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青春电视剧郑微发型:西安道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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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谷
《 人民日报 》( 2011年01月19日   24 版)
西安,作为中华文明重要的发祥地,从来就是一座充满光荣与梦想的城市。如今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引以自豪的是唐诗一样美好的历史的记忆,值得骄傲的则是日新月异的现实的风景。然而,当我们的视线投向西安古城外的东北角,进入这一片叫作道北的地方时,便有了一种独特的感受,一种别样的心情。
道北,从70年前的某一天开始,这个地名便有了它特殊的意义。西安人把这儿叫道北,铁道以北。这儿过去是皇上办公的地方,多年来成了西安落后的一角,现在政府拆迁改造工程已经完工,要建成一个大明宫遗址公园。从遥远的千年大梦到百年沧桑,对于道北这块地方来说,70年便相当于一个人的一生一世。道北人,他们是怎样共同守护着一处惊世的人类古代文明遗址的呢?
大明宫,是李世民为父亲李渊在外郭城北的禁苑中建造的夏宫。至唐末200年间,这里一直是皇帝居住和发号施令的地方。大明宫存在的270多年间,在此朝寝的皇帝有20多位,大明宫的建造,使唐朝统治者更加占有高亢而优越的地理位置,站在龙首原上俯瞰全城,更显大一统帝国的气度与风范。唐末毁于战火,沦为废墟。唐朝灭亡后,人类文明的结晶,世界都市之巅峰的长安城成了一座废城,连同大明宫的栋梁之材,也顺着渭水飘摇而下。历史不再青睐于这里,政治中心随之东移。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栏,美人如花隔云端。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明城墙的修复,其规模仅为唐长安城的1/7。到了清代,西安的道北则是一片凋敝的荒野。近代社会东部沿海城市,较早地受到了欧风西雨的洗礼,而西安作为内陆城市,仍然受传统观念支配,整个城市衰败落后。一位老者告诉说,明末清初,我们祖上从郭家滩到这郭上村,有300多年吧。我记得没修铁道以前,站在这儿一说话,火车站那块地方都能听见,没有个啥啥,都是野地荒地,坟。另一位老奶奶说,我就住在这个地方,土墙挖个门门,那边也是麦地,再过去有个大门,是童家巷的地。有一天早晨,我爸从土门门出去以后,外头有个大石磙,就是碾麦的碌碡,碌碡上坐了个啥?坐了个狼!记得自强路这一带,过来新疆的骆驼队,骆驼脖子上有个大铃,一走一咣当一咣当。
陇海铁路是一个中国的东西大干线,1935年修到了西安,次年修到了宝鸡。由于受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和国内军阀战争影响,陇海铁路工程历时22年之久,修通长131.8公里的潼关至西安段。1935年6月,陇海铁路长安机务段在道北笃臣巷建立。当年旅客发送量189万人次。当时的行李分为包裹类、牲畜车轿类、金银证券类和灵柩类,其货运流向,东运主要是棉花、粮食、煤炭和瓷器,到达货物多是从上海、天津等地运来的棉布、食盐、糖、煤油、铁器和染料。陇海铁路带着近代政治经济和文化因子,顺着这条东西大动脉向古都西安延伸。一条钢铁巨龙,盘伏在废弃了的唐朝帝宫的脚下,由此为道北设下了一个有血有肉的注脚。也就在这个时候,这片荒芜的西安城北地带,才因为铁路的向西延伸开始了它的近现代工业历程。
花园口决口后,河南受灾的逃离大概有180多万,顺着铁路线一直往西走,很多都留到西安了。史料人员说,以河南人居多的人流是怎么来的?当时很可怜,他们一个个是挑着担子来的,所以现在说河南担,实际它不是一个贬义词。河南人挑着担子,一边挑着东西一边挑着儿女,另外就是推着独轮小车,带着他们那很简陋的铺盖被褥,锅碗瓢勺,沿途乞讨要饭过来。
道北二马路、自强路、太华路是河南人的居住区,铁路工人多半都在这儿,当时还是一些乱坟岗。除了大华纱厂外,全都是棚户区,密密麻麻,茅庵草舍窝棚里边住了一家人,吃的糊涂面。那时菊花园有一个人市,身上扎个草,卖的话看谁要。白天出去有些打个零工,有些没办法就讨饭。棚户区几乎全是河南口音,拉洋车的、卖洗脸水的、卖羊肉杂碎的、卖水煎包子的,连摆茶摊的老太太和卖老鼠药的老头子,也都说着一口河南话。由于国民党统治者的腐败,民族工业停滞不前,人民生活陷于绝境。
新中国成立以后西安市第一条柏油马路便是道北的自强东路。唐朝贞观年初就有这条路,当时叫午门街。在这个地方生活的人们,环境是比较差的,都是些街街巷巷胡同,下雨就成稠糊涂了。为什么修这条马路,因为物资必须要从西闸口运输,一下修到大华纱厂的门口。当初,连李世俊自己也没有想到,他这么一个在新中国成立前吃不饱穿不暖的河南穷人家的孩子,居住在西安道北的普普通通的开火车的司机,后来被选为党的十大代表、十一大中央委员。周总理来西安,他和周总理在一起照相,周总理问,李师傅是干啥的?他说我是开火车的。周总理说,把火车开好。
现存的大明宫遗址,不仅是中国而且是世界珍贵的历史文化遗产。大明宫遗址的发现,无疑是道北的骄傲和自豪。也正是这一重大的考古发现,在某种意义上说却从此成为道北人前行的包袱。西安古遗址大会的召开,为道北开启了一扇拥抱霞光的大门。文化是一个城市的灵魂,挖掘和弘扬优秀文化传统,是各级政府的文化责任。2006盛典西安,则是西安皇城复兴的一个草稿,一次演习,一场非凡的展示。也着实让身居陋室的道北人扬眉吐气了一回,第一次开了眼。
道北人和许许多多人们,都在期待从这一大片废墟上,开出美丽的鲜花来。大明宫遗址保护区的利用,是北城建设的一个重大实施。通过这项工程的实施,必将带动北城基本设施和城市面貌的重大改善,促进经济的发展。
今天道北人离开道北,告别这有着深深情感的故地,把道北的故事讲给后人。明天,道北人将会重游居住了70年的道北,徜徉在大明宫国家遗址公园的历史古道上,把中国的历史传给子孙。道北人记住的是昨天,道北70年的故事,凝结的是泪水与苦难,快乐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