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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5年，上海大亨杜月笙、黄金荣先后到苏州来游玩。杜月笙游的是木渎灵岩，黄金荣游的是石湖串月。这是很平常的一件事，似乎不值得一说，我这里也不是要重述游踪，为这两位大亨作“起居注”，给他们的人生增添色彩，倒是想一说附丽在这事上的一些其他现象。
杜月笙游灵岩，在1933年5月，游毕下山照例到石家饭店吃饭，正是春莼季节，所以他吃的不是鲃肺汤，而是莼羹，食后赞美备至。（民国时期这样的记载，总使后人怀疑当时的石家饭店有什么现在久已失传的秘诀，笔者也多次到过石家饭店，遍尝莼羹、鲃肺汤，食后却决不会由衷产生什么赞美之辞，因此每写到此，我总怀疑这不过是当时记者笔下的滥调，作不得真，至多也就像于右任、周作人一般来一句“多谢”罢了。）此行由吴县公安木渎分局长丁锡丰，县公安局督察长张南邨全程陪同，率队保护，“濒行，杜氏以公安分局巡士，保护周密，故特以现钞二百金为赏。”事后，张督察长所率飞行队和丁锡丰所率木渎公安分局各得其半。
黄金荣游石湖，在1033年10月，阴历恰是八月十八，特地来看石湖串月的，可惜不巧，正值细雨迷蒙，扫兴而返。黄金荣这次出游，用了八条汽艇，“沿途保护，至为周密。如飞行队，保卫团，侦缉队，水巡队等等，可谓森严。”
杜月笙与黄金荣，都是海上闻人，大亨级的人物，但均非政府官员，何以他们出游，可以动用“公器”如警察和政府武装人员呢？是杜、黄自己的意思，还是这些地方官员为了讨好吹拍而调动的呢？事后居然还得到赏金，很明显的公器私用，仿佛为个人所雇佣。这样的事就出现在1933年，且报社记者也视之当然，演为佳话，现在看来，有些不可思议。比较起来，反倒是一些“中委”如吴稚晖，蔡元培等来苏，总是轻车简从，只有几个老友或学生后辈陪同。这固然是人的品质修养的高下之别，但隐藏之后的则是“黑社会”之特权在地方官吏警政人员眼中远比那些文人官员来得重要得多。
这样的国民政府，这样的民国天下，是现在的一些文人学者所看不到，或不愿看到的，他们往往把眼睛盯在一处，动辄大唱赞歌，以达到与当前对比的目的，甚至俨然以政治家自居，天下舍我其谁了，这简直是发昏章第十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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