荨麻草功效:张翰回家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5 16:56:02
王剑冰


  《世说新语·识鉴》记载:“张季鹰辟齐王东曹掾,在洛,见秋风起,因思吴中菰菜莼羹鲈鱼脍,曰 ‘人生贵得适意尔,何能羁官数千里以要名爵?’遂命驾便归。俄而齐王败,时人皆谓为见机。”有人以为张翰辞官是逃避政治险恶,早预见好了的,未免就高看这个才子了,他的身上,还是文人的气质多一些。说他逃避,还不如说他是厌烦。西晋时期很多的文士多是如此。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不是追求农转非,而是相反。

  张翰的走回周庄,是进入了他人生的一个新的阶段。他完成了对周庄自然的美丽构建。六百年后,一个叫周迪公郎的人来到了周庄,并且确立了周庄的名称,季鹰的回归处终于明确了下来。在此之前,周庄的前身只是个有着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而他离开的洛阳却早已是个大都市了。繁华锦绣,灯红酒绿比不上莼菜和鲈鱼,那个时候不知有没有牡丹花,在张翰眼里,却不比家乡的油菜花。张翰还是归去了,说实在的,“季鹰归处”原来只是个含糊的概念,顶多说是指“苏地”,季鹰带给周庄的意义,远比沈万三要强得多。严格说起来,周庄的文化意味比商业意味要历久而弥香。

  这是一个神秘的人物,神秘得我至今都不知道他的很多。《晋书》说他“有清才,善属文,而放纵不拘。”尽管他的诗今仅存《首丘赋》、《秋风歌》等六首,却是大名远播。

  张翰回家后,常垂钓于南湖,诵读于陋室。在野花芬芳的田埂上留下一串串脚印,在碧水蓝天的旷野间留下舒展的啸吟:

  忽有一飞鸟,

  五色杂英华。

  一鸣众鸟至,

  再鸣众鸟罗。

  长鸣摇羽翼,

  百鸟互相和。

  历史记载张翰的生卒年均不详。按说像他这样超脱的文学家、书法家应该活一个大岁数。还有他喜欢的故乡的乡野,莼菜和鲈鱼。但是在五十七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有时候,悲伤就是这么突然降临,降临得让人猝不及防。

  张翰的母亲去世了。这在张翰的生命中是巨大的重创。张翰悲伤极了,谁也没有想到,张翰竟然因过度悲伤而失去了生命。“悲伤过度”是个什么词呢?动员所有的想象细胞也难于解说清楚。这就显现了张翰的又一个特性。在他的生命中,没有比故土、母亲更重的了。这让我想起另一个有着同样性格的人阮籍。阮籍正在同别人下棋的时候,传来了母亲的死讯,阮籍听了坚持同人把棋下完,然后拿起酒杯,大口地饮酒,直喝下两斗,才大放悲声,并口吐鲜血。这些血性男儿,遇到什么事都没有在乎的,对自己的母亲却格外上心。母亲没了,就等于塌了天。世界一下子变得一片昏暗。

  张翰就这样死了。

  写到这里的时候,我的眼前飘满了他的诗:

  秋风起兮木叶飞,

  吴江水兮鲈鱼肥。

  三千里兮家未归,

  恨难禁兮仰天悲。

  张翰还是没有了家啊!张翰旺年而逝,且只给我们留下了不多的文字。但这并不影响他在中国历史上的地位。欧阳修曾写到:

  清词不逊江东名,

  怆楚归隐言难明。

  思乡忽从秋风起,

  白蚬莼菜脍鲈羹。

  他诗中的名句“黄花如散金”,在唐代曾以此命题举士。李白说“张翰黄金句,风流五百年。”

  北京故宫博物院里有一行楷书《张翰思鲈帖》,是欧阳询为张翰写的小传。笔力刚劲挺拔、险峻逼人。那光照中国书法史的笔墨,将张翰的形象也勾进了历史史册。这也是欧阳询把张翰的莼鲈之思看做一种崇高之举,笔墨记之,以述胸怀。每一笔都浸淫了书家的内心情感。后来这幅字帖被广为流传,每一个得到它的人都是爱不释手,有的还加盖了名印,以示珍藏。不知怎的就传到了宫里,宋徽宗看到,欣喜异常,觉是至宝,遂加盖私章,并附言语。

  此帖后转到了清乾隆手中,这位在书法上也卓有成就的大清皇帝也是一样如获至宝,喜爱有加。

  虽然这是冲着欧阳询的书法,但书中的内容也同时让人入心了。

  周庄的南胡因了张翰的典故又称“张矢鱼湖”。

  最早知道张翰,是读辛弃疾的《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那时候感觉这个季鹰是个怪老头,不关心政治,只在意鲈鱼。其实张翰年岁并不老,但那时就知道有一种鱼很好吃,可惜我们吃不到。直到十几年后才见到鲈鱼的模样,但那早不是张翰时期的鱼种了。细想起来,那时的物资流通也不畅,要不怎么官宴上没有东曹掾这样的大官想吃的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