听着,还好他们速生速死了,否则还不把我嫉妒得撞墙。
   庄生说,虽然时间很短,但他对德色是真心的,很想和她好好继续下去。
   我不由得笑了,再真的心也是建立在色相之上。我的微笑不合时宜,幸好庄生忙着哀伤无暇顾及。我琢磨着他还能说好一阵,就站起来问,你想喝点什么?
   煮咖啡的时候,我有些恨德色,她将我对庄生的最后一丝好感抹杀了,我是喜欢强悍男人的,希望他刀枪不入,坚硬得像花岗岩。再悲恸的事也面不改色,哪怕死了亲娘,他都会独自将痛苦慢慢咀嚼掉,不用我像天使姐姐那样向他伸开双臂说,哦,我迷途的小孩。也不用给他煮一杯定神的咖啡。
   我决心疏远庄生,我不能在他身上白白地浪费时间,在这个年纪,我不需要异性朋友,我需要的是尽快从异性里,敲定一个可持续发展对象。
   下定了决心,我就变得很忙碌,给自己制订了一张表格,某月某日某地与某人共进晚餐,两小时后再转战某地,与另一个某人看话剧,类似于这样的事。我接受长辈安排的相亲,对着面容模糊的男人,说同样的话。
   我有专门的相亲服,一共三套,分别是端庄的淡灰套装,妩媚的粉色旗袍,还有俏丽活泼的休闲服。如果和医生律师等严谨派约会,我就穿套装,如果对方年龄比我大五岁以上,我就穿旗袍,假如感觉拿捏不准,就穿休闲装,休闲服看起来有亲和力,双方都没有视觉压迫,心情也会自然些。
   与各类型的人约会后,颓唐地发现,那个等了我四年的男人不算差。在蠢人们使我耐心全无的时候,内心浮起一声声尖叫——我怎么会失去他,怎么会在地铁站甩掉他,怎么会没有第一时间挽回他,眼睁睁让一个卖比萨的女人捡了便宜,哦,苍天!
   并不是如何如何的爱,而是婚姻这件事,用现实的眼光来打量,它是与爱情无关的,与其大海捞针,不如与旧人厮混。如果当初没有丢掉他,结婚就会很容易,只要稍加暗示,就能一拍即合,披上婚纱。
    女人到了某个年纪 ,择偶标准会自动降至嫁一个好人,而不是嫁一个爱人。
   我正在努力地寻找着一个好人。
   站在电梯间,忽然想起很久没有见到庄生了,自从几次拒接他的电话,和两次他敲门装作不在后,他就很久没有消息了。
   我们都是成年人,都很忙,觉得对方没有价值,不必要的交往能免则免,这是对的,也是从节约有限生命的角度考虑,可是很久没有见到庄生了。
   不知道他有没有从德色的阴影里缓过劲来,想必很难,他的狗失踪半年,他一提起它,仍像是昨天发生的悲剧。
    可怜的男人。

秋天,玲珑辞职了,我倚着门看她收拾办公桌上的物件,很想问她一句,你是和哪个老总分手了?咬牙掂量了半天,还是注目没问出口。复杂的人际关系中,扮无知总是不错的,好奇心是会死人的,我还要在这家公司混下去,爬上去。
 

  我说,玲珑,我们好久没有聚一聚了。
   她嫣然一笑,是的,自从你成了职业相亲者后。
   我忧伤地说,我也不想啊,可是总得把自己打发出,以免到了三十岁被人怀疑性取向有问题。
   玲珑继续笑着。
   我关切地问,你找好新工作了吗?
   她摇摇头,打算先去旅行。
   旅行,真是个好主意,谁要在办公室里坐出一屁厚茧。
   某个周末,表格上没有需要约见的对象,打电话约德色吃饭,她还是老样子,只是眼神稍有些倦怠。
   她问我相亲有何眉目。
    我答 ,路漫漫其修远兮。
   她一挑眉,总有个把比较靠谱的吧?
   我苦笑,把条件放低的话,总是有的,中国不缺的就是人哪。
   午后情懒的阳光里,我们坐在沙发里,我大谈一个思考了良久的命题——自由恋爱 PK盲婚哑嫁,将我多日来的心得毫不吝啬地与我的女友张德色分享。
   她支着下巴,听我大发厥词。
   我说,还是古时候好啊,我们女人只要坐在家里绣绣花缠缠脚发发呆,最多去庙里烧香,见了个端庄些的书生,扔手帕给他,约他花园幽个小会。当然,大多数姑娘是不用搞这些破事的,一心一意等父母打灯笼去挑选个靠谱的人,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有啥差错,怪不到自己头上,不像自由恋爱,风险全得自己担着。盲婚哑嫁是个好东西呀,你想想看,父母给你挑的时候,把对方底细都掘地三尺了,且又基本门当户对年龄相仿,双方都是点头同意的,这就是说,是怀着同样美好的心情去拜堂的。男女双方吧,头次见面就是夫妻,多神秘,因为知道就是这个人了,所以会摆准位置一心一意去了解他爱他,目的明确,意识受到强化,努力就有成效。
   人都是贱的,给的选择多了,会挑花眼,自由恋爱确实好,可和盲婚哑嫁PK,胜算也只有一半。很多人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的真爱在哪里,既然这样,还不如媒的之言呢,至少大方向不错。
   为什么现在社会上有这么多女人嫁不了呢,原因很简单,被自由恋爱给耽误的,告诉你有这么一只好果子,可你找啊找啊始终找不到又急又愁,放弃吧,怕就在前面几步,坚持吧,眼看就蹉跎岁月了。
   能不能遇上自己喜欢的人,是个运气问题,而运气不是人人都有的,那还不如退化成盲婚哑嫁呢,至少每个人都有一次认命的机会。
   我以叹息收场,德色盯着我,那你打算盲婚哑嫁了?
   我摊摊手,继续滔滔不绝,由不得我啊,这个时代由不得我啊,盲婚哑嫁是建立在主人公稀里糊涂的基础上的,只知道对方年龄姓名就绑在一起,而对至关重要的性格蒙在鼓里,现在哪个男人愿意捏着时辰八字就把女人娶回家,还不得从全方面考察。
   你不也是?德色说,在相亲时估计也变着法盘查对方。
   相亲是自由恋爱和盲婚哑嫁相互调济相互妥协的产物,在目标一致的情况下,希望能擦出火花,我忽然有些激动,其实相亲真是很猥的事,坐在那里的寓意就是,你看得上我吗?我恨透了相亲!
   有一片沉默弥漫开,过了会,德色慢慢将话题转移开,她说,南有家酒吧准备转让,她在考虑要不要接手。
    我笑了笑 ,同她一起探讨。
   其实,我知道她已经决定接手了,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之所以拿出来和我商议,不过是不想再听我唠叨相亲的事了。
   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不一样的,关注的东西也不一样,我没有权利只发自己的感慨,甚至后悔刚才说得太多了,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尽数倒出是件幼稚的事,因为真正关心这些的,永远只有你自己。

   冬天,我仍然奔波再相亲的路上,进展是不再大范围撒网,进入慢慢收网的阶段。我与三位男士保持联系,其中一个很愿意结婚,一个持币观望,另外一个,迫于家人威逼才出来相亲,自己暂时没有结婚打算,但被我端庄形象吸引了,愿意再努力找找感觉——多么好的同志啊。
    就算相亲仍未成功,我也对男人的审美趣味恢复了一些信心,以后不再轻易说找个男人不如养条狗这种赌气话了,毕竟,狗是不会替我买单的。
    德色的酒吧开张了,玲珑送了花篮,人却未到,我带了那个愿意与我找感觉的相亲对象前去捧场,顺便让德色验货。
    德色在我耳边低语,不错,好好把握,争取今年嫁了。
    我被友谊温暖得眼眶发红,难怪那帮结婚狂总是四处讨要祝福,自己的感觉不够确定时,就需要周围的人唱唱赞美诗。
    临走时,我不顾德色免单的善意,把单给买了。
    一直没有见到庄生,某天没能克制住好奇心,按了十二楼,去敲他的门,出来一个中年男人。我笑笑,总算情况不算太坏,庄生没有很多案件里描述的那样,横尸家中,他只是一声不响地搬走了,不再痴心地守望吉米。
    也许,他是用不告而别来谴责我的冷漠。
    回想半年前与庄生在电梯的照面,以及超市邂逅的场景,还有那一个月我的暗示与试探,那些迂回与曲折,如果不是那条失踪的狗,也许我们之间是会有一些不同吧。
    我惆怅地下楼,回家,给自己煮咖啡。
    冬天,再冷一些,再冷一些。我终于下了决心,淘汰掉愿意结婚与持币观望的那两个,认真地和想要找感觉的那个人交往。我发觉自己又从传统路线回归到自由恋爱了,大浪淘沙,转回原地,我渐渐地喜欢上那个人,而他,心怀迷惑。
     感觉。 多么害人的一个词,它粉碎了多少人的心,它不讲道理不合逻辑,将我的婚姻大事拜托给这个玄虚的词,真是无限悲观。
    但是,经历了声势浩大的相亲战争,我仍然傻傻地想要走恋爱结婚的路,而不是结婚恋爱。有什么办法呢,只要一息尚存,只要有得选,总是想成全自己的心,而不是成全婚姻本身,总想怀着恋爱的心情奔向婚姻,哪怕它真的是坟墓。
    最冷最冷的一天,我收到了一封婚礼邀请函,主角是庄生和曲玲珑,我捏着那张纸,久久回不过神。我竟然一无所知,吃惊之余,还有些被欺骗的侮辱感,他们手拉手,淡出了我的视线,欢天喜地恋爱着。
    我当然能够明白其中微妙处,我将德色介绍给庄生,玲珑觉得受了冷落,而德色抛弃了庄生,我又没能仗义地安慰他。
    心存不满,堆积在过去,而今,用一纸婚礼邀请函回敬我。
    连一通电话也没有,说明我们的关系早在我茫然无知时封冻了。
    本月二十八日富丽楼晚六点。
    我,爱去不去,去了是多一个孝敬红包的陪客,不去,他们也不会损失什么。我犹豫着,徘徊着,考虑了两天,决定找德色谈谈。
    下了一场怒雪,北风凄厉地呼啸着,出门就有凛冽的寒意扑面而来。我仰望上空,心想,选择这种季节结婚的人一定是想结婚想疯了,穿婚纱在酒楼门口迎接亲友,小腿会冻成木棍吧。
    意识到自己太刻薄,我皱了下眉头。单身太久,人会变得刻薄怪僻,从这个意义上说,婚姻是好的,因为它能磨灭人的棱角,使之趋向宽容平和。
    和德色约在购物中心三楼,两人拿着手机双双汇报自己所在位置,经过两分钟的相互摸索,胜利会师于巴芙洛专柜前。
    德色买了巴芙洛的拖鞋和桌布,做工精良,当然,价钱也很配得上这份精良。
    我可有可无地买了一些东西,打折的椅垫啦,可以使劲捏的小摆设啦。总要买点什么,以示自己对这个世界还有需求,对生活还有热爱,总要买点什么,提醒自己生活还在继续,赚钱还有意义。
    买完后,我们去一楼星巴克喝咖啡,我自然而然地把话题引向庄生和玲珑。果然,他俩认识和德色有关系,庄生去德色家受了冷遇,玲珑看不过去,就追出去安慰他。这个版本有点耳熟,我想了起那对比萨男女。
    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德色淡淡地说,后来,他俩就在一起了。
    我一直不知道,我压制住内心的不悦。
    德色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倒是两个月前在路上遇见过一次他们,养了条狗。
    狗?
    雪白的,很好看,德色说。
    原来不是那条失踪的吉米,人哪,信誓旦旦说自己不搬家,要等迷途的吉米返回,结果搬走了不说,还迅速养了另外一条雪白的。
    德色用汤匙搅拌着杯中的咖啡,笑着说,不管如何,我还是替玲珑高兴,庄生是个好人,总比跟着谢建良好多了。谢总?我差点打翻手里的咖啡杯。
    你难道不知道么?德色扫了我一眼。我默然无语,和玲珑一个公司十五个月,知道她跟过谢总,竟是从德色这里。
    不知道是她们故意对我回避,还是我太迟钝。
    我心里百般滋昧,着实有些难受,虽然他人的生活与我无主关,但一想到自己什么都是最后一个才知晓,就觉得被整个世界遗弃了。
    工作努力,但升职还没有轮到,爱情努力,但结婚遥遥无望,对待朋友也算诚恳,但事实证明,人心隔了好几层肚皮。
    我们继续说着庄生与玲珑的婚事,我试探地说了几句玲珑的话,见德色没有什么反应,就大胆说下去——她的鼻子很可能是垫的,她那样的体质,很容易胖,对艺术没有什么品位,以此类推,对男人也没什么品位,谢建良都快做爷爷的人了,而庄生呢,庄生是你我不要的。
    我铺垫了那么久,终于狠狠地将最后那句话报复性地带出来。
    是我不要庄生,然后扔给德色,而德色也不要,才让曲玲珑像宝贝一样捡了去。
    德色眼神望向不知名的远处,像在考虑着什么。
    我疑心自己说得太过恶毒了,连忙掩饰着问她,你要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吗?
    当然,德色运说。
    我们结了账,走出商场,昨天那场雪还没有融化干净,断断续续,能看到一抹抹的白,树梢上,屋檐上,栏杆上。
    圣诞节快要到了,有人穿着小丑的服饰在派送气球。
    我和德色站在路边等车,暮色苍茫里,等来了一辆,我善良地说,你先走吧,要去店里吧德色笑着说要钻进去 ,忽然像想起了什么,抬头说,以后少喝点酒。
    我一怔,什么?
    她故作轻描淡写地说,你和庄生第一次约会,你喝醉了,说了很多不应该的事,比如你前男友,总之,以后少喝点吧。
    我愣在那里。
    德色关上车门,车子绝尘而去。
    来往的车灯晃过我的脸,不知什么时候,雪又飘了起来。我深深地吸了口,退后几步,手里还拎着巴夫洛的袋子。
    对于德色的潜台词我当然听得出,她忍了很久,决定不忍了,就算要伤害我,也要说出来。庄生是她不要的,而不是,我不要的。
    她不愿领受我在星巴克的暗示,即我不要才扔给她,她要点醒我,在我和庄生之间,是庄生嫌弃我。
    在我们第一次约会时,我喝醉了,庄生送我回去,我记得的仅仅只有这些。我不知道说了哪些不堪的情事,以至庄生对我再无兴趣,敬而远之。
    我有一些晕眩,终于撑不住了,找个僻静处,双手颤抖地掏出烟来吸了几口,想让自己冷静下来,越冷静,越背梁发凉。
    庄生没有对不起我,玲珑也没有,德色更没有,我们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都只能看到对自己有利的一面,都努力经营着自己的生活,都在忍受,只有威胁到自己利益时,才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比如我对玲珑的中伤,德色对我的。
    爱情友情,一切的感情,都是有限度的,踩踏了这个底线,那么,就会看到你所不愿意直面的真实,即自私。
    除了你自己,没有人会维护你,维护你,也只是因为与你站在同一条战壕,如此。
    在这个薄凉而现实的世界,没有什么是温暖的,除了你自己,一定是这样。
    一定不是这样,一定是这样,一定不是这样。
    当我挣扎于两种不同人生观的较量时,手机响了,是他,那个要与我一起寻找感觉的男人,他问我在哪里,吃过饭了没有,要不要一起去看场电影。
    我听着听着,静静地落下泪来。
    也许,这不是爱情,也许我们根本就找不到感觉,也许我们的感觉早就在这个冷漠的世界消失殆尽了,也许,最后还是以分手散场,可是,他,此时的他,是与我站在同一条战壕吗,是温暖的吗?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寂寞而遥远,天气好冷啊,这个冬天,怎么会这样冷,这样冷。

    看完这个故事,你有什么感想?适合改编成一部女版的《非诚勿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