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涤心灵的音乐:何伟：不忘“五四” 给孔子热降温

何伟：不忘“五四” 给孔子热降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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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四运动”打倒“孔家店”

　　今年是中国共产党建党90周年。在纪念党诞生90年之际，不要忘记“五西”。“五四”只比建党早两年，但对建党有着重要意义。

　　“五四”运动是继辛亥革命推翻几千年的封建专制后，在文化领域里又一次伟大革命，它突破几千年来的封建伦理、道德的束缚，发起新文化运动，使人们思想得到解放。这是中华民族历史上一次启蒙教育，打开了走上现代化之门。毛泽东在《新民主主义论》中指出：“五四运动所进行的文化革命则是彻底地反对封建文化的运动，自有中国历史以来，还没有过这样伟大而彻底的文化革命。当时以反对旧道德提倡新道德、反对旧文学提倡新文学，为文化革命的两大旗帜，立下了伟大的功劳。”（《毛泽东选集》一卷本，1966年版，第693页）“五四”运动的伟大意义不仅限于文化方面，在政治上也有重要意义。它不仅提倡科学和民主，还传播马克思主义，在全国撒下了共产主义种子，在此基础上创建了中国共产党。“五四”运动的旗手，有许多人是中国共产党建立的发起人，后又成为中国共产党的早期领导者。毛泽东又说：“五四运动是在思想上和干部上准备了一九二一年中国共产党的成立”，为建党奠定了基础。（同上）可见“五四”运动与中国共产党的成立有着密切而又深刻的历史渊源。

　　“五四”运动人们通俗概括为两句话：打倒孔家店，提倡“德”先生、“赛”先生。毛泽东说：“凡属主张尊孔读经，提倡旧礼教旧思想，反对新文化的人们，都是这类文化的代表。”“这类反动文化是替帝国主义和封建阶级服务的，是应该被打倒的东西。不把这类东西打倒，什么新文化都是建立不起来的。不破不立，不塞不流，不止不行，它们之间的斗争是生死斗争。”（同上，第688页）可见，反对“尊孔读经”是新文化运动的一个重要内容，是中国共产党一贯遵循的一个原则。

　　孔子是政治上保守的复古代表者

　　孔子是我国历史上一个非常重要人物，也是我国几千年来思想领域争论的一个焦点。大致上有这样两种趋向，凡是主张革命的、进行改朝换代的，都反孔尊法。如秦始皇的焚书坑儒，刘邦的蔑视儒生，“魏之初霸，术兼名法”，洪秀全摔碎孔圣人牌位，以及“五四”打倒孔家店，成立中国共产党，都是反孔的。而历代的统治者在取得政权后，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都“尊孔读经”，把孔子奉为“万世师表”、“大成至圣先师”，以及“圣人”桂冠戴在孔子头上。就连蒋介石在获得政权后，为了巩固他的独裁统治，也打着“尊孔读经”的旗号，来规范人们的思想，抵御马克思主义，以便表明“共产主义不适合中国国情”。

　　对待孔子这一历史人物，盲目崇拜不对，一棍子打死也不对。应理性对待，科学分析，哪些是精华，哪些是糟粕，应一分为二。孔子在中国历史上是一位伟大的思想家、教育家，这一点应当肯定。研究他的教育思想，宣传他修身、处世方面一些有益的东西是完全应该的。但他在政治上是属于保守，维护周制、恢复周礼，是复古的代表者，不应该肯定。

　　从“五四”运动以来，中国反封建的任务还远远没有完成，对社会的影响不能低估，如去年全国公务员考试，就验证了《论语》中“学而优则仕”这一思想，出现“全民优则仕”。全国报考公务员多达141万人，仅比报考研究生少10万人，这是继“农工潮”、“下海潮”、“考研潮”之后，又出现一个“国考潮”。但与考研不同，考研要录取几十万人，大概是3：1。国考只录取1.6万人，是88：1，可谓百里挑一，有的一个职位几千人争，比考状元还难。而收取报名费竟达一亿四千一百万。为什么公务员在全国这么吃香，是官本位在作怪，可以高官厚禄，光宗耀祖，还可鸡犬升天，旱涝保守，无后顾之忧。同时，也说明各行各业出了问题，使这么多人不能安居乐业，避害取利，去奔公务员这一独木桥。这么多精英不愿在海里为社会创造财富，却要上岸去吃皇粮，消费社会财富，这是一个值得注意的问题。

　　对“学而优则仕”，这一传统思想，人们一般理解，只要努力学习，取得优异成绩就可以当官。过去的科举就是录取学习优秀者走上仕途。今日的国考也是从141万人录取1.6万考试优秀者去吃皇粮。干部升迁也看学历，证明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无形中走上“学而优则仕”之路。儒家这些教育思想，己经约定俗成，对人们潜移黙化，形成了只有读好书才能当官。近几年在某些政治社会因素的诱导下，这些思想不仅死灰复燃，进而有了新的发展。其中主要表现形式之一，就是在社会上掀起一阵陣的“孔子热”，导致封建文化泛滥，“尊孔读经”甚嚣尘上，使“学而优则仕”成为“全民优则仕”，官本位在我国根深蒂固。在外国不论官多大，是总统、还是总理，他们的子女不会出现“高衙内”。在中国，一个小小公安局长的儿子，在校内汽车轧死人，高喊“我爸爸是李刚”。北京《法制晚报》去年对北京5个区小学生当班干部问卷调查，近九成的学生想当干部，家长还到学校去“跑官要官”。为什么在中国连小孩官瘾也这么大？在美国，市长见了人就讨好，在中国，人人都向市长讨好。老百姓本来是当官人的衣食父母，他们是为老百姓做官，但是反过来，他们却成了老百姓的父母官。

　　打倒“孔家店”对共产党极其重要

　　中国共产党是在“五四”打倒“孔家店”后建立起来的，可见打倒“孔家店”对于共产党多么重要。可是目前社会上有人要为孔子翻案，将“五四”运动提倡的“德先生”“赛先生”束之阁，从打倒的“孔家店”里又抬出孔夫子，以国学的名义来吹捧孔子，为他重修殿堂、再塑金身、矗立铜像，全国掀起孔子热。不分精华和糟粕，大力举办《论语》、《三字经》、《弟子规》等大讲堂。有的地方，把读孔书、穿孔服、习孔礼作为一种时尚，王蒙把此称之为“走火入魔”。不知什么原因还设立了一个孔子和平奖。可见，目前在全国己掀起一个“尊孔读经”的高潮。

　　最近在天安门广场上矗立了一座孔子铜像。孔子不在孔庙，却来到“我爱北京天安门”这一非常神圣的地方。天安门广场是中国人民政治、文化活动的中心，是全世界人们仰望的地方，能在这里矗立露天雕像，是最大的荣耀。可是中国众多历史名人中，唯独孔子获得这一殊荣，这也是新中国史上破天荒的一例。不仅如此，铜像高度达9.5米，使孔子享有“九五”帝王之尊，这在中国历史上也是罕见的。可见，崇孔者用心良苦，使“尊孔读经”达到登峰造极。

　　天安门广场是全国人民的广场，是全国人民关注的焦点，广场的一切活动牵动着全国人民的神经，在广场上矗立什么人的雕像，表明了政治导向。人们要问：为什么不矗立革命“先行者”孙中山的像，而矗立一个维护封建制度、倡导旧伦理的孔子的像，这么大的事应听一听全国人民的意见，起码应征求广场所在地北京市民的意见。天安门广场中心的“人民英雄纪念碑”，是全国人民政协第一届会议授权建立的，而今日在天安广场边沿矗立孔子铜像是何人授权的？可见这些人为了把“尊孔读经”进一步推向高潮，已经不顾一切，到了肆无忌惮的程度。

　　目前中央广播电视大学音像出版社出了一套《演说论语》，16张光盘的电视系列片，还有一本线装、直排的《论语》，内有原文、解说、对照，装横和设计非常精美，共售价1068元。还标明它是“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十一五’重点音像出版规划项目”，又是“中国光华科技基金会全国青少年中华传统文化教育教材”，是“全球首部影视版《演说论语》（珍藏版）”。音像光盘是根据《论语》中的内容重新编排，分为教学篇、修身篇、处世篇、治国篇四大部分。音像的内容是采取孔子和他的弟子们问答、讨论的形式，非常生动、活泼，把一些疑难句子通过这种形式来表达，非常通俗、易懂，看后印象非常深刻。这种把“学”和“乐”融为一体的教学方法，消除了枯涩难懂的苦恼，也是讲述《论语》的一种创新。但在音像开始的序言中有两句话不敢苟同：一句是《论语》如同《圣经》，一句是孔子是“万邦师表”。如果《论语》如同《圣经》，那么谁是上帝？不言而喻就是孔子。如果孔子是“万邦师表”，那么他就成为全世界各国的“师表”。目前在国外已开办了300多家孔子学院，“尊孔读经”者会把孔子学院看作类似教会学校，向全世界传播《论语》这本《圣经》，将孔子视作“上帝”，实现“万邦师表”。这是空前的，历朝历代的尊孔崇孔也望尘莫及。其实，孔子在诸子百家中并不是先进文化，他的政治主张在列国到处碰壁，在仕途绝望时，才专心一意从事教育，其社会影响有限。汉武帝因政治斗争需要，采纳了董仲舒的“废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建议，才将孔子从诸子百家中人为的提升到独尊之位，这时离孔子逝世已有三、四百年了。在国外对孔子的评价也不高。德国古典哲学家黑格尔（马克思自称是他的学生）说：“孔子只是一个实际的世间智者，在他那里思想辨证的哲学一点也没有的，只有一些善良、老练的、道德的教训，从里面我们不能获得什么特殊的东西。西塞罗留下给我们的《政治义务论》，便是一本道德教训的书，比孔子所有的书内容丰富，而且更好。我们根据他的原著可以断言：为了保持孔子的名声，假使他的书从来不曾有过翻译，那倒是更好的事。”（黑格尔：《哲学史讲演录》第1卷，第130页，商务印书馆2009年版）

　　“尊孔读经”举错旗、引错路 为什么不是孙中山

　　有人说在国外开办孔子学院，是为了提高中国形象、进行东西文化交流、增进友谊、团结华侨。为了这一目的为什么不宣传孙中山，成立中山学院，其效果可能比孔子学院还好。因为二人的政治主张是完全不同。孔子是捍卫君主制，孙中山是坚持共和制；孔子是维护等级制，孙中山是主张民权平等；孔子是主张恢复旧礼教，孙中山是提倡新文化，一个是保守者，一个是革命者，二人有天壤之别，为什么选择孔子不选择孙中山？可见，目前将孔子推向国际，被神化为“上帝”，说明“尊孔读经”热，已达无以复加的地步。

　　我们应当理性对待孔子，在肯定他的贡献同时，也应正视他在历史上的地位和作用，不应将后人为己之利、加在孔子头上光环来宣传孔子，将他作为国学。国学宏伟浩博，孔子只是诸子百家之一，他不能代表国学。目前有人企图以儒术作为国学，来唤起人们的爱国心、增强凝结力，规范人们的行为，树立人们已失去的信仰，这是徒劳的。因为这是复古、倒退，是丧失共产主义信仰的一种表现，是逆潮流而行，与三个代表中的代表先进文化背道而驰。还有一些人秉承善良的愿望，试图以孔子的说教来唤起人们的良智，拯救人们的灵魂，但其作用微乎其微，因为时代变了，在今天再靠修身、自律解决不了市场经济下的人际关系，最后希望会变成失望。最近山东省教育厅，根据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以及科学发展观，为孔子热降温，禁止在小学读《三字经》、《子弟规》、《神童诗》，结果遭到一些人的强烈反对。可见，这几年的“尊孔读经”宣传，使社会舆论导向否定“五四”运动，为孔子翻案，这难道不应引起我们高度注意吗？

　　在纪念建党90周年之时，不要忘记“五四”运动的光荣传统，应该高举实践民主的大旗，深入改革，目前尊孔崇孔太过分了，应振臂高呼：孔子热降温！

　　这里讲“孔子热降温”不是反对孔子，因孔子热不是孔子制造的，主要是后人。如“全民优则仕”、以儒术代表国学、天安广场矗立孔子铜像、享有帝王之尊、把《论语》比作《圣经》等等，这都是后人加在孔子头上的。如果孔子在天有灵，也会反对这种献媚和吹嘘。这里所谓降温，主要是还孔子的本来面目：孔子是人不是神，孔子是教育家不是帝王家。现在有人企图高举孔子大旗，来净化社会、扭转乾坤，这是痴想。既便孔子有些教导是有益的，也治不了今天社会的弊端，目前社会需要的是民主和法制。所以应继续高举“五四”大旗，实践民主和科学，这才是中国的金光大道，光明之路，也是中国共产党过去与蒋介石斗争时高举的旗帜。今天如果举错旗、引错路，就会丢掉党的光辉形象。

　　何伟为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