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尔专卖店:胡子昂:：钢铁巨擘 董时进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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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巨擘钢铁巨擘钢铁巨擘钢铁巨擘
本书以一个世纪的历史画卷为背景以传神生动的笔触着力展示我国
民族工商业者的杰出代表著名的爱国民主人士政治活动家胡子昂傲骨
铮铮光明磊落的传奇生涯在北京求发动改大驱逐校运动震
惊朝野毕业后不到两年即由中学教员升任重庆市教育局长却发动教育
界奋起驱逐省教育厅长后入军阀文辉部策划通电反蒋险遭杀身之祸
担任陪都参议长时又与国民党当局大唱反调三呼和平再次险遭不测
解放战争胜利前夕爱党委派只身闯入虎穴策反有通有谋新中国成立
伊始即将所有企业股票及房产无偿交给国家
他的独特经历引起了赫鲁晓夫极大兴趣
作者简介作者简介作者简介作者简介
赵建国1962年生于安徽肥西乡下1980年考入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
1984年毕业从军当过教员参谋干事1991 年又入解放军艺术学院
文学系就读1993年毕业现为总参某部宣传科副科长少校军衔经老
加笔名发小说先后在解放军文艺昆仑上海文学清
明大家等军内外刊物发表中短篇小说50余万字创作或与朋友合
著其他体裁文学作品近百万字
胡子昂钢铁巨擘胡子昂钢铁巨擘胡子昂钢铁巨擘胡子昂钢铁巨擘
第第第第1111章章章章 挥斥方遒挥斥方遒挥斥方遒挥斥方遒
贫寒少年的梦想贫寒少年的梦想贫寒少年的梦想贫寒少年的梦想
奔腾不息的长江水一泻千里
一叶年深月久的小木船就在这奔腾不息一泻千里的长江之水中颠簸
漂浮顺水而下
小木船的船头上站着一位身材挺拔面容俊秀的青年他高昂着头
双眉紧锁着任凭强劲的江风撩着他浓密的中分式长发撩着他罩在烟色马
甲下的青布长衫
高耸的江岸上虬曲的松树缀布在一片衰黄的草丛中不时有猿啼鹰飞
嗜鱼的鸟儿一阵阵成群结队掠过江面清凛凛的阳光从两岸的峭壁上扑洒下
来使江水有如银练似的既遒劲又飘逸
这是 1919年即后来成为中国划时代的那个伟大年度的初春天气尚
带着料峭的寒意
站在船头的青年叫胡鹤如也就是后来被人们称为重庆商界奇才政界
黑马的胡子昂
这一年他22岁正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年纪
胡鹤如的名字是父亲给他起的由此可见父亲对他寄予一片厚望希望
他如鹤一样清高自洁卓尔不凡子昂则是他的字后来他的字被叫开了
倒把本名给忘了
此刻他的心早随着这一江春水奔腾而去
他无法不激动
因为他将要去的是他心仪已久的首都北平就要告别这生他养他的巴山
蜀水了告别那个与繁华山城仅一江之隔的家乡小镇南坪场遥远的古都北
平即将开始的求学读书生涯对于他来说还是一个未知数但是围绕着
这次赴京求学所发生的一切却让他心情难以平静难以释怀
为了这一趟远行他筹划已久
子昂在家居七兄妹之长父亲胡斡丞是清末的入学补廪家中有承继祖
业的27石5斗租的田地父亲还要以教书为业才能维持这个清贫的家境
因此父亲对他寄予厚望自小父亲就教导他要好好读书在经史古籍中
寻求为官致富之路
父亲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父亲的话二伯父胡型芝的金榜题名恰好作了个很好的注脚
对于少年子昂来说刻骨铭心的一件事就是二伯父那次衣锦还乡
那一年子昂随父亲送二伯父赴京赶考站在铜元局渡口子昂看着身
穿长袍马褂一根长辫搭在腊染布包袱上的二伯父
由于长期闭门读书作八股文章子昂看见二伯父脸呈菜色立在小小
的渡船上犹如瘦竹临风他的心随着二伯父的小船飘向巴蜀以外的世界
不想半年多之后二伯父金榜题名高中解元那是举人考试第一的荣
耀角色是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境界也是官职财富的保证
当巴县衙门敲锣打鼓把喜报送上家门的时候整个南坪场都轰动了而
二伯父更是得意一口气做了20余块金字木牌以钦赐解元四个金字
牌为前引自己披红戴花前面鸣锣开道后面鞭炮齐鸣前呼后拥上坟
祭祖往后数日二伯父的家宅屋檐大红灯笼高挂高朋满座宾客如云
二伯父又大修祠堂在落成的那天连着请名戏班子唱戏三天酬谢宾客
此一举不仅南坪场轰动整个巴县亦为之轰动
而最受震撼的却是少年子昂的心
他的眼里闪着熠熠的光他暗暗立下誓言要发奋读书求取功名
光宗耀祖光耀门庭
然而在本世纪初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他的这一宏图大志是注定难
以实现的
更因为他还有一个不安分的心灵
14岁那年他刚上中学就开始不守清规戒律带头在学校闹事
这种情状一直贯穿着他整个青少年时代从中学到大学到工作从巴县到北
平直至重回巴蜀
子昂14岁由巴县小学提前一年进入巴县中学并被任命为新班班长
那时巴县中学只有两个班另一个老生班的班长是他的堂兄胡云汉两
人都是少年早慧课余常在一起谈论学业畅想未来
这一日两人坐在校园里的一株黄桷树下的青石板凳子上谈起英文老
师曾小桐均有不满之辞
子昂说这个曾小桐实是可恶都什么年代了还用体罚的方式惩
罚学生提问稍回答不出就用教鞭扣击手心或是罚站整整半天
云汉道他哪里是教学分明是刁难嘛我们班的同学也都不喜欢他
子昂说既然是两个班所有的同学都不喜欢他那就把他轰走好罗
云汉笑道这可不是在南坪场也不像你父亲开的马家店小学要他
走他不敢不走
子昂觉着也对想了一下又说可以想个办法嘛比如他曾小桐
上课咱们都不去他还上啥子课哟
胡云汉当即抚掌大笑道要得要得这叫罢课明天咱就不上曾小
桐的课咱们分头去做班上同学的工作
第二天上午第三节是新生班的英文课全班教室空无一人
第四节是老生班的课教室同样是空空如也
英文教员曾小桐自知学生对自己成见颇深这次罢课是冲着自己来的
于是便去找校长文伯鲁
文先生身材瘦高满腹诗书是巴县的名士在学生中声望很高他是
由巴县小学的国文教员直接调任巴县中学校长的以治学严谨闻名巴县
文校长闻报大怒拍案道这还了得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倒学会
造反了给我把两个班长找来问话
胡云汉胡子昂双双立在校长室垂手听训
文先生道古人有云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我毕生致力于教学
只闻师道尊严没听说过教师严之有错既然你们不想在此上课那你们可
以背上书包走罗
胡子昂向前急迈一步分辩道我们不是不想上课只是不想上曾小
桐这样老师的课
文先生挥挥手斥道退下回去听从发落
次日巴县中学张榜公告云学生班长胡云汉等人无心学业带头
滋事为首胡云汉开除学籍新班学生亦有附和姑念为新招从宽免咎
堂兄弟两人又来到黄桷树下此时满院的花依然开得很欢异香扑鼻
只是二人的心境与前次已大不相同同是班长云汉独当错责自己得留校
因此子昂的心中便多了些愧怼子昂执着堂兄的手久久无语
胡云汉明了他的心思安慰道你留下来是好事文先生是很想培植
一批优秀学生的他在巴小的时候就很器重你这次对你也算是手下留情
了好好读书吧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一定要出人头地好好干一番事业
子昂点点头含泪问道不知兄今后将作何打算
云汉说我要去北京那里才是我们读书人大有作为的天地
后来胡云汉果然去了北京进了法政专门学校他给堂弟的信中满怀深
情地写道夜发青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洲来京以后方知巴山以
外的天有多宽地有多广人的心有多大盼弟将来亦能来京读书求学谋
求发展
这些话深深地烙在少年子昂的心里
不久辛亥革命爆发统治着中国几千年的王朝制度就这样覆水舟沉
胡子昂是巴县最早剪去辫子的人之一他像革命党人那样留起了中分
头这使他看上去格外青春俊气
他在给胡云汉的信中激情昂扬地写道
革命已然爆发兄在京都想必更是感触良深在渝有同盟会会员杨沧白朱
叔痴等同志组织领导学生结队上街游行一同宣传兄知弟乃向往革命之人自然亦
是满腔热情参加走上街头振臂高呼
十月初二日绅商学界各同胞振精神国旗高竖一望入云霄民国根基万古牢
辛亥革命对于胡子昂内心的冲击由此可见一斑
胡子昂把对于革命的热情以及革命所带给他的种种兴奋与激动都化作
对于学业的勤奋努力因为他知道民国既己成立天下大约就该太平了
因此作为个人就该趁年轻多学点真本事将来好为国家建设多作些贡献故
对少年子昂来说外面的世界愈热闹他读书愈勤奋
在巴县中学读书四年子昂始终是文校长最得意的门生每学期考试总
是名列前茅不是第一便是第二从没有下过第彼时政府为鼓励学习
成绩前三名的都是官费子昂乃节俭之人心地又极善良他的奖学金所得
除了自给还长期资助一位叫唐及甫的比他更为贫寒的农家子弟
1916年子昂中学毕业赴当时的省府所在地成都以成绩第一考入
成都农业专门学校又获官费资助
光荫荏苒子昂在成都农校闭门读书一晃便是数月
1917年4月的一天子昂等人正在教室上课忽闻街上枪声大作先
是零散如星继尔密集如豆渐渐的离农校越来越近了
这一节早园苑学课授课的是一位方姓的中年教员他翘着兰花指扶
着金边眼镜静静的站在讲台上和学生一道倾听着枪声杂乱的脚步声
口令和吵嚷声卷进平时寂静的校园良久叹了口气合上书页自语道
打起来了这川军和滇军终于又打起来了
说着慢条斯理的收起课本教案夹到腋下向着大家挥了一下手道
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了大家各自逃命吧
随后一个箭步跃下讲台冲出教室消失在校园里的常青灌林丛中
无影无踪了
胡子昂抄一条近道从后门跑出农校回头一看只有平时要好的胡文渊
涂仿欧两位重庆同乡跟在身后三人站在马路上茫然四顾皆不知如何是
好
这时迎面过来几个背枪的士兵从他们说话的口音听出是云南人这才
知道学校是被滇军给占领了
滇军是在蔡锷将军发动的第一次护国战争中由云南入川的护国战争结
束后入川护国军的滇军总司令罗佩金和黔军总司令戴戡分别当上了四川
的督军和省长
罗佩金是云南军阀唐继尧的部属而唐继尧暗存独占四川之心久焉这
一点当时川军驻扎成都实力又较雄厚的一军军长刘存厚是不可能不知道
的而他所代表的四川地方势力显然也不可能容忍滇军久居成都对川军
形成威胁之势如此川滇之战不可避免的就发生了
川滇军阀混战是本世纪初中国军事舞台大混乱大混战的一个侧面而
无数的无辜百姓在这场混战中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如胡子昂这样能在枪口下逃得性命的算是走运的了
惊魂甫定胡文渊同学说铺盖卷都丢在学校里了我身上是一文钱
都没有这以后可如何是好
涂仿欧也说学校是回不去了而且我身上本来就没钱前些日子捎
信让家里寄些钱款来到现在也没有回音这可咋办罗
胡子昂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找出百来文铜元掬在手心对胡涂二人
说我也就只剩下这一笔糊涂帐了
二人不禁苦笑糊胡涂帐本是他们同学之间常开的玩笑话不过胡
涂二人倒是对子昂同学在这种时候还能幽他们一默心里暗暗敬佩当下请
这位班上的高材生拿主意胡子昂说还能怎么办先回重庆再作打算
吧
二人仍是愁肠百结道可你这点钱也只够三五顿饭钱啊
胡子昂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们就放心跟我走吧
三人徒步出了成都市区来到涪江岸边寻到了一条装运木柴的小船
胡子昂找到船老板凭着他的这一副伶牙利齿极力渲染了这次落荒而逃的
种种惊险之处保证到重庆后付给全部船费恳请捎他们一程船老板倒也
义气见他们一介书生也实在别无他法便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三人于是上了船顺江而下
此时正是下午大半天没有吃饭了腹中早已是饥肠如鼓1917年4
月的涪江一片青山绿水风光无限但他们哪还有欣赏景物的这一份闲情
雅致都把全部精力用在对付饥饿上了
子昂平时读书颇多又出身书香之家当时社会上还不大多见的三国
水浒石头记红楼梦等明清小说颇有涉猎此时为了
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便捡了平时最喜欢的红楼故事说给胡涂二人听从
宝玉衔玉而生直说到黛玉泣血葬花不仅说得胡涂两学子如痴如醉就
连那船上摇橹的船工粗人也听得唏嘘不已
船老板抹了一把鼻子对胡子昂竖起大拇指连连说这位公子要是
在茶坊说书生意一定了得哟
一句话指点了迷津何不靠知识吃饭就去说书好挣一顿饭钱
第二天船靠码头三人下船说妥了由胡子昂去茶馆说书挣钱毕竟
未曾做过这份营生心中发怯找了一家客人少些的馆子找到茶馆老板说
明来意老板倒是十分欢迎如他们这样的人为他招徕顾客他们捡了个靠墙
的角落刚坐下来胡文渊涂欧仿便开始一边一脚踢胡子昂的脚胡子昂
无奈只得红着脸清了半天嗓子终于开了口
第一次说的是一段三国因初上场没有经验加之又是人们已经
烂熟于心的桃园三结义故而听众不多得钱也少但是这一开了头胡
子昂便渐入佳境情况有了很大好转听众扔钱很是踊跃
三人一路靠子昂说书吃饭居然还吃得可以偶尔还能请仗义的船老板
吃一盘辣子鸡就着两岸的风光饮一壶辣辣的老白干酒
船就要进入三峡了
胡子昂依然立在船头想起那次成都历险由乐山到宜宾沿长江又回
重庆一路说评书的经历他的嘴角不禁浮起一丝笑意
人也许就是这样他想许多事意想不到的事以为不会做的事若
为情势所迫都会做了而且还能做得不惜
1917年4月由成都回重庆后胡子昂的学业被打断了父亲忧心忡忡
不忍长子的美好前程就此半途而废问子昂今后的打算子昂说我想眼
下先去学校教书积存点钱
父亲又问然后呢
子昂答道然后去北平上大学
北平是胡子昂青年时代的梦想
父亲默然颔首他知道儿子的心思他知道儿子心比天高是不会在南
坪这样的小地方默默无闻度过一生的恰好舅父刘衡仿来看他子昂便把自
己的心思说给舅父听舅父便说那你就到我的学校来教书吧
舅父刘衡仿亦是高等学校毕业此时在巴县的木洞小学任校长就这样
子昂夹着一个小包袱只身来到远离南坪的那个叫木洞的小学做了孩子王
月薪20余元
那时的胡子昂心情是宁静的
过着清贫的教员生活每日有辣辣的泡菜稀饭馍填饱肚子即可
用他那微薄的薪水积攒着他那个大大的梦放学之后大石块垒成的校舍
变得异常空旷他便捧了厚厚的书卷坐在校门口的场地上静静地读偶
尔会抬起头放眼满目的青山巨石飞鸟心尝试着飞往大山以外的地方
只在节假日买些当地母亲爱吃的风味点心回家看看双亲
教书不到两年居然存了200多元
眼看着高校招生的准备工作又要开始了子昂在木洞小学终于呆不住
了他想自己与世隔绝太久了再呆下去自己就会变成这大山里的一块石
头了于是他跟舅父辞了教职回到南坪的家里
怀里揣着200多块钱他知道这远远不够远赴北平求学的费用无奈
之下便去求助大伯父
大伯父叫胡仙庭在南坪镇上开了个山货庄几年后山货庄变成了庆
源洋行拥有家资银元几十万两其实胡家的人都知道那是他勾结洋商
经营烟土赚来的黑心钱
子昂穿过深深的庭院来找大伯父的时候胡仙庭正躺在桃心木架子床上
抽大烟等他过足了烟瘾才拖着长腔问子昂子娃子呀你来啥事嘛
胡子昂答道大伯父我想去北平读书可是身上的钱不不太够
要钱大伯父的脸上明显掠过不悦之色
不是借子昂强调说我会还你的
大伯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用手里的烟枪点着胡子昂数落道我没听
说过一个人一定要读书而且还要到北平读书才有出息你瞧你大伯父我
没读过几天书斗大的字识不过一箩不是也做生意发了财吗北平你就不
要去罗就在我这里当个算徒记个帐慢慢也能混出个人样来的
没等大伯父把话说完胡子昂扭头就走他气得满脸通红离开了庆源
洋行
回到家正自生气大伯父却又派了个小学徒送来了50块钱说是送
给他做盘缠胡子昂断然拒绝并对庆源洋行的小学徒说请转告大伯父
人穷不一定志短还有鸦片是毒害蚀杀国民的毒物这种生意是做不得
的
父亲嘉许地点点头对子昂说找他这种人借钱简直是与虎谋皮
你是对的人要活得有骨气
就这样胡子昂搭上亲戚家的一条小木船独自踏上了东出巴川北上
求学之路
看见夔门了
这正是 1919年初春水枯的季节一座巨大的礁石轰然出水高高耸立
在夔门峡口犹如出水猛兽横卧江心紧锁夔门
这就是群龙翻地轴一象塞天门的夔门滟预堆吗子昂面向着巨石
想象着夏秋洪汛季节到来的时候它隐于江底宛如水下蛟龙激起浪漩千
重狂浪万卷回水西流涛声如雷的情景心中不禁更加豪情万种气贯
长虹
接下来便是诗城白帝城了
胡子昂眺望着那青葱苍郁坠翡滴翠的白帝山那红墙彩亭的白帝庙怀
想着古人的动人事迹脱口吟诵出李白那首已流传千古的名诗
朝辞白帝彩云间
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
轻舟已过万重山
青年子昂正诗意盎然不想前途险象重生
忽然风乍起白浪高卷扑向这江心中孤零零无援无助的小木船顿
时水涌船舱可怜那几箱衣物尽被江水浸透
随后更是历尽艰险才抵宜昌
在宜昌换船驶至汉口然后转车去北平
1919年初春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胡子昂终于看到了紫禁城
那一堵堵高不可攀的朱色墙壁那一片片看上去辉煌夺目的琉璃瓦便
是历代皇帝的龙蟠虎踞之地吗越过这些堂皇的宫殿胡子昂更清楚的看见
了那满街飞奔的轿车马车黄包车看见高大的洋人傲立在缩着脖子叫卖
冰糖葫芦卤煮火烧牛肚羊杂的灰色百姓之中看见了连绵不绝的黑色平
房四合院和被大脚板踩得凸凹不平的青砖道路
胡子昂看到的是一个已然破败的北平
他感到有些失望因为这不是他想象中的首都
一介书生惊朝野一介书生惊朝野一介书生惊朝野一介书生惊朝野
1920年深秋北平
出阜成门由望海楼往西连着钓鱼台罗道庄蔡公庄是一片广阔
的原野著名的京城八校之一的北平农业专门学校就座落在这里
是下午自修的时间了一位身穿灰布长衫脖子围一条白色围巾的青年
学子走出农校的拱形大门他慢慢地走在郊外的道路上欣赏着这荒野的景
色
深秋的北平满眼是一片萧瑟的秋意尤其是这京城郊外早已是苇黄
林枯正是黄沙吹白杨老树映残照偶尔会有一只野鹤从林中飞起远
处不时传来骆驼悠闲的铃声
他就是胡子昂
到北平已是一年多了
这一年多来胡子昂感到自己从内心到外在都有了很大的变化首先
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是他已经是北平农业专门学校的一名莘莘学子了而
内心的变化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种变化是巨大的从未有过的
1919年的春天他由重庆来北平之后先是住在当法官的二伯父的家
中靠了他的介绍进入崇德教会学校补习英语数学为报考大学作准备
刚进入教会学校五四运动就爆发了这场带有革命性的大风暴源起
于北京学生反对北洋政府在列强控制的巴黎和会上签订丧权辱国的条款
工商学界一起奋起迅即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一场反帝反封建要民主
要科学的巨大浪潮这在青年子昂的内心里不能不掀起巨大的波澜
胡子昂在教室里坐不住了不顾校方的明令反对约集了几个同学也
顾不得和其他学校联系便跑到长安街加入到工人学生的示威游行的行列
当然那时他还不知道什么叫革命但是他真切地感觉到一种心灵的巨
大撞击感受到身体里血液的灼烫和奔涌他感到祖国大地就如他的身体
已经开始苏醒开始跳跃搏动古老的中华民族出现了新生的希望
他就是怀着这样的激情于是年秋考入了北京农业专门学校
鹤如鹤如一位同学边跑边摇着手里的纸片来找胡子昂胡子
昂这时的名字叫胡鹤如尹聘什么事这么着急胡子昂问道
尹聘是胡子昂的同学也是志同道合的挚友尹聘喘着气激动他说
鹤如你起草的国立北京农业专科学校全体学生请改建本校为农业大学
意见书在同学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响
真的胡子昂也兴奋起来同学们怎么说
大家都说你这长达3000多字的改大理由书简直写得太好了
特别是这五个计为改良农业计为扩张农业教育计为振兴实业计为巩
固国家根本计为维持国家体面计确实让人觉得不得不亟设农业大学
还有这改大的条件尹聘翻了几页念道本校地址广大足敷农事实
验之用设备虽未完全而扩充颇易且本校又在首都交通便利四方同
志咸可来校故改大学地不必增费不需多一旦扩充顿可改观故改大
学尤以本校为最宜
胡子昂击掌道好立即拿出去发表
1920年12月1011 日两天晨报全文登载由胡子昂撰写的北京
农专改大学理由书
这就是由胡子昂发起的轰动京城乃至全国的北农改大运动
北京农专的前身是京师大学堂农科农科大学国立北京大学农科大学
1914年民国3年教育部下令将农科大学改为北京农业专门学校
归教育部直辖学制三年
1917年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提出议案要将大学组织进行根本改组
建议大学专文理科其他附设的法医工农商专科别立为大学得到
广泛的支持次年教育部公布修正大学校令使专门学校改组称大学
有了正式的法律依据但由于当时的形势正处于新文化运动以及五四运动的
高潮改大的事就被搁了下来
胡子昂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北京上了北京农业专门学校
胡子昂一入学正赶上国立八校北京大学北京高等师范学校北京
女子高等师范学校北京法政专门学校北京工业专门学校北京农业专门
学校北京医学专门学校北京美术学校开展支援救亡的募捐活动于是
胡子昂热情洋溢地一头扎进了这些极富政治意义的社会活动中
青年胡子昂容貌俊秀声音宏亮立即成了北农新剧团的台柱子
北农新剧团在当时北京高校的舞台上曾经十分活跃五四时期以一出美
人剑誉满京城当时的演出说明书作为革命历史文物至今仍保存在中国革
命博物馆为唤起民众开展募捐胡子昂等人自编自演话剧鹊巢鸠居
为扩大影响胡子昂等人决定把这出话剧推向社会
但是在哪儿演才能产生更好的影响呢这是他们必须面对的第一个
问题
胡子昂找到了老师周建侯合计了半宿忽然脑子一亮柳暗花明去
找国会议员蒲伯英
一来他的儿子蒲耀文和胡子昂是同学二来蒲伯英是四川人前清
解元胡子昂可以和他拉这个关系蒲伯英又曾任过北洋政府的内务部次长
和北平市督办等职在社会上很有些影响而且他对新文化运动又是比较
支持的因此如能取得蒲议员的支持这个戏就算成功一半了
胡子昂于是去蒲府以老乡和晚生的名义登门造访蒲议员对子昂很客
气当子昂说明来意后蒲议员果然很热心说了许多鼓励的话并为他们
联系到了新民大剧院作为演出场地话剧鹊巢鸠居得以面向社会公开
演出
那天晚上新民大剧院座无虚席大灯熄灭胡子昂踩着追光灯走上前
台发表演讲他振臂大声疾呼我们决不能做亡国奴大家要齐心起来
救国
一席简短讲话几次博得热烈掌声反响十分强烈第一次演出获得极大
成功收到的捐款超过以往的任何一次
新生胡子昂也因此在北农成了一位引人注目的人物
次年胡子昂又约集赖宪伯郑昌明胡继康等志同道合热心于社会
活动的同学组织起农声社创办了新农业杂志致力于发展科学改
良农业技术振救中华的宣传活动活动经费由同学和部分教职员募集赞助
极力支持他们的是学校农科主任许璇和教师周建侯这个杂志办了几期后
来由于主办人忙于干别的事便停办了
1920年4月20日晨报首次披露农校将改农大的消息称
教育部以国立农业专门学校规模宏大设备亦完善拟改农业大学以资
造就高深人才日内可望提出国务会议讨论
农校的师生因此欢欣鼓舞奔走相告
然而他们很快就失望了好几个月过去了政府毫无动静倒是法政
学校改大学已被提到议事日程
专科改大学不仅是名字上好听了而且涉及编制经费学制及学生
毕业后就业等诸多问题因此农校人感到不能再这样等待下去了必须去
争取
其中最活跃的人物又是胡子昂虽然他才刚入学不久但却处处显示出
一种领袖的风范这年11月的21日农校全体同学开会决定成立大学促
成会胡子昂被推举为会长由他负责起草有关文件广为散发目的是联
络全国农业专家发表意见取得支持
于是就有了开头的一幕
12月中旬胡子昂等人请来梁启超到农专发表演说这位中国改良主
义的先驱在演说中明确表态支持农专改大
梁启超的话无疑给胡子昂等一批学生激进分子以极大的鼓励鹤如
下一步怎么办正在兴头上的大学促成会的同学们纷纷要会长胡子昂拿
主意
找我们农专的创始人严修胡子昂沉思他说我想严修先生会支
持我们的而他在中国知识界是很有些说服力的
此时严修正在天津的家中养病严修18601929先生是清末教育界
的一位知名人物1908年担任过清廷的学部左侍郎后因病免职辛亥
革命后的 1914年曾被任命为教育总长但未就职京师大学堂办农科
严修是决策者之一因此胡子昂要找严修是很有道理的
不久胡子昂和尹聘三下天津求见严修第一次严修因病不能接见
两人无功而返第二次胡子昂又登严府严修依然卧在病榻此时正是1920
年的严冬他患的又是哮喘说话都很困难只让家人收下了胡子昂带来的
那份长达3000言的农专改大理由书
胡子昂转而奔南开约见南开大学校长张伯龄征询张伯龄对于北京农
专改大的意见张伯龄回了一句话我认为如果条件成熟的话专科
改大是可以的这是趋势
虽然所指不明能得到著名教育家学者张伯龄这样的回答胡子昂已
经感到很满足了
不几日胡子昂三下天津再度求见严修
严修依然不能接见但是他让他的儿子接待了胡子昂严修之子说胡
同学等人三度登门以求改大之意见家父深为感动家父因抱病在身
不能亲见让我转告说他一向主张设农业大学京师大学堂设农科时家
父曾亲自勘察校址并说有胡鹤如等诸位这样的同学农业大学就有了莫
大的希望
胡子昂高兴地返回北京有了严修这样一段评语胡子昂无疑是多了一
份驱动力
这一年通过大学促成会的不懈努力农专改大的运动已造成了广
泛的舆论影响得到教育界的同情和支持国内外表示支持的来函不断山
东省教育会湖北省教育会黑龙江实业厅及日本鹿儿岛农林学校的中国留
学生纷纷致函北京农专大学促成会或胡子昂本人表示支持
由此胡子昂在北平农专掀起了第一个高潮
正当胡子昂等人在为农专改大奔走呼吁并且有了眉目教育部已经
口头认可的时候北京教育界掀起了另一场风波
1921年3月北京国立八校校长在北大校长蔡元培的率领下联名代
表本校教职员向北洋政府要求解决教育经费速发欠款因为从上年的11
月起北洋政府已经一连4个月没有向八校的教职员发薪了
这件事越闹越大先是八校长联名上书到北洋政府请愿八校罢课
到新华门请愿与军方发生流血冲突八校长两次集体总辞职所有书生
们能做的都做了但北洋政府就是不予解决
正在西南大学的陈独秀汪精卫闻讯后派人来京表示愿将西南大学
的经费充作八校经费如政府不同意则请八校辞职教员南下
孙中山在广州也致电八校校长要求在非法政府之下难望教育事业
上之发展请相率南下
这场风波直到7月24日北洋政府派代表向教育界道歉而告结束不
过政府并未履行解决经费的许诺北京高校生存已经非常困难胡子昂等
专科改大的事业自然而然也就被搁置下来
然而不久之后胡子昂和他的同学们却又在农专掀起了另一个更大
影响更为深远的波澜
1922年6月北京农专
黄昏时分学校里刚刚开过晚饭照理这个时候学生们应该是夹着
书向教室里走去准备复习迎接期末考试了但是农专的教室却是空荡荡的
学生们无心学业老师们也无心上课校园里大家总是三三两两一群交
头接耳在议论着什么有心的人能明显地感觉到农专正在酝酿着一场风
波
山雨欲来风满楼
胡子昂等一群刚放下饭盒的学生便匆匆来到校外的一片野地里此时
他们的老师农科主任许璇农化教授周建侯等已在河边等着他们了
来的学生大多是农专大学促成会的成员他们是学校里的一群活跃分
子是精英阶层
他们在一片草地上坐下来胡子昂首先发话说大家都很清楚两
年来农专师生一直在积极要求改大我们大学促成会通过努力也在
社会上取得了广泛的影响得到了农学专家们的一致支持可是我们的要
求却迟迟得不到教育部的批准为什么因为校长吴季青他一再延宕怕
惹火上身丢了乌纱帽最近我们又一次跟他要求重新把改大提到
议事日程上来下学期扩大招生你们猜他怎么说
胡子昂扫了大家一眼模仿农专校长吴季青的浙江口音说道这个嘛
没得商量饭都吃不饱哩还扩大招生胡闹嘛
大家立即议论开了历数校长吴季青自 1920年担任校长以来学校经
费困难每年不到 10万元学校得不到发展有时计划订得头头是道但
实行起来却是虎头蛇尾学校房屋如旧没有什么增建图书资料又很少
学生借书还要找教员借阅他们的私人藏书教员人数不足学生不过200
人发展如此缓慢农专还有什么前途
农科教务主任许璇摸着他漂亮的小胡子慢条斯理他说道在农专
是任劳者获酬少安闲者反得酬多比如吧我们专任教员报酬仅160元
而教二三点钟点的国文兼职教员居然得酬220元之多
周建侯老师也说学校里的教职员有不满情绪的确实很多农场里也
是这样的在外面兼外差的农技师每月80元而专任的才30多元有不少
教员就职不久便离职他去了这样的局面亟等改进
胡子昂说要改变目前的状况办法只有一个赶走吴季青
大学促成会的另一个活跃人物商承业说吴留学日本又不是学农业
的不过是一政客由他当校长农专永远不会发展改大亦成空谈
驱逐校长吴季青的意见很快在他们中间统一了许璇老师说驱吴
可也但如无合适候备人选驱吴必然不能成功
人群立即安静下来因为这个问题太敏感了其实在此之前他们也
有过议论但都没有统一意见坐在许璇身边的一位同学首先打破沉默道
我提议由许璇先生接任校长之职
但是马上又有同学提名另外的老师有本校的老师也有外校的农学
名教授其中周建侯老师的呼声比较高
其实从胡子昂的内心来说他是倾向于周建侯老师的但他是大学促
成会的会长又是农专学生会的主席不便过早表态于是说关于校长
人选的问题我们稍后再议目前首先要把驱吴的声势造起来今天就到
这里吧回头大家分头行动
此时天色已然黑了下来四野里草色朦胧树影婆娑夜风沾着清露
空旷的四周蛙鼓蝉鸣响成一片往回走的路上农科主任许璇朗声吟道愿
学为农意岂奢田间风味足桑麻未知锄月耕云里可合桃源小住家哈
哈这就是我的理想啊我是没有多少想法的啊
此时胡子昂正被一种斗争的热情激动着所以听了这话就不很舒服
驱逐校长吴季青的声势很快就在农专造成了
10月闻风而来的晨报记者在给报馆的稿件中写道见到学生
寄宿舍中到处都是驱吴的匿名揭贴大小字报显示了农专学生对校长
政绩的不满此后晨报一直跟踪报道了北京农专驱吴运动的始终
吴季青浙江绍兴人1903年派往日本留学是朝廷从京师大学堂速
成科派往日本的31人之一回国后于1920年9月接任农专金邦正的校长之
职
迫于舆论吴季青于 10月上旬向教育部提出辞职教育部为暂时缓解
矛盾于11月6日发表第31号委任令决定委任许璇暂行代理校长职务
批准吴季青病假半个月
委任令公布后农大的学生立即炸了窝
这不是他们所要的结果
胡子昂以学生会主席的名义于11月7日下午召开全体学生的紧急会
议专题讨论对此委任的态度和对付办法胡子昂在会上说教育部竟然
用这种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来对付我们对此公然蔑视民意之举非极力反
对不可
11 日农专学生会呈文教育总长汤尔和要求教育部立即收回成命
另选贤能称许璇学识有所长但才力为其所短因此与许先生愿做切磋
之良师不阅用其所短
教育部对学生的意见搁置不批这时学校又盛传许璇正在加紧活动
以谋求正式升迁校长
为此学生会搞了一次民意调查征求同学们对许璇担任正式校长的意
见结果签名反对的160余人占学生总数的70强仅一人投赞成票
11月15日中午胡子昂等率几乎是农专的全体学生步行入城到教
育部请愿
事也凑巧这一天教育部职员也在罢工结果谁也没见到
几经周折才找到教育部次长马叙伦马告之教育部并没有要正式任
命许璇并表示一定要选一个学富才长之人当农校校长学生的情绪稍有缓
解
不想不多久的 11 月下旬代理校长许璇正式行使他的职权以整顿校
风为名开除了两名学生代表
学生方面针锋相对召开全体学生大会大会决议自22日起罢课并
提出三点要求一收回开除学生代表的成命二驱许出校三速委贤
能校长以上三条不得到圆满解决誓不上课
25日晨报刊登农专全体学生启事称敝校农科主任许璇
居心险诈学术陈腐此次代理校长我同学因其无能曾一再呈部反对
许于是怀恨在心滥施淫威捏罪开除代表
在启事签名的有左正元胡鹤如子昂等170余人
这时校方一面派教员代表出面调停一面致函教育部表明对学生的
强烈反对的态度
11 月27日晨报又登载以农校名义的启事针对25日的学生启
事说系少数人所捏造
随后晨报不断刊登学生教师的启事头天说某人并无不满意许
先生之辞第二天马上就又有本人的启事说对于昨日启事不胜惊诧
类似的笔墨官司打得非常热闹
11月30日农校职员开全体大会决定全体辞职并在晨报刊登
上书校长和教育部的辞职宣言说学生近日骄纵愈甚秩序荡然同人等
无法维持弥深惭悚不得已全体辞职
12月7日学生方面在晨报发表长达1300余字的紧急宣言
与教师宣言针锋相对一方面强调驱许确系大多数同学的意见另一方面
又趁此机会把改大问题提了出来
此时学校已近瘫痪吴季青被迫辞职已经久不到校许璇在这场风潮
中弄得十分狼狈再三表示不愿代理校长职务而且也是数周不到学校上课
了学生罢课教员罢教完全呈无人负责状态胡子昂等学生会领导为了
尽可能减少同学们的学习损失组织各种团体活动以资补救如学术研究团
农村讲演团博物标本采集团还组织了辩论会新剧团等活动并拟订计
划请国内外名人来校讲演以暂救知识之饥饿
农专由驱吴风波发展为驱许风潮由内部矛盾发展为在报纸上打笔墨官
司至此达到了顶峰那些日子的晨报因此大出风头非常好卖
这是一场由校长问题引起的当时国内最突出的风潮当时的报界称教
育界最近的风潮似以农专为最大
而胡子昂正是这次风潮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人物
就在紧急宣言发表的这一天传来消息说北洋政府要逮捕胡子昂
这个闹事的头头听到这个消息后校学生会大学促成会以及在促成会基
础上成立的校务促进会驱吴驱许组织的同学们聚在一起紧急商量对策
大家感到事关重大纷纷劝胡子昂去东交民巷外国租界躲一躲胡子昂慨然
说我们没有错为什么要躲况且在自己的国土上还要去求庇外国人
这不是一种耻辱吗
尹聘等同学说子昂不要意气用事你还是躲一躲避开这个风头吧
因为我们的促成会还要活动大家离不开你这是大事
胡子昂无语当天晚上胡子昂在一大群同学的掩护下出了农专的校
门住进了东交民巷的一家旅馆里
与此同时农专的同学和支持学生的老师们也在积极为胡子昂奔走呼
号一直坚定地站在学生一边的周建侯老师再一次想到了国会议员蒲伯英
于是周老师来到蒲府寻求援助蒲议员对子昂的印象颇深也一直在关注着
农校事态的发展当下慨然允诺在国会上蒲伯英慷慨陈词批评当局抓
人迫使农校的学生躲起来并指出这样不但会让外国人笑话还会激起
更大的风潮
北洋政府实在无计可施终于向学生让步了
1922年12月12日教育部批准吴季青辞职
同日教育部发表训令委任刚从欧洲回国不久的章士钊担任农校的校
长
12月14日教育部再次下文同意农专升格改办大学
从改大到驱逐校长北京农校一场历时两年之久风波迭起震惊
朝野的学生风潮到此算是告一段落了
胡子昂带着胜利者的喜悦从东交民巷回到同学之中受到热烈欢迎
同学们像欢迎凯旋的英雄一般迎接他的归来
12月21日章士钊衔命至北农大就任校长之职
这日一上班校方的人就找到胡子昂说新任校长要找胡子昂谈话同
学都为他捏了一把汗说新校长一定是想给你个下马威你要想好对策
胡子昂说我胡鹤如做事光明正大何惧之有
于是一路咚咚登上办公楼敲开校长办公室的门径直走了进去
新任校长章士钊穿一身黑色马褂梳着发亮的背头上唇留一抹小胡子
显得儒雅而有风度他端坐在朱漆办公桌的后面金丝眼镜的后面是一副
傲然的眼神他直直地盯着胡子昂半天没说话
胡子昂却并不发怯开门见山地问道请问校长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章士钊挺身往椅背上一靠这才慢腾腾地间道你就是胡鹤如你很
活跃啊组织什么促成会想干什么
胡子昂当即答道我个人没有什么打算只不过代表同学想把农专改
为农大农业是国家的根本没有发达的农业就吃不饱饭就谈不上富国
将农专改农大有利于发展农业科学技术对国家有什么不好我们的要求
就是这些
章士钊仍咄咄逼人问那要赶走吴校长也是你带的头吧
胡子昂答道我们想请才贤能兼备的人来当农校的校长难道也是错
了吗
章士钊这才缓和了口气说道其实你们的想法是对的但是你们年
轻人动不动就成立什么会搞什么运动有失商量我在外洋多年从来
没见过像我们国立八校这样闹学潮的
胡子昂说民主是需要过程的而这个过程往往就是合法的斗争比
如示威请愿
章士钊挥了挥手大度他说好啦年轻人你们是热血青年可以
理解农校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追究至于学校兴革的事体我准备添设一
个意见箱诸位有什么意见可以投入箱内我每周开察一次至两次
胡子昂马上说校长这一举措必将深得民心
章士钊接着说我也有个要求不知你们年轻人能不能接受
胡子昂说请校长明示
章士钊说现在农校改大也改成了校长也换了你们促成会
的使命是不是就算完成了
胡子昂道我明白了回去后我一定和同学商量适时解散促成会
不久大学促成会由于已经实现了宗旨宣布解散
此后胡子昂潜心读了两年书临毕业时重庆家乡来了电报欢迎他
回家乡工作
家乡的呼唤是任何力量都挡不住的于是子昂打点行装于1923年
夏离开了这座让他激动过让他奋争过也让他失望过的古老都城回到
了巴县
重庆教育界的新星重庆教育界的新星重庆教育界的新星重庆教育界的新星
1923年夏重庆南坪场马家店镇
夏初的这天一大早早起的药材铺老板看见一位身穿长衫手提柳条
箱读书模样的年轻人走过长长弯曲的石板路向胡家的院坝的方向走
去这人好眼熟呀药材老板挠了一会儿由于出汗而变得湿漉漉的头发恍
然大悟道老胡家的读书娃回来了
真的是胡子昂回来了他又看见家乡那熟悉的高山流水那青砖红瓦
竹林藕塘花香鸟语还有那连绵无尽的金色稻浪他不禁醉了
正是这家乡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孕育造就了他这五尺之躯造就了
他这傲然不屈的性格他想我现在回来了是我回报的时候了我就是生
长在这里的一棵草一株木
胡家在南坪是个大家族子昂初回的那些天亲友登门来访不断都说
子昂你现在的功名就是个举人了吧
哪还有什么举人哟子昂苦笑道我还是我只不过是多读了几
年书而已
大家似信非信又问京城是什么样子皇帝老子住的地方是不是很气派
他们现在还有没有辫子等等不一而足他们想问的问题太多了难怪
他去过他们都没有去过的地方京城那是大得不能再大的地方那是天边
一万多里地哩
胡子昂笑着应酬尽可能给他们以满意的回答心里却苦想着这些大
山把乡亲都隔在时代的后面了他们需要科学需要文化犹如给饥者以粮
食
这一日他的母校巴县中学的校长张筱门来访他一进门就说我是
代表巴县中学的全体师生来盛情邀请你的子昂去我们学校吧学生们都
希望你去当校长哩
这一点胡子昂是知道的北农毕业前夕巴县中学的师生就曾给他去过
电报欢迎他学成后回来到那里去当校长但是他却不是冲着这个校长才
回来的所以他笑道子昂何才何德能取代你去当巴中校长
张筱门说你在北京那些轰轰烈烈的事迹我们可是都很清楚啊
胡子昂不解地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张筱门笑道民生日报告诉我们的
胡子昂明白了
胡子昂在北农读书时他有个舅父叫刘映星在北平警官学校读书刘
映星兼着四川同盟会会员杨沧白主办的民生日报的驻京记者每天搜集
北平各大报的重要新闻给民生日报摘发电稿同时剪寄报刊上的重要文
章北农大学潮震惊朝野刘映星不可能不在民生报上作出反应而且在谈
到外侄胡子昂时一定会更作一番添油加醋刘映星毕业离京后这份工作他
就介绍胡子昂接替了胡子昂在组稿的同时还常写些通讯短评文章因
此每月有二三十元的进项胡子昂在读书时经济还是比较紧张的家里不能
按时寄钱来正是靠了这二三十元他的学杂费得以维持而且日子过得还
比较宽裕
见胡子昂沉吟不语张筱门问道子昂你是否有了更好的去处不
愿在我们教育界混了
不我要当个教书先生胡子昂沉思着说今日中华欲自立自重
非得请来德先生赛先生不可
好一个民主和科学张筱门不禁击掌称赞这么说巴县中学你
是来定了
胡子昂说我去巴中但是去当教员而不是当校长一个最实际的
理由是我在巴中读书的时候你就是那里的教员了你是我的良师也是
益友我不能去抢你的饭碗
就这样胡子昂在紧靠重庆的巴县中学当了一名普通教员主讲农学
兼授国文他讲课注重示范有声有色很快成为深受学生欢迎的教师比
如上农学课时喜欢从植物自述的角度来说明问题尽可能地让学生参
与育种的过程有时干脆把学生带到水田边上去上课
胡子昂教学的名气很快就在县城响了起来那时教自然科学的教师尤其
缺乏好多学校听说胡子昂有新教材有新的教学思路争相聘请重庆几
乎所有有名的中等学校当时重庆还没有大学他都去任过教先后在重属
联中二女师巴县甲种工业学校甲种农业学校等担任过生物动物园
艺农业经济等课程的教学每周授课30多个小时非常累但由于备受
学生的欢迎所以心里还是感到很充实的
他是巴县教育界升起的一颗新星
但是在许多方面胡子昂和县城里的生活行为准则格格不入他不像那
种常见的教书先生用白帕子包书平时满口仁义道德不苟言笑下课钟
一响夹着书本立马走人胡子昂不是这样的他喜欢和学生待在一起喜欢
和他们聊天谈笑和学生一起从事文艺和体育活动
有一次张筱门有事找他听说他在足球场和学生一起踢球他跑到足
球场连着转了三圈硬是分不出来谁是学生谁是老师
在教师中他是最先穿中山装的人他那班级的女学生受到他的鼓动
竟破天荒地留起了短发为此差点气疯了县城的某几位遗老遗少
新知识新时尚像一股强劲的风吹着山区和城市别人又奈他何
在巴县小城还是有人欣赏胡子昂的梅念石就是其中之一梅念石是
巴县最后一个举人中举后还没来得及做官大清朝廷就倒台了梅念石虽
无官做但在巴县的威望却很高说话很有分量梅举人既不陈腐也不保
守他眼见着胡子昂给巴县教育界带来一股新风教学工作颇富实效于是
写信给县长说胡子昂诸多建树人所共知有口皆碑建议予以重用
不久之后从教刚两年的胡子昂果然被任命为巴县视学所视学相当于教育
局长还兼着巴县中学校长
胡子昂在任巴县视学期间为巴县的教育界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巴县本有几十万亩的学田学地房产但长期以来由于管理不善
帐项不清这几十万亩的学产已经名存实亡它原来用于资助清贫学生的功
能已经不存在了胡子昂本是贫寒出身对于清贫家庭的学生怀有格外的同
情心因此他当上视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学产经过详细的踏勘
编成了巴县学产图说责成有关部门按图经管按年公布收支情况并
商请梅举人念石来主持学产委员会使学产收入大大增多而受到补助的青
年学生也大大多了起来
重庆商埠督办公署成立后胡子昂又担任教育科长巴县农会会长重
庆市教育局局长等职
这时候他和妻子杨翠芬搬到重庆城里居住由于胡子昂曾名胡鹤如
他给自己的宅第取名鹤庐杨翠芬是胡子昂父母包办的结发妻子一个
小脚女人但感情尚好
虽说做了官但胡子昂毕竟是胡子昂他是永远不会安分的他的眼睛
永远关注着大众他和不顾人民死活的权贵永远不妥协
子昂做了重庆商埠督办公署教育科长时创办了一份市政周刊主
要是广泛地让人们发表关于重庆市政建设的意见这份刊物当时是非常富有
远见卓识的主张筹办自来水兴修公路治理下水道植树造林同时力
主严惩贪污腐败革除弊政
但是胡子昂的这些主张在当时掌权的割据军阀们的眼里只是一些书
生意气和异想天开这个时代的四川正是军阀割据最火的时候各军将领在
自己的领地里自己委任官吏同时也自己筹集款项军民财权和行政
管理都是自己说了算省府是不能过问的为了一块地盘为了一个钱字
军阀们连年混战大打出手还有谁有心思过问市政建设
此时驻扎重庆的是黔军袁祖铭早在 1922年胡子昂尚在北京读书的
时候四川的两个老牌军阀熊克武和刘湘反目为仇打得不亦乐乎最后刘
湘失利曾被一度赶出四川的黔军以援助刘湘为借口再度入川与刘湘联
手攻打熊克武1924年2月熊克武败走广东黔军袁祖铭率部驻扎重庆
黔军翻山涉水来到四川日子并不好过首先是粮饷供给就很困难不
得已只得依靠造钱来维持军饷当时市面上流通的主要货币还是银子和铜
元银元不好造假便在铜钱上下功夫
主要办法是把收回制钱和收回当十当二十当五十当百的铜元收铸
为当二百铜元铸工日益粗劣且不说关键是袁所造的钱越来越假造出来
的二百铜元比从前的一百元还小因此当时的钱越来越不值钱钱价愈趋
下跌银元已由每元换铜元千文猛涨至换十余千文同时也就引得物价上涨
市面不宁老百姓怨声载道叫苦不迭
当时胡子昂还兼着巴县的农会会长市场如此混乱他深感自己有责
任力挽狂澜于是去找同样颇有正义感的巴县副议长李奎安
二人商量感到光凭两人的力量是不够的只能唤醒大众共同反抗
于是印制了大量花花绿绿的传单在重庆大街小巷里广为散发揭出袁造钱
真相果然引起全市共鸣群起罢市一时重庆市所有大小店铺一律关门
停业街上几乎看不见行人
如此一来袁祖铭着实慌了手脚派出探子打探到罢市乃胡子昂李
奎安所为随即拉了一卡车警卫部队将重庆农协和议会机关围得水泄不漏
叫嚷着要将胡李二人拘捕法办
正僵持不下之际重庆商会的头面人物赵资生站出来和袁祖铭交涉
晓以利害迫使袁作出让步袁停止铸造当二百元也不捕人商界恢复营
业铜元风波得以平息
在重庆教育界做着小官的胡子昂依然葆有他那学生时代的热情他的
鹤庐成了朋友们聚会的沙龙经常去他家的是他的诚学会的朋友们
诚学会是胡子昂在北京读书时期成立的一个自发组织是当时在北京大
专院校读书的一些四川老乡们在一起海阔天空侃出来的他们经常聚在一
起谈时局也谈毕业后的设想打算于是大家忽发奇想成立一个团体
好在大学毕业走上工作岗位后大家有一个团体的力量作后盾互相支持
互相帮助在事业上有所作为他们给它取了个文绉绉的名字诚学会
因为没有任何政治主张也没有草拟什么章程更没有举行正式成立仪
式大家便戏称这个结构松散的团体是为吃饭着想的饭碗团体因为胡
子昂在农校的名气大家公推胡子昂为诚学会的会长每隔一两周召集大家
聚会一次最早参加这个团体的除胡子昂外还有刘伯量杨叔明罗承烈
舒启元鄢公复邹明初孔宗庆刘明扬等人这些人后来都成了活跃在
四川重庆的工商界政界教育界知名人物诚学会也因此被载入史册
诚学会的名气不是在北京而是在四川打响的这无疑应归功于胡子昂
胡子昂二十六七岁就在巴县重庆的教育界有了名气也算是有了一官
半职别人都说他少年得志此时诚学会的朋友们也都陆续毕业回川这
个团体也就很自然的在重庆活动起来许多其他城市大学毕业的学生也都慕
名来到胡府希望加入诚学会只要有老会员介绍也都可以加入这样
诚学会囊括了100多名大学生的确是一个不小的团体
那个时代的大学生最好找的职业是从事教育当时的四川省府设在重
庆赖心辉是省长教育厅长叫贺执中他掌握着全川的教育大权
贺执中喜欢显摆当时的教育经费来自屠宰税本来就是已被军阀们
吃过几道所剩的残羹剩饭贺却异想天开将其挪用来盖豪华的办
公楼以此展示他的个人政绩
不想此一举触动了他的下属在重庆任教育局长的胡子昂那根刚正倔做
的神经胡子昂在他辖下的那些学校里大声疾呼凡有血性之教育界同仁
岂能容忍此等胡作非为之辈
此话很快传到贺执中的耳朵里他冷冷一笑道好啊姓胡的给
我来这一手聚众反对我你以为你一个局长就有什么了不起了吗竟如此
自不量力你只不过是我口袋里的一个虱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随后一纸训令下达各县规定凡在四川教书必须是师范学校毕业才
有资格他想赶走你的诚学会的支持者让你胡子昂没有市场看你还怎
么混
这时有好心人来劝他县官不如现管你年轻有为前途无量顶头
上司可是万万冒犯不得的呀
胡子昂彻底地被激怒了他拍着胸口昂然答道古有陶渊明不愿为五
斗米折腰今天我也铁了心了就是要跟这种鱼肉百姓的贪官斗到底大不
了扔了这顶乌纱帽不当这个破局长回到我的南坪乡下办农场
这是1924年秋的事
这一次贺执中打错了算盘看走了眼他一定不知道胡子昂这一介书生
在北京竟惊动朝野的那些轰轰烈烈的事迹更不了解他的骨之硬志之刚
性之烈发起运动开展斗争这正是他的长项因此这位贺厅长注定是要
后悔的
正当贺执中精心筹划排除异己的时候胡子昂却在遍发英雄帖将
诚学会的各路豪杰召集至重庆第二女子师范学校开会发起驱贺运动
会毕胡子昂即在二女师起草驱贺宣言和会友共同编发了一个驱
贺特刊遍发全川中小学和各大院校声讨省教育厅长的渎职
很快全川各学校几乎都发动起来了一时贺执中滚蛋的声音在
全川教育界响成一片
与此同时诚学会利用刘明扬与省府秘书长沈与白交谊不错这一点取
得了沈与白的支持也就等于取得了官方的支持贺执中不得不向省长提出
辞呈
贺执中被轰走后诚学会便抬出沈与白做了省教育厅长胡子昂抓住机
会以教育局局长的名义适时提出和推荐重属联中舒启元涪陵中学成
都法政学校刘明扬等八个校长人选省教育厅全部认可
诚学会在驱贺运动中声名大振而胡子昂在这次斗争中作为领袖人物
备受称道声誉日隆同时也就奠定了他在重庆乃至整个四川教育界发展
的坚实基础可谓前途无量
但是正当胡子昂在教育界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他却突然激流勇退
投身军界
第第第第2222章章章章 军阀马背上的青年才俊军阀马背上的青年才俊军阀马背上的青年才俊军阀马背上的青年才俊
初遇刘文辉初遇刘文辉初遇刘文辉初遇刘文辉
1927年3月成都西较场
这是成都美丽的春天阳光明净天气高爽和风温润得令人微醺
在西较场练兵场上四川军阀后起之秀刘文辉的一场盛大的别开生面
的赛马会正在这里举行
几十匹威武的战马踏着躁动不安的碎步排在起跑点上
马上一律是身着戎装的军人他们身体前倾双手挽住僵绳马鞭的鞭
环扣在右手小指上带着马刺黑得发亮的马靴紧紧蹬住马鞍随时准备扣击
马腹正如箭在弦上引而不发
刘文辉身穿墨绿色的将军制服身披一条黄色的缓带气字轩昂地站在
阅兵台上此时节正是他军中事业如日中升春风得意的时候他身为成
都卫戍司令手下拥有四个师的兵力又新被北京北洋军阀政府临时执政段
祺瑞任命为四川军务帮办所以他的心情格外的好要办一个赛马会来检阅
部队的士气和实力
突然一声枪响众马齐奔赛马开始了
一圈两圈三圈
骑手的实力显示出来了跑在最前面的是一匹全身毛皮黑得发亮的乌堆
马和一匹通体雪白只在耳梢尾尖和四蹄有些许黑色的白马
看台上的官兵都认识那两匹马黑的叫黑驹白的叫雪龙
黑驹的主人是刘文辉部中最著名的骑手团长石绍武而雪龙
则是司令刘文辉的坐骑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并驾齐驱两匹马四蹄翻飞卷起一阵阵尘雾
两马互有先后但相距从没有超过一米的距离
黑驹领先是意料之中的事而雪龙的驭手却不是刘司令是一
个看上去才不足30岁的俊秀青年身佩中校军衔他在刘部中是一个陌生
的面孔
他是谁看台上有人相互询问又都相互摇头
渐渐黑驹的步子有些慢沉了而雪龙却依然健步如飞
忽地在最后的几十米雪龙飞身窜起跃过黑马冲过终点青
年骑手拔起了那杆插在终点象征着胜利的黄旗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
声
青年慢慢把马溜到阅兵台然后翻身下马早有人跑过来接过缰绳
溜马去了青年拾级登上阅兵台刘文辉把他拉到自己的身边对着台下数
千官兵用他那浓重的川南口音介绍道
弟兄们今天的赛马会的盛况大家都看到了我想很多人恐怕对这
位一举夺魁的青年中校还很陌生我现在要向大家隆重介绍他就是新近加
盟本部的胡子昂先生他从北京念完大学回到四川年纪轻轻就担任了巴县
视学重庆市教育局局长可谓才高八斗胡先生能看得起我刘某屈就在
我们这一帮大老粗人堆中是兄弟我的荣幸他将担任本部的川康边务处
长
刘文辉的话讲完后台下响起一阵稀落落的掌声
胡子昂往前迈了一步向台下的人拱拱手他还不习惯行军礼意思
是说弟兄们关照了
胡子昂知道这稀落落的掌声表明刘文辉的部下中还有不少人对他有
怀疑不满甚至嫉妒
在许多人看来边务处长是个肥缺因为它总揽西康 10余县宁属7
县和四川的雷波马边屏山峨边等共20几个县的所有县政特别是在
边区搞屯垦开矿及管理一些军工企业确实是让人眼红刘文辉部下的一
个战功赫赫的师长张志和就明确提出想兼任这个边务处长被刘拒绝了
为什么偏偏要把这个肥得流油的职务交给从来没在军界混过的胡子昂
刘部的很多人感到奇怪这一点连胡子昂本人也没有想到但是他
暗下决心要干出样子来让刘部上下刮目相看
弃教从军来到刘文辉部是胡子昂人生旅途中一个比较大的转折
时年29岁
胡子昂是在1926年的夏天在成都认识刘文辉的
他去成都是以教育局长的身份参加四川省的教育会议当时他的老朋
友诚学会的会友舒启元罗承烈刘明扬邹明初等人也都在成都他
们一致认为像胡子昂这样的俊才无疑应该去见见四川军界的新星刘文辉
他们要他见刘文辉是因为刘文辉爱才是出了名的在他最盛时期曾
网罗全国 10几个省籍的欧美日本各国的留学生和国内各名牌大学毕业的大
学生百余人这样的慧眼胆识在当时的军阀中还是少有的由此也可看
出其政治野心
而对于胡子昂来说刘文辉的名字确实是如雷贯耳
在本世纪初直至二三十年代西南盆地四川是个枭雄辈出战火连绵
之地
刘文辉的老家是四川大邑县安仁镇是当地非常有名的大地主有兄弟
6人他排行老六在中国家喻户晓因偷辣椒掐死一贫穷少年的大地主刘
文彩就是他的五哥曾任川南税务总务兼川南清乡司令人称叙南五
而在川军中任过师长旅长军长的胞侄有刘元塘刘元璋刘元琮等数人
当然最有名的还要算他的嫡堂侄刘湘刘湘也是川军中的一个著名军阀
曾任四川的剿总司令兼省主席刘文辉前半生在四川军政界的沉沉浮浮
差不多都和他的这位嫡堂侄有关
刘文辉生于1894年1月14岁入成都的四川陆军小学后又入西安陆
军中学1914年考入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第二期1916年毕业后回四川在
川军刘存厚部任上尉参谋
当时比他大四岁的堂侄刘湘已是川军中以能征善战而闻名的旅长了
还被袁世凯授予少将军衔和三等嘉奖奖章
1921年刘湘出任图上军总司令兼四川省省长乘机唆使刘文辉脱离
原部队其时为团长还委他为第一混成旅旅长直属刘湘这个总司令
驻防宜宾
1922年6月刘湘的第二军与熊克武第一军作战兵败下野刘文辉把
他的这位堂侄由重庆护送到他们的共同老家大邑安仁镇
次年刘文辉又在川军的一片混战中谋得第九师师长和成都卫戍总司令
之职并接收了成都兵工厂造币厂和相当多的苛捐税收随后刘文辉便命
兵工厂昼夜开工造了大量的枪支弹药运往前线宜宾一下子装备了5个团
的步兵同时大量铸造银币铜币归为己有
1924年帮助刘湘东山再起打败了熊克武的第一军刘湘的回报是
让他收编了熊部的部分残部
1925年刘湘去职后刘文辉成为川军第24军军长同年收编了杨森
的残部率部进驻成都他的防区以成都为中心包括川南的嘉定叙府
川西的邛崃雅安大邑其中五通桥自流井资中内江等盐糖产区
沪州宜宾等四川富庶地方均是他的领区在四川军阀中是势力最大的一
个
刘文辉由一个上尉参谋发展成为拥兵 10余万的一方之霸也不过9年
的时间年纪也只刚30多一点
胡子昂就是在这个时候见到刘文辉的
那晚胡子昂所参加的教育会议已经闭幕怀着一份好奇心他和舒启
元罗承烈等老友一起参加了刘文辉在他官邸里举办的一个盛大宴会
没想到两人一见如故刘文辉在谈吐中所体现出的军人的气魄胆识以
及他对知识人才的尊崇使胡子昂深感折服而胡子昂儒雅的风度非凡
的才学又令刘文辉激赏不已何况年龄相仿刘文辉比胡子昂年长3岁
因此两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正所谓惺惺相惜
席间刘文辉对胡子昂说24军新近成立了一个政务委员会其中建
设股主任一职尚缺问胡子昂是否愿意担当此任
胡子昂犹豫了毕竟他在重庆的教育界已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年纪轻
轻就当了教育局局长弃之可惜但是转念一想与刘文辉相比虽年龄相
当但自己的成就就显得微不足道了远不够轰轰烈烈
一时举棋不定因而道容我考虑几天再作答复
自比诸葛自比诸葛自比诸葛自比诸葛决意佐军决意佐军决意佐军决意佐军
胡子昂回到重庆后不久即遇英国军舰与万县杨森部队发生武装冲突的
事
杨森是四川军阀中的一支重要力量于1926年5月驻防万县
自从清末中英烟台条约及其续约签订以来帝国主义的势力相继入
川开设洋行掠夺矿产设立租界尤其是英国兵舰横行长江蹂躏国
权践踏百姓民愤极大
这年七八月间英国轮船在万县丰都一带经常撞沉木船黎民受灾
杨森部队的官兵也有多人被溺死
8月29日英国太古公司的万流万通号轮船在云阳涪
陵一带横冲直撞撞沉了杨森提运盐款的木船淹死官兵数十人沉没军饷
10余万银元民愤极大杨森震怒
在朱德陈毅朱德时任其20军党代表陈毅亦在其司令部工作的
建议下杨森命部队扣留了太古公司的两艘肇事的轮船同时电告四川省政
府向重庆英国领事馆提出抗议要求赔偿
英国驻重庆领事一面到万县与杨森谈判一面从宜昌调派军舰驶至万
县以武力胁迫并要求赔偿扣留两轮的所谓损失费200万元
9月5日由商船改装的嘉禾号军舰与另两艘柯克威警
号军舰配合企图以武力劫走万流万通号轮船与杨森部队发生
武装冲突
英国军舰炮轰万县城发射炮弹几百发并使用了国际上禁用的硫磺弹
引起全城大火酿成震惊国人的万县惨案
英军的侵略行径激起全国人民的极大愤怒各地纷纷集会声援万县
9月18日重庆举行了10万人的示威大游行并电杨森勿与英军妥
协
胡子昂受重庆机关法团的委托携带现款2万余元前去万县慰问并
进行救济
在万县城胡子昂看到南津街四川省行署李家花园万县中学等30
多处被害房屋被焚毁400余幢死伤达千人损失财物千万元遍地死伤
惨不忍睹
胡子昂挨户问受害人家作成记录还拍摄了许多照片留下帝国主义
罪行的实录他满以为当局会找英政府算帐谁知当局一声不吭作成的资
料无处刊登寄回重庆的照片也如石沉大海
胡子昂感到深刻的失望与悲哀深深地体会到国不富则兵不强兵不
强则受人欺的道理
因此他对刘文辉有点动心了
从万县回来后胡子昂又为此专程拜访了巴县名士梅念石这位前清举
人捻须不语沉恩良久缓缓说
巴县视学一职是我荐你去做的你在这个位子也做出了一番成绩现
在又做了重庆市的教育局长又颇多建树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我也很欣
慰
胡子昂欠身道老师对我有知遇之恩只是
梅念石说我知道中国的文人从古至今都有一腔热血渴望报
效祖国但却总是苦于报国无门他们远离兵士但对国家兴衰却格外忧怀
李白一辈子都渴望仗剑去国杀敌立功
胡子昂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值此国难当头之际凡有良知的读
书人都应该力争为国家做点实事
梅念石道是啊蜀地自古乃豪杰辈出之地隆中请葛扶佐刘备便是
一例子昂让你当个如我这样的教书先生是屈了你的才刘军长现在的
事业正是旺势只是他一介武夫目光毕竟浅了些你若能去他军中定能
如诸葛之于刘备会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来的协助刘军长完成统一大
业由治蜀而治天下蜀不治天下不治
说到激动处梅念石起身挥毫作诗一首题为送胡子昂往佐刘军戎
幕诗曰
十日南平倒玉卮
又瞻西徼动遐思
侯门珠履新投分
法宝金重文付推
莫爱黄龙易清洒
好吟珠鹭付横吹
斑生行矣休怡帐
往问维州弃者谁
胡子昂双手接过梅念石的诗稿读罢豪气顿生
而梅念石将他比作诸葛之于刘备他虽不便口头承认但内心倒是觉得
这个比喻很有些符合他的实际此喻甚恰于是决意投笔从戎远赴年轻气
壮的刘文辉部仗剑去国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来
第二天胡子昂打点行装西去成都刘文辉处报到从而经历了他生命
中一段不平凡的军旅生涯
胡子昂刚到刘文辉处就碰到他正在打西康的主意
刘文辉当时的另一个职务是川康边防督办公署帮办而彼时西康地区是
刘禹九控制的防区他手下有几万兵力镇守着
这让刘文辉非常恼火因为刘禹九这么占着让他的川西川南和西康
不能结成一个整体由此刘禹九就成为刘文辉餐桌上的一盘菜了吃掉它
是早晚的事
当胡子昂一身戎装精神抖擞地出现在刘文辉面前的时候刘文辉眼睛
一亮把他按到对面的藤椅上坐下询问对于刘禹九之战有什么高见
子昂说一介文人所能做的只能是些精神鼓动而已
刘文辉说精神即士气其实这是士兵作战之根本有了士气方可取
得战争的胜利
很快胡子昂推荐老友舒启元编写了一本精神讲话
尽管通篇讲了许多军队要为国为民保卫边疆士兵要学文习武讲精
诚团结一致对敌但是字里行间透着要求士兵要对刘文辉竭尽效忠之
意因此刘文辉看了十分满意
这份讲话便成为刘文辉攻打刘禹九的总动员讲话稿
8月刘文辉亲率士兵攻打西康
胡子昂被特邀随参谋部同上前线胡子昂眼见刘文辉以他30刚多一点
的年纪面对炮火硝烟指挥若定驱动千军万马直扑敌营心中又自多
了一份敬意
士为知己者用胡子昂想一定要在军营中干一番大事方可报答刘文
辉的知遇之恩也给刘文辉和自己挣一份面子
尽管刘禹九拼死抵抗但怎可敌刘文辉的10万大军仅10余天刘禹
九即全军覆没刘文辉收编了刘禹九的几万部队夺取了西康全境以及宁属
7县所包括的会理西昌等地把川康边区联成一片
刘文辉旋即成立了一个川康边防总指挥部刘文辉自兼总指挥下设川
康边务处总揽川康边区20余县的县政处长自然就是一个十分眼红的位
子刘文辉的任命又迟迟不下这更让许多人心痒难挠
这一日黄昏刘文辉约胡子昂到城外骑马散心
两人并辔而行刘文辉问胡子昂对加强边务建设有什么意见其实胡
子昂对这个问题胸中早有韬略只是因刘忙于打仗他还没有来得及说
因此当即回答川康边区地广人稀军中供给难以解决唯屯垦方为一条
根本出路学农专时我曾对川康地理地貌有过一定的研究知道川康地区
矿产丰富因此川康矿业开发大有可为
刘文辉听了久久无语
忽然刘文辉双腿一夹座骑雪龙纵身一跃撒腿向郊外广阔的原
野疾奔而去这边胡子昂也一抖缰绳座下的棕红马也紧随雪龙撒蹄飞
奔
跑了约有两支烟的功夫早到了成都郊外平原上的风景与胡子昂久居
的重庆又大不相同原野碧绿一望无际村舍炊烟袅袅三三两两的农人
或牵牛扛犁而归或荷锄唱着山歌独行让人感觉不知这是人中画还是画
中人
两人不禁同时叹一声好景色
刘文辉让马慢下来侧脸对胡子昂说想不到你一个文弱书生骑术
倒很是不错
胡子昂说家中也曾养过两匹马因此马是从小就会骑的来这里后
又随司令每日骑马练兵骑术因此略有长进
刘文辉说过几日我将在西较场搞一场赛马不知你是否有兴趣参加
我可以把雪龙让给你骑
胡子昂答应了刘文辉高兴地说希望你能蟾宫折桂届时我将宣
布一项重要决定
赛马会上胡子昂果然异军突起夺得桂冠刘文辉出人意料地把边务
处长的乌纱帽戴到了胡子昂的头上
胡子昂到任后立即大刀阔斧地大搞边务建设
首先编制了一个开发川康边区的川康边务计划在宁远办了一个铜
矿在西昌办了一个屯垦场颇受刘文辉的赞赏
这时北京大学经济学教授翁文灏来川考察翁文灏虽为学者但在国
民政府中却享有很高的声誉实是社会名流后来官居国民政府的经济部
长他又有几位学生在刘部谋事因此刘文辉便在宴宾楼大摆宴席给翁
教授接风洗尘胡子昂被安排作陪席间胡子昂提出在宁边开发一个金矿
设立殖边银行当即获得翁教授的赞同
而此时刘文辉已占了大半个四川正极力扩大军事力量储备统一全
川的实力对边务计划全力支持随后批准拨款40万元作为筹办殖边
银行的基金
胡子昂拿着刘文辉的批文去找掌管财政大权的刘文成刘文辉的四
哥却受到刘文成的一顿奚落说他一个白面书生一个毛头小青年拿
这样的一大笔钱去搞什么屯垦开金矿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啰
胡子昂愤然去找刘文辉刘文辉听了也很是生气跑去找他的四哥要钱
可不大一会儿又垂头丧气地回来了他无可奈何地对胡子昂说我也莫办
法啰要是别人我就把他撤了可他是我的四哥钱攥在他手里
胡子昂无言以对至此明白在刘氏家族的眼里他不过是一个无足轻
重的外人
但是胡子昂是凭着一颗心去办事的人对工作是尽心尽责的在川康
边务政务上他力主整肃吏治给百姓减轻赋税
尹静夫经人揭发贪污有据
这让胡子昂非常痛心尹静夫是他的同学来刘部工作又是他自己约请
来的现在出了这档子丑闻怎么办款项虽不大但这事闹得很大刘部
上下都在看着他子昂深感法不容情于是把尹静夫约至自己的住处两
人把酒畅谈谈到深处胡子昂才说明了情况尹静夫深感汗颜第二天便
把一封辞职信放在办公桌上自己黯然离去
另一次西康某县知事周景南到任不过一年但贪污边民巨款敲诈
勒索引起西康当地兄弟民族的极大民愤胡子昂得知风声后几次派边务
处督查人员明察暗访终于查明情节严重并有真凭实据胡子昂立即呈报
刘文辉言明不镇压难以平民愤经刘文辉允准贪官周景南被就地枪决
因贪污而被枪毙的县长在刘文辉的辖区这还是第一次在全国当时也
不多见
这两件事在刘部震动极大刘文辉也因此对胡子昂信任有加还有一件
事值得一提此时胡的结发妻子杨翠芬重病卧床宁芷村等朋友见他孤身一
人无人照顾便介绍在成都开糖果铺的李老板的女儿一位不满2D岁的
姣美如花的双流镇姑娘李月华与之相识李姑娘初不愿意及至见到子昂本
人见他仪表堂堂年轻有为人又好于是欣然同意与之结合这是胡子
昂的第二位妻子一直伴着胡子昂度过几十年的风风雨雨
西昌舞剑西昌舞剑西昌舞剑西昌舞剑险遭杀身之祸险遭杀身之祸险遭杀身之祸险遭杀身之祸
胡子昂在刘文辉的部队里站稳了脚跟声望日隆
刘文辉练兵甚严他办了各种军事学校培训积极军官经常同各级干
部接触亲自选拔中下级军官每日早六点刘文辉都要亲自去西较场训
兵这个时候总能看见一身戎装的胡子昂骑在马上跟随刘文辉一同训
兵
1928年夏秋之交的一天胡子昂率一营卫队由成都出发浩浩荡荡
奔赴西昌
此时胡子昂的身份是川康边区宣抚使他是代表蒋介石亲命的国民革
命军第24军司令军长川军四巨头刘文辉刘湘邓锡侯田颂芜
共推的四川省省长刘文辉去西昌召开川康边防区和川康边务处大会的
其实此行的目的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其时刘文辉虽然以武力夺取了西康但是西康宁属7县却是由一个
哥老会的头子羊仁安长期把持着羊仁安拥兵两个旅长期以宁属清乡司令
的名义横霸一方是刘文辉的一块心病行前刘文辉秘密约见胡子昂
说明此行的目的就是进一步明确宁属7县和西康的统一行政相机收编羊
仁安的军队羊仁安的两个旅长一个叫蒋如珍一个叫邓廷秀实力大的是
蒋如珍刘文辉进一步分析说动硬的是不可能的关键要在他们之间进行
分化瓦解因此刘文辉暗中嘱他一切相机行事看能否争取蒋如珍以他取
代羊仁安
一到西昌胡子昂便以宣抚使的名义命令羊仁安率领所属部队到西昌
集结
羊仁安照办了
胡子昂在西昌受到羊仁安的热情接待每日好酒好菜招待寸步不离地
陪着他这个宣抚使
羊仁安有两大嗜好一是喜欢打麻雀牌一下酒桌就上麻雀牌桌胡
子昂入乡随俗又为了和羊搞好关系所以只得耐着性子陪羊司令打麻雀牌
在牌桌上胡子昂看明白了羊仁安的粗鲁莽撞蒋如珍机智多思别具用心
邓廷秀对羊仁安则是忠心耿耿一切看羊仁安的眼色行事连打麻雀牌也是
顺着羊仁安的思路发牌因此牌桌上总是蒋如珍胜少输多钱都流进了羊的
口袋里
胡子昂的心里便有数了
羊仁安的第二个嗜好是抽鸦片常常放下牌躺到烟榻上抽一泡这时
别的人就要等着直到他过足烟痛才能重开牌局
这倒帮了胡子昂的忙他利用这个机会把蒋如珍拉到一边密谈胡子
昂说蒋旅长胸有韬略只是在羊某这种粗人的手下谋事有些委屈你了
蒋如珍是聪明人自然一点即通马上说刘军长的大树底下好乘凉
我的内心是早就归顺24军了
胡子昂说那就好刘军长也想宁属7县的军队交由蒋旅长管带你
要知道你现在已不是羊仁安的一个旅长了而是直属24军的一个师级军
官了
明白明白蒋如珍喜不自禁地说一有机会我就把军队拉出来
胡子昂说你的一切困难我愿协助解决
说得蒋如珍更加欢天喜地再上牌桌已然换了一个人与胡子昂的配
合便默契起来输赢的局势就与前大不相同
这一切邓廷秀自然是看在眼里
见事情已有眉目胡子昂便着手召开川康边防军大会胡子昂代表刘文
辉在大会上讲了话颇有将帅的派头
会后接着又开庆祝会赛马会
胡子昂有意让羊仁安高兴赛马会上略扣马缰让羊仁安连赢两局
羊仁安被蒙在鼓里看上去确实很是满意临离开西昌之际羊仁安送
了胡子昂两斤上好的烟土并把赛马会上赢得的两匹好马也送给胡子昂让
他转交刘文辉
见羊仁安送马蒋如珍赶忙也牵出几匹好马送给胡子昂
上行下效邓廷秀等其他军官也纷纷给他这个钦差大臣送马匹等胡子
昂上路的时候他收到的马匹差不多可以装备一个马队了
胡子昂满载而归带着他的卫队回到成都
沿途有刘部的军队接待所有营长以上的军官见人转送一匹马剩下
的好马和烟土回成都后悉数交给了刘文辉
不这些礼物都是你的了刘文辉听了胡子昂的汇报后兴奋不已
把胡子昂交上来的马匹烟土全部迟回胡子昂并说弟西昌之行立了
大功解除了我的心头之患这些区区礼物不足以表彰你的功绩你就收下
吧
胡子昂慨然说我只是奉命行事不可妄贪这份功禄坚持不收
刘文辉无奈只得捡了一匹上等的好马留给胡子昂烟土送给了他的秘
书长杨湘丞同时把胡子昂在西昌代表他的长篇讲话印发全军
他们都在等待蒋如珍的好消息
谁知等来的却是凶讯蒋如珍被杀
原来胡子昂回成都后不到一年蒋如珍正在等待时机下手却被羊仁
安发现了破绽与旅长邓廷秀一合计邓说他早就发现自从胡子昂来西
昌之后蒋如珍的神情行为大异从前其中必有蹊跷于是两人一合计在
羊仁安的司令部摆下鸿门宴请蒋如珍赴约蒋如珍不明就里毫无防备
正举杯豪饮之际羊仁安的随从从屏风后面一刀刺中蒋的后心蒋如珍当即
毙命
羊仁安随后派兵抄了蒋家抄到了胡子昂回到成都后给蒋的专函信中
虽无明白策反之词但其中含糊的语句都被羊仁安抓住大做文章认为是胡
子昂蒋如珍勾结分裂他们的把柄于是当夜急电24军参谋长张鹤龄
电云
查得边胡与蒋逆勾结造成宁边大乱人证物证俱在应请转报军座明正典型
张鹤龄接电后仰天大笑天助我也
原来张鹤龄对胡子昂积怨已久平时就认为边务处规模大又有钱
胡子昂本人又是刘文辉身边的红人因此对胡子昂很不服气一心想找机会
整垮他加上这次西昌之行又是刘文辉单独交待的没有经过他参谋部
他一点不知内情以为这下子整垮胡子昂的机会到了于是一面急调警卫部
队荷枪实弹把胡子昂的住处围得水泄不通同时拿着电报兴冲冲地找
刘文辉要立即逮捕惩办
谁知刘文辉看完电报后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这事我知道不是胡子
昂的错随后把电报揉成一团丢在废纸篓里
张鹤龄只得怏怏地退出军长办公室
第二天一早刘文辉便召开紧急干部会刘文辉的第一句话便是
我想宁属蒋如珍案各位都已知道了我可以告诉各位这件事与胡
子昂无关由我刘某负完全责任
随后说明了全部的真相胡子昂坐在台下不禁心中感动刘文辉确实
是一条汉子
同时也替刘文辉担心羊仁安知道了能善罢甘休吗
也许是刘文辉的坦荡和那股豪气把那股杂牌军镇住了自此以后羊仁
安反倒乖多了
一夜长于百年一夜长于百年一夜长于百年一夜长于百年
1930年9月的一个晚上刘文辉只带一个贴身卫士突然来到胡子昂
的住处
胡子昂感到非常奇怪以往刘文辉出门总是前三后四威风八面到
胡子昂家也不例外又见他神色诡异知他必有要事秘商于是把刘文辉迎
进书房两人关起门来秘密商谈
刘文辉坐下后便大谈蒋介石作为军阀刘文辉对蒋介石是又怕又恨
因为老蒋随时都有把他一口吃掉的可能
四一二政变使中国民主革命的进程急转直下这场腥风血雨使蒋
介石一下子从革命的旗手变成了赤裸裸的刽子手从全国各地的军队里
发出了一片喊打之声军阀混战也由此拉开了序幕
远在四川的刘文辉当然也不会自甘寂寞反认为这是控制西南向外扩
张的大好机会
1929年冬刘文辉显得格外活跃与各地军阀往来十分频繁
其时唐生智和老蒋斗得正欢并和阎锡山何键夏斗寅杨虎城商
妥决定一致反蒋刘文辉岂甘落后急忙加入反蒋的行列大家决定由阎
锡山领衔通电反蒋
12月当石友三在浦口反蒋的炮声一响爱出风头的唐生智怕被人抢
了先自己便迫不及待在郑州领衔代表阎刘何夏杨发出反蒋通电
并将部队在河南集结准备对蒋军发起进攻同时要求何键刘文辉杨虎
城等部跟他合作出兵抗蒋
刘文辉此时已得密报获知阎锡山已被蒋介石收买被任命为陆海空三
军副总司令杨虎城也被任命为新编14师师长两人都率部截击唐生智军
刘文辉故此按兵未动不久唐生智果然兵败唐本人流亡海外此次
通电反蒋遂告彻底失败
刘文辉一连数日闷闷不乐
1930年春蒋介石冯玉祥阎锡山发动中原大战
1930年7月汪精卫又在北平召开国民党中央党部会议扩大准
备与冯阎桂系合作组织政府同南京蒋介石政府唱对台戏这次会议
刘文辉秘密派出代表参加就在这时倒蒋联军与蒋军在津浦线上激战正酣
因此刘文辉大胆预测老蒋这一回可是真的要玩完啦
刘文辉突然话锋一转问胡子昂我知道你对蒋介石不满但你敢不
敢站出来和我一道反对蒋介石
胡子昂闪过脑子的第一个念头是刘文辉这样的事来同我商量的确是
了解我信任我把我当作兄弟看待
因此胡子昂首先是被感动了何况平时他们诚学会的朋友坐在一起
谈论时局对蒋介石是颇有微辞的他们不赞成蒋介石的军政之道更对连
绵不绝的内战烽火为祸人民深恶痛绝因此这个问题对于胡子昂来说
并不难回答
胡子昂腾地从椅子上弹站起来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刘军长若反蒋我必反蒋
刘文辉亦击案而起慨然道好咱俩兄弟就这么干了通电反蒋
两人又坐下来更进一步分析了当前的形势刘文辉认为此刻出兵配合
进攻中原机会最好蒋介石必会倒台他这样便可坐收渔人之利了他还
准备尽快联合川军的邓锡侯田颂尧不日出兵武汉
胡子昂进言道不如抓住机会今天就发出反蒋通电
刘文辉为难道找谁来起稿我曾经拿这件事同参谋部商量参谋长
张鹤龄秘书长杨湘丞都不敢干了认为前次已失败过一次再干会招来更
大的麻烦
胡子昂想了一下说我可以找一个人来起稿
刘文辉担心道会不会走漏风声
胡子昂说这个人是绝对可靠的
随即命自己的汽车去把川康边务处科长韩文畦接来共拟电文
三人关在胡子昂的书房里字斟句酌句句推敲终于拟出电文虽寥
寥几百字却是态度鲜明措辞激烈中心意思是要蒋下台以谢国人
当电文定稿时胡子昂拉开窗帘见长夜过去曙色已上高楼他翻了
一页日历对刘文辉说今天是9月6日此电就叫鱼电吧
刘文辉二度反蒋的电文在胡子昂的策划下于1930年9月6日以
密电发出通电全国
鱼电发出后刘文辉已与邓锡侯田颂尧商妥准备发兵武汉
正当刘文辉紧锣密鼓准备出兵的当口东北少帅张学良易帜从阎锡山
一边倒向蒋介石9月18日张学良通电拥蒋带领奉军入关倒蒋联军
兵败回撤
刘文辉二次倒蒋不仅没占到半点便宜反倒又惹了一身臊
此时24军内部早已乱得如一锅粥全军大哗
参谋长张鹤龄秘书长杨湘丞面面相觑脸色惨白直冒冷汗但他们
谁也不知道电文是怎么发出去的于是下令追查
查来查去查到了边务处查出电报是胡子昂一手操办的
张鹤龄拍案大骂这是别有用心是想搞倒刘军长搞跨24军
心里却在暗暗冷笑胡子昂看你如何过得今天这一关你闯下这等
弥天大祸这颗脑袋是定然保不住了我非亲手枪毙了你不可
刘文辉却一直缄口不语
军部机要秘书吴子仪平日与胡子昂要好私下里劝胡子昂赶快夜奔重
庆避祸去吧
胡子昂却坚持不走
大丈夫敢作敢当逃算怎么回事这一逃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更何
况重庆是刘湘杨森的领地逃到那里还能有胡子昂的好果子吃刘湘
杨森此时都已是蒋介石的红人
9月19日一夜长于百年大祸临头的胡子昂静静地呆在自己家里
静观事态的发展
9月20日刘文辉再次召开紧急会议全军营以上的干部全部参加
刘文辉面对众人缓缓地说
鱼电反蒋又失败了我知道这件事大家对我的意见很大但这是
有根源的这么多年来蒋介石一直想吃掉我们我们现在的天下是弟兄
们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杀出来的容易吗因此我要反对蒋介石
1929年冬电是反对蒋介石今天的鱼电还是反对蒋介石大家要追电
报是谁搞的不错那是胡子昂写的但他一个人怎么能干这件事呢他同
阎锡山冯玉祥都没有关系不认识是我上他家里同他商量把他拉出
来干的你们不要搞胡子昂要搞就搞我我是一个汉子敢作敢为我有
一二十万人马是不怕他蒋介石的
刘文辉以一个有力的手势结束了他的讲话
台下爆发出一阵如潮的掌声
张鹤龄就坐在刘文辉的身边此时的脸色显得非常难看觑一眼坐在主
席台末席的胡子昂却见他异常平静
胡子昂是经过风浪的人因此总能做到遇澜不惊
胡子昂又平安地渡过一劫
会后刘文辉发表辞呈辞去四川的一切职务
私下里却托当时刘湘驻京沪的代表邓汉祥找张群说情向蒋介石疏通关
系得到了蒋的宽容
1931年2月蒋介石又任命刘文辉为四川省主席
这一期间刘文辉与刘湘的矛盾和利益冲突日益尖锐
刘湘与刘文辉虽亲为叔侄但由于他们的军事实力并驾齐驱争当雄长
以至于发展到一山不能藏二虎的地步刘文辉为分化刘湘部队各以20万
大洋收买刘湘部的兰文彬和范绍增两个师长范拿到钱后就向刘湘报告刘
湘立即关起兰文彬叫范去上海游玩打破了刘文辉的图谋
1931年秋刘湘在川江入口处又扣留了刘文辉从国外购买来的一大批
军火刘文辉乃亲自赴渝与刘湘开诚商谈结果不但没有要到军火反倒受
了一肚子气怏怏而返由此矛盾日深决意以兵戎相见于是各自调集部
队部署兵力二刘之战已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在二刘磨刀霍霍之际胡子昂的头脑格外清醒多次找刘文辉深谈分
析此战得失
胡子昂预言说这场大分裂之战必将破坏刘文辉邓锡侯和田颂尧三部
的保定系三人都是保定军官学校毕业历史关系导致邓田倾向刘湘
同时破坏二刘之间亲密相依的关系最不利于24军更不利于刘文辉统一
全川的夙愿的实现
刘文辉却表现了从没有过的固执对胡子昂的话充耳不闻
胡子昂更加忧心如焚于是把自己关在屋里用三天时间写成长达万言
的劝谏信痛陈得失信中说
兄既已拥兵廿万控制了大半个四川和西康川南的盐井西康的矿藏都大
可开发利用兴办建设事业如此利国利民利家之事不去做却去同室操戈如此必会
两败俱伤均会成覆巢之卵对于巩固和扩大四川实力同蒋方抗衡极为不利
胡子昂亲手把这封长信交到了刘文辉手里
刘文辉细细的读完全信久久无语最后他对胡子昂说我决心已
定势成骑虎再说刘湘也绝对不会同我们合作的无论如何我只有一
战请不要再说了
胡子昂无言地退出刘文辉的官邸
随后胡子昂将一纸辞呈递交刘文辉
刘文辉读后大惊想想这6年患难与共的友情不禁深为感伤他找到
胡子昂对他说
你我共事多年肝胆相照你在边务建设中竭尽职守开矿屯垦解
决了军中供给的难题在军事政务上你我也颇投缘现在大战在即你不
能就这样撒手走了
胡子昂也有些动感情毕竟相处了六七年觉得在刘部这几年刘文辉
也确实对自己信任有加不曾亏待过自己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最需用人的时
候一走了之也有些于心不忍于是便说等到你与刘湘之战结束吧那
时你不论是胜是败我都是要走的
刘文辉无奈同意了
1932年秋二刘之战爆发
刘文辉虽军力大于刘湘但刘湘占有重庆经济力量强特别又有蒋介
石作后盾所以其实占了上风
蒋介石早就与刘湘结成联盟把刘湘作为打击刘文辉渗透四川的一个
最大筹码因此二刘之战爆发后蒋介石不仅大量供应军火甚至出动飞
机支持刘湘双方动员兵力约达30万人经过激烈争战刘文辉终于全线
瓦解了刘湘大获全胜
这是1933年秋的事
在刘文辉刘湘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们刘家宗族的老一辈出面了
纷纷指责刘湘不能这么欺负么爸指刘文辉应该留有余地刘湘也感到
把刘文辉赶尽杀绝了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在川势力就会显得势单力薄
几经周折同意让刘文辉当个省主席率残部退往西康
刘文辉退到西康任西康省建省委员会委员长筹划建省事宜
兵败西康的刘文辉十分想念胡子昂于是电邀胡子昂任西康省建设厅厅
长
这是1933年底胡子昂已到上海办了护照准备远赴美国考察
这个时期正是青年胡子昂思想比较苦闷的时候他在苦苦求索寻找
一条适合自己的事业之路
接到刘文辉的电报时他在黄浦外滩徘徊回想在刘文辉部所干的7年
披肝沥胆虽然不能自比诸葛扶持一方诸侯但也确实想干一些实事奔
走于偏僻边区渴望开发西康宁远边区宝藏为改变川康少数民族边远地
区面貌作一点贡献可是在这军阀混战之下所有的理想竟成泡影并深感
寄人篱下终将一事无成不如另寻出路罢
于是复电刘文辉婉言谢绝了
第第第第3333章章章章 又一个梦又一个梦又一个梦又一个梦
拒绝出任行署专员拒绝出任行署专员拒绝出任行署专员拒绝出任行署专员
1933年底胡子昂脱下穿了7年的军装离开四川军阀刘文辉来到
上海他在上海办好护照及其他出境手续准备不日订票飞赴美国考察
正在这时他在北平农业专科学校的同学董时进来到他下榻的大世界饭
店登门拜访董时进比胡子昂高两届胡子昂与他熟悉是因为他弟弟董
时厚的缘故时厚与子昂同届又都参加学校的同一个足球队友谊甚笃
一来二往就与时进熟了
老同学久别重逢自然是格外亲切时进兄你怎么知道我在上海
一番寒暄之后胡子昂不解地问道
董时进道听我弟弟说的时厚跟四川的同学仍有联系知道你在上
海恰好我来上海办事便让我一定要来看看你
子昂董时进话题一转问道听说你这些年很干了一些轰轰烈
烈的大事说来听听
谈不上什么轰轰烈烈胡子昂苦笑笑酸甜苦辣倒是体会到不少
随后便把在巴县教书到刘文辉军队搞建设开发边区又帮着刘文辉出谋
划策等事件经历简要说了一遍
一段不平凡的经历董时进叹道怪不得这一见觉得与 10年
前意气风发的书生胡子昂相比做骨仍在却又多了一份成熟多了一份刚
劲的男性美
胡子昂朗声大笑说人不可有傲气但不能没有做骨
又问董时进不知时进这几年都在哪儿发财
与胡子昂相比董时进要算是一帆风顺多了从北农毕业后他即赴美
留学获得美国康奈尔大学博士学位学成回国后年纪轻轻便出任北京农
业学院院长即北农大后因教育经费紧张每年只有5万元不够开给
教职员工资的屡请增加经费终未成功于是愤而辞职后来上海谋求发
展结识了当时的淤沪卫戍司令熊式辉为熊式辉所赏识熊出任江西省主
席后致力于发展江西经济广罗人才力邀董时进任江西农业院院长董
有志于农业感到这是个好机会于是便到江西受任农业院院长一职
子昂跟我去江西吧董时进话锋陡转对胡子昂说农业院现
在正是初创时期百业待兴何况现在我是既无经验又无得力助手你在
川康抓建设很有成效积累了不少经验正好可以来帮我抓基建和总务
胡子昂为难道在川康边区这几年我已是焦头烂额实在是想出国
看看休整两年刘文辉让我去当西康建设厅厅长都被我辞谢了
董时进接话说是啊小小农业学院的区区总务长怎么能跟一省之建
设厅长相比但是子昂当年我们为什么都选择了农业学校而上学时又
是多么想在中国这个农业大国干一番事业难道你都忘了
顿了一下董时进又说再者邀你去农业院也是时厚的意思他
时常提到你对你的胆识才学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很想和你共事也跟你
学点东西
胡子昂沉默了
是啊学生时代的理想昔日同窗的深情厚谊都让他无法拒绝
胡子昂经过深思熟虑答应帮他但提了一个附加条件就是一年后
容许他再作选择
随后胡子昂打点行装随董时进赴江西出任江西农业院总务主任兼
农业技师之职
其实江西农业院当时只是一个综合性的实验农场主要生产经营畜牧
产品同时从事农业科学研究培养农业技术人员
胡子昂到任时农业院正在大兴土木工程候选农业院院址又要筹划
农场建设还要接办学校此前所有农业院的设计丈量土地开办养牛
场菜场养蚕室及兴建园艺等都靠院长董时进的弟弟董时厚留美畜牧
专业毕业生黄异生等几位技师经办胡子昂到任后许多畜牧农业和土木
工程的项目就理所当然地由他这位总务主任兼管
进入工作后胡子昂才发现和董时进共事并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董时进处处带着他洋学生的优越感和傲气一切都是外国的好比如建
筑设计总是要以他康奈尔大学为典范连董时厚也反感他哥哥的那一套
时厚对子昂说哥哥书生气太重什么都喜欢搬洋法为人又固执所以
跟学院里技术人员职工关系都很差
胡子昂感到董时进给他施展的天地大小了
尽管如此总务处的工作实绩还是很明显的部分基建项目按期交工
养蚕业按季展开蚕茧收获甚丰特别是奶牛场的牛奶上市给当地人民的
生活带来方便颇受称道
为此省主席熊式辉还特地跑到农业院嘉勉鼓励了一番
江西农业院是熊式辉一手创办起来的自然对它情有独钟因此对胡子
昂这一年来的成绩格外看重
但是胡子昂却感到这一年来干得很不顺心又感到农业院如此下去
前途渺茫因此他还要走本来也就只对董时进许以一年之期
只是他经办的几项大的工程还没有完工所以董时进留他他也不
便强走只得再留一年
转眼到了1935年秋
这一天胡子昂的24军旧同事宁芷村从重庆到上海买机器专程赶到
江西看望他由此可见他们交谊之厚
这时宁芷村亦己步胡子昂之后离开了24军任重庆川康银行的经理
宁芷村告诉胡子昂目前他正和胡仲实等人合办华西公司并详细介绍了
华西公司的发展计划以此说明华西公司是一个很有前途的事业
最后宁芷村说
四川目前是军人的天下他们有权有钱有枪有人办公司既要
倚重他们的力量筹集资金又要避免受其干扰这一点我和仲实都难以
应付所以我们急需一位有魄力又能应付方方面面的实干家来管理华西
事务而你正是最合适的人选你在川康建设的实绩有目共睹又与四川军
界联系密切在他们面前说话有分量我这次专程由上海来江西一方面是
来看看老朋友叙叙旧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受华西董事会的委托专
程来邀你回川加盟华西的不知你的意见如何
胡子昂的心弦被拨动了
是啊从学校毕业走上社会已经 10多年了从教育界到军界又从军
界到教育界他的那些轰轰烈烈的理想都被现实残酷地砸得粉碎像肥皂
泡破灭得无影无踪现在他的那些老同学挚友们又将他推向另一个十字
路口
走还是不走
他决定迈出这一步走
他握住宁芷村的手动情地说
感谢朋友们这么看重我信任我这些年我干成了一些事也碰过
许多壁现在看来国家内忧外患贫穷落后发展实业可能是振兴中华
的一条出路所以我决定接受华西董事会的邀请只是农业院我还有许多
经办的事没有做完稍待时日我即返川上任
宁芷村满意地离开江西由沪回川
不多日胡子昂即连续收到了宁芷村和胡仲实联名的电报催他返川
胡子昂加快了江西农业院工作的善后处理
1935年底他将手头工作全部跟董时进董时厚交接清楚准备回川
这一日胡子昂正在收拾返川的行装忽然接到江西省主席熊式辉秘书
长的电话约他晤谈
说实话胡子昂对熊式辉的感觉并不好熊式辉独揽江西军政大权对
于订正江西秩序推动江西经济发展做过一些好事但是从本质上讲熊
本人不过是随风倒的墙头草一个马屁精
熊式辉 1893年生于江西安义县万家埠鸭嘴垅村家境寒微凭着自己
的聪明才智先上江西陆军小学又入南京陆军中学保定军官学校后参
加讨袁护法战争有功被保送到日本陆军大学深造回国后投奔蒋介石在
蒋倒霉的时候先后与蒋的对头白崇禧冯玉祥有染策划反蒋但当蒋东
山再起时又马上发出拥蒋通电并声讨冯玉祥因而备受老蒋的青睐
主政江西以后更是对蒋介石极尽溜须拍马之能事将南昌的德胜路加
以修理改名为中正路建造赣江大桥命名中正桥办一所大学
命名为中正大学建一座礼堂则名之为中正堂办一家医院则称之
为中正医学院还拨巨款为蒋介石建造一栋新官邸
蒋介石坐镇南昌指挥围剿苏区红军时居住在南昌百花洲上一栋精
致的楼房内凭窗可以饱览东湖四周的景色有一次他晋见蒋时在走廊上
散步发现蒋时常用手帕掩鼻他意识到这是湖中散发的臭气让蒋不舒服
回到省府后当即命建设厅厅长重修湖岸清除浊水不久东湖的堤岸全
部用红石砌成沿岸植树成荫调整流水管道并设专门的东湖管理处蒋
介石见湖面改观景色宜人对熊式辉大为称赞传令嘉奖
南昌市有一位文人还就这件事为熊式辉写了一副对联雅谑兼有入
木三分
上联半世姻缘兼两顾熊式辉原配夫人顾毓筠死后继娶妻妹顾竹
筠为室顾竹筠系留日学生曾拜宋美龄为干娘两顾意指顾氏两姐妹
下联一生事业在三湖意说熊式辉因修筑百花洲的东湖南湖北
湖的湖堤而得到蒋介石的宠信
熊式辉拍马屁奇谋百出令人惊叹国民政府主席林森来南昌视察他
闻讯后派了一批高级人员去九江码头迎接并特别指示一名亲信注意林
森穿什么衣服迅速向其报告林森的专轮一泊九江码头那位亲信便打电
话报告林主席是身穿蓝色长袍黑色的马褂熊式辉立即下令南昌
市所有县团以上军政人员一律身穿蓝长袍黑马褂到牛行车站迎接林森
林森发现欢迎的文武百官与其穿的衣服颜色都一样心中大悦对熊式辉
大加赞赏
熊式辉口头上说要厉行清廉政治要求下属简单朴素他自己
却很讲究排场乘坐的是美国道奇防弹小轿车每天上下班进出省政
府都要府乐队奏乐迎送
省府秘书长就是坐着熊主席的道奇防弹车来找胡子昂的他开门见
山对胡子昂说听说胡先生即将离开江西
胡子昂说是的回四川办实业
熊的秘书长说你在农业院工作将近两年成绩很显著为人称道
我们熊主席是很爱才的对你的学识才干也是很看重的今天我是奉熊主席
的指示特来劝你留下希望你能继续为江西的建设出力
胡子昂说我以为当今中国内外交困危机四伏唯实业救国为
根本出路
秘书长说胡先生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但是熊主席挽留之情甚切如
你能继续留在江西熊主席将任命你做专署专员条件如此诱人我想胡先
生不会一点不为之所动吧
不胡某志不在仕途胡子昂慨然说我的去意已定请秘书长
不要再说了
就这样胡子昂断然拒绝了江西省主席熊式辉许以高官的挽留坚决不
在政客手下讨饭吃于1935年底返回四川重庆
由此走上了一条经营工商业的道路
实业救国这是他历尽人生曲折之后的又一个梦
押上房子办实业押上房子办实业押上房子办实业押上房子办实业
胡子昂一回重庆就全身心投入到华西公司的业务中先是担任华西的
襄理越年即任经理
作为华西公司的业务负责人照例是应该入股的但是谁也没有想到
在外闯荡多年曾担任过各种有实权被人认为是有油水职务的胡子昂
竟然无钱投资入股
华西公司董事之一胡淑潜说真没想到子昂在外混了这么多年连
一点积蓄都没有不说别的就是在刘文辉部队当建设处长那会儿稍微从
中揩点油今天不但不会没钱投资就是再办一个华西公司钱也都够的
胡子昂笑道如果我手脚不干净在哪儿都想揩点油今天你们怕是
不会要我来做这个经理了
胡淑潜的哥哥胡仲实说子昂的为人我是知道的做骨铮铮一身
正气两袖清风
宁芷村笑道还是由我来替子昂筹措这笔钱吧
胡子昂手里此时仅有8000元那是刘文辉电邀胡子昂不至念着前情
于是汇了一笔钱给他算是给他的安家费重庆他还有一幢住宅名为鹤
庐把住宅的红契交给了宁芷村这样从川康银行押借了5000元一并
投入华西作为股本成为华西董事会的成员之一
华西公司是胡仲实胡淑潜弟兄于 1932年9月在重庆创办的一个经营
技术工程的企业
胡仲实兄弟原是四川广安人父亲叫胡葆森是清末翰林供职北京
与胡子昂的二伯父关系很好是结拜兄弟胡子昂在北京上学时胡仲实兄
弟也正在北京三人交往密切感情深厚后来两兄弟一起考入南开大学工
科毕业后胡仲实进入北洋政府20多岁便当了北洋政府工业司的司长
因而结识了不少北洋军阀中的实权人物同西南军阀也有一定联系其弟胡
淑潜从南开毕业后即赴美国留学归来后在天津开办了中国无线电公司
胡仲实在政界混了几年深感仕途险恶于是决定退出政界兴办实业
为此东奔西走曾经与重庆的北四行储蓄会主席盐业银行总经理吴鼎昌商
谈想借北四行之力返川兴办实业没有谈拢后来又去云南想请龙云
给予资助也无结果
1929年冬胡仲实在弟弟胡淑潜的陪同下赴汉口与曾任杨森驻京
沪代表田习之进行磋商胡淑潜全力对哥哥的动议表示支持并表态愿以他
所经营的中国无线电公司内迁至四川作为新企业的基础
田习之认为胡氏兄弟关于兴办实业的构想顺乎潮流符合时势只
是此时重庆是刘湘21军的防区建议应找到刘湘驻汉口的代表商洽
胡氏兄弟马不停蹄随即找到刘湘在汉口的代表傅常邱甲商谈没想
到胡氏兄弟的构想与傅常邱甲三一拍即合他们认为刘湘此时的事业蒸蒸
日上正图谋独霸四川因此如能发展地方实业必可大大增强21 军的经
济实力壮大声势随即表示愿意共同发起
几经洽商胡仲实胡淑潜草拟出了开发华西计划书以重庆为中
心设计了华西公司无限美好的蓝图列举的开发项目主要有发展电力工
业兴建电力厂设立机器制造厂炼油厂钢铁厂水泥厂新设自来水
厂电灯厂电话局等气魄很大
这份计划由傅邱两代表转报刘湘刘湘阅审之后颇为满意立即与重
庆的政界金融界联系获得一致首肯在官僚们看来兴办实业是发展地
方经济巩固其统治的一个重要方面而在金融界这正是资金的一条出路
这样在四川军阀和四川金融界的赞助支持下胡氏兄弟顺利地组成
了华西兴业股份有限公司
华西的业务主要有两大部分一是承建改建工程二是自办工厂
华西承建改建的较大工程是从重庆电力工厂开头的
1932年以前重庆只有一家电灯公司那是重庆一位叫周孝怀的实业
家做劝业道的时候办起来的规模很小又是直流发电电灯内只能现出几
根红丝看书写字都不行重庆的市民殷切盼望电力状况有所改善
正是民心所向因此当华西公司提出要兴建新型电厂时正合刘湘的心
意刘湘此时已是四川省省长省府即设在四川山城重庆刘湘责令重庆市
政府成立重庆电力厂筹备处负责筹集资金建造电厂华西公司随即
拟订出新建重庆电力厂的工程计划经过与军部市政府暨有关局主管人员
共同商议后成立了华西兴业公司承建重庆电力厂工程处
这项工程是华西开业后的第一桩业务公司上下全力以赴争取打响第
一炮经过为时数月的准备于1933年初开工建筑厂房安装机器铺设
线路翌年7月完工正式投入生产发电量609.37万度成为当时西南
地区第一座比较新型的电力企业
当照明电路全线开通的那天华西和市政府联合举办了一个盛大的开通
典礼晚宴之后约请刘湘等省府军界要员登上峨岭从峨岭极目远望
只见山城重庆一片灯火通明万家灯火依山而布次递展开嘉陵江长江
映照着闪烁的灯光犹如水下亦有一座城市
刘湘不觉看得如痴如醉对随行的人员道我在重庆住了这么多年
今天才知道这座山城原来是这么漂亮
华西公司因此在重庆名声大振
荣辱毁誉有谁知荣辱毁誉有谁知荣辱毁誉有谁知荣辱毁誉有谁知
胡子昂初到华西的时候华西公司正处于一个新的爬坡阶段
经过一番调研胡子昂提出为进一步推动华西的工作公司应分阶段
分缓急首先要择其花钱不多公司的财力人力容易落实的项目如自来
水厂水泥厂等下手这一提议立即得到胡仲实胡淑潜宁芷村陆淑
言等董事的一致赞同
胡子昂立即着手活动准备承建自来水厂的改造工程
重庆自来水厂建于 1933年地址在大溪沟即现在的中区水厂其生
产设备都是从德国西门子洋行买来投产一年机器故障时有发生经常
停水
1934年的重庆经常能看见市民捧着脸盆提着洋铁桶去大街上的
公用水龙头接水市民怨声载道因此自来水厂改建已是势在必行
经重庆市政府和工务局商定自来水厂交由华西整顿改建
正当华西公司为此而欢欣鼓舞的时候却传来消息自来水公司的经理
厂长监理会主席等都不同意将改建工程轻易交给华西要公开招商投标
以昭公允
无奈华西只得和百理德华等洋行一同参加投标
经过连续几夜的研究论证胡子昂拿出了一份标额为37万元的标书
在公司的董事会上胡子昂解释说我们的标额是根据改建工程的实际需
要而定的因为必须添配较多的器材以求保证工程的质量
当然胡子昂最后苦笑道这其中还包括市政府明确索要的回扣
我们没办法回避这个问题
董事会批准了这一方案
这时胡子昂从私下里了解到德华洋行的标书标额才21.5万元比
华西少了 15.5万元这场投标竞争事实也只是华西和德华洋行的竞争因
为只有这两家实力相近具有竞争力其他公司只不过是陪衬
更为不利的是自来水厂技术人员对华西工程技术方面历来存有门户之
见自来水公司经理石荣廷自来水公司监理会主席重庆总商会会长赵资
生正发动重庆的 10多个行业的头面人物来反对华西阻挠华西公司在这
次改建工程投标中获胜
华西一时险情迭起困难重重
这其中必有文章胡子昂愤怒了但他却束手无策因为没有真凭
实据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吗
不能胡子昂对自己说如果说电力厂工程是华西打响的第一炮那
么自来水厂改建工程则是胡子昂担任华西经理后烧的第一把火踢的第
一脚一定要把这一把火烧着烧旺把这一脚踢开踢响
忽然胡子昂的脑子一亮到目前为止自来水厂的厂长敬克明始终还
保持着中立
一定要把他拉过来胡子昂马上与胡仲实等人紧急磋商决定将敬克明
拉入华西集团胡子昂立即派人联络敬克明送上大红的聘书延聘自来水
厂厂长敬克明为华西的工程顾问
随后胡子昂又请重庆市政府出面召集重庆各行业代表来市府举行恳
谈会重庆市府已有回扣允诺自然愿意促成此事德华洋行乃是重庆一个
名头很响的企业又直接参与这次自来水厂的投标市府无法不请
德华洋行是德国人在重庆办的经理是一个中国人是德国老板指定的
代表由于有外国老板撑腰又有雄厚的资金保证因此德华的经理一开
始态度就蛮横强硬指责华西是新成立的公司没有经验不能保证质量
胡子昂当即站起来说不然本公司虽说是成立时间不长但从一
开始就信守合约保证质量如在承建重庆电力厂工程中从签订合约起
到成立工程处调派电力建筑等工程技术人员十余人投入设计勘查等
一年多时间就建成了一个发电量609万多度的电力厂其质量效益如何
在座的各位都有目共睹
这是事实因此在座的各界头面人物纷纷点头
德华经理又说华西标额巨大工程费用昂贵实想趁机大捞油水
而德华标额已压到工程开支的最低限度
胡子昂驳道如果不结合工程实际需要而过分强调标额那就等于简
单草率不负责任华西承建电力厂就是专门成立工农业部采购建筑材料
并在上海和国外订购发电机及应用机械这一次华西同样将订购最好的机
器设备应用于自来水厂的改建
德华经理仍不认输又说德华拥有外国专家和一流的设计我们的
设计是参照柏林自来水公司制订的
胡子昂冷笑道不结合城市的实际情况盲目照抄照搬外国的设计图
那就是生搬硬套后患无穷请问经理先生你知道重庆长江嘉陵江的水
位涨落情况吗你知道各个季节河水的含沙量吗你知道自来水厂的抽水机
以往发生故障的原因吗你不清楚吧这些我知道
德华经理被问住了涨得满脸通红在大家的哄笑之下狼狈地退席而
去
散会之后在回去的路上胡仲实问胡子昂你是什么时候把水位涨
落和含沙量的情况资料弄到手的
胡子昂笑着回答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吓唬他一下而大笑之后胡
仲实又问如果他反问你一句那你怎么回答不是露了馅
胡子昂说如果他真的蠢到这种程度那我就告诉他这是商业秘密
恕不奉告
两人又是一阵大笑
胡子昂这一急中生智把德华洋行弄得很被动公众的天平开始倾向华
西
但是德华并没有善罢甘休仍在加紧活动
恰在这时重庆抵制日货运动开展得如火如荼群众反帝情绪高昂青年
学生走上街头举行抵制日货反帝爱国的示威游行胡子昂感到这正是一
个好机会于是对重庆市府的有关人员说如果在这种时候把自来水厂的改
建工程交给德国人的洋行去做必将引起市民的强烈不满成为众矢之的
市府感到这话确实很有分量胡子昂一语中的击中市府官僚的要害
随后市府即指派工务局长傅友周会同自来水公司的总工程师联合审查两家投
标计划确认华西的计划比较切合实际决定由华西以原标价承包
胡子昂终于如愿以偿第一把火烧着了并且越烧越旺
自来水厂的改建工程立即上马改建后的自来水厂机器运转一直正常
每日所产水量足供30万人的需用大大改善了原来的面貌
自此华西公司打下了与重庆自来水公司的合作基础自来水公司生产
技术上的大问题和扩建工程等都与华西公司共商解决
胡子昂在这次改建工程中表现出的卓越的商战和管理才能为社会所瞩
目
人怕出名
胡子昂做华西的经理做出了名
在自来水公司改建即将完成时自来水公司董事长重庆银行总经理潘
昌猷便找胡子昂商量要胡子昂兼任自来水公司的经理
潘昌猷说自来水公司这几年由于经营无方管理不善才导致今天
这样的大规模改建现在自来水公司已经上了一个台阶我对那些人不放
心还是由你来兼做这个经理吧
胡子昂便去同胡仲实商量胡仲实说华西的业务现在正是忙的时候
我想你怕是很难兼顾过来吧
胡子昂沉思道自来水公司是华西承包改建的工程费几十万搞不
好损失太大还有一个全市人民吃水用水问题如果办不好影响很大
胡子昂再三考虑觉得当前恐怕不兼不行如此在1937年自来水公
司改组时胡子昂兼任该公司经理并由潘昌猷的恳助交去5万元现金
换取旧股30万元的股额成为自来水公司的董事之一
自来水公司的机器设备和器材大部分依靠进口七七事变后抗
战范围扩大为预防港口被日本封锁不能进口设备器材公司董事会经
理室共同决定由胡子昂出面向国家贷款
其时华西公司电力公司四川水泥厂也要向国家贷款于是四家共
推胡子昂为代表去武汉国民政府要求贷款
此后胡子昂先后四次乘坐水上飞机到汉口向国民党政府接洽贷款
共借到200多万元
这一天胡子昂去工矿调整处看一个朋友遇该处负责人孙越崎孙听
说胡子昂是自来水公司的经理便告诉他工矿调整处有一批钢管水泵和其
他器材因为抗战形势所逼他们急于要出手因此价钱很便宜劝胡子昂
用贷款买下
胡子昂考虑这些器材也正是自来水公司所需用况且眼下局势这么乱
没准什么时候就买不到了于是一面电告潘昌猷一面以自来水公司的70
万元贷款买下这批东西
当时生意场上回扣风盛行
70万元的一笔生意按例是会有一笔不小的回扣胡子昂对孙越崎等
人讲我是代表自来水公司谈生意的目的是为发展这个事业我个人决不
拿佣金
孙等人受其影响也表示不要回扣
谁知胡子昂回到重庆后潘昌猷却大为不满埋怨说借了这么大一
笔款子却没有收到钱
胡子昂说不是打电报给你都买器材了吗
潘昌猷说你用一半的钱来买不行吗
胡子昂说已经签字了货都已经发出来了怎么能退
潘昌猷认为胡子昂这件事办得太快没留下现金让重庆银行周转两人
遂发生龃龉胡子昂备感委屈愤而辞去经理职务因为没有人接替还是
隔了一年才离开自来水公司
1939年日本飞机狂轰滥炸重庆市中区许多街道变为弹坑与火场
被炸各街水管均遭破坏自来水厂中弹多枚输入过滤池大管也被炸破
胡子昂冒着日本鬼子的炮火亲自带领工程技术人员和工人进行抢修
正是靠了这批器材才在频繁的轰炸中保证了自来水的供应受到市民称赞
许多机关团体致送奖旗贺幛
潘昌猷此时方明白过来当初自己埋怨错了极力挽留胡子昂哪还愿
意
1937年7月的一天一声轰然巨响震撼山城重庆
次日东京朝日新闻在头版位置以支那备战华西最大火药
厂发生大爆炸为题加以报道大肆渲染
一时朝野震惊此时正是中日双方箭在弦上之际国民政府为此惶恐
不安急电重庆责成重庆市府追查此事
重庆市府很快回复华西公司协和火药制造厂由于管理不慎炸死50
人炸伤300余人房屋倒塌150余户受震毁200余家
与此同时华西公司的主脑们聚集一起召开紧急会议通宵达旦商
量对策决定由胡子昂担任此艰巨重任出面来妥善处理此事
受害市民纷纷提出诉讼要求华西赔偿损失
胡子昂又一次被推上前台亲赴国民党军事委员会委员长重庆行辕到
案候审
真是冤家路窄此时坐在大厅里公开审案的重庆行辕主任居然是当年
被胡子昂赶走的四川省教育厅长贺执中但是胡子昂自觉心底无私襟怀
坦荡于是坦然应对详细叙述事情的经过
原来华西的火药厂并不是用于备战而是为了工程建设的爆破用
承建成渝铁路是华西一项较大的工程
早在 1934年刘湘提议修筑成渝铁路后中央铁道部随即秉承国民党当
局之意与四川省政府会同办理决定由各方投资修筑
华西原来的胃口很大计划承包全线的设计修筑路基修建车站码头
和铺设钢轨等全部工程但鉴于事权涉及中央与地方工程又浩大华西力
所难逮胡仲实即同吴鼎昌商议拟由华西与北四行合作共谋进行
后来这项工程为宋子文宋子良的中国建设银公司所投资成立的川黔铁
路公司抢去在该公司下设立成渝铁路工程局将筑路桥梁涵洞及车站码
头等土石方建筑工程招商投标分段承包
华西退而求其次于1936年底参加分段投标经过激烈竞争第一总
段重庆到江津的39标工程华西承包了34标全部包价达400万元
华西以川湘路员工为主又在沿线农村招募了3万多农民从事筑路
于1937年初开工1939年重庆到江津68.15公里的第一总段工程基本完
成
华西为了这项工程在重庆刘家台办了协和火药制造厂由于管理问题
不慎于 1937年7月发生震动全市的大爆炸因事起仓皇致使市民受灾多
人不想还被日本人用来作为企图发动战争的一个口实
经过当场答辩事实清楚无须争议胡子昂表示华西愿赔偿损失但
这件事源起于华西协和火药厂业务工作失误应免除刑事责任
重庆市长和市府秘书长又亲自出面代为解释贺执中准免于追究刑事责
任
后来华西拨款3万元抚恤死难者家属医护伤残职工赔偿受害者
的损失这桩惊人灾案终告了结
夹缝中的生存之道夹缝中的生存之道夹缝中的生存之道夹缝中的生存之道
商场如战场这一点胡子昂在半个多世纪前的30年代就已经有了很
深的体会
胡子昂初回华西时就发现公司里的人事关系很复杂其时公司的董
事长是刘航琛华西成立时刘航琛投资所占的比例并不大但是却对董事
长一职窥视已久他不想让这个拥有实权的职位拱手让给胡仲实兄弟当自
己又没这个实力于是抬出刘湘21 军中地位较高的资深师长甘绩镛来当董
事长弄得胡仲实兄弟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有苦不敢言
甘绩镛本是军人又是那种军阀混战烽火连天的年头哪有心思兼管华
西的业务因此董事长的实权实际由刘航琛行使刘航琛成为华西说话算
数的人
刘航琛曾做过24军刘文辉的幕僚和胡子昂一起共过事胡子昂对他
的老底比较清楚而胡子昂和军界的联系与他相比也毫不逊色因此胡仲
实兄弟力邀胡子昂去华西主持业务除对他的才干确实十分信任外在某种
程度上也是胡氏兄弟想打胡子昂这张牌由胡子昂来镇住刘航琛
果然胡子昂加盟华西之后股东股份比例发生变化董事会改选胡
仲实被选为华西常务童事权力重回胡氏兄弟手里
胡子昂的人生阅历决定了他的性格他既有善于谋略工于计谋的一面
又有豪爽豁达的一面为人和善深获人心这使他在经营管理的道路上
挥洒自如游刃有余
其实他始终生活和工作在夹缝之中
作为华西的经理他是四面受敌军阀与华西投资人与华西其
他企业与华西社会与华西等等所有的矛头都是向他这个经理指来他是
这重重夹缝中的一根活动杆杠活动得好华西的业务就能蒸蒸日上活动
得不好华西就会走上绝路
在公司内部也是矛盾重重
股东们的意见是众口难调就连胡仲实胡淑潜兄弟也有矛盾两人虽
为同胞却是性格各异仲实为长性格较稳重掌握着华西发展的全盘
胡淑潜的个性比较急躁又是留美的洋学生在华西的工程技术方面是权威
公司初成立时曾有动议推他为经理因此他在处理问题时常常越级越权
为此兄弟二人常常闹得面红耳赤相互见面也不说话这时就只有胡子昂
站出来替他们解围转寰其间成了子昂的家常便饭
华西红火起来之后重庆其他的实业家们便盯上了这个势头正旺的企
业
经营民生公司的卢作孚便是其中之一
民生公司是卢作孚创办的川江最大的航运事业而华西公司主要经营工
矿建设事业它的设备器材原材料等等几乎都要依靠民生公司的运输
力量而卢作孚和胡仲实各有抱负心高气傲都想以四川为基地运用各
界力量将实力向西南以至全国拓展
华西的发展要倚靠民生的运输卢作孚便借此要插手华西他几次派他
的得力助手弟弟卢子英前往华西洽谈意欲投资入股被胡仲实拒绝了
胡仲实的态度很明确不能让民生吃了华西
但是麻烦接踵而至
华联钢铁厂有一批产品要出川运往上海去民生公司租船被民生以冬
天长江行船不便为借口拒绝了
卢作孚轻而易举地就扼住了胡仲实的脖子
胡子昂深感如此对峙下去将对华西的发展大为不利于是决定亲自出
面协调双方关系缓和冲突
胡子昂几次派人约请卢作孚面谈都被他以工作忙为由辞掉了对方说
如果有空卢作孚将去面见胡先生当然这只是托词
卢作孚确实忙管理着偌大的民生公司又身兼长江峡防局局长四川
省建设厅厅长等数职每天的事务性工作的确很多但是也不至于忙得连
和胡子昂见面的机会也没有何况胡子昂在重庆也是知名度很高的人两人
私交也不错不过是故意摆脸子给胡仲实看
胡子昂决定来个不期而至
卢作孚有个爱好冬泳每日下午都要和弟弟卢子英一道带着峡防
局训练队的学生下嘉陵江洗冷水浴
胡子昂决定和卢作孚来个水中相会
这日下午胡子昂要了车直奔北碚赶到江边卢作孚已在水中挥臂
畅游了胡子昂也是个运动健将学生时代曾是学校的足球队篮球队队
员在川康时又是马上好手但是数九寒冬在江里洗冷水浴他却从来
没试过这样贸然下水的确很有些危险
但是今天他已决定豁出去了
做了几个准备动作又往身上泼了些冷水一纵身跃入江中
他顺水而下直追卢作孚
卢作孚已经看到他了也不打招呼待胡子昂靠近突然一个鹞子翻身
挥臂破浪逆水而上
胡子昂赶紧掉头紧迫不舍
两人在水中斗了几个回合然后慢慢向岸边游去
上了岸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胡子昂看着卢作孚细长结实的身体赞了
句卢先生好身手
卢作孚笑答胡先生的游泳技术也不错嘛想甩还甩不掉
换好衣服卢作孚邀胡子昂上了他泊在江边的私人游艇让人倒了两杯
白酒递一杯给胡子昂喝一杯暖暖身子别感冒了你这次单刀赴会
该不是专门来陪我冬游的吧没听说胡先生有冬游的爱好嘛
胡子昂道来请你去临江楼吃火锅
卢作孚笑问谁作东
胡子昂胡仲实作东
卢作孚噢那我去
临江楼涮了一顿又麻又辣的火锅胡仲实卢作孚杯酒释前嫌
随后卢作孚又回邀胡子昂胡仲实兄弟及华西的头面人物同游缙云山
在缙云寺卢作孚请胡子昂等人吃了一顿斋席一连八八六十四道素斋小菜
让华西的领导人们惊叹不已
一项重要的协议就这样在餐桌上达成了华西公司接受卢作孚的投资
卢作孚不干预华西的经营管理民生公司在运输上给华西以大力支持
这项协议的达成对华西的发展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民生和华西两
公司的利害冲突得以缓和
当然以后双方难免还有一些磕磕绊绊也都是胡子昂出面方得以化
解
华西备忘录华西备忘录华西备忘录华西备忘录
1936年初华西公司
现在我向各位董事汇报一下关于水泥厂的筹备情况胡子昂坐在
经理席上以宏亮的声音向华西的同仁们介绍水泥厂的筹备运作情况
改建自来水厂投标的成功使胡子昂在公司的声名大振同时也使华西
在重庆的工商界声名大增几乎与此同时他们又马不停蹄地开始四川水泥
厂的筹建工作
办水泥厂这个主意首先是由宁芷村想到的他在上海受到水泥大王刘
鸿生的启发决定也办一个水泥厂回来后和大家一合计董事们一致认为
要发展实业水泥是一种基本材料四川当时交通不便产业结构单一大
量外国洋灰倾入内地要抵制大国的经济入侵发展地方经济大搞工
程建设这水泥是首先的必需品同时华西的业务要发展要大量承建项
目也特别需要设厂制造水泥因此建一座水泥厂在重庆已是势在必行
于是华西的同仁们立即着手筹建四川水泥厂
关于厂名我们认为胡子昂继续说道在中国水泥被叫
做洋灰制造水泥的工厂被叫做洋灰厂但是我们华西建水泥厂
是为了发展四川的经济为了四川的几千万同胞为了富国强民因此我
们坚决不能叫洋灰厂而叫四川水泥厂
胡子昂的话博得董事们的一阵热烈的掌声
四川水泥厂厂名的确立及相应的有关构想得到刘湘及重庆金融界工
商界的热烈响应
消息不知怎么还传到了远在南京的蒋介石的耳朵里他对华西公司的一
片爱国热忱十分赞赏特别指示由他派遣入川的参谋团秘书长约见公司经
理胡子昂水泥厂筹备主任宁芷村表态说如果办厂有什么困难政府
将尽量协助
蒋介石的口信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胡子昂宁芷村等人分头联系仅几天功夫就认足股本120万元
水泥厂厂址选在玛瑙溪那是重庆南坪场的地界是胡子昂的家乡因
为位于长江边上便于水运厂址联系自然是由胡子昂去办成的
厂房的建造和机器的安装全由华西公司负责专门成立了水泥厂工程
处由胡子昂担任主任康振钰陆数言担任副主任机器是华西在上海以
投标的方式向丹麦史密司厂和德国米亚格厂购进的由丹麦工程师负责厂
房设计和机器安装
一切进展得非常顺利却最后在运送机器上遇到了麻烦
玛瑙溪当时并无码头全套机器都是从上海运来的但是轮船只能停靠
在江心需把机器吊装上木船再运到江边岸上
最麻烦的是水泥厂的锅炉重达 10余吨胡子昂亲自会同工程人员
站在轮船上指挥起卸
先是选了一条最大的木船比试了一下连装都装不下载重量恐怕承
受不起弄不好就会沉入江底数十万银子真的就会打了水漂
再改用两只木船并排起运不想锅炉尚未全身下船那船已多半溺水
眼看着就要水漫船舱只得把锅炉吊回到轮船上
华西的头头脑脑们站在岸上眼见着锅炉搁在船上泊在江心一筹莫
展
轮船在江中泊了两天
轮船被困停工待料每分每秒都是公司的银子白花花的在向外流
作为水泥厂工程处主任华西公司经理胡子昂比谁都更加焦急恨不
得让锅炉长出翅膀飞向岸边
这天夜里胡子昂躺靠在床上久不能成眠他闭着眼睛恍惚间仿佛
看见自己成了三国蜀帝刘备手下的武将全身盔甲手握长剑冲上曹操的
连环船他的前面将士们喊杀声冲天而起他却在曹操的木船上流连不前
他感到很奇怪怎么走在船上会如履平地他正惊诧着蓦地一支长矛劈
面向他刺来
他一惊出了一身冷汗脑子却突然一亮禁不住喊出声来太好
了有办法啦
胡子昂赶忙披衣下床摇动电话把宁芷村从梦中叫醒胡子昂兴奋地
说芷村我有办法啦
宁芷村马上来了精神急问道快说子昂你有什么好办法宁芷
村不用问就知道胡子昂指的是哪一件事相互间的配合已是心有灵犀
胡子昂说用四只大木船以钢绳纵横捆扎联成一个巨大船筏载运
宁芷村在那边一对白大腿喊道太好啦并不复杂嘛怎么早没想
到子昂明天我在岸上准备一挂九千响鞭炮祝你成功
次日一早胡子昂就命人找来四只大木船把木船扎成联筏结果锅炉
载运一次成功
宁芷村果然在岸边放起了鞭炮
1937年4月四川水泥厂正式投入生产从筹备到投产仅花了一年
半的时间就建成了中国首屈一指的用湿法生产水泥的工厂年产量达4.5
万吨27万桶
华西的事业蒸蒸日上
一时前往重庆约清华西建厂或改建的各地企业纷纷而由华西前往各
地建厂或改建的有内江江津成都泸县遂宁以及湖北武昌等地的电力
厂
在重庆成都两地承造的较大建筑如学校机关办公用房仓库住
宅等不胜枚举
行政院长孔祥熙所属的一个企业要在四川建一个仓库区就是胡子昂去
南京签订承包合同的
从南京回来随即又代表华西去成都商谈承包四川大学土建工程的合
同
这是一项很大的工程包括办公大楼教学大楼和大量的宿舍楼当时
川大的校长是任叔永本来胡仲实在和他意向性的商谈中已和他说好了
承包工程不要抽取回扣而由华西送给他2000元手续费
2000元在当时不能说是一个小数目胡子昂在重庆的一幢房子鹤庐
押给银行价值是5000元
胡子昂到成都后和川大校长任叔永进行了进一步的商洽任叔永忽然改
变了主意说2000元的手续费他不要了胡子昂问为什么任叔永说子
昂你的事我以前也听说过一些今日见你方知传言不虚以前我总以
为搞工程承包的人都黑得很通过这次谈判我才明白工商界也有像你这样
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人
胡子昂说其实你可以把这笔钱用作接待工程人员来去的应酬费
用读书人讲的是心安
任叔永这才将2000元收了下来
胡子昂和任叔永订好合同后即将该工程全部交由陆淑言经管不到两
年就全部完工在成都传为美谈
华西公司在承建基础工程中声誉大振资金滚雪球式的不断积累公司
实力大增同时自办工厂也越来越红火
这时胡子昂便和胡仲实胡淑潜兄弟以及宁芷村陆淑言田习之等
同仁商量大家一致认为在当前的西南把华西发展成一个托拉斯企业
是完全有可能的
华西为实现这个目标便计划建立若干工厂从1933年起到 1937年
七七事变时止除早已设立的汽车修理厂外先后建立了华兴机器厂
华联炼钢厂华西猪鬃厂华泰木厂华一砖瓦厂还有矿场每厂均冠华
字为名形成一批华西系统工厂
在华西系统工厂中华兴机器厂和华联炼钢厂是两个主要厂
华兴机器厂从 1933年夏开始筹建主要是收购上海穆藕初的中国铁工
厂生产设备这个厂子当时已具相当规模凡一座较大型机器厂应有的设备
基本上都有能从事制造多种机器零件及枪支武器等
华西同仁们为筹措这笔多达30万元的收购款多方奔走消息传到刘
湘的耳朵里他通过邱甲三透露了想造枪支的企图表示可以支持
胡仲实恐企业受其操纵与胡子昂商量决定由21军预付军械制造费
先后开出二三十万元期票向银行抵借款项分期向中国铁工厂付清了价款
厂址在大溪沟有工程师七八人工人700多规模之大设备之全在当
时的西南首屈一指
华兴开工后在生产上有一般生产与特种生产之分前者是制造华西承
建各项工程所需的一部分机器和配件后者是承造刘湘所需的捷克花筒式手
提机关枪约1936年初为刘湘造枪造到第三批前后共达6000支的时候
这件事为国民党行辕所侦知一封密报送到南京蒋介石的桌上说华西助刘
湘造反
刘湘本是四川军阀中发迹较早的一个早年一直站在袁世凯一边历经
大小战役威名赫赫后又追随吴佩孚大打四川内战地盘不断扩大成
为川军一方霸主只是在北伐军节节胜利大势所趋之下才下决心投靠蒋
介石但反骨仍有常常和其么爸刘文辉联手对付川军其他帮派气势咄咄
逼人大有统一四川问鼎中原之势因此蒋介石对他是很不放心的
造枪一事告到蒋介石那里蒋的疑虑和惊怒是可想而知的
华西常务董事胡仲实获知这一情况后十分担忧连忙找胡子昂密商
请求对策
胡子昂找到了当时的行政院秘书长翁文灏
早在胡子昂任刘文辉的川康边务处长时他和翁文灏便相识了翁文灏
对胡子昂的才干颇为赏识胡子昂几次致函翁文灏解释华兴机器厂只做生
意不问政事请翁秘书长转致蒋委员长请获谅解
幸好翁秘书长面子大蒋介石没再追究只叫重庆行辕以40万元价
格购走华兴机器厂的机器设备断了刘湘的后路
此后华兴改变了生产方向继续经营
华联炼钢厂原是为了解决华兴制造各种机器特别是造枪所需的各种钢
材而设立的
是当时刘湘21军财务处长刘航琛牵的线
刘航琛经请示刘湘同意作为21军与华西合办资本额50万元各出
半数有关建厂及以后的一切经营管理全由华西负责厂子原来就设在华
兴机器厂隔壁到1936年3月已将电炉化铁炉各两座汽锤淬火机
烘模炉各一座以及其他应用设备安装完毕
这时胡子昂又提出兴办钢铁工业不应局限于专事电炉炼钢应充实
炼钢炼铁轧钢设备扩大生产局面
经华西董事会批准决定再行增资于1937年初在江北香国寺另行选定
厂址购地3万平方公尺着手建造厂房办公室宿舍在国外订购设备
器材100多吨并在彭水涪陵巴县一带购置铁矿粘土矿数处在巴
县永川购置煤矿数处解决煤铁及耐火砖材料的来源
购地建厂还有一番风波
华西购买的是江北周家湾窦泽民窦次亨的租地共90亩购地是高价
主人得了便宜自是欢喜但却苦了租地的佃农没有了地租便意味着他们会
被饿死因此当地的村民不干了
此时华联已经砌墙围地准备开工建厂了佃农任学甫等组织群众
以该厂修筑围墙阻碍了观音桥至香国寺和运中村至香国寺的道路为由挖毁
围墙迫使该厂不能开工砌墙推墙几经反复双方相持不下
这时有人对胡子昂说可以借助政府的势力将闹事的群众镇压下去
如果当时胡子昂愿意这自然是很容易做到的但是胡子昂说土地
是农民的根本我们不能把人家的地买走了就不管别人死活得找一个双
方都能接受的法子
整整三个月胡子昂在寻找对策
最后还是胡子昂妥协了
华联钢铁厂做出让步由华联厂开辟两条道路一条是由狗屎堡至香国
寺另一条是由接龙山辟出一条通往运中村香国寺的地道另外该厂招
工尽量收录本地农民入厂工作
华联厂很快建成投产
资金和人才是企业发展的两大保证
胡子昂和胡仲实胡淑潜兄弟为了公司的发展颇费了一番苦心
他们的为难之处是既要利用地方势力积聚资本发展业务又要独
立自主地经营企业自己说了算
而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创办一个像样的企业要不同地方军政势力发
生联系就不易筹措资金不易展开业务而同他们发生联系要不受其控
制也是很难的华西创办时就注意到这个问题既要依靠地方军政界和金
融界的支持又要抵制其对企业的控制
为此华西公司采取了两条办法一是在投资上加以控制华西开业时
的资本为25万元胡仲实弟为了能掌握企业的权力共占资本总额50以
上其余才由军政界金融界投资
1935年底当胡子昂去华西时公司大幅度增资除以公司的盈利转
入资本外邀请各方面人士投资并以师生关系把南开大学校长张伯龄拉来
入股
尔后国民党政学系的杨永泰为拉拢四川地方势力投资20万元也不
能干预华西的一切事务这是事先便和他说好了的
华西在兴办过程中有一条很重要的成功经验那就是重视技术和技术
人员各方罗致人才极力扩充技术力量
华西是经营技术工程的企业办好办不好关键在于技术力量当时内
地甚少技术人员而省外人士感到四川军阀割据政局不稳生怕生命财产
得不到保障又嫌内地生活待遇低下视若畏途裹足不前
华西公司针对这种情况采取重金礼聘从优照顾妥善安置发挥
专长的办法由胡淑潜以中国工程师学会会员的身份运用留美同学的关
系邀约各地技术人员来川并向被邀请者提出四条保证
一薪资在不低于省外一般标准的基础上提高50以中钞发给
因地方钞为中钞的八折
二来川后生命财产的安全由华西公司负保证责任
三来川旅费包括家属家俱运费及安家费用一律由华西负担
并供给舒适住宅
四安排适当工作发挥专长
这样从东北天津北京上海杭州等地先后延聘了不少技术人员
参加华西工作
胡子昂等华西主要负责人重视和善待这些技术人员除指派专人经常了
解他们的生活情况帮助解决外还亲去访问接触一道吃饭玩乐关心他
们的困难疏解他们的纷争发挥他们的所长使之感到乐得其所特别是
在其他地方未得重用的技术人员更感到华西对他们的尊重把华西看成是
自己的事业
到抗战爆发时华西已拥有从事电力机械矿冶建筑化工交通
的高级工程技术人员达50余人之多其中留美的18人留英的6人留德
和留日的4人还有国内大学毕业的工程技术和管理人员30余人按工程
技术来分电力16人机械6人矿冶8人建筑6人化工7人炼钢
4人交通4人
华西还创办工商专科学校一所设工商管理土木工程会计三科培
养中级技术管理人员不断扩充技术力量形成了华西集团一支实力
雄厚的技术力量这批技术人员阵容之整齐力量之雄厚即创办在先并
以延揽人才著称的卢作孚民生公司亦瞠乎其后国内其他地区像这样拥有各
种技术力量的企业亦在当时所罕见对于华西公司的发展起了重大作用
抗日战争爆发后华西在经营上发生了重大变化
在抗战爆发之前华西已有营业部和汽车部营业部由上海分公司进货
内销专门经营工业所需的机器零件和电讯材料汽车部在西南独家经销
美国福特汽车及印第安轮胎经营一直很好由于时局发生重大变化华西
承建的工程业务暂时受到影响而公司所属机构很多有大批职工必须设
法维持以待时机继续发展实业
1937年7月胡子昂召集公司各部处室股长以上人员应付非常
时期临时会议讨论并拟定了一些因应时势的维持公司局面的办法并将会议
纪要电告在上海的胡仲实
胡仲实接获重庆电告的意见后即重新安排华西业务撤上海分公司大
部分人员至香港成立办事处以相当大的力量从事进出口贸易活动
八一三淞沪抗战爆发后华西公司召开董事会议决暂营进出口
贸易以维持公司局面于是成立贸易部其下分设业务出口汽车三组
业务组经售进口物资器材出口组承办猪鬃药材为主的出口物资汽车组
主管进出口物资的运输兼营汽车修理为此华西公司在香港购置卡车100
辆先后从广州湾仰光海防等地运进钢板钢筋机器小五金等物资
器材直到 1941年国民党贸易委员会颁布进出口贸易管制法令由该会
统辖一切进出口物资华西才结束了进出口贸易业务
从1937年到1941年的4年间华西的进出口贸易活动尽管遭受了这
样那样的挫折仍然获利不少起着维持公司的作用
华西公司从1932年成立到1939年被孔祥熙吞并改组成中国兴业公
司短短几年间发展成为当时西南的一个著名的联合企业
而胡子昂也就是在这短短的几年间由于成功地经营华西公司使他
从一个四处漂泊的青年迅速成长为一位享誉西南的实业家与胡仲实胡
淑潜兄弟一起被并称为华西三
第第第第4444章章章章 兴业风云兴业风云兴业风云兴业风云
孔祥熙想一口吃掉华西孔祥熙想一口吃掉华西孔祥熙想一口吃掉华西孔祥熙想一口吃掉华西
1938年7月武汉大都会饭店
已是深夜了胡子昂伫立在7楼的一间卧房的窗前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不仅因为热无望的等待比这座火炉般城市的燠热更难受
要求追贷加款的报告交上去三天了孔祥熙还迟迟没有答复
胡子昂为华西的前途担忧更为中国的前途担忧
1938年的中国正处于腥风血雨的苦难深渊
日本法西斯挥动着屠刀从东北而华北直下京津由上海而南京直
逼武汉扑向中国腹地
蒋介石集团在连续丢城失地之后准备继续沿江西逃而最好的避难所
即是凭借着长江天堑山高路险山重水复的山城重庆了
大中国在哭泣
胡子昂的心亦在哭泣
尽管在安庆等地保卫大武汉的枪声已经打响了但在此时城市里却静得
出奇街道一片黑暗夏日武汉车来人往市声鼎沸的热闹与繁华己成往日风
景胡子昂知道那是灯火管制以防日军的空袭
此刻作为华西公司的总经理在胡子昂的心里感到华西的前途就
如这城市一片黯淡
一个多月前他第一次来武汉贷款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
那次他是带着一份雄心勃勃年产30万吨钢的建厂计划来向国民
政府要求贷款的
早在京沪等地失陷之前国民政府就曾发动工矿企业内迁大力倡导国
民经济建设运动用深情的言辞动员实业界人士群策群力建设大西南并许
诺说国民政府奖掖民营实业
这时胡子昂等华西首脑们的精神振奋起来了他们感到在这种建设
大西南的强烈呼声中华西可以大展宏图了一方面华西拥有设备和技术
力量可以制造轻型武器他们曾经就为刘湘制造过轻机枪支援前线可
以为抗日出一点力另一方面既然政府扶持和奖掖民营实业那么贷款方
面一定就可以方便多了和过去与当地军阀打交道的办法一样他们准备
借其力量谋求发展经营管理力主自保
鉴于如上考虑华西董事会决定筹集资金把华西所属的华联钢铁厂
扩大力大型钢铁企业以供给将来制造军火用
为此华西推胡子昂为全权代表于1938年5月带着一份年产30万
吨钢的扩建钢铁厂计划飞赴汉口向国民党当局申请金额为600万元的贷
款
此时日军的飞机常到武汉上空进行大规模的空袭为了避免与敌机相
遇从重庆到汉口的飞机是后半夜快到凌晨才起飞的飞机抵达汉口后胡
子昂只在候机大厅里稍作休息等武汉政府机关上班后立即直奔中国实业
银行找其董事长傅沐波
过去为了款子的事胡子昂没少找过傅沐波因此也是老相识了傅大
致翻了一下胡子昂那份雄心勃勃的建厂计划抬头冲着胡子昂意味深长地笑
笑说如此巨额款项得由财政部长大笔亲批才行啊这样吧胡先生
你旅途劳顿先住下休息休息我把你的这份计划转呈孔院长
胡子昂急道傅先生我哪还有心思休息享受公司方面等着这笔款
子购买设备哪
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嘛傅沐波拍拍胡子昂的肩膀说先住下再
说
傅沐波用自己的车把胡子昂送进了这家大都会饭店让他等着回话
次日一早傅沐波便打来电话用兴奋的口吻对胡子昂说孔院长要
亲自召见你洽谈贷款事宜你准备一下过15分钟我的车来大都会接
你
胡子昂赶到行政院的时候行政院长孔祥熙已在他的豪华接待室等着
了此时的孔祥熙除担任行政院长外还兼着财政部长中央银行总裁四
联总处董事长掌管着国民政府的财政大权是蒋介石的钱袋子权倾朝野
同时在座的除博沐波还有国民政府经济部长翁文灏中央银行副总裁陈行
等人
胡子昂暗暗吃了一惊以这样的阵势来接待自己非同小可
孔祥熙一身白色西服头梳得油光惺亮他打着官腔说华西要贷款
600万
胡子昂欠了一下身子试探性地问道是不是太多了
不孔祥熙挺了挺身子决然说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了你们
想过没有重庆作为抗战大后方钢铁工业当然不可缺少但是所拟规模大
小远远不能满足抗战需要
接着便大谈国民政府着力建设大西南的构想和重庆重工业远景最后
说华西扩建计划应重新拟议
胡子昂的心一下子凉了
在送胡子昂回大都会的路上傅沐波阴阳怪气地说胡先生恭喜你
啊
贷款没有着落喜从何来胡子昂不解地问道
傅沐波点上一支雪前从前座上回过头来假笑着对胡子昂道孔院
长对华西情有独钟啊其实孔院长对你们华西的底细知道得很清楚他曾
派人调查过华西的情况了解到华西有机器厂和矿场钢铁厂的建厂工程也
正在进行还有一支比较整齐的工程技术队伍很有发展前景准备重点扶
持总裁大当家的看中你们华西公司你说难道这不是你们华西公司的福
气吗
胡子昂听了却惊出一身冷汗
他现在算明白了孔祥熙想吃掉华西
果然傅沐波又说孔院长的意思是由我们官办银行给华西投资撑
腰并以华西为基点逐步扩展建立一个由他直接掌管的大后方重工业之
霸胡先生华西的前景是非常可观的哟
胡子昂委婉地说是这样的前景令人鼓舞但事关重大容我跟华
西董事会协商后再作答复吧
到了大都会后等傅沐波一走胡子昂立即给华西胡仲实兄弟挂了电话
汇报了孔祥熙的意图胡氏兄弟一听就火了胡淑潜说我们经营这么多
年才有华西的今天他孔祥熙就想一口把我们吃掉了他也忒狠了这样的
款子再多我们也不能要如果同意改组的话无异于引狼入室子昂你
回来这笔款子我们自谋解决
胡仲实也说是啊改组是不能同意的但是如果直接回了孔祥
熙肯定会很恼火的孔大当家可不是好得罪的
又问胡子昂子昂你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没有
胡子昂拿着话筒沉吟了片刻说既要保住华西又想不得罪孔祥熙
这个办法不好找啊他既然动了这份心思你想让他收回去是很难的只
有一个办法就好比下棋马要过河要堵注它只好拿一枚子别住它
胡仲实忙问用哪一枚子来别这个膘肥体壮的马腿
宋子文或陈立夫陈果夫胡子昂说我们可以对傅沐波说
如果他那里贷款有困难我们可以找中国银行或中国农民银行他怕华西落
入他人之手一定会转变策略
胡氏立即赞同好前者是宋系的后者是CC系的跟孔系水火不
容看他孔祥熙怎么办
果然当胡子昂对傅沐波婉转地表达了这层意思后孔祥熙见改组的时
机尚未成熟便立即批复由中央信托局给华西贷款60万想以此拴住华西
这第一关是过了但是第二关呢
60万与600万孔祥熙给的钱太少了与华西庞大的发展计划相差甚
远不得已只得再度向他要钱
这一次胡子昂就是来向孔祥熙要求追加贷款的
此时胡子昂不禁为华西的前途担忧这一次孔祥熙会给吗
三天后中国实业银行董事长傅沐波和中央银行副总裁分别给胡子昂转
达了孔祥熙的批复前帐未清碍难照准
一个多月就要求了结前帐这不是有意刁难吗这一次连面都没见胡
子昂无奈只得快快而回
孔祥熙显然也是在跟胡子昂下棋凭借着手中的权力将了华西一军
这一军将得华西进退维谷
此时华西已跟国外订购了大量的机器设备正等待付款同时建厂也
亟需资金
古往今来钱这一个字难倒了多少英雄好汉
华西已成骑虎之势上也难下也难进退维谷
那些日子华西主脑们愁眉不展愁肠百结每日聚在一起讨论华西
公司的出路感到已处如此困境也别无他法了
事实上是此时蒋宋孔陈四大家族谁不在趁此机会挟其政治经
济的强大势力插手后方的工矿交通贸易各种事业以开拓其在西南的垄断
局面呢而又有哪个如华西这样的民营企业能躲得过他们的血盆大口呢
胳膊拧不过大腿就官商合办吧
唯一能让他们找到安慰自己的托词是无论是贷款还是投资只要能达
到建成一个大型钢铁企业有利于华西的发展壮大有利于繁荣大后方的钢
铁事业愿望算是实现了
恰在这时傅沐波又衔孔祥熙之命来到华西再度提出官商合办的问
题加以婉劝胡子昂胡仲实代表华西董事会正式回复傅沐波同意官商
合办华西钢铁企业
从此这家曾经一度名震西南的民营企业落入虎口
华西三胡华西三胡华西三胡华西三胡中计中计中计中计
华西松口之后孔祥熙得意非凡
1938年10月国民政府在大武汉保卫战的枪声中迁至重庆
刚把各办事机构安顿下来孔祥熙便亲自率领财政部次长徐堪中央银
行副总裁陈行中央银行总务处长中国实业银行董事长博沐波中央银行
业务局长盛苹臣中央信托局理事长孔令侃等孔系要角一行数人直奔华西
急于商谈官商合办企业事宜
孔祥熙虽贵力行政院长但是为了他那一己私利也不得不对华西三胡
频送秋波
一见面孔祥熙就盛赞华西在四川所办的各项实业所铺排之辞有时
让人听来觉得与他的行政院长身份不符如谈到华西各项事业卓有成效时
就使用了不朽功绩这个词胡淑潜素性顽皮听着觉得不对劲便对坐
在身边的胡子昂附耳道真让人肉麻
这样的场面太严肃了胡子昂只得表情十分严肃地点点头
后来三胡陪这些中央大员视察各厂孔祥熙又说过去你三
位有相当的成绩下一步公司初办非得请如你们这样有经验的人来主持不
可
故示倚界意在拉拢是给三胡一点想头
接下来便进入实质性会谈了
新公司的名字是孔祥熙提出来的取名中国兴业股份有限公司名
字倒是有些气派没有异议
华西同仁想利用官僚资本的政治经济力量来发展壮大企业但又怕官僚
资本趁此机会控制了企业的经营管理大权胡子昂胡仲实经反复权衡会
商给新公司筹组定了三项合作的前提条件
第一将来的公司董事监察必须尽量容纳华西主脑人员
第二行政管理和技术管理人员必须以华西人员为主干
第三由华西分别邀请四川军政界金融界人士参加投资
此时孔系官僚资本势力唯恐华西不入掌中便玩了一招欲擒故纵
先是一切都行行行心里却暗想等把你们装进袋里再收拾你们
双方争论的焦点在新企业的组织上
华西方面的想法是不能把我们辛苦上10年的所有企业部纳入新企业
从而被这些官僚一下子全部卡住了脖子因此只愿将华联钢铁厂一家交给孔
祥熙组合新公司而华西所掌握的铁煤耐火材料等矿与新公司则是业务
关系建立长期的业务往来从中取利华西其他承包新公司的建厂工程
则由所属企业承造
而孔祥熙的胃口有多大大得要把华西所有的东西一口吞下孔祥熙坚
持要把华西公司华联钢铁公司中国无线电公司即所有华西企业一古
脑儿全装进新公司里说是免得日后发生肘腋之患
双方各执已见相持不下新公司组建工作因之搁浅
财政部次长徐堪站出来劝华西首脑但三胡表示决不让步
孔样熙对这三个软硬不吃的主很是恼火便拿出蒋介石来吓唬人
1939年初孔祥熙在由财政部经济部联名的投资公文中以硬梆梆
的口气批复道
钢铁电业矿业均属重工业与抗战建国息息相关因是必须由华西华联
中电三公司合组中国兴业股份有限公司此举深荷总裁赞许
华西首脑拿到这份批文不禁都愣住了
胡淑潜抖着批文气得嘴唇发紫连声说瞧瞧瞧瞧说得多好听
深荷总裁赞许狗屁
说是狗屁却不能把他的批文当狗屁办华西同仁不敢硬抗只得又找
财政部次长徐堪让他出来转圆
总算孔祥熙给了三胡一点面子将华西的名字保留下来而华联钢
铁厂中国无线电公司华兴机器厂及煤铁耐火材料矿等被一并纳入
了新组合的中国兴业公司
中兴公司扩建工程的基建部分及所需的少数材料由保留下来的华西承
包和代购算是孔祥熙给三胡留了汤
一场吞并风波才算平息下来
孔系官僚财大气粗新公司资本额商定为法币 1200万元政府机关
国家金融机关和孔系银行公司投资总额为977万占81还强而华西
三个企业和四川军政界金融界总投资223万占19弱对比悬殊官
商资金比例一下子就拉大了
胡子昂等人有苦难言
人事部署上孔系又耍了一个手腕把控制企业管理的大权抢到了手
股权优势丧失殆尽之后华西主脑把最后一注押在了人事安排上
华西自恃有强有力的企业管理和工程技术班底又在最初的协商中提出
企业管理以华西为主干的先决条件而孔祥熙又表过态说董事会应尽
可能多有一些四川朋友由此以为控制企业不成问题
但是到成立董事会的时候华西主脑这才发现这一愿望只不过是一个
五彩的肥皂泡
商股的比例不到五分之一因此在董事会上谋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席
位算是不错的了
董事长的人选就更是可笑了
第一次股东大会上徐堪煞有介事地说关于董事长人选我以为
兴办此种大工业与普通的贸易大不相同非有魄力雄厚之领袖不能担当
此重任不易收效
马上就有人站出来说孔院长实是新企业董事长最佳人选
这原就是预先排练好了的徐堪当然就顺杆子往上爬了他扫了一眼各
位董事说如孔院长能兼做兴业公司董事长那是我们各位同仁的莫大
的荣幸和福气只是恐怕
徐堪故作欲言又止状最后把目光落在三胡的身上慢吞吞地说道
只是孔院长要务在身国务繁忙如各位董事诚意甚笃的话那么恐怕还
得请公司资深董监胡先生仲实胡先生子昂等联名上书劝驾方有望请得孔
院长出而就任不知各位有何异议
讨论结果必然是以优势票数通过了就连三胡也无法投反对票因
为孔祥熙实力太雄厚了既然现在已经让人家一口吃掉了就让他领导吧
也算是大树底下好乘凉了
但是还要让他们联名上书劝驾这就实在让人难以接受了华西旧人们
对孔系的做作和拙劣表演感到无比的鄙视和恶心同时也为自己感到由衷的
悲哀事已至此自己又有什么能力改变这一切呢
胡仲实胡子昂于是联名上书孔祥熙恳请他在日理万机之余略抽
闲暇关怀兴业公司的生存和发展这实乃我等兴业同仁之大幸也
孔祥熙稍微忸怩了一下答应就任新成立的兴业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
这一当就是10年直到国民政府在大陆倒台
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
在孔祥熙的一手操纵下华西一步步走入了他早已布设好的圈套
根据公司组织章程兴业公司设总经理襄理总工程师总会计师各
一名同时章程又规定公司一切任命均由董事长提名董事会通过聘任
也就是说既然昔日的华西主脑们现在选了孔祥熙作董事长那么从此
以后就得由孔祥熙来主宰他们了
一日晚胡仲实驱车来到胡子昂的住处向他透露公司人事任命情况
同时也是向他征询意见仲实说今天上午孔祥熙把我找到他的官邸
跟我商量了半天公司人事安排事宜
子昂问孔祥熙是什么意思
胡仲实说孔的意思是让傅沐波担任总经理让我担任襄理让淑
潜任总工程师李达任总会计师
胡子昂沉吟了片刻分析道从表面上看公司的四个负责人官商
各一半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大权实际上在谁手里襄理是副职总工
只是分管工程技术公司的决策人事任免财权等都是掌握在人家手里
胡仲实长出一口气叹道我就是为这事来跟你商量的你想一想
江山是我们兄弟打出来的现在却让我屈于从属地位我不干
胡子昂劝道是啊中国人讲宁做鸡头不做凤尾但是你想过没有
如果我们把襄理的位子也让出来了那不是更被动吗我担心淑潜一个单
枪匹马敌不过他们人多势众我看你还是屈就一下吧
胡仲实答应考虑考虑再说
随后孔祥熙主持召开第一次董监联席会议通过公司的人事任免方案
总经理是傅沐波这都是事先把工作做好了的因此没有什么异议
第二个是通过襄理的任免孔祥熙忽然说我提议襄理增为两人
由胡仲实和胡子昂共同担任
这个提议太突然了与公司组织章程亦不相符胡子昂和胡仲实面面相
觑
他们的第一个念头是孔祥熙在搞阴谋意在分散仲实的权力并试图
以此使胡子昂与胡仲实产生龃龉
胡子昂刚想作出反应辞谢这一安排却见胡仲实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断然道
襄理只设一人这是章程早就规定好了的现在随便更改与我们办
公司的宗旨不符襄理一职由子昂一人担任就行了过去在华西我始终
是以常驻董事办理公司事务此次兴业成立我仍愿意做常务董事为公司尽
力服务
胡子昂还想说什么但胡仲实暗暗在桌下踢了他一脚意思是就这么办
了
胡子昂仔细想来觉得胡仲实这一着也算高明既拒绝了孔祥熙不怀好
意的刻意安排又没有削弱自己华西盟友的权力常务董事是可大可小的角
色如此他便进退自如了
孔祥熙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但又不得不同意胡仲实的意见好吧
孔祥熙干笑笑对傅沐波说你以后遇事要多跟胡襄理胡常董协商办理
这句话后来并没有兑现
胡淑潜和李达的任命无异议至此公司的人事任命问题告一段落公
司成立的条件皆已俱备
1939年7月中国兴业股份有限公司在重庆正式成立
胡子昂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做了当时西南首屈一指的钢铁企业的
副总经理
剪彩的那天盛况空前轰动重庆除本公司的官商要员外社会各界
名流何应钦宋庆龄宋美龄宋霭龄何香凝贺国光王正延乔义生
及各国驻渝领事外国工程师共200多人参加了这个空前盛典
孔祥熙特邀军界领袖何应钦和国母宋庆龄主持剪彩礼成之后参观展
览展览大厅里近300种化石原料分布在各个展柜琳琅满目令人眼花
缭乱胡子昂向客人一一介绍哪些可以炼钢哪些可做化学原料哪些产自
东北哪些取自西康凉山等地而哪些又是本省所产说得名流们频频点
头
最后一项活动是来宾们合影留念
总经理胡作非为总经理胡作非为总经理胡作非为总经理胡作非为胡子昂辞职胡子昂辞职胡子昂辞职胡子昂辞职
中国兴业公司一经成立立即显示出了官僚资本的强大优势
公司成立后傅沐波胡子昂等人立即着手扩建钢铁厂以谋求适应抗
战的需要
当时在重庆大溪沟中国兴业公司钢铁厂和位于大渡口兵工署所属的钢
铁厂被称为国统区最大的两大钢铁企业
1939年7月中兴公司刚挂牌不久孔祥熙和经济部长翁文灏就联名上
书蒋介石称
以上两厂规模大约相当在此抗战时期钢铁所需甚殷中国兴业公司所请添
建钢铁厂等用意尚足似可由政府予以协助监督以收分工合作济要用之效两厂所出
钢品拟商定品种俾各有所专政府办自应专重兵工之需要中国兴业公司办厂应
就工业及交通建设所需之钢品妥为供应但遇有兵工需要应尽力协助
蒋介石对这份冠冕堂皇的呈文倒是很欣赏因此当局对中兴公司扩建
钢铁厂给予了充分的重视
遵照有关要求中国兴业公司最初设置钢铁部矿业部电业部等生产
部门以钢铁部为全公司的枢纽钢铁部辖炼钢炼铁轧钢机器动力
火砖等6个厂其中又以炼钢炼铁轧钢为生产的主体对于主体部分的
建设计划设置 120吨炼铁炉一座30吨炼钢炉一座28寸轧钢机一套
炼焦及蒸馏付产品设备全套
为了实现这一扩建计划一方面由国民党的国家银行信托局给予贷款
扶持从公司成立以后的三四年间先后8次共获当局 108575万元的巨额
贷款用于扩建钢铁厂另一方面经孔祥熙报请蒋介石同意通过国民政
府向英国政府提出12万英镑的借款订购器材设备
中国兴业钢铁公司兴于战争也败于战争
初因为打仗造枪造炮需要钢铁因此华西才如此让人眼红但是随着
战争进一步推进交通梗阻运输困难建厂面临的困难也就越来越多了
太平洋战争尚未爆发前公司派员去香港和海防等地抢购了一批器材回来
随后香港海防仰光相继沦陷国际交通线被封锁中兴的器材来源遂
告断绝
气势汹汹的中国兴业公司受到了第一次打击大大缩小建厂计划
建厂改分两步进行第一步先设30吨及 15吨炼铁炉各一套10吨炼
钢炉一座第二步再添建18寸轧钢机和钢丝厂钢皮厂钢管厂
但是正当他们的扩建工程正在紧张进行时也正是日军飞机轰炸重庆
最剧烈的时候每日警报声连续不断工程人员不得不躲进防空洞同时
管理工作也不尽如意因此修改后的计划实施一拖再拖直到 1942年才基
本完成到1943年开始实施第二步计划到1945年8月抗战胜利才告结束
但是此时中兴公司早就过了它的巅峰时期开始进入它的末路了
中兴公司的第二个打击是钢铁厂刚刚建成投产市场需求的风向就变
了
中兴钢铁厂扩建以后拥有30吨炼铁炉一座5吨炼铁炉一座10吨
炼钢炉一座1吨炼钢转炉一座1吨炼钢电炉一座10寸轧钢机一套制
造机械电器的各种工作机100余台和一整套生产耐火材料的各项设备
并有两个铁矿一个粘土矿成为抗战后民营钢铁厂中最大的企业
中兴钢铁厂 1941 年始出铁出钢到1942年生铁的年产量即达5600
吨等于全川民营钢铁厂年产量总和的561943年的钢锭产量为2250吨
1944年更接近3000吨高出全川民营各厂总和的两倍轧制钢品的数量
1942年是1179吨到1943年增至2352吨1944年又增至2857吨远远
超过民营各厂轧制的品种可以说是重庆钢铁业中的大哥大
但是产品的销路却让他们非常头疼
原来在抗战初期由于各大工厂内迁急需补充机件新添设备加
之兵工厂生产交通建设等的需求重庆钢铁的生产和销售曾一度十分活跃
但是随着内迁和新厂矿的完成特别是几家官营钢铁企业如兵种署的大渡
口钢铁厂资源委员会的资渝资和电冶钢铁厂和威远钢铁厂的相继建成
中兴曾十分瞩意的兵工所需的钢铁产品已不再向外订货导致重庆乃至全
川的民营钢铁业年产只不过万吨生铁千吨钢锭竟无法消纳出现了滞销
迫于形势中兴钢铁厂只得倚仗官僚资本运用行政权力来支持和开
拓自己的业务
比如交通建设器材的供应就是靠着孔祥熙给一手揽了过来抗战中
国民政府依靠滇越铁路和滇缅公路运进物资为此蒋介石又决定修筑叙昆
铁路与内地相衔接当交通部把计划报到行政院孔祥熙处时孔院长大笔一
挥所需铁轨全数向中兴公司订购
仅这一个订单就够中兴钢铁厂吃好一阵子了尽管后来因日军南进
封锁了滇越滇缅公路这个计划被搁置但交通部投放生产任务却一直没
有间断过蒋介石为了控制大西北曾由行政院迭令交通部转饬所属的宝天
铁路局西北铁路局加强这一地区建设筑路所需的钢筋钢钎等器材也
都一古脑儿落进了孔大当家所办的中兴公司每次订单均在200吨以上交
通部所属的其他路局向中兴订货的亦为数不少
中国兴业公司挟其雄厚的资力发挥其技术设备的优势凭藉官商合办
的得天独厚的地位特别是靠着孔祥熙这棵大树大力开拓业务占领市场
为抗战时期的军需民用做了一些有益的事情
但与此同时中兴公司大量抢购原材料政府的工贷又得多数投放
的订货占大头一般民营钢铁厂便受到了排挤或者减产或者停工綦江
70余家土炉炼铁户挤垮了70云阳一带的 100余户川黔交界处200
余户竟全部停工
市场竞争是非常残酷的加之又有权力的斡旋这便使商业律条显得残
酷而且龌龊
如果说客观上的不利因素中兴还强以勉力克服的话那么人的主观
因素使中兴公司逐步走向衰微之路
在胡子昂等昔日华西首脑的眼里当家人傅沐波实在是个让人难以共
事不可忍受的角色
在公司开办之初这位傅老总遇事还能找胡襄理胡常董商量商量共
商解决办法但时间久了就完全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了自行其是
胡子昂胡仲实等人在一起说起这位当家人便直摇头对他所有关于
建厂工程生产部署经营管理等的决策依据归纳为三靠即一靠
召开会议二靠签发公文三靠检索报表因之全公司便盛行三多会
议多公文多报表多
中兴公司各级管理机构中例行会议多得不可胜数有公司会议各处
室委会议部务会议厂务会议组务会议各部和各厂之下又有科组
股会议各级负责人大部分时间是在会议室中度过的不少会议便流于形
式不起任何实际作用
公司会议是企业行政的最高会议照例是由老总傅沐波主持的理应解
决建厂工程和有关生产的重大问题但是每次开会各部门负责人大都只是
吵着要钱常为从孔祥熙四联总处银行和信贷局所筹得的贷款的分配问题
争得面红耳赤傅总经理对于建厂工程和有关生产问题既不懂行又不了
解实际情况所以讲话总是不着边际的泛泛而谈作出的决定又大都是限
期完成该项工程或是应加紧生产如期交货等空洞决定
会议之后傅沐波又大批公文照例又是饬令有关部门照办的官样文章
上面是官样文章下面也就行而效之于是一系列的等因奉此从公司到
部由部到厂由厂到组由组到班层层照转转到生产者的手里时早
已是猴年马月由此浪费人力和财力贻误生产的情况屡见不鲜
有一次中兴公司承造中央银行的发报机一再延期以至惹恼了本公
司的大老板中行总裁孔祥熙给傅沐波好一顿臭骂责令在一周内务必交
货没想到傅总经理仍然执迷不悟旧病不改又提笔在大老板的指令上签
上应加紧生产如期交货结果是公文在各部门旅行了 10天这
才转到了生产单位不得不又再一次延期交货
这一件事弄得孔祥熙哭笑不得从此对傅失去了信心暗下决心在适
当的时候让他滚蛋
中兴公司的各种报表简直繁杂到了可笑的程度具有时效性的有日报
周报月报季报年报到例行报表还有专门性的建厂进度产品生产
财务支付人事动态物料支领考勤考绩事务工作等等报表各级管理
机构一律都要按时造报为此弄得手忙脚乱不得不敷衍塞责错报谎报的
情况颇为严重因此检索报表事实上是常常帮了傅总经理的倒忙
公司内部机构臃肿人浮于事工作效率极差中国兴业公司从 1939
年7月正式成立以后到1945年11月停止生产它的管理机构每年都在调
整每次调整都以精简机构增进工作效率相标榜但是越调整
机构却越来越臃肿
1939年公司初成立时设立二处秘书处总务处一室会计室
三部钢铁部电业部矿业部还是一个比较精干的管理机构但到1944
年时已被调整得面目全非共有五处三室四厂三会在这些处室
厂会之下还有课科组股库队总站分站等50多个其机
构之庞杂人员之众多令人咋舌公司总共有500多名职员工程技术人
员不过几十人行政事务人员却占了400多完全是一个官僚衙门式的管理
机构
更兼公司大大小小的负责人各有来头各投资集团纷纷安置私人亲信
因人设事
1941年3月孔祥熙派其亲信奚伦代替了总会计师李达奚伦上任时
带来了大批人员分别安插在会计处的审核课成本课财务课和统计室并
分派出一批人到各个厂矿库站
随后国家总动员局秘书长端木悄来公司担任总稽核把稽核改隶于董事
会与总经理平行他又以专员秘书视察等名义任用了大批私人傅沐
波安置的私人更是遍布于总务秘书运输业务等各个部门孔祥熙还直
接派来不少专家学者把技术室改为技术处并特设钢铁供应委
员会来容纳他们由此各个部门便互不买帐各行其是仅在财务开支上
各厂处及各单位都可以从权处理紊乱不堪
最糟糕的是公司上下贪污舞弊弥漫成风有如白蚁蚀堤大大侵蚀
了这家实力雄厚的企业
中兴公司的财务管理条条框框很多但是却没有多少人真正按这些条
规办事首先总经理傅沐波就带头下条子动支款项各部门负责人纷纷群起
效尤
傅沐波全家的费用开支都是从企业里出他动用公司的款子在上清寺营
造了一幢豪华洋房并购买了许多进口家俱把自己的家布置得跟个宫殿似
的他家总共只有老少几口人但侍候的佣人却有一大帮雇来的厨师就有
川味厨师和北方厨师两个而且所有佣人一律列入企业编制由企业支付工
资小孩上学还要总务部门用专车接送他的生活奢糜一人使用两部汽
车还有一个专用轿班又有许多随从人员前呼后拥人来客往酬酢馈
赠外出召唤女郎一律以总经理招待费支出
至于各部门的浮支滥用更是司空见惯翻开各部门的帐单尽是同
仁借款暂付款预付款办正事的款子倒是很少见到
上梁不正下梁歪上面明偷下面暗盗公司盗卖物料的事时有发生
有一次公司库房堆放的钢材不翼而飞派人查处查来查去发现牵连甚
多也就只好不了了之后来却在市场上出现了公司无奈又花钱把它买
了回来
胡子昂当襄理两年多眼见着公司一天天腐败下去深感忧虑多次劝
谏傅沐波革弊除患但此时傅沐波的总经理正当在兴头上大权在握独断
专行哪里听得进去反倒上下齐心力排商股的主要负责人胡淑潜虽为
总工程师但却受孔傅所派的技术人员的排挤名存实亡胡仲实对公司
亦早心灰意冷很少到公司里来问事胡子昂深感环境难处独木难支觉
得这个襄理当得实在无趣
恰在这时新任四川省主席张群慕名派员来找胡子昂约他去省府任职
胡子昂感到正是解脱的好时机于是跟孔祥熙反复会商于1941 年底提出
辞职远赴成都另谋发展
宋美龄大打出手宋美龄大打出手宋美龄大打出手宋美龄大打出手
那个时代的实业家大多都有很多项事业很少有在一棵树上吊死
的
胡子昂在起意离开中兴公司的时候就已着手发展自己的金融事业了
因为他担任着华西公司的经理负责经营管理随着公司业务的不断拓
展所需周转资金也越来越大虽然他跟重庆各家银行的关系很好那些银
行老板也很讲哥们义气在贷款方面从没有驳过他的面子但仍感到有
诸多不便于是决定自己先办个银号
他的这一想法得到朋友们的大力支持华西公司的胡仲实和成银行的
吴晋航川康银行的宁芒村重庆银行的潘昌酞聚兴诚银行的杨晓波等纷
纷解囊相助军阀刘文辉财政部次长徐堪听说他要开办银号也都找上门
来凑了一份子
这样1941年初胡子昂筹得资金 150万在重庆开办了华康银号
自任董事长兼总经理请好友鄢公复任襄理刘芝祥任经理
办起华康银号胡子昂才深感自己当家作主的那份舒畅和愉悦他制定
了一条扶助工矿事业的主要经营方针稳健开展经营业务加上他在许多企
业任职或有股份因此办起来也得心应手中国兴业公司华西公司等与他
有关的企业的款项大都存入他的银号同时他还利用四川省银行存入的低息
存款作为信贷资金业务发展很快华康还投资安华煤矿嘉华水泥厂重
庆油漆厂四川丝业公司以及新民报等企事业获利不少
华康银号到1944年改为华康银行这时的资本已增加为1000万元了
有了这样的资本差不多已经可以再办一个中国兴业公司了兴业公司初办
时资金定额为1200万元
后来华康又在成都武汉上海设立分行声名雀起成为重庆一家很
有影响的私营银行当然这是后话
除了银行外胡子昂还有一个农场办得也很不错可惜它的命不好
开罪了宋美龄它便没有理由再生存下去了
胡子昂年轻时上了两次农专一次是在成都一次是在北京两次学的
都是农艺专业因此从学生时代起他就梦想有个自己的农场把农场当作
自己的画布在上面作最新最美的图画
但那时只能是梦
后来经营工商业兜里有钱了社会关系更广泛了于是决定实现这个
梦
1937年底胡子昂集资15万元在重庆南岸的铜元局天台岗马鞍
山等地购买了田土山场三处合起来大约有300来亩把农场办了起来
取名华裕农场
华裕是取自使中华富裕之意代表了胡子昂一份不改的痴心
胡子昂把华裕农场交给他的一个本家侄子胡夏畦负责料理总共雇了百
来个工人饲养了上百头荷兰奶牛及国产乳牛派专人到北京安徽等地选购
大鸭白鹅千余只培植的是当时中国农艺中的尖端产品如玫瑰香葡萄海
棠黄香蕉苹果等果树培制各种形态不一情趣各异的古松剑兰铁树千手观
音等花木盆景最为吸引人的要算农场花圃里的那些奇花异草了有当地最
为知名的红芙蓉白芙蓉红玫瑰白玫瑰有蔷薇月季紫萼芍药昙花以及十数个
品种的秋菊等由春过夏到秋一年四季中大多数日子这里皆是异香扑鼻
姹紫嫣红
当时胡子昂兼职很多很忙无论是在做华西经理自来水厂经理
中兴公司襄理还是后来去成都当了省建设厅厅长他还是常常挤出星期日
时间去农场看看常常和工人一道参加一些农艺培植或是嫁接果树
毕竟这里有着他的梦
其时正是全国人民抗战情绪十分高涨的时候农场职工受各界抗日救
亡运动的影响情绪也是十分热烈胡夏畦先后两次约请重庆文化界救国会
来农场演出主要是表演抗敌救亡歌咏演出话剧
1938年春重庆文化界抗敌后援会来农场进行救亡宣传时被领队的
漆鲁鱼新蜀报总编看见有不少空屋周围花木环绕便提出要介绍一批
作家来住
胡夏畦是文协成员考虑到此事的深远意义便欣然越权答应了事后
才向胡子昂汇报谎称是周钦岳先生介绍来的周是新蜀报总经理胡子昂老
友
胡子昂未责备胡夏畦算是默认了而且还把每个星期天来场办公的制
度也取消了每逢星期六他由城里回南坪老家路过时由胡夏畦在田边地
角汇报一下场务就行了
来往的作家和家属只收微少的房租有的单身汉便去场内搭伙供应
他们的蔬菜也马虎作价为他们提供了生活上的一些方便
章民和葛一虹合编了剧协机关刊新演剧二三期章民导演了由曹
禹改编已金的话剧家首演于银社一虹还担任中苏文化文艺版的
编辑1939年参加战地访问团归来还写了话剧红缨会
胡子昂与沙汀一见如故便让人把他的办公室和卧房都让给沙汀使用
沙汀在此期间整理了记贺龙并写出在其香居茶馆里等名著
宋之的王苹夫妇携带女儿时儿来往老宋写了雾重庆等话剧
演出后轰动大后方他还与老舍先生合写了以回汉团结抗战为内容的国家
至上总是老宋写稿王苹抄写往往通宵达旦王苹还参加过几次重要
演出平时她用背带背着时儿操持家务
罗烽白朗夫妇连同老母幼子同住他俩将已发表的满洲里的囚犯
进行整理准备出单行本参加战地访问团回来后罗烽写了战地小诗
白朗写了一本散文集并生了第二个女儿后来他俩去解放区时胡夏畦勉
力凑了点路费
此外还有在文联工作的关吉罡及夫人母亲三个儿女还有郑君里的
岳父母带着君里的儿子牛牛同住还有叶以群的夫人也在此小住过
一天王苹告诉胡夏畦她家要来客人品尝她做的牛肉食品她是回族
结果来了欧阳山叶以群胡风后来才知道是为两个难题争论后来
协调胡风与文艺界的关系的重要会议
1995年夏秋之交时我去万县专程采访胡夏畦不遇我们以通信方
式进行了联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