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蝴蝶dj舞曲王志:淡淡诗意,悠悠中年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12:22:31

淡淡诗意,悠悠中年

○田翠琴 齐 心

 

    人到中年,能成器的人已经成器,但我没有。年过不惑,谁的心路历程能是一马平川?我的心也在崎岖的山路上跋涉过漫长的岁月,可那已成往事。从18岁积攒下来的也不是一般二般的情感,想来想去,惟一还可以写的是自己当下的状态,说得大一点,也算自己的生命状态;说得严格一点是自己正逐步进入的心灵状态。不好意思,请别嫌我酸,这个状态多多少少与诗意有关。
    如果生活中一点诗意也没有,那真是干燥的生涯,空气中没有温润。但如果诗意浓得化不开,又会脱离了现实的生活,过于潮湿的空气也会让你的五脏六腑长出毛来。所以我现在需要的是伴着淡淡的诗意过日子。
不知道该怎样定义诗意,也不知道我说的“诗意”和你心中的“诗意”是不是一回事。我似乎也找不到更好的表达,反正是想用“诗意”来让自己对生活的感受更丰富一点、更美好一点、更向上一点。你看看我下面的小小生活情节中有些微诗意吗?
    我家比较小,每一个小物件都要承载很多,如衣柜中每个衣架上往往套挂着三四件衣服。一家三口,一个人五个衣架,谁也不许多占。同样,走廊上的一个挂钩上会挂着书包、大衣和围巾等,每个挂钩都因不堪重负而有点变形。我的一片橘黄色方形小丝巾也挂在上面,是挚友在杭州买来送我的。
    一天,我正在家中打扫,大概是因为开着窗,风进来了,丝巾脱离了挂钩。我停下手中的活,直直地看着它翩翩地、灿灿地舒卷着,在空中漫舞、飘落……好美啊!诗意来了。亏了诗意,坏心情没有来得及开始,虽然家小、不太方便,容易滋生烦躁。
    一天晚上,儿子刚刚摊开生字本让我给他听写,“啪”的一声,家中一团漆黑。原来,我忙中一时疏忽,忘记给电卡充值了。我牵上儿子的小手,摸索着到了厨房。先拉开窗帘,然后燃着了煤气,最后点亮了蜡烛。“别怕!”我弯下身子看着儿子被映红的小脸。一对黑亮的眼睛对着我微笑起来:“今天咱们家有月光、有火光、有烛光。”我心中一阵感动,儿子还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富有诗意的话。
    人到中年,生命有限的意识开始真正觉醒。为了不荒废时间,我总是拼命往每秒钟里填充意义,让每分钟过得紧密,于是,不是在跑道上飞奔,就是在穿着红舞鞋旋转,我死都不肯放逸自己,这些年一直这样过活。多少个夜晚,我的脸埋在键盘里,鼻子夹在按键中睡着了。
    但在那个停电的晚上,我不看书、不做家务、不想事情,只是把儿子揽在怀里讲故事,一直将他送入梦乡。夜间来电后,诗意还在心中涌动着,于是坐到电脑屏幕前,写下一篇《漆黑的诗意》。
    在文章的结尾处我写道:“今晚的漆黑让我进入了舒缓的节奏;今晚的漆黑让我释放了绷紧的发条;今晚的漆黑让我回归了生活的本然;今晚的漆黑让我来不及问意义却拥有了生活的意义;今晚的漆黑,让我脱离了程式般的事物序列,而拥有了一种浪漫情怀;今晚的漆黑使我小小的精神世界显现出深邃与阔大……
    “今晚,我释然。从此,我会让这漆黑的诗意在我的生活中融化开来,让它注入我往后的人生思考;从此,我开始企望别一种生活。”
    几乎每天晚上10点以后,我都会坐到电脑前,而电脑联系着一个大世界——书籍和知识的瀚海。低音炮里有背景音乐伴着,眼前有“初号”字大小的“华文行楷”滚动着(我总是这样设定字号和字体的,有时还用“选择”使全文翻黑,这样我在电脑上读的文字都像碑帖)。我想看张爱玲,张爱玲的文字就来;想读三毛,三毛的作品就到;想了解历史就能往历史里去;想知道当今世界的形势,当今世界的事情就在屏幕上;想去周游世界,鼠标就带我去;想研究某个专题,就可以追着那个题目向网络的深处走去……无论是在工作中或是在自主学习中遇到问题时,我都不太麻烦人,只是径直地走向网络。
    中国历史上著名的藏书楼——范氏天一阁,有一个令人悲怆的故事。清嘉庆年间,一个酷爱诗书的姑娘钱绣芸,一心想要登天一阁读点书,竟让人做媒嫁给了范家。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当自己成了范家媳妇之后没有看到天一阁的任何一本书,只能终日望楼兴叹,最后郁郁而终。而我们这些在网络上生活的今人,哪一个没有一座天一阁。我们不但有天一阁而且还有世界图书馆。非但如此,我们还不用操心空间,也不用想防火、防虫的事。
    自己能赶上这样的信息时代,真是比古人、比先贤幸运千万倍。在这样的感叹中也会对自己说“我辈如此幸运,简直没有理由不出色”。诗意泛起的时候偶尔也伴随压力。诸如此类,在心中酝酿出淡淡诗意的小事情还有很多,生活中的、工作中的、交友中的,都有。
    家里的窗户装修得比较粗糙,两扇中间有一个大缝儿。每逢外面风声大作,家里的窗户就在颤抖。所以在刮风天的晚上,我都会在两扇窗户的缝隙里插一本书。起先只是胡乱从书架上抽一本厚度适中的书来阻隔震动,但从某一个晚上开始,我在书架上扫视的目光突然变得仔细了。从那以后,两扇窗中间夹着的那本书就像一幅斜放的画,独特而好看而且时有变化。每每瞥见它,眼和心都会感到舒适,诗意往往在这样的瞬间轻轻地向我走来。
    曾经编辑过一本日语语法书。我惊奇地发现几乎所有的例句都非常美丽。当描绘樱花时,我好像可以望见樱花雨、樱花瀑布;当描绘蓝天时,我能望见一抹白云、一弯彩虹;当描绘青山时,我能望见一泓清泉、一簇竹林;当描绘草原时,我甚至能真切地望见冒着一囱炊烟的小木屋和在翠毯上悠然漫步的几对白马……每一句话都可以在我眼前幻化成一道风景。我为自己能编辑这样优美的文字而感到幸福,暗想着作者眼中的世界一定是一个伊甸园吧,作者一定是满怀着诗情画意来演绎日本语的语法的。作者的诗意,即他人的诗意,我已经渐渐地学会拿给自己用了。
    一个暑假,我带儿子在北戴河海滨玩时随意给朋友发了一则短信:“在金色的沙滩上,儿子无比快乐。我主要在看儿子,因为儿子在海里,所以也就看了海。”朋友的回复让我万万没有想到:“世上还有比这样的母爱更细腻、更有诗意吗?”如此的盛赞实在令我不好意思,我不过是向她汇报了当时自己在干什么,她却听出了诗意。看来我身上已携有小小的诗意并在无意间开始向朋友传递了。
    你或许会说:“你的所谓诗意不过是衣食无忧时才玩的小资情调。”我承认,当海啸来了,地震来了,社会动荡来了,我们只能拼尽生命的力量去摆脱灾难,哪里会有什么诗意。是的,在静谧的夜晚,每当自己默默地触摸曾经遭了重创的心口时,依然会感觉那里的伤口很深。那伤口不仅仅划破了自己,还划到了远方,划破了他人,划伤了一片,那是整个时代的创伤。很久很久,我痛在其中,苦在其中,任凭所有的疼痛都从我的身心穿过,我牵着上万根痛苦的丝线撒不了手。
    确实,当人落在悲哀海里,诗意不会来。但等灾难过去,等你渐渐可以静静地在心中间放那些苦痛时,诗意有时像个精灵似地突然又来了:“逆境是人生的积累,顺境是人生的浪费。幸运啊,痛过的、悲过的我!”记得,大学的一位同学曾对我说:“黄帅,我想向你借一样东西。”“你尽管说。”我从不小气。“请借给我你人生的波澜。”面对这如诗般的请求,我一时语塞。卷入政治波澜可不是好玩的,那滔天巨澜足以颠覆你的人生并让你毁灭。但我——那个被卷到政治旋涡中心的“小学生”,还活着,如今还活在了淡淡的诗意中。
    在祖国经历了漫长的风雨季节之后,我们可以踏实地生活了,可以向安宁的生活要一点诗意了。虽然我们这一代中年人的肩头依然沉重:干着工作的人都不轻松;没干着的日子又过得紧;父母都已年迈;孩子尚未自立;体力精力也大不如昨……各种各样的困难依然是我们经常需要面向的对象,但如今我们应该相信自己已经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儿。
    诚然,人到中年,更多地体会的不是生活的浪漫,而是生活的真实,生活的平淡。但平淡而真实的生活并不是白开水一样的感受呀。我们的生活可以平淡,但我们的感受不该太平淡。感受才是生活的内涵,才是生命的真意,不是吗?
    事事往好处想,而且把好处想足,每天怀着感恩的心情生活,心头就会频频泛起诗意。生活中存一点诗意才能守护心灵。画家可以把心中的诗意铺展在画卷上;诗人可以把心中的诗情直接倾泻于笔端;音乐家可以把心中的诗意化作如诗如画的音符,而我们一般人却不擅长表达。但是,即使什么都不表达,只要我们能到“诗意”那个境界去,我们就可以和艺术家一样在天使的羽翼上过日子。
    当我们栖居在淡淡的诗意中,心底的感受可以变美,世界可以变大,境界也能长高。虽然它是很虚的东西,但却可以真实地搀扶起我的灵魂,帮助我在平淡的生活中悠然度日。
    2005年2月15日写于北京

    (作者黄帅,“文革”后期,12岁的她被政治旋涡裹挟,获一“反潮流英雄”称号,后走出心灵炼狱,勤奋向学,北工大毕业后赴日十载又返母校工作,人到中年,多所感悟,这是她为纪念母校校庆写的专稿。)

    (张波摘自《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