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儿飞双手五线谱:大中的选择

经济观察报 记者 李丽 胡中彬 姜雷 2011年3月10日，张大中关掉手机，登上前往南美洲的航班，开始了为期约二十天的全家旅行，把喧嚣和议论抛在了万里之外。
在这前一天下午，陈晓走出鹏润大厦，钻进了那辆跟随他多年的纯黑色的迈巴赫。在众多记者的包围下绝尘而去，身后的鹏润大厦屹立无语。陈晓执掌国美电器的时代就此结束，接替陈晓的是原大中电器董事长、大中投资董事长张大中。
关于张大中出山的缘由，外界仍在试图为此找到一个合适的答案。直到现在，很多人仍在等待着他的电话接通，甚至连他许多身边朋友的朋友也想打个电话问问他。
“不就是一年开四次董事会吗？”一位接近张大中的人士如此转述他的话。
张大中这四年
2011年3月9日，国美电器宣布，任命张大中为公司非执行董事及董事局主席，李港卫为公司独立非执行董事，次日生效。同日，陈晓以家庭理由辞去董事局主席等一切国美职务，执行董事孙一丁亦以家庭理由辞任。
张大中和陈晓于是有了更多的共同点：他们都曾是家电连锁业的一方诸侯，他们的企业都曾被国美收购，他们前后担任国美电器的董事局主席。
大中投资的员工在看到相关报道时都异常惊讶。在大中投资内部也鲜有人提前知道老板有这个决定。大中投资为张大中在将大中电器出售给国美之后创办。
张大中已经预料到了这个消息带来的震动，为此，他早就安排好了这次去南美的行程，这次他是将全家老少都带往南美旅游度假，避开这段时间的舆论风暴，大约二十天后他才会回到北京。
四年前，张大中将一手创办的大中电器卖给了国美，彼时，他也未曾预料到四年后他会以母公司董事局主席的身份来重新审视大中电器。一位业内人士说，以前大中电器是他的“儿子”，现在变成了他的“孙子”。
业界一致的看法是张大中执掌国美更多的是形式大于意义。接近他的多位人士亦如此表示。接近张大中的人士称，张大中并不会实质性介入国美实际运作。从大中投资内部一些核心人士均未提前得到消息的状况来看，张大中此次将孤身而入，不会带去任何其他人。
事实上，在从大中电器退下来的这四年中，张大中早已适应了他自己规划的另外一种生活状态。如果剔除掉睡觉的时间外，投资、聚会和消遣各占到了张大中三分之一的时间和精力。
出国旅游已成为他这几年生活的常态，接近张大中的人士称，他爱结交朋友，也喜欢经常张罗大家聚会，组织几十号的人集体出去玩的事情也并不少见。“朋友多，做事周全，很少树敌”。
每年大年三十的时候，他还喜欢把身边的朋友们聚在一起吃饭、看表演、放鞭炮，一起守岁过年。去年除夕的时候，他买了数十万元的鞭炮在北京北四环边上的空地上燃放，六十多岁的张大中就像老小孩一样看着燃放的鞭炮手舞足蹈。
尽管从当年辛苦运营企业的平台上退了下来，但张大中依旧保留着当年那种雷厉风行、行事果断的做事风格，甚至有人说他走过时就像吹起一阵风一般。打网球成为他这几年非常执迷的兴趣之一，每周要打两次网球，和他接触过的人评价说他的网球水平估计业余3.5左右，大中投资办公楼里有一块专属网球场，但他则很少在公司的网球场打，他闲暇时的另一个爱好则是看书。
除了多年的从业经历使张大中本人与很多家电企业主要领导维持着良好的私人关系，张大中事实上也通过投资及朋友圈紧密联系的纽带，保持着和家电行业千丝万缕的联系。2009年年中，张大中参与了TCL电器的定向增发，在当年年底，张大中又斥资约1.3亿元入股海信电器。
TCL和海信电器的两笔投资已经将张大中的角色明确地定位在了投资人上。卖掉大中电器后，张大中创立了大中投资，专注投资业务。知情者称，大中投资约有几十人的团队，主要骨干都是他当年在大中电器的老部下，现在其完全在用自有资金投资。在投资领域的选择上，张大中的资金主要进行一级市场股权投资、二级市场投资以及大额存款等。
和为人缜密的做事风格一样，张大中的投资风格一向非常稳健，该知情者称，张大中对股权投资的要求非常高，尽可能只投确定能上市的项目，近四年的时间里，大中投资在股权投资方面的项目约有十个成果。但据了解，从投资的行业上来看，张大中也并非仅仅局限于家电行业，关注的行业众多，国内知名房地产公司万达集团的股东名单中就已经有了张大中的身影。
这位已经退居家电江湖多年的老人，却在众人非常意外的“不会吧”的惊讶声中再次出山。 幕后杜鹃
在外人看来的国美换帅事件突然而且激烈，但现实似乎并非如此。
故事的开头要回溯到2010年11月10日。那一天，国美电器发布公告，宣布与黄光裕大股东的控股公司ShinningCrown在11月10日订立了具有法律约束力的谅解备忘录。双方约定将许可的董事会最高人数从11人增加到13人。
当时双方首次明确表示，暂无意分拆非上市门店。新增加的两名董事人选均是大股东方面的提议人员，其中邹晓春被任命为执行董事，黄光裕胞妹黄燕虹被任命为非执行董事。
这只是纸面上的内容。10日的谈判进行了一整天，最后达成上述备忘录。知情人士称，备忘录有很多附加条件，包括大股东对贝恩资本的承诺，陈晓恰当时间离职等等。曾经支持陈晓的贝恩资本最终选择了抛弃陈晓。“因为大股东给出了让贝恩难以拒绝的承诺。”上述人士称。
2010年12月初，陈晓在清华大学EMBA交流会上的演讲首次透露出离职的意向。他当时称，总有一天他会离开国美。
据称，那天之后，独居在离鹏润大厦不远的顶楼公寓的陈晓，很少出现在办公室里。黄光裕的妻子杜鹃，则进入了之前黄光裕的办公室，开始了服缓刑以来在国美的工作。
春节期间，国美高层拜访供应商的名单中虽然还有陈晓，但真正露面的却只有王俊洲、李俊涛等高管。今年召开的国美内部年会上，陈晓缺席，杜鹃代为发言。
杜鹃正是所有的这些故事里都不能忽略的人物，正是由于杜鹃最终促成了陈晓的离开。此前，虽然黄光裕的两位妹妹多次跟陈晓谈条件让其让位，但都被陈晓“太极拳”挡将回去。知情人士称，在张大中的事情上，之前比较活跃的黄光裕的妹妹黄燕虹，基本上没有参与。
2011年3月3日，香港证监会官方网站上披露，香港高等法院已解除对黄光裕妻子杜鹃所发出的临时强制令，香港证监会也同意高院的有关更改。在香港高等法院解除对杜鹃资产的冻结后，杜鹃可以自由支配在香港资产。解冻之后，杜鹃所能动用的资金亦是可观。
陈晓离职的时间选择在现在，一方面是选择继任者的问题，另一方面张大中也需要对是否继任有考虑时间。
黄光裕家族核心人士称，从一开始，黄光裕的妹夫张志铭和张大中都没有在考虑的名单之中。最终选择张大中也是一种折中的选择。黄家曾倾向于邹晓春出山，但贝恩资本对于并无零售经验的邹投了反对票。现任总裁王俊洲原本是合适人选，但黄家又对其失去了信任。
黄光裕小妹黄燕虹只是在其母亲的督促下出山，杜鹃缓刑后虽然实质上掌控国美，但受限于法律也不会转向前台。更重要的是，陈晓时代之后，管理层也不想回到黄光裕“一言九鼎”的时代。
春节左右，各方最终达成协议，选择了家电老江湖——张大中。接近张大中的人士称，张大中跟黄家的关系一直不错。在去年年中黄家比较困难的时候，张大中曾经提供过帮助。
“空降兵”张大中的出现，成为曾经心生隔阂的大股东和管理层之间的润滑剂。张大中曾经是王俊洲的老板，同时在业内也颇具威望，贝恩方面也没有更多意见。除了张大中，家电江湖也难以再找到合适的人选。 张大中的选择
要想打动张大中是一件难事。显然，他不缺名不缺利，张大中出山的缘由外界始终未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答案。接近张大中的人称，重新出山背后有浓浓的感情因素。
一个细节是，在他初中时代，有一次张大中一个同学赌他不能做一千个俯卧撑，他非常不服气，就真的硬着头皮做了一千个。性格倔强、执着的张大中自然会对一手创立的大中电器依旧有深深的感情。而六十多岁的张一直非常念旧，对于他有过恩情的人，他一直感恩，每年春节时会让妹妹开着车和他一起去拜访这些旧人。
另一个更让张大中身边的人受打动的事情是，张大中对其母亲的缅怀其实是他近年来最投入的事情，在他的办公室里还摆放着他母亲的照片，他也会时常给朋友寄送关于他母亲的书籍。
大中电器其实也是衔接他和母亲感情的另一条纽带，上世纪八十年代张大中下海经商，本钱即是他从其母抚恤金中分得的1000元。当年母亲的离去给张大中带来了深深的创伤，这种影响直至今日依然未能完全消除，他对母亲的深情和怀念远远超过了常人的想象。
知情人士称，黄光裕当年将大中电器并购后一直保留着大中的品牌也是让张大中心存感念的原因之一。不需要太多的付出，不需要改变现有的生活和工作，张大中借此也还了黄光裕的情。
张大中出手的因素，还包括他对陈晓的态度。知情人士称，陈晓的做法不符合张大中的价值观。不管外界对陈晓如何看待，在张大中看来，陈晓没做到“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加上此前家电江湖的恩恩怨怨，以至于大中系人马集体都很自然地站到了黄家一边。
对于国美而言，张大中的加盟将与国美的下一步战略有着非常重要的联系。
接近国美董事会成员的人士称，国美想要把非上市门店装入上市公司，而大中电器也是非上市门店一块非常重要的资产。对大中电器来说，只有张大中最了解，而且也最容易来掌控局面。
至于李港卫，据国美方面介绍，李港卫在过去29年曾担任安永会计师事务所合伙人，主要负责消费领域。现为多家香港上市公司的独立非执行董事。安永会计师事务所是国美电器的审计师，对国美整个财务状况做第三方审计工作。
李港卫是一个香港人，却在大陆工作了很多年，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当时在安永工作的时候，就曾经多次拜访内地的大型消费企业，而那个时候他就对国美赞不绝口。作为对香港的财务制度乃至大陆实际情况都了解的人，曾经做过国美电器审计师的李港卫无疑就是合适的人选。
陈晓离开后，国美的团队该如何进一步团结，也是摆在黄家与贝恩资本之间的一大课题。之前盛传孙一丁要辞职，王俊洲因为被传与老东家张大中也有矛盾。
消息人士称，大股东希望孙一丁作为业务骨干，专注于业务，保持国美队伍的稳定，而孙一丁也最终接受了大股东的挽留，而最终保留了国美行政副总裁的职务。
现在看来，国美初步顺利完成了陈晓向张大中的过渡，此前的硝烟弥漫随着陈晓的离开逐渐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