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修优惠套餐:1910年 中国立宪派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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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0年 中国立宪派的春天 2010年10月09日 05:13 国家历史 【 】 【打印共有评论0

为此,张謇提议各省谘议局联合起来,要求清政府速开国会。提议很快得到响应。

12月8日,长沙修业学校教员徐特立,得知长沙代表将于当日启程赴沪参加会议时,兴奋异常。当日,他在学校谈及时局危机,“乃觅刀自断左手小指,濡血写‘请开国会,断指送行八字’”,并托人将此血书转交代表。(《申报》,1909年12月11、12日)

十天后,在上海召开的请愿国会代表团谈话会第一次会议上,湖南代表罗杰、刘善渥展示了徐特立的血书,殷赤淋漓,字迹斑烂,与会代表无不感奋。

又一月,也就是1910年1月16日,请愿国会代表团到达北京,由直隶代表孙洪伊领衔,列队向都察院呈递联名请愿书,要求“期以一年之内召集国会”。并向一些王公大臣分别呈交请愿书副本,希望能够得到他们的赞助。四天后,请愿书总算经由都察院呈递到朝廷。十天后,代表决定成立请愿速开国会同志会,宣统元年各省签名请愿者皆为会员,规定非国会成立之日,不得解散。同志会还号召会员鼓吹舆论,游说各种社会,分头请愿。(《时报》,1910年1月31日)

清廷内多数人对此颇为反感,但表面上却以礼待之;少数有识之士虽赞成立宪,却又不敢出而力争,给予的回答是不痛不痒,所以结果是不了了之。第一次国会请愿运动就这样流产。

1910年2月间,徐特立的血书被印成红色传单,分送各省流传。直隶立宪派人士,还把徐特立断指血书的故事编成热潮新戏演出。徐特立由此声名鹊起,成为全国敬仰的志士。江苏丹徒县的郭毅效法徐特立,自刺手臂,用血书写了“以购国会,国会乎,政党乎!血乎!”连同一信,邮寄请愿代表。(《浙江时报》,1910年2月25日;《申报》,1910年2月14日)

江苏谘议局作为国会请愿运动的发起单位,在张謇主持下开会,再次作出速开国会的决议。4月,代表们来到北京,发起第二次国会情愿运动。十个团体同时向都察院呈递请愿书,内容各有侧重。东三省绅民请愿书尤让人感动:东三省在帝国主义侵略下,今年疆界日蹙,权利日亡,财力日竭,人心日变的迫切情形,之处九年立宪之期,万难以从容以待。(《国会请愿代表第二次呈都察院代奏书汇录》)

在请愿书上签名的号称三十余万人。但此次上书请愿的声势和上书语气的急切,反而使清廷疑虑,再次碰壁。

6月29日、30日,代表团连续开了两天会,决定发动第三次请愿运动。10月7日,孙洪伊等23名代表正整队待发。忽然,赵振清、牛广生等17个学生前来为代表饯行:“第三次请愿势不能再如前之和平,学生等与其亡国后死于异族之手,不如今日以死饯代表诸君之行”。

《申报》报道,这两个人说完后,立即从袖中拔出利刃,欲自杀以明心迹。代表惊骇万分,赶紧阻拦。二人在代表防备疏忽之际,忽然各自割下左腿、右臂各一块肉,在致代表书上涂擦数遍,惨不忍睹。各代表潸然泪下,答谢学生,誓死请愿到底。学生等遂高呼“中国万岁!”“代表诸君万岁!”拭泪踉跄而去。(《申报》1910年10月14日)

具有突破意义的是,这次请愿已经打破了少数代表请愿、多数群众签名的方式,许多省举行了浩浩荡荡的游行,请愿运动成为名副其实的群众性运动。11月16日,河南国会开会,3000多人到会,抚署门前喧天震地。10月23日,山西太原1000多人参加集会,要求请愿。同日,陕西召开1万余人的大会,会后即整队游行到抚署请愿,5000余人签名。30日,福建5000余人前往抚署请愿。同日,四川6000余人参加大会,要求明年即开国会。(侯宜杰:《二十世纪初中国政治改革风潮:清末立宪运动史》)

在立宪风潮席卷全国之际,一向温和谨慎,不与权力中心发生纠葛的张謇倍感振奋,打算在十多年后重返京城,亲自到北京参加请愿活动。但是,12月16日,张謇突然决定放弃此行。因为就在两天前,清廷在各方面压力下,不得不宣布提前于宣统五年(1913)召开国会,并且答应预行组织内阁。

这一天,当张謇兴高采烈地来到江苏省谘议局,欲把这则消失告知同仁时,发现议员们正在门口燃放鞭炮,庆祝请愿有成。

从立宪到革命

而此时,孙洪伊、汤化龙、浦殿俊等在北京秘密会议,他们在随后的告各省同志书中说:“千气万力,得国会期限缩短三年。心长力短,言之痛心。”(《东方杂志》,第7年第12期)

三次请愿,换来一纸缩短预备立宪年限的谕旨,是成功还是失败?

对孙洪伊而言,这是个失败,在今年六月,他尝云:“我等受父老重托,为天下所仰望,苟不得到开国会之目的,我孙某抵死不出京城一步也。”(《申报》,宣统二年六月十一日)

对张謇而言,这是个成功,在第一次请愿运动之初,他就曾说:“得请则国家之福,设不得请,而至于三,至于四,至于无尽。诚不已,则请亦不己,未见朝廷之必忍我负人民也。”(《送十六省议员诣网上书序》载.张孝若编:《张季子九录》文录卷10)

事与愿违,清廷“负人民”时,绝无不忍之心。十一月份,清政府下令各督抚严禁请愿运动,随时弹压惩处。11月28日,东三省学生请愿会代表温世霖被逮捕,随即发配新疆。到了宣统三年(1911)上半年,皇族内阁的建立与铁路国有政策的实施,立宪之路完全终结。

革命的情绪在急剧发酵。山西代表渠本澄返省后当中宣言:“三次请愿国会不成,当急取葡萄牙革命主义,志士多韪之。”江苏代表沈缦云返沪后即加入革命党人的报纸《民立报》,次年加入同盟会。山东立宪派丁世峄、周书标成为“秘密组织革命活动”的中坚分子。广东谘议局副局长丘逢甲闻革命思想腾播国内,大喜,说“是吾志也。”(侯宜杰:《二十世纪初中国政治改革风潮:清末立宪运动史》)

在请愿运动时期,梁启超一直以那如椽巨笔,为立宪擂动战鼓。而到了1911年,梁启超《国风报》上《中国前途之希望与国民责任》一中说:“诚能并力以推翻此恶政府而改造一良政府,则一切迎刃而解,有不劳吾民之枝枝节节以用其力者矣”。他的转向颇具象征意义。(《国风报》,第2年第5号)

在立宪派人当中,只有张謇未尝稍改他的一贯主张。据孙洪伊透露,大部分立宪派人士,在请愿之后与张謇“中道异趋”。

对于“党人隐忿之深”,张謇是完全承认的。他不改初衷,可能因为没有参加第三次请愿,心情感受与代表们不同。更重要的是,他的大生企业系统,庞大的实业计划,赴美报聘的雄图大略,都需要有一个稳定的市场与社会环境。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仍想竭尽全力遏止革命的发展。同时,尽管他已经是一个具有若干民权思想的企业家,但士人伦理依然束缚着他,大厦将倾之时,拯救危局才是最好的选择。

1911年5月,各省谘议局代表组成的宪友会成立,以北京为总部,各省为支部。总部设常务干事三人,分别为雷奋、徐佛苏,孙洪伊。后来有学者认为,在中国政党发展史上,宪友会是国内早期最具有渊源和规模的政党。

其实,围绕着立宪还是革命问题,宪友会内部亦有分歧。雷奋、徐佛苏、孙洪伊显然代表三种精神、三个地域。雷出身与江浙人士组成的立宪预备公会,该会以张謇为首,自始自终是温和派。徐佛苏是梁启超的代言人,对立宪有热忱,对清廷不存过分期望。孙洪伊则代表请愿运动中的激进派,与汤化龙、浦殿俊、谭延闿等人的想法接近。

正当代表们在北京奔走上书的时候,古老的北京城,其止水般的静谧,因为请愿者的投入,的确掀起了波澜。有人欲以身殉请愿,有人割臂断指写血书。支持请愿运动的舆论,不仅破灭了清朝争权的威信,且间接有助于革命运动。请愿之初,《时报》就指出,请愿不遂,“革命党日得利用时机,相互鼓煽,谓民权之路不得立宪之终……不如及早自图,颠覆政府,别立新政府之为愈。”(《时报》,宣统元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这些,张謇恐怕是没有预料到的。他更没有预料到,1910年,这个立宪派的春天消失的如此之快,革命的夏雷来得又是如此迅疾。非要革命不可吗?几年后,张謇绝望地题下一首诗:“绝弦不能调,死灰不能熬,聋虫不能聪,狂夫不能智。昔在光、宜间,政堕乖所寄,天大军国事,飘瓦供儿戏。酸声仰天叫,夭也奈何醉?临危膜眩药,狼藉与覆地。烬烛累千言,滴滴铜人泪!”(《张季子九录?诗录》)

1910年1月1日,一向勤于记日记的张謇在本子上留下了空白。虽无记载,但可以想见,在路上的国会请愿代表,是张謇的牵挂之一。直到晚年,他仍然无法忘记那个立宪派的春天:“一生之忧患、学问、出处,亦尝记其大者,而莫大于立宪之成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