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岗岩整铺检验批:杨典《异端少年诗》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1 00:29:16
《异端少年诗》*杨典  著 
目录 

 
第一篇  异端少年诗:注疏与拾遗(36首)
第二篇  十二岁的秋日:三岛由纪夫少年诗(40首)
        附:略谈三岛由纪夫事件与默片《忧国》的出土
第三篇  淫邪诗篇:兰波色情诗首译及简注
第四篇  枪与蚯蚓:凶手作家永山则夫少年诗选译
第五篇  穿裤子的怪兽:马雅可夫斯基的晚点火车
第六篇  维持(一个词的诗学解剖图)
第七篇  片面(小说一)
第八篇  九千赫(小说二)
第九篇  第一个诗人(随笔,2008)
第十篇  一朵花没有左与右:从科尔查文到苏戬
附录:艺术是狭隘的(《单向街》002期访谈)
 
代后记  诗:关孙六(或:唐狮子牡丹)
 
 
 
    隆冬煮酒,邀月言愁。就像一支走散了多年的独立军种,《异端少年诗》之编辑终于杀青了。停笔一看,亦颇有感慨,对灯唏嘘。在人的少年时代,风景皆是一道耀眼的山水,一个尖锐的标志,或一枚极端的抒情之徽。因为人们很难客观地看待青春。青春的都是异端的。
    为什么要用“异端”这个词?因在我看来,异端并非是“不同”或“叛逆”的修辞,而更多的意义在于极致。汉语中异端一词本来自《论语·为政》,即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但世界学林之大,人性观念之繁,岂能以一家之言为坐标系?更不是只有杨墨佛老、犬儒之徒、96种外道或西方中世纪宗教裁判所烧死的女巫、好杀的狂僧、淫邪色情之诗、恐怖之罪与古人的怪癖等,才可称之为异端。夫鸟之飞、鱼之游、风生水起、群星自转,皆非人力所能模仿之。每一种事物皆有其超绝的天性。而天底下的事物,大到创教立国、披靡众生,小到洗衣做饭,喂马劈柴,一旦你能走到极致,皆为异端也。正如哪怕最世俗、最传统的行为或语言,你若用到极致,也能透彻性情。在我看来,一个人在少年时代的心便是如此。过去的日子或过去的话,哪怕再平淡,也像少女的容貌一样,是无法模仿、不可重复的:因青春即人生的极致。
    早年再不成熟的诗,如今若想重新写一首,也万无一点可能。
    这不是时过境迁的问题,而是心与肉体都再也回不去了。
    目前这本小书,包括了我自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以来,一些被遗忘的诗稿、文稿、未完成作品,以及最近两年来,偶尔抽空翻译或研究的三岛由纪夫、兰波与永山则夫等人的少年诗(皆出自日文版)。当然我也谈到很多别的诗人之少年性与少年诗,如苏曼殊或马雅可夫斯基。既然是以“少年诗”为主题,便必然带着些许少年之血气、意气、幼稚与实验痕迹。在晚秋茶边,冬日炉前疾书,把它们像散乱的旧照片一样装订在一起,不是为别的,只是为了集中怀念。
    少年不识愁滋味,但依然会大谈特谈秋风秋雨愁煞人。为什么?因为文学的本质就是为了试图留住或重复那些流逝的、凋零的东西。
    青春太美。而美的本质大多充满了遗憾。
    如王国维诗云:“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那些散乱的记忆、爱情、思想、情绪、宣泄、喊叫、仇恨、打击、铁血、嘲笑和调侃,似乎从未离我们远去。相反,年纪越大,过去的事却越清晰。有些旧人旧事甚至会不断地从梦中回来找我们,让我们惊醒。
    在少年时代的写作中,追求激进、火药和刺刀一样的锐气,也是几乎所有人的通病。我们总是急于求成,渴望去一劳永逸地扫荡工业症患者、政治偏瘫、金钱麻风病和中产阶级的报纸。去恣意汪洋地凌辱、蔑视和否定别人的看法,瞧不起办公室里的杂志、白领的甜食、发福者的呼噜、泼皮无赖的价值观或糜烂在午间新闻里的庸碌生活。这些没有意义(或刻意追逐)的激情,早已消逝在那些不羁岁月中。留下来的只言片语,雪泥鸿爪,便算是鉴证了罢。
    本书共分十篇,第一篇中收入的少年诗,都是我散失、遗漏或忽略多年的旧作。她们大多写于17岁到20岁之间,未被收入《花与反骨》,且我也从未将它们收到别的任何书中。因我曾一度觉得这些诗不够好,又懒得改,时间一长便忘了。现在整理出来,也是为了重新观止、反省自己早年的不足。记得整个少年时代,如果加上15岁以前的那些幼稚的习作,我大约写过七十到八十首诗,风格各异,但其中很多都已永远遗失或烧毁了。还有一部分被别人拿走,再也不见踪迹。剩下来的这三十余首,一直像木乃伊一样躺在我的资料箱里,纸张干枯发黄,墨水褪色,仿佛是一个与我无关的古人留下的手迹。
    好在几度搬家,手稿尚未丢失,今日重见天日,实乃万幸。
    本书第六篇到第九篇之后半部分,主要是由几乎同一时期的杂文、小说或诗构成。写作时间有20岁左右的,也有前几年的。总体来说,皆能切少年诗之题。最后附录里的一篇随笔和一篇访谈,就算是对我少年时代的一次简略的回顾罢。放在这里是为了代替一点关于早年创作的诠释。
记得帕斯捷尔纳克曾言:少年时代很短,却长于整个人生。
    此语信然。小时候在南方爬过的一棵树,也远大于我们成年后周末驾车去郊区散步时的那座森林。初恋之铭心更深刻于后来的爱情。我有时在想,人生之全程、与少年时代以及诗的关系,恰如圆周率、直径与除法的关系:那个圆看起来很有限,似乎很完整,而其实我们永远也无法将回忆计算彻底。甚至在我们死后,这种忧伤的计算都还会在我们的灵魂、亲友和著作之间一直延续,并成为一切抒情、生活与爱恨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