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空公司大亨3:《李白与杜甫》:谁解暮年郭沫若?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1 06:59:43

《李白与杜甫》:谁解暮年郭沫若?

发信站:天益社区(http://bbs.morbell.com),版面:读书时间
本文链接:http://bbs.morbell.com/viewthread.php?tid=352852

封笔之作曾人手一册  近日再版惹巨大争议




  他,被女儿郭平英称为“生活在‘天上街市’的人”;他逝世已经20年了,可各界评价尚未定论,正如其封笔之作《李白与杜甫》,赞扬与批判,竟然持续40年;他就是一代文豪郭沫若,封笔之作饱受非议从未间断,鲜有知音。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李白与杜甫》几乎人手一册。然纵有几人真正读懂诗仙、诗圣与诗人郭沫若?


  近日,中国长安出版社不避争议,毅然将此书再版重印。书一上市,围绕该书的口水战顿时升级:在唐诗方面颇有研究的 丁启阵先生闻知此事,率先发难:称郭沫若“奉旨”扬李抑杜,堪称“第一流氓才子书”,其博文激起近20万点击。争议在当下,诗仙、诗圣与我们的时代越走越远。《李白与杜甫》再版于当下有何意义?40年的争端,孰是孰非?本报采访业内专家,揭秘“奇书”争议背后的故事。


 


郭沫若誓超陈寅恪


  据说,《李白与杜甫》出版之后,郭沫若曾亲临人民文学出版社,说一个月前中华书局出版的《柳文指要》是16开的大字本,言下颇悻悻。当时的出版社负责人拿出报纸说,章士钊的书是主席特批的,这个没法比。郭沫若听了一语不发。这个传闻的确实性如何且不说,不过倒的确传递出郭沫若的某些性格特征,那就是自视甚高而且心气傲岸不肯服人。翻开《李白与杜甫》,第一页就是翻旧账,捣陈寅恪的底。


  郭沫若写《李白与杜甫》的年代,陈寅恪已经死了,但是他仍然是郭沫若心里的一个绕不过去的坎儿。在1961年~1962年期间,两个人围绕着《再生缘》一书,有过一段明里的文字因缘,暗里互相不服的交往。尤其是郭沫若,似乎要憋足了劲儿把陈寅恪比下去。但陈寅恪在国内外的史学界仍然有很大的号召力。


上世纪五十年代,双目失明的陈寅恪一半认真、一半消遣地写了一个《论再生缘》,在香港发表,引起来很大的反响。作为回应,郭沫若也认真做起了《再生缘》的学问,这段时期,郭沫若写给友人的信中这样说,“我们在不太长的时期内,就在资料占有上也要超过陈寅恪”,有人据此猜测郭沫若和陈寅恪两人之间有恩怨纠缠。其实,也没这么复杂,只是书生的好胜心罢了。




《李白与杜甫》:学术成果帮了外交的忙


  《李白与杜甫》,是郭沫若巨著丛中,一部别有异样、别赋心声的作品。其写作时间还没有定论,一说从1967年酝酿到1969年正式写成,一说《英译诗稿》完成后,就开始写作,到1970年初夏完成。对于《李白与杜甫》一书的出版问世情况,知情者寥寥。该书既无前言,也无后记,故其写作动机、写作过程之类情况,猜测亦颇多。


  据《郭沫若学术论辩》一书说,这部著作为世人所知,是因为中苏两国在珍宝岛的武装冲突。当时苏联为侵华罪行辩解,诡称巴尔喀什湖以东、以南地域,在18世纪40年代就臣服于沙皇。


  当时的外交部长乔冠华、副部长余湛,就此历史争议问题,奉命走访郭沫若,郭沫若告知唐代大诗人李白出生于碎叶的证据和相关材料。外交部在题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外交部文件——驳苏联政府1969年6月13日声明》中,就用上了郭沫若的学术成果:“八世纪,中国唐朝大诗人李白就出生在巴尔喀什湖南的碎叶河上的碎叶。”以铁的史实,驳斥了苏联人的叫嚣。


由此,人们也知道郭沫若写了一部《李白与杜甫》。




杜甫死谜:牛肉加白酒生生撑死?


  郭沫若在《李白与杜甫》一书中指出:杜甫嗜酒和死于牛肉白酒。郭沫若研究协会副会长谢保成先生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郭沫若颠覆性地突破杜诗研究的旧框子,推动杜诗研究的新进展。他曾说过,“新旧研究家都在‘为其尊者讳’,极力替杜甫‘为牛肉白酒胀饫而死’辩解。《杜甫嗜酒终身》一节以杜甫的大量诗篇证明‘杜甫的嗜酒并不亚于李白’,新旧研究家们‘视若无睹,一千多年来都使杜甫呈现出一个道貌岸然的样子’”。


谢保成先生指出,郭沫若颠覆杜甫诗歌的人民性,《关于杜甫》这部分比较系统地清理了历来回避的主要问题,并逐一作出剖析。《奉赠鲜于京兆二十韵》过去是回避的。鲜于京兆即鲜于仲通,把杨国忠捧上台,再由杨国忠来提拔他为剑南节度使。天宝十载鲜于仲通逼反南诏,被南诏打败,李白作诗讽刺“千去不一回,投躯岂全生。如何舞干戚,一使有苗平!”杨国忠不仅掩饰鲜于仲通的败状,还叙其战功,调其为京兆尹。天宝十一载杜甫以《奉赠鲜于京兆二十韵》求其向杨国忠推荐自己。郭沫若曾发问:“请看杜甫为了求取功名,是多么不择对象!这岂不是有忝‘诗圣’或者‘人民诗人’的称号吗?”




争议:惊世之作?流氓才子书?


  《李白与杜甫》初版于1971年10月。上篇讲李白,下篇讲杜甫。作者以平民视角解读被误读了千年的“诗仙”与“诗圣”,叙述了李杜二人的从政历程,并对当时的政治风云、权谋之争作了细致剖析。这是郭沫若晚年的封笔之作,此书四十年来争议不断。


  丁启阵:它是第一流氓才子书


  著名唐诗研究专家丁启阵认为:我这里所说的流氓,并非指作者郭沫若先生的为人处世或者说人品,而是指他在写作《李白与杜甫》一书时的功利心理和蛮横态度。有一种流传甚广的说法:郭氏写这本书,是奉旨行为。在得知旨意以前,郭氏不但并非“扬李抑杜”派,他甚至曾经把李白杜甫称做“中国诗歌史上的双子星座”。郭氏对于杜甫态度的转变,是否完全源于奉旨,恐怕很难论证了。但从《李白与杜甫》看,郭氏“扬李抑杜”的态度是十分鲜明的。没人像他这样生猛,对杜甫实施人身攻击的同时,又加以致命的政治宣判。


  郭平英:这只是一本学术著作


  郭沫若的女儿郭平英在最近的一个访谈中说到此事:“我认为只是一部学术著作,但偏巧他的观点和主席相同,可能使这个问题复杂了。很多人看过他的自传,那里就说他喜欢李白,不大喜欢杜甫,他关于这两位历史人物艺术风格的个人取向是自始至终的……为什么一定在那个时期写这部书,除了上述原因之外,还有‘文革’期间什么都不允许写,什么也都不能写,他在读书的过程中想写李白与杜甫,而不是为了迎合什么。”


郭沫若在写《李白与杜甫》之前已有言证:“唐诗中我喜欢王维、孟浩然,喜欢李白、柳宗元,而不甚喜欢杜甫,更有点痛恨韩退之。”(郭沫若《我的童年》1947年版) “其实,我也是尊敬杜甫的一个人……把杜甫看成人,觉得更亲切一些。如果一定要把他看成‘神’,看成‘圣’,那倒是把杜甫疏远了。”(郭沫若《读〈随园诗话〉札记》后记,1962年版)




对话谢保成


它是郭沫若晚年的寄托



  广州日报:作为郭沫若研究专家,您觉得该书的再版理由何在?


  谢保成:从学术研究角度审视《李白与杜甫》,至少在以下几方面是超越前人的。 其一,透过李白与杜甫的经历和遭遇,生动地展现了唐代社会由盛转衰的历史画卷。其二,以诗文证史,把李白身世、李杜宗教生活等项研究推进到一个新的层次。其三,突破杜诗研究的旧框子,推动杜诗研究的新进展。




  广州日报:您觉得《李白与杜甫》对于当下有何意义?


  谢保成:弘扬民族文化,创造民族新文化,离不开对传统文化的批判继承。当下,我们很多传统文化需要继承和传承。


  中国文化积淀厚重的传统之一就是“褒贬”人物,而且渗透到思想文化领域的方方面面,形成对文化成就相当而风格各异的文化人物的或扬或抑。


  社会变化影响士人心态,士人心态影响诗歌创作。社会变化影响人们审美观的变化,审美观的变化影响读诗情趣的变化。经济繁荣,生活安定,思想开放,无拘无束,人们在注重实效的同时又多了几许浪漫成分,李杜研究不再像80多年前那种样子了。随着开放的深入,思想进一步解放,我想,迎来的将是李杜并称的局面!




  广州日报:您怎么看40年来,围绕郭沫若这本封笔之作的持续争议?


  谢保成:写作《李白与杜甫》,尽管无法确知其内心的潜流,只要认真读过这本书,并有那个年代经历的人,完全可以从中了悟一些写作寄托。在那个年代,“任意栽诬”的事太多了,横遭“活天冤枉”也大有人在,连自己钟爱的儿子都惨死在棍棒之下。郭沫若本人虽受特别“保护”,也是在小心与违心之间深有忌惮地度日。把《李白与杜甫》看做意在邀宠,这在郭沫若真的是“活天冤枉”!


  《李白与杜甫》所犯的毛病,用郭沫若自己的话说,“矫枉不宜过正,矫枉而过正,那便有悖于实事求是的精神。”郭沫若一生的学术研究都在不断开拓,不断更新,翻“抑李而扬杜”的旧案差不多是他终身致力的一大课题,绝非人云亦云能够一笔勾销。



来源:2010-06-12广州日报 作者:吴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