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成市地图详细全图:自私为什么是恶？

文／俗士

在上一篇杂感《自私不是缺点吗？》结尾我说：“自私是一种缺点，自私这个词是贬义的——‘坏’就是坏，没必要说成‘坏’是不够好。”通过与网友的互动，我觉得有必要说一下自私为什么是恶。

我们知道，人能够从艰苦、恶劣、充满危险的蛮荒时代生存下来，并发展进步到今天，不是因为人的各项体能具有特别的优势，相反人体能方面远不及一些动物，而是人类具备高度发达的智慧。正是这种智慧使得人能够通过合作形成一种强大的力量战胜种种困难。当然，协作是群居动物的一个普遍特征，并非人类所独有，但区别在于其他动物的协作是生存的本能，除了猩猩等个别的以外大都是无意识的，而人类之间的协作是有意识的，并已超越了为了生存本身。无论人类走过多么漫长的道路，毋庸置疑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是人类的智慧在指引人类从必然王国走向自由王国。

也许是人类的理性使得人类没有毁于自私自利之下。否则人类可能和我们的近亲黑猩猩一样，还在丛林中游荡。据科学家的研究表明，黑猩猩虽然也会进行合作，也会在自己遇到困难是寻求同伴的帮助，但它们仅仅是把同伴当作工具，而非真正意义上合作者——它们往往只会把猎物的很小一点分给合作者，而自己几乎独享猎物——从这点上讲黑猩猩是自私的。

前不久，女儿给我讲了一个关于黑猩猩的实验（她从CCTV10《科技之光·海外版》看到的）——由于女儿年纪小，或许表达不是很准确，所以我问了几遍才经弄懂了这个实验（如有看过的读者，请修正我讲述中不对的地方）。实验是这样的：

科学家将两只黑猩猩关在相邻的两间笼舍里，在它们前面放置了一个装置，这个装置上有一根绳索穿过，绳索的两头，分别放在两只黑猩猩的笼舍里。这个装置必须两只黑猩猩同时拉动绳索才能被拖过来，只拉一头，绳子将会被抽出。科学家讲实验分为三个项目（步骤），第一步是，将两个装有黑猩猩爱吃的坚果的分别放在装置的两端两个笼舍的前方位置。一只黑猩猩很快发现了这两盒东西，也发现只靠自己无法把取到坚果，于是它招呼伙伴，一起拉。结果两只黑猩猩各自得到了一盒坚果并很快吃掉了。这说明黑猩猩有请求伙伴帮助解决困难的合作意识。实验的第二步是，将一盒坚果放在装置上，两只黑猩猩笼舍的中央位置。其中一只黑猩猩又很快发现了，并招呼伙伴帮助将盒子拉过来，这一次它独享了盒子里的坚果。这一步证明了黑猩猩仅是将同伴当作工具，而非合作者，说明黑猩猩的行为是自私的。第三步，实验和第二步一样，但这次那只在第二步独享坚果的黑猩猩再次请伙伴帮助的时候，遭到了另一只黑猩猩的拒绝，终究它们都没能吃到那盒坚果。这一步进一步说明黑猩猩的行为是自私的。我们也可以得出自私的行为会葬送群体之间的合作，不知道，看了这个实验，那些认为“自私能促进社会进步的”的人会不会重新审视自己的观点。

我很难想象在私有制产生以前，人的私欲是如何表现的。不过，我觉得私有制的出现极大地激发了人的私欲，使得人类开始有了对生存必须之外的更多更高的需求、欲望和满足。有人认为正是这种私欲促进了人类社会的进步。我想这也许是对的，至少我找不到能有力反驳的依据。

可是，事情并不一定都是一片光明的，随着私欲被大大激发问题也随之而来。我们知道，人们在一个群体或者说集体中一起生活、工作，必然要有一套必须遵守的规则。这套规则可能是道德的、约定俗成的、法律的，当然也可能是各种形式并存。其内容无非包括：人际关系、合作方式、成果分配……以及对违规者的处罚。否则，结果是无法想象的。因而，如果任凭人的私欲不受限制地发展，那么人人都会成为只顾自己不顾别人的自私自利之徒，这无疑是对群体生存的巨大威胁。因为，人们的自私行为会影响和破坏群体的人际关系、互相协作以及规则体系的有效运作。而一套合理、有效的规则体系，能促进这个群体发展和进步。而自私的人和行为的会伤害群体成员的感情，会导致规则失效，严重时会危及群体的生存。所以我认为，自私的人和行为是被所有群体所不容的，它是一种恶。

其中的逻辑关系并不复杂，也无需我多饶舌，上面讲的黑猩猩的实验就已证明。而且，中国有一个著名古代寓言——三个和尚没水喝——早已讲得很清楚了。可以说这则寓言也是对人的自私行为会危及群体生存的一个警示。令人遗憾的是，我们的祖先发现了“三个和尚没水喝”的困局，却没有找到破解这个困局的方法，反而使人们得出了“人都是自私的”的观点。

人人自私的另一个结局，就是成员之间的利益纷争成为实力的较量——弱肉强食，拳头大的是哥哥——最凶残、最恶者胜出。这也是被历史和现实都证明了的，回顾人类历史，审视当今世界，无论古今中外，所有的独裁者都是自私自利的典型，他们也都最凶残暴虐。

因此，自私不仅是一种恶，而且是极令人厌恶和令人憎恨的。小到插队、随地吐痰、乱丢垃圾、公共场所大声喧哗、夜深人静时放炮仗等生活细节，大到为了自己升迁把同事踩下去，为了自己赚钱制造假冒伪劣商品，还有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铤而走险甚至杀人越货，以及严重的贪污腐化……这些都是自私的表现，其中最恶者莫过于将人民玩弄于股掌的独裁者。

其实，道理非常浅显，但不幸的是这么浅显的道理现在却变得模糊不清。这也许是因为一些人，包括很多学者、专家把一些西方学者建立在假说基础之上的一己之见当作普遍原则甚至真理，宣扬所谓的“人都是自私的”“自私合理”“自私——人类第一美德”，从而扰乱了人们的思想。

我觉得，近些年所谓“自私不是缺点”“自私合理”“人都是自私的”“自私能促进社会进步”这类歪理邪说甚嚣尘上的另一个原因是：许多人对文革时期“狠批私字一闪念”“大公无私”“雷锋精神”等政治宣传的记忆太过深刻，以至于非得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才觉得找到了真理。而这又无非是毛式“两个凡是”的一种表现而已。其实“狠批私字一闪念”“大公无私”“雷锋精神”并不是批判自私自利，而是要消灭一切私心、私欲，要求人民“无私奉献”而自己却可以为所欲为，其邪恶之处在于此。如果人们以这些为镜，就认同并支持“人都是自私的”“自私合理”，那这未免也太缺乏逻辑性了。

不可否认，过去的苦难留给人们太多的痛苦和创伤。可是，我们不能仅仅记住苦难的痛感，还要透过现象看本质。极权统治确实要树立某种道德标杆，这种道德标杆一来可以用来凝聚力量让人陷入某种狂热之中，二来这种标杆也是用来清除异己的借口。但当这种狂热过去，极权统治者又会担心人们在冷静和反思之后，借助这种被凝聚起来的力量吞噬自己。所以，极权统治者又要迅速化解这种可怕的力量，让人们变得冷漠和犬儒，而最有效的手段莫过于宣扬自私自利的价值观。

当自私自利成为普遍的价值观时，整个社会是一盘散沙的，也就无法形成对统治者有威胁的力量，专制者就会无所顾忌地统治人民。汉娜·阿伦特认为：极权主义有一种“古怪的无本质性”因而“当它们面对一种坚定的、团结一致的抵抗时，很容易在内部垮台。”她还说，就像“强硬如同黄油在太阳下融化了”。（摘自普林茨《爱这个世界——汉娜·阿伦特传》）

可以说：极权统治者既能用大公无私之类的束缚人们效忠自己，又能用自私自利的价值观让人们变得冷漠、惟利是图，而失去抵抗的能力；既能让人们为其狂热到六亲不认，又能让人们在利益面前六亲不认。相关事例只要留心，就会发现并不鲜见，或许这正是其恐怖之处。

如果我们对一些历史和现实问题进行思考，就不难发现其中的内在逻辑。比如，我们知道中国是一种熟人社会，中国人重私德却缺少公德意识，这本质是自私；又比如，缺乏规则意识，喜欢走捷径，爱投机取巧，这本质仍然是自私；还比如，人们说，“一个中国人是条龙，一群中国人是条虫”，这本质仍然是说明中国人自私……我们民族是已经如此自私了，而且已经名声在外了——随着对外交往日益频繁，中国人自私自利的形象也令外国人厌恶，以至于有了“中国人什么时候能考虑别人的感受”“中国人正在污染全世界”这类说法——却还要宣扬“自私合理”甚至是“第一美德”，想干什么呢？我们民族始终走不出专制的泥潭，难道不值得我们反思吗？

我想有一个现象值得警惕。据我观察，听其言，也包括和网友的互动交流，在那些支持“人都是自私的”“自私合理”的人中，很多是以“自由主义者”自居的。这一方面表明这些人对自由主义缺乏正确认识，另一方面给人们造成一个很坏的印象，即：自由主义者都是自私自利之徒。对此我想说一句，那些标榜自己为自由主义者的人们，你们如果真心热爱自由主义的话，请你们慎言！难道到非得把自由主义抹黑成“不讲道德”“自私自利”“见利忘义”才甘心吗？

而且，如果只是把自己的行为降格到动物本能这个层面上，那岂不是太掉价了吗？最近看到一个新的研究成果说，黑猩猩也有利他行为。虽然目前科学家还没弄清黑猩猩的利他行为出于什么动机，虽然对黑猩猩的利他行为还知之甚少，但至少说明黑猩猩也不完全是自私的。面对这个研究成果，认为“人都是自私的”“自私合理”的人，情何以堪呢？

2011年1月26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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