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高和丁辉有孩子吗:【美文】李银河:生活应当是艺术品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05:53:42

生活应当是艺术品

李银河

生命偶然,人生短暂,人应当怎样度过一生,这是每一个有灵魂的人在人生的某一时刻必定会思考的问题。在人生大部分的时间,忙忙碌碌,很少会去想这个问题。只有偶然独处时,或在无眠的静夜,这个令人惆怅的问题才会突然来到我们心中。

哲学家福柯的人格魅力之一,在我看来就是他极力倡导并一生不懈实践的“生活美学”。有一次,福柯对友人说:“使我惊讶的是,在我们的社会中,艺术只与物体发生关联,而不与个体或生命发生关联……每一个体的生活难道不可以是一件艺术品吗?”福柯的一生,洁净高雅,我行我素,超凡脱俗。对于生活,福柯充满审美的热情,他力图使自己的生活具有美的形式和美的内容。他不仅使自己的生活成为一件美不胜收的艺术品,也倡导人们将他们的生活塑造成艺术品。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创造艺术品成了一种职业性的活动——由画家作画,由雕塑家雕塑,由音乐家作曲,由文学家写小说,由摄影家拍照。而这些人只占人口的极小一部分,也许连百分之一都不到。我们绝大多数的人,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变得与艺术无缘。福柯却告诉我们,我们的生活不但可以而且应当成为一件艺术品。这是多么美好啊。仅仅想到有这样的可能性,就令人兴奋不已。

当福柯说生活可以是一件艺术品时,他提供了什么样的依据呢?他的依据首先在于自我并不是事先给定的,而是由我们每个人用一天一天的生活创造出来的。不能否认,我们的生活和自我正是我们自己做出的一系列选择的结果。无论我们是贫穷的还是富有的,无论我们是幸福的还是痛苦的,无论我们是智慧的还是愚昧的,在很大程度上,这都是我们自己选择的结果,都是我们对自己生活的塑造。

人的自我是被发明出来的,而不是被发现出来的。发现是去找到一个已经存在的东西,而发明却完全是无中生有。如果人的自我是被发明出来的,人本身就没有任何不可改变的规则、准则或规范,也就不存在什么隐藏在外表之下的本质。因此,毕其一生,福柯一直在理论上和实践上为抗拒“说出关于自己的真实情况”这一命令而进行着一种“游击战”。他坚持认为,一个理想的人“并非那种努力去发现他自己、他的秘密的‘真实’的人,而是那种力图发明他自己的人”,是那种不受传统道德约束的人。

人的本质——假如人有本质的话——并不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固定的、普遍的东西,而是由许多带有历史偶然性的规范和准则塑造而成的,而那些规范和准则,又是由每个人都必须在其中成长的风俗、习惯和制度所规定的。所有的文化都为生活于该文化之中的人们灌输了各种各样的思维方式、价值观念、行为规范和道德习俗。

从我们一降生到人世开始,从我们牙牙学语时开始,我们就在某种规范和习俗中生活,其中最典型的是语言,没有人可以脱离开幼年的语言环境。对于这些规范和习俗,一个没有创造力的人会循规蹈矩,亦步亦趋;而一个有创造力的人却会在自己的生活和自我塑造的过程中对这些规范加以改变。而所有有创造力的人要做的第一件事,应当不是去创造小说、诗歌、音乐、美术,而是把自己的生命塑造成一件艺术品。难道对一个人来说,这不是最重要、最值得去做的事情吗? 

石头河里的石头

冯积歧

河叫石头河。河水从秦岭北麓山坡上的山沟里逶迤而出,石头河的源头只能说在秦岭的五官上、两肋间,胸腹中。这一渠河水是秦岭的内分泌,是秦岭的情感汁液,也是秦岭的眼泪、喷嚏、乳汁、呐喊或愤怒的排泄。

河水经太白县、眉县和岐山流入了渭河。一渠清澈的河水被混浊的渭河收编后,自然也就难以保持清白了。挟带着泥沙的渭水比石头河强大多了。被石头河劈出来的这条峡谷就是《三国志》上的斜谷。诸葛亮六出岐山,有四次沿着石头河,从斜谷而出的。彩旗猎猎,木牛流马,浩浩荡荡,诸葛亮率领的蜀军如同石头河的河水一样涌出了秦岭,在五丈原安营扎寨。蜀军一路历经了多少艰辛,诸葛亮星落五丈原以后,这支队伍又是怎样悄悄地沿着石头河退回汉中的,只有石头河最清楚。

河水记录了历史的每一个或平淡或惊人的细节。英雄去了,历史尘封了一个章节又一个章节,石头河依然是石头河,石头河里的石头依然是石头。石头坦然地蹲在河道里,诸葛亮和三国的英雄们必然蹲在后世人的心里。人和大自然,各有各的位置。

在深秋的一个午后,我再一次踏进斜谷,沿石头河走了一趟。秋水已退,石头河里的石头裸露在河床里,远看,如千军万马,气势恢宏;西斜的太阳光涂在石头上,石头特亮,一会儿是白刷刷的一片,一会儿是金灿灿的一片,色泽似乎随着人的目光而变幻。走近,细瞧,石头河里的石头似乎活了,动了。它们从容、淡定,不慌不忙,各自守着各自的地方,并不钩心斗角,并不投机钻营,并不相互暗算;它们十分大度,十分坦然,十分忠诚,十分善良的样子。汹涌的河水将它们冲刷了一次又一次,它们身上的污垢、不洁被冲洗得干干净净,好像进行了一次精神瘦身,剩下的是石头芯,石头心。我仿佛看见那一颗一颗赤诚的石头心在河床里跳动着,我仿佛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如秦岭一样朴素。

我记得,有一年夏天,石头河里涨水之时,我沿石头河而行,不见石头,只见河水。河水之上,那些浮萍,柴草、脏物相互拥挤,面目狰狞,张牙舞爪,极其嚣张,它们似乎一时间成了河里的宠物,一路狂欢,扑向渭河。我当然知道,石头河里的石头此时用全部力气支撑着河床,让河水安然渡过。洪水退走,那些浮萍、柴草、脏物变成了肥料,而石头河里的石头露出头来,很自豪地面对着蓝天白云,面对着喧嚣过后的沉寂,面对着河水干涸后的孤独,这是大自然的必然回报。石头终究是石头,石头沉着而冷静,石头纯洁而高贵,它和虚伪肮脏的漂泛物不是一回事:漂浮物虽然强夺了一时的浮华,但它是渣滓,而石头顽强地支撑着苍穹和大地。

醇厚浓郁的乡村年景

鲁先圣

每当岁月的脚步迈进了寒冬腊月,过年的氛围就渐渐浓厚起来了。过年是深刻而久远的记忆,是内心深处难以释怀的厚重情节,就像古街老巷里飘香的陈年老酒。尤其对于身在异乡的游子,伴随着时令的脚步,那种淡淡的思乡的忧愁,就悄悄地荡漾在眼前了。

同样是过年,城市和乡村是截然不同的。我在乡村出生,在那里长到19岁。然后在城市里读书工作已经26年了,时间的长度早已经超过乡村。但是,每当年临近了,自己却会毫不犹豫地告诉朋友,自己要回故乡过年。然后就开始留心要带回家的东西,总担心走得匆忙忘记了哪一件。

在城市生活二十多年,我只在城市过了两次年。第一个年是爱人怀了孩子不方便坐长途车,第二个年是因为孩子太小。后来,就再也没有在城市里过年——像平日一样起床看电视,朋友们互相打个电话问候,吃一顿平时常吃的水饺,同平时的生活有什么两样呢?

可是,在乡村里,那是怎样的情景啊!进了腊月,附近几个集镇上的大集就热闹起来了。几个集镇的时间会错开,大集几乎天天有。每个集镇上都会有说书的唱戏的,鞭炮声响个不停。无数的鞭炮声炸响在半空里,传扬到一个个村庄,村庄里的人们就会说:有年味了。

到了除夕夜,村庄的街道上熙熙攘攘。每家的孩子都打着灯笼到街上来了。大街上,胡同里,院子里,到处是晃动的灯笼,孩子们追逐着,看看谁的灯笼最亮,谁的灯笼最漂亮。

大年初一是男人的世界。凌晨两三点钟,成串的鞭炮声在院子里响起来,这是吃水饺前必须的项目。然后,家里的男性长辈就会率领着子孙走出家门,去给村里的长辈拜年。我们那个村子很大,这个过程总是会持续两三个小时的光景。

从初二开始,就是走亲访友的时间了。乡村所有的道路上,南来北往的人络绎不绝,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的元宵节。待到吃完了元宵,飘荡在乡村里的浓浓的年味才渐渐飘散。

我知道,我是永远也放不下乡村的年了。尽管我的孩子出生在都市,但我带他回老家过了几个年以后,他也对于乡村的年一往情深,还没有进腊月,就开始盼望着返乡过年的日子了。

将你的尊重进行到底

路勇

清晨,火车停在了倒数第二站,到站的乘客下去后,稀稀落落上了几个去终点省城的旅客。一位老婆婆坐在隔着走道对面的位置上,老人家衣着还算讲究。老婆婆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眼睛里透着亲切而和蔼的笑容,让人心底生出几分亲近的念头。

坐在老婆婆对面的是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看人的眼神怯怯的。小女孩在为下站后转长途车而发愁,她不知道汽车站在什么位置。这时,坐在女孩前前后后的男人都活跃起来,纷纷自告奋勇地揽起给女孩带路的“重任”来。坐在我旁边的男人告诉了女孩车站,不过那是距离最远的一个,要转几趟公共汽车,最后仍然愿意承担带路的义务。我有些明白了,这些男人带路是假,其实是想亲近女孩。这时,老婆婆站起来发话:“小姑娘,你出站后沿马路往右走两百米就到了,出门在外不要轻易相信陌生男人。”听老婆婆这么一说,女孩顿时对老人家感激不迭。一路上,女孩跟老婆婆凑得很近,不停地聊着天。我知道,老婆婆是赢得了女孩的尊重的。

火车还有十分钟就要进站了,旅客们都开始做下车的准备。这时,老婆婆从手提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然后,老婆婆在走道里穿行,把旅客喝干水的矿泉水瓶、饮料瓶收到自己的塑料袋里。很快,老婆婆的塑料袋装得满满的。老婆婆对女孩说:“捡这么几个塑料袋,下车后卖给废品回收站,可以换回乘火车的费用。”老婆婆说得自然,反而让人觉得她的举动很平常了。可是,女孩没想到老婆婆会这样做,脸上有一丝鄙夷,捂着鼻子紧靠窗沿坐着。老婆婆再说什么,她也不搭腔了。也许,女孩在一瞬间收回了她对老婆婆的尊重。

“热心为你指路的老婆婆值得尊重,而捡矿泉水瓶换车费的老婆婆,也是值得尊重的。你无法否定老婆婆的热心,也无法否定别人的生活方式和态度。老婆婆对你的关心是一种爱的表示,尊重便是对爱的接纳和延续,而你对老婆婆的鄙夷却是对爱的伤害。”我忍不住说了这番话,女孩听后惭愧得满脸通红。将尊重进行到底,不仅需要勇气,而且需要智慧。不知道出了站的女孩,真的懂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