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金属表面处理厂:陈凯歌“不拍反人性电影”并感谢胡戈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9 20:11:37

陈凯歌“不拍反人性电影”并感谢胡戈

中国戏剧史里,有一个特别大的问题,就是意识形态优先,都是要先说道义、精神、理想,而不顾人会不会做到。坦率说,因为在《赵氏孤儿》宣传档,媒体对陈凯歌的采访更多带有程序性甚至商业性,这也是电影营销的一部分。但在面对共同感兴趣的话题时,尽管采访时间有限,陈凯歌也会放弃商业考量,谈一些电影之外的思考。比如他怎么看电影审查制度?怎么看类似《精武风云》和《叶问2》的“成功”?怎么看个体价值与集体价值?怎么看信仰问题?怎么看《霸王别姬》的“意外播出”?甚至怎么看这个时代,最好的也是最坏的?

    (采访时间在赵氏孤儿公映之前)

 

  “咱们就坦诚地说”

 

  一个导演拍了一部被广泛认可的电影后,大家就希望他所有电影都好,甚至更好。张艺谋的这部电影是《活着》,陈凯歌的是《霸王别姬》。这两部片子也被公认为三十年来最好的电影之二。但这两部电影之后,两人谁也没有占领过另一个制高点,但他们依然“统治”电影圈。

 

   这样的人还有冯小刚,他们都和一个作家有过合作,也被这个作家调侃过,就是王朔: 

  “张艺谋同志后来有点像一个装修大师,到处把人家弄得金碧辉煌,这是为挣钱吗?我不太明白,()挺有钱啊”, “郑重建议张艺谋同志当广电局副局长,主管电影,他会是一个好局长,真的。张艺谋有这个大格局”。

 

  “(冯小刚)是一工兵型导演,事无巨细,像放烟什么的都自己去做……说实话我在片场经常睡觉,但我需要这么一个执行导演。”说话这时是4年前。

 

  “我看过陈凯歌的《无极》,带女儿看的,我还哭了。关于人,关于自由,其实(陈凯歌)讲了很大的概念。有人觉得有点做作,但我和女儿看时,是降低到儿童的角度看。当窗体顶端动画片看的。老实说,陈凯歌是真诚的。”

 

  林楚方(以下简称“林”):这么多年一直是你们几个导演在浪尖上,大家好像只能期待你们。有时候很失望,看了新片子可能更失望。总这几个人活跃,对导演个人可能是喜剧,对电影工业来说是悲剧还是喜剧?

 

  陈凯歌(以下简称“陈”):我觉得是好事。 

  林:年轻人在哪里?好吧,你接着说你的好事。

 

  陈:创作是一个自主的事,实际上有时候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从愿望上来看,真心希望有好多后继者,能拍出有意思的片子。但具体情况我们也特惭愧,这么多年了,还在这儿干呢,这是一个惭愧的事,但没有期待是早晚。坦率说,在大家有期待的时候,我们还得好好争取,争取能做好。 

  林:我想我们的对话可以更坦诚一些,没意见吧?

 

  陈:没问题,咱们就坦诚地说。 

  同意“古装戏太多了”

 

  2010年的国产片,无论《叶问2》、《精武风云》,还是《狄仁杰》、《剑雨》,能和现实世界有点关系的好像只有票房。这样的局面很久了,包括《赵氏孤儿》,故事也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 

  林:你可能觉得即使披上古装,也是说现在的事,但古装戏是不是太多了?

 

  陈:这个我同意,应该多拍点现代的东西。 

  林:我说的是现实主义题材。

 

  陈:拍点接地气的戏,不管是古装还是现代,葛优是接地气的演员,程婴(《赵氏孤儿》中的英雄)是接地气的角色,所以我想拍一些接地气的戏。 

  林:为什么大家都在古书里找答案,可答案都是确定的?

 

  陈:要说为什么,我还真回答不了。我承认是一个有难度的问题,因为你要触及到尖锐现实的话,处理起来可能比较困难。 

  林:但该不该触及?

 

  陈:我绝对赞同你的说法,是应该触及的。

 

  林:但都觉得有难度,就都不去做?

 

  陈:也不能说都不去做,只是要等更合适的时机。时势比人强,有时候你做不到,反而适得其反。我觉得,修养、修心也包括不要急,有些事不能急。 

 

  对58岁的陈凯歌而言,时代也是突然到来,“没任何预告”。具体到创作电影,因为现实世界太庞杂,有很多不确定,包括怎么拍电影,电影最后是什么样,都可能不确定。

 

  林:说白了,拍现实题材有很多约束,我们都得承认,比如你拍《赵氏孤儿》,尽管中国姓赵的很多,也有很多孤儿,但肯定没人跟你叫真,“你怎么把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拍成这样?”对吧?你随便拍,但《梅兰芳》就不一样,家里人就在旁边呢。 

  陈:对,约束是少一点。

 

 

  《梅兰芳》被认为是陈凯歌《无极》之后的翻身仗,但这个电影对一些人来说,只能看三十分钟:“看完前半部,陈凯歌翻身了,继续看,发现陈凯歌打了个盹,又翻回去了。” 

  林:《梅兰芳》开头让我震撼。不是说场面宏大,而是觉得原来京剧可以更美的,可后面进入到意识形态层面,坦率说,很难接受。英雄、抗日、抉择,这些词有没有违背你的电影态度?

 

  陈:不是。但也不能说我被人绑架了。如果大家对电影的某一部分不满意,我还是别给自己找辙,还是自己不成,如果你真行,你怎么着都得变到你的…… 

  林:轨道上面?

 

  陈:对,轨道上。所以我不愿强调外部原因。压力存不存在?存在。不管是意识形态还是家族亲情,但我都能理解。我只能做我能拍的电影。而且你也能理解,亲妈的事,非要说我爹有个外遇,二房,说老实话,时候还不到。路都是一步步走的,将来大家会很公开地看这件事情,梅孟恋有它特别弥足珍贵的地方。 

 

  《霸王别姬》邓小平看了后才能上映

 

  在本刊对香港导演吴宇森的采访中,吴宇森认为内地有两个导演算大师,一是张艺谋,另一个是陈凯歌,而支撑两个人成为“大师”的是《活着》和《霸王别姬》。

 

  林:说一个已经说烂的话题,《霸王别姬》。 

  陈:有人老问我,你能超越《霸王别姬》吗。

 

  林:是不是很讨厌别人总问? 

  陈:我不讨厌。我的回答是,我对电影本身的兴趣超过对超越的兴趣。《霸王别姬》是个奇迹,其实《霸王别姬》能拍,在我看来,在中国,也是个奇迹。还有,《霸王别姬》有个桂冠,叫金棕榈奖,可能大家(评价比较高)也受这个影响。

 

  林:我不知道那奖的时候就看了,没受奖的影响。不过我相信,要是把《霸王别姬》公映前后的故事拍出来,可能比《霸王别姬》还好看。 

 

  《霸王别姬》是陈凯歌1993年的作品,电影描述了京剧表演者的凄惨命运,影片中还有对同性恋的描述,前文化部长刘忠德当年认为电影有一些“不可取”。

   2006年,刘忠德在接受采访时回忆,片子给人的感觉好像是,日本侵略者比共产党还爱京剧,另外,还有大段大段同性恋内容,但它(在国外)得奖了,如果国内不能播,就成大新闻了。

   “要播就得改,我看了五遍才想到怎么改,其中演员自杀的情节对社会将产生很不好的影响,我把它改成剧中人自杀,两秒钟就解决了,这是动脑筋的事情。改了之后完全是两种影响。”

   陈凯歌有自己的回忆。

   陈:现在说出来也无妨,那(《霸王别姬》)还真是邓小平看了以后,才能在国内上映。可能老人家也经历过文革,他能从一个更宽的角度看这部电影。

   林:我当时问吴宇森,陈凯歌和张艺谋要是算大师的话,就是因为《霸王别姬》和《活着》,但他说,一个大师有一部片子就够了。

   陈:你的问题是什么?你觉得我是大师?

   林:如果你表达的态度是真实的,那你不会把自己当大师,也不赞成别人称你为大师,是吧?

 

  反人性电影等于赞同法西斯

 

  林:我的同事看了《赵氏孤儿》,说不错,但我听了描述后有些迷惑,你认为你的作品更强调个体价值,当然无可厚非,但对信仰缺失的一些民众来说,需不需要些英雄,一定要把英雄的欲望、贪婪、自私的地方表现出来?是不是走到另一个极端?

   陈:你这个问题问得真好。我觉得做什么事,都得让人信,我觉得戏剧一旦带有目的,必然会被利用。像你说的,信仰缺失的民族是不是该有英雄来鼓舞士气,登高一呼,从者如云?可以,“忠义”这两个字很好,忠是什么?诚实,义是什么?做人有担当,不能说他不好,但要把他当高调唱就反了,我经历过文革,那时候高调响彻云天……

   林:我不是这个意思,比如美国人也拍英雄,英雄也很高调,但和你说的高调不一样。

   陈:我的意思是,人可以不伟大但得真实,人可以有担当,有正义感,有精神气质,但不能反人性。我是个父亲,我就不信我能主动把孩子献出来,哪怕为救人,这就违反常识,你如果用一个违反常识的戏剧去感动人,南辕北辙吗?

   林:所以你不拍反人性的电影?

   陈:拍反人性的电影,不就等于赞同法西斯吗?

   林:嗯,赞一个。我就用这句话做标题。陈凯歌:不拍反人性的电影。

   陈:我觉得,中国戏剧史里,有一个特别大的问题,就是意识形态优先,都是要先说道义、精神、理想,而不顾人会不会做到。所以我说屠岸贾(《赵氏孤儿》中的奸雄)也好,程婴也好,他们都不是完美的,但都是人。

   林:是人就不会完美?

   陈:对,有时大家最看不起常识,但最了不起就是常识,我们这个民族挨打挨怕了,永远想创新,殊不知创新不能绕开常识。所以,如果我们总是想,怎么让忠义被观众接受。举个例子,如果做好人永远没好结果,人们一定想,这个好人我不能做。如果社会给好人、做好人的人一个好结果,大家就会觉得做好人值得,忠义两个字就能留在我们的血脉里。

   林:其实你想强调的是,《赵氏孤儿》只是穿了古装,实际说现代?

   陈:人人可以成为程婴,也都可以成为屠岸贾,众生平等。其实我是很警惕的,忠义、仁、义、理、智、信,这些传统说法不能被滥用,一个观念一旦被滥用,会怎样?

   林:就可以做任何事情?

   陈:对。秦始皇好不好?书同文,车同轨,长城修起来,石碑立海边,统一度量衡,不伟大吗?伟大。有没有正面影响?有。但也有白骨如山,我们为什么不提这样的史实?我们为什么认为握有崇高理想的人,就被默许可以使用卑鄙手段?有个朋友问我,说你觉得(中国历史的)悲剧在哪儿?我觉得在于无视个体生命的价值。

   林:我刚想起一句话来,“没有不择手段的正义,只有不择手段的邪恶。”

   陈:但这个旗号(正义)一打出来会怎样?我之所以拍《刺秦》,就是有这个怀疑,谁给了握有理想的人以特权?他可以任意杀戮,肆意掠夺和征服,权是谁给的?就因为你的理想崇高,手段就可以卑鄙?

 

   《刺秦》是陈凯歌1999年的作品。刺杀秦始皇故事的电影,还有《英雄》(2002)。《英雄》被批评者认为是张艺谋对权力的歌颂。陈凯歌曾说,“我不赞同牺牲个体生命成就集体是对的”,批评对象就是《英雄》。

 

  陈:其实我的不赞同,已经在《刺秦》里表达了,虽然那个电影比《英雄》要早一些。

 

  林:你们态度相反?

 

  陈:是相反的,但个人观点不同,没关系。

   林:你要表达你的观念,你的武器就是你的电影?

   陈:我手中无兵。

 

  林:你的兵器是大屏幕?

   陈:也不是我的兵器。电影只不过是我跟大伙说话的一个方式,这个话说完了就完了,没有微言大义,也不要去强调。

   林:如果有微言大义,也是观众赋予的?

   陈:所以说导演要给观众空间,结论都是观众做的,导演想做都做不了,这就对了。

感谢批评者感谢胡戈

 

  如果说张艺谋可用“谤满天下”来形容,陈凯歌也有“半个天下”,这“半个天下”就是从《刺秦》开始。

 

  陈凯歌在这部酝酿八年的片子中,希望观众看到一个平民如何变成英雄,一个帝王如何变成暴君。他说服了来自中国、日本、美国和法国的投资商。

   而公映后批评如潮,从李雪健出演秦始皇,赵本山、潘长江的客串,到主要演员略显夸张的表演,批评者从各个角度摧毁了电影的美誉,结局是商业上的惨败。《刺秦》被称为陈凯歌的“滑铁卢”。

 

 

  林:《刺秦》被热批的时候,恨不恨?我是说当时,不说现在。

 

  陈:当时很纠结,也很气馁。我觉得《刺秦》是一个挺好的电影,但当时大家的评价不是这样。

 

  林:在诚实做件事的时候,人家把你当成笑话?电影美誉度被一些媒体给砸了?

 

  陈:《刺秦》在剧本上最主要的缺陷是,要跟着两个人物走,如果能完全跟着一个人物走,而让另外一个人物处于稍微次要的地位,故事就能讲得更好,这是我的感觉。还有就是有的地方用力过猛,像这次《赵氏孤儿》,不管从剧作还是从演员表演上,我都强调“不使劲”这个概念。

 

  但被批的时候,心里肯定不是滋味,想听好话是人的本性。不过纠结时间很短,很快明白过来,我说《金刚经》,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无受者相,佛陀告诉大家,口口声声要普渡众生的人,一定不是菩萨。

 

  林:菩萨是只做不说,都写日记里……

   陈:只做不说。同样,你也别觉得你有什么了不起,什么你要教育民众呀,其实你就一导演,你该拍好电影,没拍好,别人批评也应该。

 

  林:但你还是想通过电影做启蒙吧?

 

  陈:说到启蒙,的确是避不开的。西方的启蒙运动就一件事,把属于人的权利从神的手里拿来,同样,我觉得我的所有电影,都不是意识形态的颂歌,只是人的颂歌,都是在说人的了不起。

 

  林:那你怎么看批评你的人?

 

  陈:我感谢所有批评我的人。

 

 

  其实,在专业影评人看来,《刺秦》是一部可以让陈凯歌骄傲的电影,只是生太早而。2002年《英雄》公映后,两相对比,有人认为对陈凯歌的批评是“冤假错案”。

   2005年,《无极》公映,这部电影被认为是陈凯歌走出《刺秦》阴影的尝试,但从开始就有“不祥征兆”,葛优曾被邀请出演,但听陈凯歌妻子陈红说电影是一边拍一边写剧本,就拒绝了,“我演不了”。

   电影公映后,受到的批评甚至超过《刺秦》,就连曾对《霸王别姬》有不同意见的刘忠德,也呼吁评论留情。

   “听说电影《无极》投资很大,出来的效果和这个耗费不相称。我认为,这些电影有缺点我们指出来就是了,没必要一棍子打死,这是最起码的修养。”

   对《无极》讽刺至极的是胡戈《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的出笼,并引发官司。而从另一角度看,《无极》也有副产品,《馒头血案》成为网络恶搞时代的标志性作品。

   林:有个话题好不好说,比如《无极》?

   陈:没问题。

   林:你还是认为是大家没看懂片子,误解了《无极》?

   陈:一个导演不能跟观众说你没看懂,如果人家没看懂,问题出在你这儿,你怎么让大家看不懂?

   林:肯定不是观众眼睛有问题。

   陈:对,要从自己找原因。《无极》是个有缺陷的电影,特别在技术层面上。我们可以说让人给蒙了,当时有些事情是失控的,已经不在导演掌控范围了,但所有批评我都得接受。不过我依然认为《无极》是一部有价值的电影,我自己心里有本账,我所有的电影,一以贯之的特点,都在那儿。

   林:一路走来,始终如一?

   陈:我希望我能做这样的人,做一个诚实的人。

   林:你说感谢批评的人,诚实地说,包括胡戈吗?

   陈:都感谢,一概感谢。

   林:实话?

   陈:真心实意的感谢。

   林:但当时很生气,也是真的。

   陈:你这句话说得特好,“也是真的”。为什么我要感谢他们?你想想,什么事比心更大?如果你的心是平的,路必然是平的,你的心如果纠结得不得了……

 

   林:路就是崎岖的?

 

  陈:一定是崎岖的。所以不光归纳到有没有气量,有没有胸怀,世界就是这样的,你应该面对现实,而且你应该从这里提炼出对你有用的信息。我可以说没有大家对《无极》的批评,我拍不出《梅兰芳》,也拍不出《赵氏孤儿》。

 

  评《叶问2》和《精武风云》

 

  香港导演已经成为内地电影工业的重要角色,以《叶问》系列为标志,包括《叶问2》和《精武风云》,卖点中都包括中国人比武打败外国人。

   吴宇森曾说,“这种题材在几十年前的香港就有了。当时被英国人统治,也需要这种提振民族信心的电影,但现在时代变了,这个世界更需要友好的东西。”

   他还认为,拍电影有很多不同的拍法和目的,“我们的胸襟应该更广阔,境界要更高些。我没有说《叶问》这种片子境界不好,但以前看过蛮多这种电影,我们该有些改变。”

   林:很想知道你对几个香港导演的态度,《叶问2》和《精武风云》,有没有看?

   陈:因为忙,没顾上。

   林:霍元甲的故事你知道吧?

   陈:知道。

   林:类似,但《精武风云》更极致,卖点也是比武,中国人陈真最后把日本人打死了,很多人看了以后很high,票房还不错,还有人起立鼓掌,当时正好是钓鱼岛事件,连宣传费估计都省不少,这样的电影你会拍吗?

   陈:也许拍的方式会不一样。因为这个电影我没看,不好判断。其实我理解你的意思,就是我们要拍受尊重的电影,面对的不光是国内观众。

   林:对,全球的。

   陈:从国际上看,电影有时是最有力的表现国家所谓软实力或价值观的产品,所以我觉得,如果说中国电影现在缺点什么,我觉得是缺点骄傲。

   林:资本呢?

   陈:有没有资本也要骄傲。这个骄傲不是傲慢的意思,但就是骄傲。对自己的文化也好,对这片土地也好,要有点骄傲,有点骄傲,质量就能跟着出来,我是这种感觉。

   林:西方电影你看得多吗?爱看吗?

   陈:爱看,各种类型的都能接受。

   林:我们看西方的一些电影,觉得很多东西都很美,有悲剧的美也有喜剧的美,但我们自己的一些电影,往往看起来不太美,这是我的感受。

   陈:你说的美是另外一个东西。

 

  林:就是人的精神之美,心灵之美。

 

  陈:这么说有点大,其实就是你说人要有礼、有廉、有耻、有义,不就是美吗?其实美就在日常生活里,咱们今天聊的挺好,坐这儿都很和气,这就是美。咱们剑拔弩张,硝烟弥漫,这就是不美,照我看就是这样。

 

  我喜欢这个时代

 

  陈凯歌58岁,经历过文革,《艺术人生》采访他时,陈凯歌回忆,当造反派说自己父亲有问题的时候,自己还要配合揭发。

 

  “严格说,我犯了错误。我对父亲的态度是不公正的,我一直非常内疚。文革结束后,很多人都说那不是我的错,那个时候太小,而且有政治压力。其实我心里明白,是我自己的错。”

   这种愧疚一直伴随陈凯歌,而时代的错又不止这些。有时,陈凯歌也会批评这个时代,比如北京胡同的慢慢消失,钢筋混凝土的攻城略地。

   林:说点电影外的话,你喜欢这个时代吗? 

  陈:我没得选。 

  林:但还是有一个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陈:我喜欢。但这是什么时代? 

  林:最坏的时代和最好的时代? 

  陈:是啊,狄更斯《双城记》开始就这么说,有点类似吧?但我之所以说我喜欢,是从平民争取自己权利的视角。我们曾经最忽略、最漠视的就是一个人的生命和一个人微弱的声音。所以我们不要只看到这是一个充分物质化,无信而冷漠的时代,在这个争取权利的过程中,一定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时代变化太快了,好多人措手不及,我特理解。

 

  林:这样的时代,应该出些好电影,如果没出来,是不是要追问我们的文化? 

  陈:我不知道,我觉得创作者首先追问是不是自己出了问题,时代不管变成什么样,都没得抱怨。 

  林:我希望你能回答文学的问题。 

  陈:如果说文学,现在能否跟80年代人似的,人手一本书,做不到的,人人手上有个

iPhone或者什么,无可奈何的事。为什么?他方便,你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比如说就基本不用手机,不上网,没电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很简单,说大了的话,怕被机器控制,但这是实情。确实要注意这个事,别让机器把你给控制了。 

  其实一年四季,冬天的北方寸草不生,你没办法要求开花,时候不对,这就是对规律的尊重。如果说文学不出(好作品)了,那就是我们所说的心灵有焦虑有紧迫感。但就像这个河水,没有湍急,没有无限风光在卷动,这个东西真的没办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