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生yuna沉鹤的结局:父亲的“毛泽东时代”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7 22:24:26

父亲的“毛泽东时代”


父亲是1937年生人,今年74岁,儿时随祖父从陕西逃难--也算走西口吧,来到当时的绥远省包头市。 

 

我家祖上用阿Q的话说也是“阔多了”,有房有地有商铺,要是放到现在,大小也算个民营企业家,记得小时候回老家,大堂兄带我到一座有二层楼的大四合院指指点点:“看见没有,这就是咱祖上的房子!南门外还有好多地呢……”当时我突然联想到文革时期电影、连环画中常提到的地主的变天帐,心里好想笑,但是慑于大哥的威严,也就做出一脸严肃、深刻反思的样子。  


祖父嗜吸大烟家道败落,抗战胜利那年远奔包头城,当时大伯父正在国民党军队傅作义部包头警备司令部的军需仓库当差,好像是个尉官,靠大伯父资助再加上祖父制鞋的手艺,一家人勉强维持生计。民国在大陆最后几年的那些事儿就不提了,反正是民不聊生,惨淡度日,前些日子CCTV播出《毛岸英》,父亲对我儿子说:“爷爷小时候就和岸英差不多,扒煤核、推三轮、拣烟头、拾破烂……不过我比他幸福多了,至少还有个家”

  

1953年国家实施第一个五年计划,156个大项目中包头有三个:包钢、一机、二机,包头矿务局做为包钢的配套项目也在其中。那一年,祖父已经过世,祖母、三叔随大伯父回到陕西原籍,父亲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按他的话说,野惯了,不想回去,再加上包头正是大建设还愁找不到工作?于是留了下来。 

 

人上了岁数提起往事总是侃侃而谈,甚至牢骚不断,不过对往事特别是50--70年代父亲没那么多牢骚,总是亲切和骄傲地称之为“我们那个时候”。 

 

父亲只是个极其普通的煤矿工人,没多少文化,脾气暴躁,为人耿直,讲义气,在许多场合看上去缺少涵养。有别于原汁原味的“窑黑子”的是,论起理儿来一套一套的,摆道理、讲事实、作对比、谈感受,除了念白字的毛病外,乍看上去像个有点文化的企业基层干部。 

 

一直有个计划,那就是以我出生的矿山为背景写点什么,而父亲正是矿山兴建、发展、繁荣、衰败、解体整个过程的见证人,于是今年国庆长假就和父亲长聊起来。  

对共产党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那是1949年的几月了……包头和平解放(我插话道:是9月19日,9.19和平解放),解放军进城,街上唱歌的、喊口号的,可热闹了,我们几个巷子里的娃娃也跟上瞎起哄。看见好多八路军战士们坐在街道旁休息,我们还有点怕,怯生生地观望,有几个战士笑着和我们打招呼:“来啊小鬼……”。  

我们走过去,仔细看他们,一个个土眉灰眼的,穿的不好,但人挺和气的,有个孩子说:   

“原来你们和我们长得差不多。”  

“哈哈……我们都是中国人,怎么会不一样呢?”  

“我们还以为你们真的是红头发、绿眼睛、蓝眉毛、大獠牙呢。”  

“那你看看,我们是吗?”  

我们和那群八路军一起笑起来了……  


国民党那一套真不咋地,说人家青面獠牙、毛长眼歪的就像西游记里的妖怪,真的见到八路军不就戳穿了?你在宣传啥也没人相信了。不过,刚解放的时候社会情况的确复杂,我清清楚楚地记着,在一完小操场开群众大会,台上喊: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人群里有人反着喊:国民党xx,蒋介石xx!我们在巷子里玩,有人教我们喊:反共救国,杀x拔x……我正喊得起劲儿,你爷爷一把把我拽回家,紧张地说:你不要命了?!这共产党可不好惹,别看穿的烂,吃的孬,外拙内秀有能人呢!可不敢乱喊,小心抓你坐班房!  


你怎么到了煤矿?  

53年包头修飞机场,完事后,有个老头儿到工地上招人,那家伙真能谝:大青山好地方啊,山里都是宝,得挖他个百八十年,你们年轻,到了煤矿大有作为,学技术、学开车都没问题……那个时候可红火呢,广播里每天都是革命歌曲,我们走路都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没想过什么是苦,就报了名。几天以后坐了闷罐到了矿山,没想到这一干就是40多年啊,真是献了青春献终生,献了终生献子孙。  


到了煤矿做什么工作?  

刚建国那会儿识字率很低,解放后我磕磕绊绊念过三年小学。“初小”在矿山也算小知识分子呢,让我做了劳资员,属于“明外”(矿山工种分两大类,一类是井下工称之为“掌子面”、另一类不下井称之为“明外”),我觉得没意思,不到两年就申请下井了…… 

 

“申请下井?!你是怎么想的?”我听到我父亲的叙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父亲不好意思地说:“唉,想入党了哇……还有……井下工人待遇高,也有点私心。”

  

我下了一年井还是被组织上生硬地调了上来,工会主席找他谈话:“小鬼,你会写会画有文艺特长,升井吧。宣传岗位更适合你,到职工俱乐部写写画画放电影,挺好。在哪里也是革命工作,怎么样?”  


就这样1960年开始到1986年我在俱乐部一干就是26年,宣传员、售票员、检票员、播音员、放映员,干遍了,还当了主任……嘿嘿……人一辈子就那么回事儿。调到工会,有得有失,要是在井下我早就入党了!唉,明外入党不容易,再加上你姥爷的历史问题,后来我想也不敢想了。 

 

你姥爷的历史问题是文革时揪出来的,说他在解放前做过伪保长,入过国民党。其实那老汉就是个老实巴交的皮匠,当时叫城市手工业者。49年解放军攻城,国民党催粮派款,每家每户轮流做保长,老汉不走运,县城解放时正好轮到他做保长,更要命的是稀里糊涂地填了张表,好像也没填,就按了个手印,人家告诉他保长们已集体加入国民党了。用今天的话就是“被入党”的(我家老爷子够时髦的吧?还知道流行网络语呢)。要说嘛,文革也确有扩大化的一面。 

 

那时候干部都很廉洁吧?  

那当然了!当时有个说法“狠斗私心一闪念”,有一次我用单位的信纸给你大爹写了封信,他回信可把我批评上了,说单位的信纸是办公事用的,家信应该用自己的纸,信封也是一样。我当时挺不服气,心想:你个国民党旧军官还教训我工人阶级,那钢笔里的墨水还是公家的呢!但,说归说,做归做,说的对就听嘛,以后我也注意了,买一沓信纸放在抽屉里。左手的公函、右手的私用,清清沥沥的,不占那个便宜!呵呵……不过,后来也腐败了,你们小时候的作业本好多就是用我的办公信纸订的,唉……人就是有私心啊!  


有人说,那个时候穷,想贪污也没法贪污,对吗?  

放tmd屁!矿上可有钱呢,修路、架桥、盖房子哪个不用钱?我们出趟差,财务就跟花他的钱了,天天催报,快点快点……月底结账!别误了老子的事!你现在也在机关里,你出差回来有人催你报销吗?除非你是借资出差。我们那个时候不想出差,一天6毛钱的补助,那算高的,不想去,费钱!老出差的人年底肯定会申请困难补助。不是没的贪污,是不敢,不能,好多眼睛都盯你着呢!大字报可厉害呢,有点毛病就上墙,吓死你,还敢贪污?  


就说我吧,当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芥菜籽官,手里也有权呢,每天我都有20张电影票的机动权,每天都有求我买票的,我要是动点花心眼儿,卖上10张票,一天就是2块钱,一斤羊肉才6毛钱,一块钱10个鸡蛋,你妈在学校里当老师38块5挣了好多年。我们俱乐部每年结余资金不少呢,75年铺油路,俱乐部广场、矿大院的硬化铺油都是用我们的钱。  

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煤矿工人是怎么度过的?  


说实话,三年自然灾害,对咱们矿没多少影响,那个时候国家把我们这些窑黑子当宝呢,我们没饿着,但是来矿上找吃的人不少,国家号召城里的人回农村去, 分流了一部分人。当时我们都憋着一股劲儿,遭灾了,苏修又逼着还债,这人活着就要有点志气,你想卡死我们我们偏要给你干出点样儿,活出点样儿来!粮不够匀兑着吃,先井下后明外,窑黑子们苦重,保证定量,班中餐外加2个窝头,什么饿呀,我们没那么娇气,都是从小受苦的,咬咬牙也就过来了,要不人家怎么看得起你?  


提起60年我总忘不了一件事,矿上有个技术员是大学生,高级知识分子,工作没得说,好后生。有一次估计是饿得够呛,路过菜市场捡了一个萝卜,大概是紧张吧,一不下心没揣好,萝卜从怀里滚出来了,大庭广众的,那个后生受不了,羞得躲在屋里不出来。其实谁也没指责他,都能理解,矿长还去看望他,说:“没事的,口粮不够可以接济嘛,矿领导关心不够啊,大小伙子饭量大,没人说你是偷东西”。就这一个“偷”字让人家抬不起头来,第二天就失踪了,把我们吓坏了,怕他寻短见,到处找,不久大学生从老家打来电报说他没事,我们才放心了。矿上派人去请他回来,可他说什么也不回来,事情闹的这么大,怎么见人呢?没办法,矿党委研究了一下,不能就这么毁了人家,主动和他老家的煤矿联系,替他办了调动。据说小伙子干得不错,当了总工,是金子在哪里都闪光。因为这事儿,井下的窑黑子们觉得挺对不起明外的弟兄们,主动提出每天节约一个窝头给二线职工特别是技术员吃,但技术员们不干,我们在明外已经待遇不错了,哪能从一线工人口里夺食,推来让去的,上级知道了我们的困难拉来一火车皮棒子面,问题解决了。 

 

有人说三年自然灾害饿死三千万,你们周围,咱们的亲戚有人饿死吗?  

父亲非常轻蔑地说:造谣!我们周围没有饿死的,咱们亲戚也没有,咱矿上的工人全国各地的人都有,也没有听说谁家亲戚饿死了。三千万!这可是个大数字,从9.18算起日本鬼子侵略中国14年,每天都在杀人放火抢粮食,现在不是统计了一下说我们死了三千万吗?只要长的是人脑子就能想出来,三年内活活饿死的和抗日战争时期等量死亡的人数,这岂不是弥天大谎吗?那些说饿死三千万的我估计是和毛主席有仇的,和毛主席有仇的也就是当时地富反坏右,要说饿死总得先饿死他们吧?怎么他们还活灵活现地在这儿放屁?  


56年的时候矿上挖出日本鬼子留下的万人坑,矿上借机请东北和大同的老矿工诉苦控诉,有个干部念了一个材料,说伪满时期东北老太太看孙子饿得不行了,从鬼子大洋马的粪蛋里扣豆子,被日本鬼子的大皮靴踢了,还骂骂咧咧地说中国人不是人,吃畜生的粪。前年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一篇文章,和这个故事一模一样,就是把时间人物给改了,伪满改成了1960年,日本鬼子改成了大队书记。你瞧瞧这些人的德行?! 

 

那个时候吃的的确不如现在这是事实,你怎么看这个问题的?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没有我们的苦干实干能有以后的发展?别的地方我不清楚,就说包头吧?你现在靠的还不是毛主席那会儿建起来的包钢、铝厂、一机、二机?要是没有这些大企业你拿什么改革?那些个歌厅宾馆能解决几个人就业?能交几个税?有些人动不动就说,现在是高楼大厦,多漂亮啊,那些个高楼大厦是你的呀?有几个工人农民能消费得起?一唱歌就是“今儿个老百姓呀真呀么真高兴……”恐怕是一小部分人真呀么真高兴吧?反正我是高兴不起来。对了,我特反感现在有些人总是拿吃喝和过去比,没错,我们吃的是差,但是我们知道日子一定会以天天好起来,我们吃的窝头但造出了原子弹,卫星,这三十年我们有什么样像样的东西发明创造出来了?电视上说我们给老外加工产品,一块钱的利润得给洋鬼子9毛,这叫什么呀?中国人天生就得比外国人命贱?人家封锁我们,又不是我们不开放,“自力更生,艰苦奋斗”那点不对?自力更生就是闭关锁国?大清朝一开始闭关锁国被打败了,后来不锁了呀?怎么后来越开放越挨打呢?慈禧太后那句话叫什么来着?(我插嘴: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欢心)看看,现在的话来说够开放了吧?大门敞开,欢迎强盗!  


那个时候包钢炼钢,有些灰渣我们研究不了,小日本看上了,说要高价买,有些人说:拿去哇,反正我们要他没用。有工程师上书周总理,说这些灰渣里可多宝贝呢,不能卖,总理说:不卖!我们研究不了我们的子孙总会有办法,不能让后代指我们的脊梁骨说我们是败家货!后来才知道那些灰渣叫稀土。我听包钢的退休工人说,现在卖给日本了,据说稀土便宜的像土,唉,这些败家子!(我怕把老父亲气懵了,没敢说最近的中日稀土贸易纠纷) 

 

对文革你怎么看?你经历的文革是什么样的?  

我个大老粗不懂得那么些道理。只知道,毛主席说的咱就干。有人说这叫愚忠,我不知道我算不算愚忠。xxx要走资本主义道路,当然不能答应!66年矿务局派我们去河北学习“三姐妹”放映队,路过北京,我们这群窑黑子第一次到北京,高兴的不得了,看什么都新鲜!  


街面上大号字写着“打到xxx”、“油炸xxx”--这有点过了。红卫兵穿来穿去,老太太也在巷口辩论,喊着口号呢。乱?不乱,人是多,但非常有秩序。红卫兵很有礼貌,见着老人妇女就帮着搀扶、拿东西,后来一些电影把红卫兵演的和日本宪兵队似的,太假了。当然,毕竟是些娃娃,有时候爱激动,说些过头的话,做些过头的事,斗人的时候甚至会动武,但只要有人说:要文斗不要武斗,注意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他们就乖了。 

 

大串联主要是红卫兵,我们也去了,几个窑黑子一商量:南下,到韶山去!坐上火车就走。到了湘潭,带队说:同志们,这次我们外出学习,就要到毛主席的故居了。我们也要向小将学习啊,以实际行动表达我们的革命热情,人家从长沙,从北京徒步走到韶山,我建议我们就从湘潭走到韶山,怎么样?走?走就走!我第一个表态,其他人也没意见,就这样我们第二天就开始“长征”了。正是刚入冬的时候,南方的天气也冷呢,我们走了一天,到夜里实在走不动了,就到路边的茅草屋里睡下,哈哈……第二天早晨醒来,算是冻醒的吧,两条腿好像不听使唤了,抬也抬不起来,几个人边笑边挪,好像用了20多分钟才走到门口,缓了一会儿,好了,继续前进。  


哎呀,总于到韶山了!那人多的,我们在毛主席家的池塘前照相,人挤的,同去的老李负责维护秩序,一个一个的来……咱家现在还有我的那张相片呢。我悄悄地在毛主席家门前抓了一把土,用纸包好,心想:等回了家,我找一个漂亮的玻璃瓶装上,作为永久的纪念。哪去了?搬家的时候,翻箱倒柜的,一块儿帮忙的邻居不知道,以为是废纸,给扔了,气得我……  


从韶山出来,我们那个激动啊,我说:我们去广州吧,看看毛主席的农民运动讲习所。结果家里来电报了,要我们见电即回--周总理不是说了吗?回到原单位闹革命。  


闹革命,不耽误生产吗?  

哪能耽误,那时候叫做“做革命,促生产”,煤炭工人是特别能战斗的队伍!每天忙的,干部们也得下井。前几天电视上说,因为总发生矿难,中央下文件,要求矿长带班下井……我才知道半天现在的矿长不下井了。我们那个时候可不行,每个班至少有一名矿长在井下,这还用说?明外的每月15号下井,这是铁打的规矩。有一次下井发生了小塌方,顶板掉下了压住我了,我想起窑黑子们的暗号,说不出话的时候,就晃矿灯,我使劲地摇头,大伙跑过来,把我刨了出来,看看身上没事,我就继续干。带队的领导说,不行,赶快升井,检查一下。好说歹说,就是不让干了,还给我报了工伤。半夜回到家,我没跟你妈说,一是觉得没什么,二是怕她担心。没想到还是没瞒住,第二天一大早,还没起来呢,就有人敲院门,书记、矿长、总工、工会主席都来了,拿的慰问品……  


我们那个时候什么心都不用操,好好干工作就是了。房子是公家分的,娃娃们上学也不交这个费那个费,有个病有个灾,找组织嘛。两口子闹意见组织上都管,领导找你谈话呢。你现在敢管你单位职工的私事吗?自由是自由了,但没有集体感,没有人情味了,特别是女人,男人有了钱,一脚把你踢开,你去找谁诉苦,谁替你做主?用法律武器捍卫?说这些话的人肯定是坐在办公室里的,到下面看看……说中国人法律意识差,扯淡!要是这武器好用,老百姓早就用了。你不听老百姓有了纠纷常说的几句话就是:讲不讲理?有没有王法?  


那时候工资低,现在毕竟收入多了,这你承认吧?  

我不承认!工资低?我和你妈加起来不到100块钱,我们抚养你们四个孩子,每个月还要给老家寄钱。你们俩口子加起来好几千吧?你还敢要个孩子吗?吓死你!这不,你买房子还跟我借钱呢。现在开销大?这不是理由。一方面说时代进步了,老百姓的日子好了,一方面又说现在开销大,不能和过去比。我的理解是,和过去同样的家庭,同样的人口,还要是能过上目前的生活水平和安全感那才叫进步了。有人说现在都有电视都有手机,老百姓应该觉得很幸福。你的意思是,现在下岗工人比乾隆皇帝还幸福?不是我抬杠,是你们忽悠! 

 

毛泽东时代你一直在党外,直到80年代初期才入了党,按说你应该感谢xxx吧?  

入党是我一生的大事,毛主席那个时候入党的门槛高,没有实现,说实话也有过怨气--这也说明我确实离党员的标准差得远呢。80年以后我入党了,但我入的是我心中毛主席时代的党,而不是变了味的党。我感谢毛主席,因为有了毛主席我才特别向往共产党,如果一开始我们的党就像现在这个样子,我干嘛要入?入它有什么光荣?退党?我才不退呢,我是宣过誓的!凭什么我退?要退也是那些腐败分子退,那些打着红旗反红旗的假党员退!我们这些人留在党内,还能多给党保持一点纯洁性,真党员都退了,留下哪些乌龟王八蛋不更为所欲为了?我临退休的时候在矿服务队(管理退休工人的单位)当支部书记,有个老党员来找我说要退党,那可真是干出来的,一线的劳动模范。表面上说现在退休了,每个月还要交党费,不想当党员了。其实我知道,他是看不惯现在的风气,怄气。我说:老伙计,咱们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我还不了解你?当初入党的时候你是想升官发财呢,还是想多做贡献呢?自然是想多做贡献。那就对了,你现在要是退了党,人家就会说:这家伙原来就动机不纯,现在退休了,见党票没用就要退。你这不是给党、给自己丢脸吗?


老头说:唉……我不是真的想退党……你看看现在,矿上的那些个二流子,赌博汉都入了党,还当了领导……我嫌丢人。我问他:那些个人,你承认他是党员不?不承认。这就对了嘛,这个党是我们的,我们不干谁干?后来,老头没退党,高高兴兴地走了。  


说说那个时候的社会风气?  

那个时候的社会风气人们说的多了,估计你掌握了不少,再说,你当时也懂事了,应该记得,我就举一个例子吧。73年,你妈带着你弟弟回老家,在车站把车票、钱包都丢了。那个时候当然也有小偷,但是很少,要不然你妈那么精巴的人,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明天回家的车票和钱都没了,这可咋办呢?急得她快哭了。这时一个警察走过来:大嫂,你有什么事儿吗?你妈把事情一说,那个警察安慰她:大嫂,你别着急,我替你想想办法。警察把你妈领到一家旅馆告诉管事的,安排她住下,然后又去客运公司说明情况,回来对你妈说:大嫂,明天你直接上车,说出你的座位号就可以,我和司机、乘务员说了你的情况,放心吧。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你妈正和你弟弟在房间里,有人敲门,你妈开门,只见地下放了4个月饼,那个警察已经下楼了,当时正是八月十五中秋节……那个时候的人憨,也不懂得谢谢,你妈连人家叫什么都没问……(其实这个故事我能背下来,母亲多次和我们说起过。)  


当初,招你们到矿山的人不是说这大青山的煤能挖个百八十年吗?怎么挖了三、四十年矿山就报废了呢?  

“有水快流”嘛!80年代以后,物质刺激搞承包,井下不像以前那样采煤了。我们以前采煤,就像穷人家过日子,肥的瘦的都得吃,骨头缝也得抠一抠,杜绝跑冒滴漏,矸石山上还要拣出煤块来。煤是有数的,挖一锹少一锹,不能想咋挖就咋挖,要不后代儿孙吃什么?后来,好家伙!小煤窑铺天盖地,大井也不管不顾,窑黑子们编了顺口溜“肥的吃瘦的啃,头蹄下水到处扔”没几年就把矿脉挖断了,整个煤田乱七八糟,无从下手,其实大青山可采的煤炭储量是7亿多吨,现在最多采了2亿,不是没有煤,实在是太乱没办法挖啊!败家呀!  


对于那个时代你最怀念的是什么?  

人与人的关系。干部和群众打成一片,每天就想着怎么干好工作,说一团和气,那不客观,人与人之间也闹矛盾。我就常和别人闹矛盾,但我心里有底,没有解决不了的矛盾,相信党相信群众。有人说那个时候当官的当兵的从外表看不出来,我不这样认为,还是能看出来的,凡是平时比较谨慎,和气让人的基本是党员干部,党员家属和群众邻居吵架,就怕人说:你家还党员呢?!就这一句话,党员家属就灰溜溜地回去了。工作上冲锋陷阵的总是党员干部还有积极分子,呵呵像我这样的。咱家老院邻居赵xx,你知道他老子是干啥的?高干!抗日老干部,唐山革委会副主任,他儿子照样下井。咱们两家处的特好,咱家双职工,你们几个都是人家老婆带大的。我们那个时候门也不锁,就是锁也就一把小锁头,怕孩子们进来遭害,谁家要是被盗了,那可是轰动全矿的大事。 

 

父亲长叹一声:要说怀念,怀念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