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第一任总统:泰柬50年前对簿公堂始末

        时间:2011-02-14 11:33来源:环球时报 作者:曹 劼

一座古寺如今却变成战场。14日，联合国安理会调解泰柬边境纠纷，届时两国外长难免要为各自的立场辩解一番。其实，作为历史积怨，上世纪60年代初两国就曾为此对簿公堂。有意思的是，当时在海牙国际法庭代表柬埔寨申辩的是美国前国务卿、时任肯尼迪总统顾问的艾奇逊，后者凭借出色的口才帮柬埔寨赢了官司，但也引发泰国对盟友美国的愤怒抗议。

位于柬泰边境的 柏威夏神庙始建于公元889年的柬埔寨孔科王朝时期。由于国运多舛，柏威夏寺历经13代君王、200多年才建成。18世纪末，暹罗王国（今泰国）和越南合伙瓜分柬埔寨，柏威夏神庙也在1796年被划入暹罗版图。19世纪末，法国侵入中南半岛。１９０４年，法国迫使暹罗当局跟它一起测绘边界线。最初约定柏威夏寺应在暹罗界内，但3年后法国殖民者完成边界划分图时，暹罗政府意外发现柏威夏寺被划入柬埔寨一侧。尽管有异议，暹罗政府还是默认了。

二战期间，趁法国本土被纳粹占领，泰国一度再次占领柏威夏寺，但战后被迫交还。1953年，法国在印度支那战场上失利，而柬埔寨此时拒绝加入美国推动的东南亚条约组织，于是，泰国以加强边境安全为由，占领神庙，升起泰国国旗。

此后，从1954年到1958年，泰柬开始了一场漫长的谈判，但双方各执一词，争端一直得不到解决。1959年10月6日，柬埔寨一纸诉状将这场官司打到海牙国际法院。

为打赢这场官司，柬埔寨请到美国前国务卿艾奇逊。艾奇逊毕业于耶鲁大学和哈佛大学法学院，曾经为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布兰迪斯当过两年秘书。泰国起初也聘请了一位非常优秀的美国律师，但这位律师随后被美国政府提名竞选国际法院法官，而且成功当选，结果只好回避这一案件。泰国最终雇用了英国前总检察长弗兰克·索斯凯斯和法国律师罗琳等。

●英美律师唇枪舌剑

艾奇逊在法庭上的表现使他至今都深受柬埔寨人尊敬。1962年3月21日，艾奇逊在海牙法庭上提出，决定柏威夏神庙的归属权应当基于泰国前身的暹罗王国与殖民柬埔寨的法国政府在1907年时共同认可的一张边界划分图。

艾奇逊说：“在1908年，当时代表暹罗政府接受这张地图的内政部长丹龙亲王并没有致信给法国当局，对柏威夏神庙边境问题表示质疑……他代表的政府当时的态度显然是默认了这个划分。”艾奇逊甚至带着嘲笑的口吻说：“1908年，暹罗王国的外交部一共收到法国寄来的44张新绘制好的两国边界地图，但是这些外交部的官员们显然没有及时仔细看看有没有问题，因为他们要去看芭蕾舞，要去参加社交场合的活动。”代表泰国的英国律师索斯凯斯则辩称，当时亚洲的殖民政治压力问题不可忽视，暹罗政府不是不想要回神庙的归属权，而是因为国力式微。

除此之外，艾奇逊和索斯凯斯还就1930年丹龙亲王访问神庙一事激辩。那一年，丹龙亲王在法国驻柬埔寨殖民军官陪同下，身穿制服访问神庙。艾奇逊将之视为暹罗政府接受早前地图的证据，他还找来对这场官司具有成败意义的考古学家、法国人亨利·帕芒蒂埃。帕芒蒂埃曾经在1930年在柏威夏神庙与丹龙亲王见过面。但索斯凯斯反驳说，丹龙亲王当时的身份并不是内政部长，法国官员在整个行程中也完全没提到神庙主权问题。

华盛顿大学的学者库塞曾着重分析过这段历史。他认为，艾奇逊在这一点上有些混淆事实。因为当时帕芒蒂埃在赞美丹龙亲王的到访是“值得我们的柏威夏神庙纪念的又一次事件”时，丹龙亲王马上强调说，他这次到神庙仅仅是看看，不涉及任何政治问题。库塞说，可惜的是，在当时的法庭上，帕芒蒂埃就是一个“幽灵证人”，只在艾奇逊需要时才开口。

●美国政府称，艾奇逊帮助柬埔寨是个人行为

在激辩3个多月后，即1962年6月15日，海牙国际法庭大陪审团以9票赞成、3票反对（反对者之一为来自中国台湾的顾维钧，他1956年从“驻美大使”职务退休，转任海牙国际法院法官、副院长），裁定柏威夏寺归柬埔寨，同时以7票赞成、5票反对判决泰国向柬埔寨归还所有从柏威夏神庙中夺走的文物珍宝。

这一判决让泰国人极为愤怒。在曼谷，泰国人强烈抗议，所有的部长也在私下里表示“审判不公”。时任泰国外长他纳·科曼向人民解释说，之所以有这样的判决，是因为国际法庭的主席是一位波兰共产党人，还有一些法官是殖民大国的国民（意即这些人反对泰国是为了证明法国帝国主义政策的正当性）。他还将矛头对准美国：“很奇怪，一位美国官员站在一个中立甚至亲共的国家（指柬埔寨）一边，而这个国家跟美国的盟友（指泰国）存在领土争端。”

《曼谷邮报》也在1962年6月18日的报道中说：“泰国人显然对美国的做法感到困惑，这个国家一方面支持泰国打击当地的共产主义力量，而另一方面，却派出总统的顾问为柬埔寨赢得了重要的领土官司。”泰国人还挖苦艾奇逊说，他为柬埔寨人提供的法律服务实在太周到了。不过美国政府反驳说，艾奇逊愿意为柬埔寨打官司纯粹是个人行为，与美国的外交政策毫无关系。

为表示抗议，6月19日，泰国撤回了它在东南亚条约组织理事会以及派往日内瓦参加老挝问题会议的代表团，泰国驻巴黎大使和在波兰的贸易代表团也被命令回国。泰国内政部长宣称，“我们将捍卫我们的国土，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在政府批准下，曼谷学生展开大规模抗议游行。

然而两天后，泰国总理沙立元帅发表声明，称“共产党希望战火在缅甸、泰国和柬埔寨边境燃起”，与柬埔寨和平相处符合泰国国家利益。当时，柬埔寨西哈努克亲王表示不会再容忍泰国军队继续占领神庙，泰国领导人认为，柬埔寨是共产党的工具，泰柬发生战争正中共产党“圈套”。就这样，尽管极为不满，泰国人还是在1963年降下神庙里的泰国国旗。然而，这场争端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