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天明长大后的样子:孟子的牛气

孟子的牛气

程忠信

重读《孟子》，发现孟子是个牛人，并且牛气冲天！

孟子虽然一生都没有当什么官，却牛气逼人。怎么牛法？你看他告诉他的学生：“说大人则藐之，勿视其巍巍然。”（《尽心下》）意思是说，你去游说那些诸侯大人，要藐视他们，不要看他们高高在上牛逼哄哄的样子！一介书生，连牛逼哄哄的诸侯“大人”都不放在眼里，气魄何其大哉！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你牛，我比你更牛”。怪不得孟子说“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公孙丑上》），此言真不虚也。

孟子的牛气首先表现为正气。他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滕文公下》）又说：“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告子上》）为了“义”，富贵、贫贱、威武都不能使他屈服和改变，这是何等的正气凛然！

孟子的牛气还表现为大气。大气就是能从大处着想，能辩证地看问题，长远地看问题，不以一时之得失下定义、定乾坤。人的一生难免遭遇挫折，陷入困境。我们常人，一旦陷入困境，总难免沮丧，甚至消极颓废。在孟子看来，当人陷入困境时，这是老天将要向他委以重任前对他的磨砺和考验。他说：“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告子下》）当一个人仕途得志时，孟子则认为：“故士穷不失义，达不离道。穷不失义，故士得己焉；达不离道，故民不失望焉。古之人，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尽心上》），也就是说，一个人如果一旦人生得志，不能只管自己的一亩二分田，而要兼顾天下百姓，这是何等气魄！孟子的大气还表现在，他即使谈论别的事情，也能从天地宇宙这样的大世界设喻。如：“民望之，若大旱之望云霓也。”（《梁惠王下》）“古之君子，其过也，如日月之食，民皆见之，及其更也，民皆仰之。”（《公孙丑下》）这就足以见出孟子格局之阔大和胸怀之豁达。

    孟子的牛气更表现为王者之气。王者之气，就是以王者自任，就是心怀天下，就是不汲汲于自己的个人富贵，不戚戚于自己的个人贫贱。孟子说：“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公孙丑下》）说实话，用我们现在人的话来评价，孟子这口气还真有些霸道！当然，如果他的这种气度可以叫做“霸道”的话，也不是那种作威作福、好战黩武的霸道，而是以拯救天下百姓为己任的霸道。说得“孟子”一些，这叫“王道”。他的这种王者之气，正如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二小天下”的那种王者之气，也正像“舜视弃天下犹弃敝屣”的那种王者之气，或者说就像毛泽东“乌蒙磅礴走泥丸”的那种王者之气。孟子说：“民事不可缓也。”（《滕文公上》）又说：“诸侯之宝三：土地，人民，政事。”（《尽心下》）这就是他以拯救天下百姓为己任的明证，这显然是王者的胸怀。孟子还说：“一正君而国定矣。”（《离娄上》）可见他对国君的作用认识多么深刻！孟子即使仅仅作为一个教育者，也是以天下百姓为念的。他说：“天之生此民也，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予将以斯道觉斯民也。”（《万章上》）当然，这句话他是引用伊尹的，我们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是孟子借伊尹的话在说自己呢？因为，伊尹是孟子所推崇的圣人之一。他在谈到人生之乐时还说：“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父母俱在，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尽心上》）把教育天下英才作为人生的一大乐趣，这既显示了孟子的广阔胸怀，也见出孟子不能实现“平治天下”理想后的一种退而求其次的释然。无冕之王自有无冕之王的风范！

    正气、大气、王者气，构成了孟子的牛气，此牛气则底蕴深厚，底气十足也。孟子是如何修炼的这种牛气呢？这源于他的性善论，或者说就源于他自己的善良。当然，孟子的善良绝不是看见乞丐给他一个馒头的那种村妇的善良。孟子的善良是那种大善，那种充塞天地之间的王者之善。你听他说吧：“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梁惠王上》）“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乐以天下，忧以天下，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梁惠王下》）原来，他的大善就表现在他的民本思想，就表现在他的仁政主张。孟子说：“养其小者为小人，养其大者为大人。”“从其大体为大人，从其小体为小人。”（《告子上》）什么是孟子所说的“大者”或“大体”呢？还是用孟子自己的话来解释吧，那就是“故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公孙丑上》）“与人为善”，似乎是一个多么简单的道理，正是这个看似很小的道理，却蕴藏着“大体”，蕴藏着大道理，蕴藏着孟子的全部人生理想和价值追求。孟子的那种“至大至刚”“塞于天地之间”的浩然牛气，正是来源于他的大善啊！

    孟子，令人千古仰慕的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