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亚雷斯巴萨首球:《史记》论儒学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9 15:29:07

闲窥《史记》中司马迁对儒学的十六处批判

五柳先生

中国历代史书,写得最好的莫过于《左传》与《史记》,有人说,不对,应当是《资治通鉴》,其实《资治通鉴》是对历代史书的编写摘录,其中还夹了司马光的个人观点,其价值不能与左传与史记相提并论。司马光这个人,评论别人有一套,等到他自己当朝主政,既没有度量,又没有眼光,比王安石差远了,细读《宋史》自然就能得出这一结论。

读《史记》多年矣,近年对史迁的态度很感兴趣,其实《史记》从开始到最后,一直是批判儒学的。有人说,不对,孔子不是享受世家待遇吗,这是帝王之礼!我说,难道陈涉不享受世家待遇吗,阴谋专家张良、陈平没有享受世家待遇吗?司马迁从骨子里是反儒家的,司马迁在本质属于法家,由于受宫刑而生奇怨,所以史记中把汉高祖刘邦的丑事,只要能找到的,都写上了,还借陈平之口,骂道“今大王慢而少礼,士廉节者不来;然大王能饶人以爵邑,士之顽钝嗜利无耻者亦多归汉。”这且不言,下面列出一些具体的证据,看看史迁对儒学到底是什么态度:

其一,《秦本纪》借由余之口对儒家“礼乐仁义”发难

戎王使由余于秦。缪公问曰:中国以诗书礼乐法度为政,然尚时乱,今戎夷无此,何以为治,不亦难乎?由余笑曰:此乃中国所以乱也。夫自上圣黄帝作为礼乐法度,身以先之,仅以小治。及其后世,日以骄淫。阻法度之威,以责督于下,下罢极则以仁义怨望于上,上下交争怨而相篡弒,至于灭宗,皆以此类也。夫戎夷不然。上含淳德以遇其下,下怀忠信以事其上,一国之政犹一身之治,不知所以治,此真圣人之治也。

 

其二,《鲁世家》借周公之口批判儒家的“礼乐”

鲁公伯禽之初受封之鲁,三年而后报政周公。周公曰:“何迟也?”伯禽曰:“变其俗,革其礼,丧三年然后除之,故迟。”太公亦封于齐,五月而报政周公。周公曰:“何疾也?”曰:“吾简其君臣礼,从其俗为也。”及后闻伯禽报政迟,乃叹曰:“呜呼,鲁后世其北面事齐矣!夫政不简不易,民不有近;平易近民,民必归之。”

 

其三,《赵世家》借赵简子废嫡立庶,立赵襄子之事,批判儒家的嫡庶血统论

异日,姑布子卿见简子,简子篃召诸子相之。子卿曰:无为将军者 简子曰 赵氏其灭乎?子卿曰 吾尝见一子于路,殆君之子也 简子召子毋恤。毋恤至,则子卿起曰 此真将军矣!简子曰 此其母贱,翟婢也 ,奚道贵哉?子卿曰 天所授,虽贱必贵 自是之后,简子尽召诸子与语,毋恤最贤。简子乃告诸子曰 吾藏宝符于常山上,先得者赏 诸子驰之常山上,求,无所得。毋恤还,曰:已得符矣 简子曰 奏之 毋恤曰 从常山上临代 ,代可取也 简子于是知毋恤果贤 ,乃废太子伯鲁 ,而以毋恤为太子。

 

其四,《孔子世家》借晏婴之口论儒家之不可治国

晏婴进曰 夫儒者滑稽而不可轨法;倨傲自顺,不可以为下;崇丧遂哀,破产厚葬,不可以为俗;游说乞贷,不可以为国。自大贤之息,周室既衰,礼乐缺有闲。今孔子盛容饰,繁登降之礼,趋详之节,累世不能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君欲用之以移齐俗,非所以先细民也 后景公敬见孔子,不问其礼。异日,景公止孔子曰:奉子以季氏 ,吾不能 以季孟之闲待之 。齐大夫欲害孔子,孔子闻之。景公曰 吾老矣,弗能用也 孔子遂行,反乎鲁。

 

其五,《孔子世家》以八十个女伎赶走孔子之事,对儒家嘲讽之极

齐人闻而惧,曰 孔子为政必霸,霸则吾地近焉,我之为先并矣。盍致地焉?黎鉏曰 请先尝沮之 ;沮之而不可则致地 ,庸迟乎!于是选齐国中女子好者八十人,皆衣文衣而舞康乐,文马三十驷,遗鲁君。陈女乐文马于鲁城南高门外,季桓子微服往观再三,将受,乃语鲁君为周道游,往观终日,怠于政事。子路曰 夫子可以行矣 孔子曰 鲁今且郊,如致膰乎大夫,则吾犹可以止 桓子卒受齐女乐,三日不听政;郊,又不致膰俎于大夫。孔子遂行,宿乎屯。而师己送 ,曰 夫子则非罪 孔子曰 吾歌可夫?歌曰 彼妇之口,可以出走;彼妇之谒,可以死败。盖优哉游哉,维以卒岁!师己反,桓子曰:孔子亦何言?师己以实告。桓子喟然叹曰 夫子罪我以群婢故也夫!

 

其六,《伯夷列传》直接批判儒家之虚浮无用

或曰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若伯夷﹑叔齐,可谓善人者非邪?积仁絜行如此而饿死!且七十子之徒,仲尼独荐颜渊为好学。然回也屡空,糟嗳不厌,而卒蚤夭。天之报施善人,其何如哉?盗跖日杀不辜,肝人之肉,暴戾恣睢,聚党数千人横行天下,竟以寿终。是遵何德哉?此其尤大彰明较著者也。若至近世,操行不轨,专犯忌讳,而终身逸乐,富厚累世不绝。或择地而蹈之,时然后出言,行不由径,非公正不发愤,而遇祸灾者,不可胜数也。余甚惑焉,傥所谓天道,是邪非邪?深惑之也。盖天道玄远,聪听暂遗,或穷通数会,不由行事,所以行善未必福,行恶未必祸,故先达皆犹昧之也。颜渊虽笃学,附骥尾而行益显。岩穴之士,趣舍有时若此,类名堙灭而不称,悲夫!闾巷之人,欲砥行立名者,非附青云之士,恶能施于后世哉?

 

其七,《管晏列传》对孔子指责“不知礼”、“器小”的管仲极为推崇,明显反对儒家那一套

管仲既任政相齐,以区区之齐在海滨,通货积财,富国强兵,与俗同好恶。故其称曰: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上服度则六亲固。四维不张,国乃灭亡。下令如流水之原,令顺民心。故论卑而易行。俗之所欲,因而予之;俗之所否,因而去之。其为政也,善因祸而为福,转败而为功。贵轻重,慎权衡。桓公实怒少姬,南袭蔡,管仲因而伐楚,责包茅不入贡于周室。桓公实北征山戎,而管仲因而令燕修召公之政。于柯之会,桓公欲背曹沫之约,管仲因而信之,诸侯由是归齐。故曰 知与之为取,政之宝也 管仲富拟于公室,有三归﹑反坫,齐人不以为侈。管仲卒,齐国遵其政,常强于诸侯。后百余年而有晏子焉。

 

其八,《老子韩非列传》引用韩非子的观点批判儒家

于是韩非疾治国不务修明其法制,执势以御其臣下,富国强兵而以求人任贤,反举浮淫之蠹而加之于功实之上。以为儒者用文乱法,而侠者以武犯禁。宽则宠名誉之人,急则用介冑之士。今者所养非所用,所用非所养。悲廉直不容于邪枉之臣,观往者得失之变,故作孤愤、五蠹、内外储、说林、说难十余万言。

 

其九,《仲尼弟子列传》对子贡的纵横摆阖之策大加赞美,是反孔子之道而为之也

文字太长,不列举了。最后的结果是:故子贡一出,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霸越。子贡一使,使势相破,十年之中,五国各有变。

 

其十,《商君列传》借商鞅之事,批判儒学

卫鞅复见孝公。公与语,不自知凪之前于席也。语数日不厌。景监曰 子何以中吾君?吾君之欢甚也 鞅曰 吾说君以帝王之道比三代 ,而君曰 久远,吾不能待。且贤君者,各及其身显名天下,安能邑邑待数十百年以成帝王乎?故吾以强国之术说君,君大说之。然亦难以比德于殷周矣

孝公既用卫鞅,鞅欲变法,恐天下议己。卫鞅曰 疑行无名,疑事无功。且夫有高人之行者,固见非于世;有独知之虑者,必见敖于民。愚者闇于成事,知者见于未萌。民不可与虑始而可与乐成。论至德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是以圣人苟可以强国,不法其故;苟可以利民,不循其礼。孝公曰 甘龙曰:不然。圣人不易民而教,知者不变法而治。因民而教,不劳而成功;缘法而治者,吏习而民安之 卫鞅曰 龙之所言,世俗之言也。常人安于故俗,学者溺于所闻。以此两者居官守法可也,非所与论于法之外也。三代不同礼而王,五伯不同法而霸。智者作法,愚者制焉;贤者更礼,不肖者拘焉 杜挚曰 利不百,不变法;功不十,不易器。法古无过,循礼无邪 卫鞅曰 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故汤武不循古而王,夏殷不易礼而亡。反古者不可非,而循礼者不足多 孝公曰 以卫鞅为左庶长,卒定变法之令。

 

其十一,《孟子荀卿列传》写了战国儒家领军人物孟子的遭遇

当是之时,秦用商君,富国强兵;楚﹑魏用吴起,战胜弱敌;齐威王﹑宣王用孙子﹑田忌之徒,而诸侯东面朝齐。天下方务于合从连衡,以攻伐为贤,而孟轲乃述唐﹑虞﹑三代之德,是以所如者不合。退而与万章之徒序诗书,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

 

其十二,《李斯列传》借李斯、赵高之口,批判儒家

李斯乃从荀卿学帝王之术。学已成,度楚王不足事,而六国皆弱,无可为建功者,欲西入秦。辞于荀卿曰 斯闻得时无怠,今万乘方争时,游者主事。今秦王欲吞天下,称帝而治,此布衣驰骛之时而游说者之秋也。处卑贱之位而计不为者,此禽鹿视肉,人面而能强行者耳。故诟莫大于卑贱,而悲莫甚于穷困。久处卑贱之位,困苦之地,非世而恶利,自托于无为,此非士之情也。故斯将西说秦王矣

胡亥曰:废兄而立弟,是不义也;不奉父诏而畏死,是不孝也;能薄而材谫,强因人之功,是不能也:三者逆德,天下不服,身殆倾危,社稷不血食。高曰:臣闻汤、武杀其主,天下称义焉,不为不忠。卫君杀其父,而卫国载其德,孔子着之,不为不孝。夫大行不小谨,盛德不辞让,乡曲各有宜而百官不同功。故顾小而忘大,后必有害;狐疑犹豫,后必有悔。断而敢行,鬼神避之,后有成功。愿子遂之!

高曰:安可危也,危可安也。安危不定,何以贵圣?

高曰盖闻圣人迁徙无常,就变而从时,见末而知本,观指而鷪归。物固有之,安得常法哉!方今天下之权命悬于胡亥,高能得志焉。且夫从外制中谓之惑,从下制上谓之贼。故秋霜降者草花落,水摇动者万物作,此必然之效也。君何见之晚?

 

其十三,《平津侯主父列传》揭露汉武帝时儒家的领军人物公孙弘的虚伪和恶劣

弘奏事,有不可,不庭辩之。尝与主爵都尉汲黯请闲,汲黯先发之,弘推其后,天子常说,所言皆听,以此日益亲贵。尝与公卿约议,至上前,皆倍其约以顺上旨。汲黯庭诘弘曰:齐人多诈而无情实,始与臣等建此议,今皆倍之,不忠。上问弘。弘谢曰:夫知臣者以臣为忠,不知臣者以臣为不忠。上然弘言。左右幸臣每毁弘,上益厚遇之。

弘为人意忌,外宽内深。诸尝与弘有却者,虽详与善,阴报其祸。杀主父偃,徙董仲舒于胶西,皆弘之力也。

 

其十四,《游侠列传》极赞游侠,讽讥儒家,语其沉痛

韩子曰: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二者皆讥,而学士多称于世云。至如以术取宰相卿大夫,辅翼其世主,功名俱着于春秋,固无可言者。及若季次﹑原宪,闾巷人也,读书怀独行君子之德,义不苟合当世,当世亦笑之。故季次﹑原宪终身空室蓬户,褐衣疏食不厌。死而已四百余年,而弟子志之不倦。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足多者焉。且缓急,人之所时有也。

太史公曰:昔者虞舜窘于井廪,伊尹负于鼎俎,傅说匿于傅险,吕尚困于棘津,夷吾桎梏,百里饭牛,仲尼畏匡,菜色陈﹑蔡。此皆学士所谓有道仁人也,犹然遭此菑,况以中材而涉乱世之末流乎?其遇害何可胜道哉!鄙人有言曰:何知仁义,已飨其利者为有德。故伯夷丑周,饿死首阳山,而文武不以其故贬王;跖﹑蹻暴戾,其徒诵义无穷。由此观之,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侯之门仁义存,非虚言也。今拘学或抱咫尺之义,久孤于世,岂若卑论侪俗,与世沉浮而取荣名哉!而布衣之徒,设取予然诺,千里诵义,为死不顾世,此亦有所长,非苟而已也。故士穷窘而得委命,此岂非人之所谓贤豪闲者邪?诚使乡曲之侠,予季次﹑原宪比权量力,效功于当世,不同日而论矣。要以功见言信,侠客之义又曷可少哉!

 

其十五,《货殖列传》讥讽儒家不遗余力矣

太史公曰:夫神农以前,吾不知已。至若诗书所述虞夏以来,耳目欲极声色之好,口欲穷刍豢之味,身安逸乐,而心夸矜埶能之荣使。俗之渐民久矣,虽户说以眇论,终不能化。故善者因之,其次利道之,其次教诲之,其次整齐之,最下者与之争。

故曰: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礼生于有而废于无。故君子富,好行其德;小人富,以适其力。渊深而鱼生之,山深而兽往之,人富而仁义附焉。富者得埶益彰,失埶则客无所之,以而不乐。夷狄益甚。谚曰:千金之子,不死于市。此非空言也。故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夫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而况匹夫编户之民乎!

子赣既学于仲尼,退而仕于卫,废着鬻财于曹﹑鲁之闲,七十子之徒,赐最为饶益。原宪不厌糟嗳,匿于穷巷。子贡结驷连骑,束帛之币以聘享诸侯,所至,国君无不分庭与之抗礼。夫使孔子名布扬于天下者,子贡先后之也。此所谓得埶而益彰者乎?

而邹、鲁滨洙、泗,犹有周公遗风,俗好儒,备于礼,故其民龊龊。

无岩处奇士之行,而长贫贱,好语仁义,亦足羞也。

 

其十六,《太史公自序》对儒家做出了定性结论

儒者博而寡要,劳而少功,是以其事难尽从;然其序君臣父子之礼,列夫妇长幼之别,不可易也。夫儒者以六艺为法。六艺经传以千万数,累世不能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故曰博而寡要,劳而少功。若夫列君臣父子之礼,序夫妇长幼之别,虽百家弗能易也。

 

总而言之,儒家好吗?博而寡要,劳而少功!所谓宋赵普半部论语治天下,我不相信!想建功立业的人,还是少沾点边,否则思维僵化,机会顿失。儒家不好吗?诚、正、格、致、修、齐、治、平八个字,千古不易,诸君自择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