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复位开关是上电复位:狂野伊甸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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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野伊甸园 乔安娜·林赛   故事的起由——
先是长辈们在夏威夷群岛无心的演出了一段爱恨分离
而没想到这段纠缠绵延及下一代
又牵扯出丑恶的仇恨是非
男女主角要如何去除心中的障碍
突破万难而结合呢?!上一代的情债
下一代来讨伐
竟只是一首绝美的恋歌
悠悠吟唱在数番挣扎之间
而,爱------毕竟战胜一切 男主角 杰迪
女主角 可琳  第1章
  一八九一年四月九日  修长苗条的金发女子忐忑不安地站在大厅桌旁,美艳惊人的绿眸盯着客厅左边那扇关着的门。她叹口气。叹气声引得窗边的表妹萝莲回过头来。  “老天,可琳,你干嘛那么不安呢?”萝莲·耶白问道,又回头去看窗外凄凉的景致。  波士顿看起来是那么僵涩——一排排街树被无情的强风吹得弯向贝肯街面的楼房。即使是四月份,波士顿也非舒适的好住处。一连数月的寒涩劲风逼得人必须常窝在房子里,这简直是给这对表姊妹敲了丧钟。即使好脾气的萝莲也已觉得沉闷不乐,更别提原就难以取悦的可琳了。  “今年根本看不出春天将至的迹象哩。”萝莲手摸着窗帘布叹道。  可琳抬起眼光,两道秀眉结成一线,“你在这时候怎么还能闲聊春天?”她斥道,眼光赶紧瞄着关着的门,然后再看向她表妹。  萝莲随着她的视线看,耸个肩,“我还以为你现在早已很习惯这种事了。去年一年中,你就经历过两次了。”  可琳急躁的脾气又要发作了,“我真不该期待你会了解!”她没好气地说,“你还有好几年才会有追求者上门来与你父亲谈亲事。到时候我们再瞧瞧你会多喜欢干等着自己的未来由男人决定而不是你。”  萝莲眼泛伤感,“我了解,可琳,我十六岁了,只比你小三岁。”  可琳立刻后悔她的厉言,冲动的她经常会为一时的气话向人道歉。  “对不起,萝莲。这次我实在是太不安了,鲁耶是我最后的希望。”  “你怎会那样说呢,琳?过去三年来,你的追求者有如过江之鲫,都是些波士顿最英俊有为的男人呐。你不知道你有多美吗?如果沙蒙姑爹拒绝鲁耶,还会有更多供你挑的人选。”  “不,不会有了。很少有人像鲁耶的。”  萝莲了然地笑着,“你是说很少有人会像鲁耶那样让你操纵在指间吧!或者是在他之前,你对查尔及威廉那样。”  “说得是。别人是办不到的。”  “鲁耶·垂顿不像以前那两个那么顺从,当你选他时,我真的很惊讶。然而,他似乎一直很如你所愿。”  “鲁耶和我之间有个谅解,他会很适合的。”
  “我认为幸好你不爱他,至少你爸若拒绝他,你不会因而心碎。”  “我永远不会心碎的,”可琳笑道,“但鲁耶打算尽力表现,显然他是有点志气的。现在他应该大展身手了。”她说着,眼睛盯向关着的书房门而皱起了眉头,“面谈不应该抱这么久的。”  “我们何不到谈天室去等呢?”萝莲提议道,“这大厅风太大了。”  “你去吧,我坐不住的。而且我要鲁耶一走出来就看到他。”  可琳摇铃叫来管家,“罗克,耶白小姐要在谈天室喝茶。”  “好的,巴罗小姐,”罗克应道,“垂顿先生呢?面谈之后他会留下来吃晚饭吗,小姐?”  可琳僵住了,这提醒她屋里的管家一向是事事知晓的。她是今天早上才决定今天是鲁耶求婚的好日子——因为他父亲这几天心情很好——想不到下人都知道了。  “我会让你知道的,罗克。”她厉声遣走他。  在那一瞬间前门响了,三个人都吓了一跳。罗克要去开门,但是可琳迫切地想要有事分神而阻止他。她拉开大门,迎面而来的寒风使她打颤且把衣服吹裹在身上。  一对精明淡绿的陌生人眸子迎着她的。那人身材瘦小,手压着帽子,帽下有着红发和络腮胡,一身风衣看起来就像小说中的侦探。
  “有什么事吗?”可琳问道。  奈地·道奇出于职业习惯地审视着眼前这美丽的金发女子,脑中记下金发,柳眉,翠绿美目及俏巧的鼻子,长睫毛扇着高颧骨,双唇丰润,柔媚光滑的脸蛋,组合成一张美艳绝伦的脸。  “有什么事吗?”她有点尖锐地重复。  奈地清清喉咙。她有张他不会忘记的脸,而那头金亮的秀发更是没有人能忽视的。  “这里是沙蒙·巴罗的府邸吗?”  “是的。”  奈地锐利的绿眸继续他的审视,注意到那粉颈,高耸的乳峰,衣服裹出的柳腰,而他可以想像出浑圆的臀部和修长的双腿。她看来有五尺六七,对个女孩而言是相当高的。  “先生,如果你不快点说出来意,我必须请你离开了。”可琳不耐烦了。  “对不起,小姐。我在找一位沙蒙·巴罗,他多年前去过一处太平洋中的群岛,当时叫三明治群岛,最近则叫夏威夷群岛。”  “那你是找错人了。”  “你很确定吗?小姐?那是很久以前了,十九年前。你不可能在那时候就受雇于巴罗先生,所以你不能——”  “对不起,”可琳高傲地插嘴道,“巴罗先生是我父亲。”  “真抱歉,巴罗小姐,”奈地难堪地说。这女孩的美对他有扰乱心绪的影响,“我只是以为——”  “我知道你以为什么,现在再见了!”  奈地·道奇伸手阻止她关门,“你确定知道你父亲所有的旅游吗?”  “是的!”她斥道,且愤怒地关上门。但此时一份模糊的记忆闪人脑中,她很快地再拉开门。  “等等!”她叫住那个人,抱歉地笑笑,“现在我得向你道歉了,先生。我父亲曾经去过夏威夷群岛,小时候他告诉过我,我差点忘记了。”  奈地·道奇的眼睛亮了,“是十九年前吗?”  “是的,”她承认道,“我出生时他正在那里。你要见他吗?”
  “不,谢谢你,巴罗小姐。祝你日安。”  “等等!我不明白——”她叫他,但他已急忙地走下街去了。  “莫名其妙!”她大声骂道,“无礼的小人!”  可琳狼狈地关上门,转身面对空大厅叹口气。她看着厅内昂贵的沙发,古董家具及那些家传的古画家饰。这么豪华富足有啥用,她父亲把她的钱包束得紧紧的。  可琳迈步走向关着的房门,她已受够傻等了。突然门开了,鲁耶冲了出来。看到他愤怒的表情,她不甘心地问道,“他说不?”  “他说不,”鲁耶咬着牙说,“他说绝对不!”  可琳抓住他手臂,“我搞不懂,你说了我叫你说的话吗?”  “说了。”  “而且据理以争?”  “是的,可琳,是的!”  “那为什么呢?”她困惑地问道。  “他说他看透我了,”鲁耶气急败坏地应道,“天,但愿他知道!”  “知道什么?你在说些什么?”  “那不重要,可琳。他叫人跟踪我们好几个月了,他根本就认定我是个没骨气的傻瓜。”  “鲁耶!”  “我现在不想谈它。晚上俱乐部见。”  他不多说一句地走出门去。可琳茫然地站在大厅中,她真的喜欢鲁耶。他是她目前所见过最英俊的男人,虽然是瘦了点而且有一脸令她过敏的胡髭;但是鲁耶挺顺从,对她真是言听计从。况且他们是那么相配,他的身高足以匹配她,而且他们有那么多共同的兴趣。他们尤其沉迷于可琳的一项瘾头——赌博。然而她对鲁耶并不真的根了解,他必定是很有钱,不然他不可能有财力夜夜豪赌的。他的富有显示她不必担心他追求的是她婚后可继承的财产。  这不公平!从去年,她父亲就由一位她敬爱的慈父变成一个专制的暴君,他控制着她的每个行动。  可琳一向暴躁的脾气现已升至愤怒至极了。她冲进她父亲的书房,隔着大书桌怒瞪着他。  “你到底要把我怎么样?”她大声质问,不管谁会听到。  “哎,琳,甜心,”沙蒙·巴罗以一种怀柔的声音开口说,“我知道你会生气,但其实没理由嘛。”  “没理由?”她驳道,开始在书桌前踱方步,“当你拒绝威廉时,我想也许你有个好的解释。然后当你拒绝查尔时,我以为你是谨慎。毕竟,查尔只是个银行副总裁,虽然他家有钱却比不上我们家,或我所继承的财产。”她再次面对他,“但你凭什么拒绝鲁耶呢?”  “他不是你合适的人选,琳。”  “你怎么能那样说?他是我“要”嫁的男人啊!你曾教我追求我所要的啊!”  “我应该教你有更好的判断力,”沙蒙应道,垂下了棕眸,“我给了你太多自由,将来必须要有个真正坚强的人才能控制你。”  她翠绿眸子闪烁着,“但我不要坚强的男人。我一出生就跟一个那样的人你在一起生活了。我们的意志战是很有挑战性,但我想要平静地度过馀生。”  “你是说你要随心所欲,不管你的判断正确与否?”  “我要控制我的人生!这要求过分了吗?”她质问着。  沙蒙迎上她冷硬的眼光,“女儿,去年一年来你已证明你还不够聪明得足以拥有那种控制权。”  可琳开口想反驳,但急速记起鲁耶说她父亲叫人跟踪他们了。那么他是知道她在赌博了。而她却一直费尽心力保密,以免他怀疑她大量的每月津贴用到那里去。  “我承认我的判断不一定都正确,但假以时日它会改善。”可琳心不甘情不愿地说。  “我只能祈祷那会在两年内达到。”沙蒙讽道。  可琳的怒气又上冲了,“你打算管我管到那时候吗?你是说不到那时候我不能结婚吗?”  “不,该死的!”沙蒙终于失去耐心了,“我只是试着不让你自作孽。你那么急于取得你的信托基金,根本不在乎你要嫁的是什么人。老天,可琳,你就不能再等两年吗?到时候你就会有你祖母的钱,而且不必经我同意就能结婚。”  “到时候我就不需要结婚了!”她受挫地哭着跑出书房。  沙蒙·巴罗往后靠在椅背上叹气。没人能说那个顽固的女孩不是他女儿。顽固,执拗,没耐性,而且十足的脾气暴躁,她根本就像他一样。幸好黛妮·史东遗嘱上声明她孙女在二十一岁前,若没经过父亲同意不能结婚。黛妮了解年轻人的冲动,她认为只要可琳达到二十一岁就够成熟得可以自己作决定了,但沙蒙怀疑。  那是他自己的错,他不得不承认。可琳年纪还很小时,他就允许她独立了。他任其自由发展,且不因她是女孩子而有所限制。他的家人曾一再警告他,有一天他会后侮的,而今他的确后悔了。  现在,他所能补救的是可琳仍在他控制中时,为她好好地挑选丈夫。他要见到她嫁给一个强轫的男人,而不是一些会任她继续撒野的窝囊废。但他要到那里去找一个比可琳意志力更强的人呢?而且还要在两年内找到!
  在半个地球远的太平洋中,有一群岛屿最近被称之为夏威夷。这些美丽的岛屿有的历史学家认为是伊甸园的遗迹——也是观光客心目中平静、安宁、轻快怡人的人间天堂。自从群岛被寇克船长发现后,根多外来者因不愿放弃这些明亮的色彩、异国花木鸟兽和怡人的海洋,已成为永久居民。  由于大量的外来居民,一八九一年的夏威夷并不怎么平静。夏威夷土着刚失去他们敬爱的国王,美利蒙阿奇,而他妹妹在哈那鲁鲁新建的爱奥拉那皇宫即位。这皇宫是世上第一楝拥有现代盥洗设备和电力照明的皇族宅邸,却很快地沦为皇族显要和外来居民对峙的场所了。在一八九一年的四月,维持欧胡平静的是夏威夷人那乐观愉悦的天性。  二十七岁的杰迪·布基出生于欧胡岛,有着欧洲及夏威夷的混合血统。然而他的夏威夷朋友信任他、爱他,而他的欧洲朋友则尊敬他以夏威夷血统为傲。不过杰迪却没有一丝夏威夷祖先遗传的天性,他不是个优闲懒散的人,他的唯一弱点是他的妹妹,梅雅。  三十一年前,杰迪的父亲若迪和其弟艾莫花了三年在欧胡建了他们的家,这岛上有着大量的外来居民,而以贸易闻名。房子盖好后,若迪决定结婚,这项婚姻却造成他们兄弟间难以愈合的决裂。艾莫激烈地反对蓝妮,因为她虽然是个美国人,但却有个夏威夷祖先。艾莫觉得他兄弟是娶了个有色人种。  艾莫·布基放弃他对新屋的所有权利,搬进城去住在兄弟合创的贷款公司附近。由于彼此的不和,若迪把公司留给艾莫,而他专注于其他投资——主要是土地。  大体而言,外国人是不准在夏威夷买土地的,但因为蓝妮及她的夏威夷远亲关系,若迪才能在欧胡岛北岸买下一大片土地。他在那儿开了一小处蔗糖农园,说不上是大型农园,却也足以算是岛上的主要工业了。  有了蔗糖园和贷款公司的利润,若迪开始涉人木工业。他起先做船只修造,然后再介人建筑业。他发了一笔小财,然而却在一八七二年生意和工业景气不佳时失掉。糖园一直亏损,最后就弃置了。在那不景气的年代只有贷款公司继续兴隆。  在这期间,若迪的婚姻破碎了。他太大的忧郁症影响了他的事业。蓝妮死后,若迪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再振作起来重整事业。直到若迪·布基死于一次航海意外而把所有财产留给他两个孩子时,他的资产已经改善了。  他的儿子,杰迪,现住在布坦尼亚街的房子,这区域如今是哈那鲁鲁的部分。杰迪那小十岁的妹妹大都住在北岸的大屋,以前的甘蔗园地。  杰迪·布基是大夥公认足以胜任他父亲的地位。若迪·布基有个值得骄傲的儿子。杰迪是个绝不屈服于困难的人,不管有多艰苦都不怕。大夥尊敬他,而且有点怕他。他绝不会从一场争战中退缩下来。  在美人团体中,杰迪维护他的夏威夷血统,因为他以其为傲。而在夏威夷人中,他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在他母亲死后,杰迪变得沈郁易怒,那是预料中的,但却一直没褪去。杰迪心中的悲痛逐渐变成一股痛心的怨恨,这股怨恨从他母亲去世的那一天起一直啃噬着年轻的杰迪十六年了。  今天,十六年后的令天,消除他心头怨恨的方法以一封信的方式来到杰迪眼前。  在前往他叔叔的储蓄贷款公司途中,杰迪看着那封已经看了十次的信。  亲爱的布基先生:  很荣幸在接到贵函后能这么快地带给你好消息。你聘我为你找一位沙蒙·巴罗,曾在十九年前到过你那遥远的岛上,我已经找到了。  遵照你的指示,我开始在波士顿市内寻找并且毫无困难地就找到,因为他在本市是个受尊敬的名人。他住在本市后弯区贝肯街的一楝豪华楼房。他的财产源自多数投资,最着名的投资是他的造船公司,是麻塞诸萨州最大的一家。  我确信这位沙蒙·巴罗就是你所要找的。若有我能再为你服务之处,请尽管吩咐。  你的仆人
  奈地·道奇  当马车停在佛特街时,杰迪把信塞人白色西装口袋中。他抬头看看那两层楼的老建筑物,那早该再油漆了,但与同排的其他建筑比起来却不会差到那里去。  艾莫·布基的办公室是在二楼,杰迪缓慢地上楼梯,有点怕面对他叔叔。他们叔侄之间根本没亲情可言,在杰迪的记忆中,他叔叔一直是家中的陌生人。虽然住的地方相距不到一英哩,他却直到七岁才见到艾莫·布基。但杰迪知道他为何不和岛上唯有的亲人相聚的原因,就是杰迪的母亲。  艾莫一直没能适应岛上的血统混杂。他是个有种族偏见的人,他不能原谅若迪娶了个有夏威夷血统的女人,即使只是一丝丝却仍留在她身上。他不喜欢蓝妮也延及他的孩子,尤其是杰迪,因为这孩子以他的血统为傲。虽然若迪和艾莫在蓝妮死后言归于好,但艾莫仍然与她的孩子毫不相关,杰迪和梅雅也对艾莫报之以憎恶。  而今,杰迪与艾莫在公司中是同等的合夥人了,他们俩都尽力维持表面和好关系。事实上,杰迪有时还以故意表现友善为乐,因为他知道这样他那怪癖的叔叔会难受不安。  艾莫的秘书对走进办公室的杰迪笑得好开心。珍·蒂儿仍未婚,最近刚从纽约来的。她对杰迪·布基有着特殊兴趣,他那粗犷黝黑的俊挺真令人心魂颠倒呐。灰蓝色眼眸与一头黑亮的头发有着惊人的对比,六尺二寸高的体格结实又矫捷。珍好嫉妒那个他经常约会的女人,台娜·卡农。好多女人都这样。台娜是杰迪青梅竹马的女友,据说他们总会结婚的。但城里的女人还不准备放弃杰迪,珍·蒂儿也是。  “布基先生,”珍叫道,蓝眸晶闪着,“好高兴见到你。”  她的兴趣明显令杰迪尴尬地笑笑,“我叔叔在吗,蒂儿小姐?”  “在,但他现正与卡提先生面谈。那可怜的人是来和他谈贷款偿还期限延缓的,恐怕他今年的烟草收成不好。”  杰迪皱起眉头。罗利·卡提是个好人,这个瑞士人有一大群小孩和一个好心的胖太太。他们的小农场刚刚能维持他们的生活,但是那块地却是近市区的好地,杰迪知道他叔叔会很有兴趣。艾莫可能会取消抵押品赎取权的。  布基家人经营公司是互不见面的。但杰迪却把经营权全让给艾莫,因为他另有其他兴趣。反正与文莫争论得失是没好处的,因为他会说,“要嘛你就全心全意来公司上班,不然你就得听我的。”  不久,罗利·卡提就冲出文莫的办公室,双手紧握,满脸通红地冲过杰迪身边跑下楼去。杰迪咬紧牙。那可怜的人可能被毁了,而那只因为他见识太差竟跑来向艾莫·布基贷款。  但杰迪今天不能替任何人打仗。现在他需要他叔叔的合作,也许还要他的一些钱——虽然他不会开口借的。但愿罗利·卡提能在别处找到帮助。  “我直接进去,蒂儿小姐,”杰迪轻快地说,“不必通报了。”  “当然,布基先生。我肯定你叔叔会很高兴见到你的。”  杰迪不禁好笑,蒂儿小姐真是热心过度了。他真该找个晚上带她出去,让她知道取悦他是没希望的,然后她就会溜得不见人影了。那对她会是件好事的。  杰迪从容地走进他叔叔的办公室且关上门。大房间里开着两扇大窗,天花板上转着风扇,这办公室倒真是挺舒服的。艾莫喜欢展现他的财富,在办公室里也不例外。令人惊讶的是,那丝绒长沙发和厚厚的地毯竟没掩去清凉的效能。  “生意如何,叔?”杰迪开口问。艾莫那满意的狞笑是他的答案。  “好,好。而我听说你也搞得不错。”艾莫说着,指着桌前一张椅子要杰迪坐,“你标到威基基海滩新旅馆的工程呃,那是很不错的生意。我一直鼓励若迪盖旅馆,但他不肯接受挑战,较喜欢搞房子和小商店。那样是无法留名的。”  “那并非我做旅馆工程的主要原因,”杰迪应道,灰蓝眼神深不可测,“那只是可以让我的人有一段长时日的工作做。”  “当然,如果你不让他们忙的话,他们会懒散成性的。”  “不,”杰迪冷漠地说,“我刚巧没那种问题。”  “那么你是比我们其馀的人更幸运了。”艾莫嘲笑着。  杰迪不想争论。他叔叔早就自认为夏威夷人都是懒散成性。那是无稽之谈,但你无法与艾莫争辩。  “什么风把你吹来的,杰迪?”艾莫问道,“有什么要事吗?”  艾莫往后靠在椅背上,他和杰迪的父亲相像得令人惊讶。艾莫今年四十七,黑蓝色的眼睛,一头棕发。他有六尺高,与若迪真是同一模子出来。  “我想去度个假,叔。”杰迫流顺地说出,“我想你会高兴知道的。”  “那并不新鲜了,”文莫温和地说,“你每年夏季都会回海边去过几个月,就跟你爸一样。不过,我也不怪你,如果我在那里也有土地,我也会这样做。六七月在这一边实在热得要命。”  “欢迎你去乡下看梅雅,叔,如果你觉得这里太热的话。但我不在,我要去美洲本土。”  艾莫有兴趣了。“美洲?呃,那就不同了。不过,奇怪,当你大学在本土冻伤脚时,你就发誓绝不回那里去了呀!”  回想起那些冬天,杰迪都苦了脸。他一直不习惯寒冷的天气,“那边也是夏季,所以不会太差。”  “我自己也一直打算要去,”文莫沈思道,“老天,我已经十五年没离开这个岛了,而那次还只是去审查一块附属担保地的出公差。如果我能找到个足以信赖的帮手,我也许可以去度个假,但那似乎是不可能的。我刚雇用的寇比也快被炒鱿鱼了。”  杰迪不想谈公司的问题。如果他叔叔知道他有多难伺候,他就会知道他怎么会解雇那么多位助手了。  “其实,叔,我这一趟不只为度假玩乐。我考虑有段时日,想在本土投资些企业。他们那里有许多不错的投资行业钢铁、木材,大银行及船坞之类。”  “但你不能兼顾到那里投资的钱啊!”艾莫脱口道。  “没错,”杰迪同意道,“但如果我投资一家已成立的公司,我就不必去兼顾了。我可以在这里坐收红利。”  一提到红利,艾莫眼睛就亮了,“你打算去美洲的那里?”  “东岸——纽约或波士顿。”  “好选择,”艾莫若有所思地说,一只手指轻敲着桌面,“而你想带多少钱去?”  杰迪等了一下才回答,“五十万美金。”  艾莫几乎喘不过气地坐直身,“老天,小子!那几乎是你所有的全部现金哩!”  “我知道,”杰迪微微笑着说。  “一半不行吗?”  “我不是去花钱的,叔,”杰迪自信地说,“我是去赚钱的。”  “不过还是——”  杰迪举起手来,“如果你不认为我把所有现金轧进去是理智的,即使我一年内就会有优渥的回收,你自己何不也投资一点呢?嗯……就十万美金?这会安全的,因为我亲自担保。”  艾莫立下决定,“既然你担保了,我就给你一半。但你必须留下同数金额作抵押。”  “很好。”杰迪宽厚地说,心中却暗笑着。  那比他预计还多了。如今纵使所有钱在他的计画中损失了,他也不会破产,而且还可拖一二年偿还他叔叔。他知道是贪心促使艾莫帮他的,但虽说如此,他是帮上忙了。但愿他知道他帮的是什么忙!  “你多快需要这笔现金?”  “我五天后启航,星期天。”
  “这么快?”  “一切都安排好了,叔。只剩赶紧回海边一趟,去与梅雅告别。”杰迪恶作剧地笑着,“我走后你会替我多照顾她吧?”  艾莫的眼睛稍微瞪大了,“她会跟你那些老亲友住一起,我想是用不到我啦。”  “呃,你知道她冬季里很喜欢到城里来,因为北岸的冬季有太多风暴了。”  艾莫变得烦躁了,“哎,杰迪,风暴要到十月或十一月才会有呐。你到底打算去多久呢?”  “我也说不定。三个月,四——谁知道。可能六个月?你不会要我草率决定投资吧?要投资得花时间细察的,必须确保我们的金钱呀。”  艾莫叹口气,杰迪很清楚他不想为梅雅负责的。他的小妹有时可是挺野的,而今她都已十八岁了,更需要密切注意。  杰迪偷笑着。他绝不会把她托付给艾莫照顾的,但让他叔叔以为他对那少女要负责却是挺令人痛快的。当然,真正保护她的人会是里欧·奈许。但何必告诉他而让他叔叔乐得轻松呢?杰迪欣赏着他叔叔脸上的惊惶失措。  ***  妮琦·凯普听到马车驶离布坦尼亚街进人车道,她跑向屋前探出窗外。中午刚过,杰迪不曾这么早回来,然而他却回来了。他跳下马车,走上两旁种满花的小径。  他总是让妮琦想起她死去的丈夫帕利——高大俊美,活像个古代的战士。帕利·凯普如果生在古代,也许会是个酋长,他会站在卡美哈美哈国王的身旁,帮他统治岛民的。  帕利死了,与她阴阳乖隔。但杰迪活着,那么像帕利,骄傲,自大,强壮。他不像帕利是纯夏威夷人,但那没关系。她自己也是个“哈拔哈欧”,半白人,半夏威夷人。杰迪的心是夏威夷的,还有他的力量也是。而且他是她的,取代她失去的帕利的地位。  妮琦用手理理黑亮的长发,抚平红白花色的“姆姆”装。只愿她是穿着能裹住她圆臀且露出美腿的布裙;在乡下陪梅雅时,她都是这么穿的。但在城里,杰迫不让她穿得那么暴露,因为会有很多访客上门的。  当杰迪打开门时,妮琦已站在门边欢迎。她是个高大柔雅的女人,只比杰迪矮几寸而已。  “哈罗,热情的小花。”  妮琦笑了。杰迪只在他们独处及心情好时才那样叫她。但这并不时常,因为这年轻人总是有许多烦恼。  “你回来早了,阿力卡。”她叫他的夏威夷名。  “是啊。”他走进大客厅,把宽边草帽丢到椅子上,“替我调杯蜜酒好吗?”  她犹豫着,好奇心大起,“但你为什么这么早回来呢?”  他坐到金黄相间的长沙发上,双手交握在脑后地靠着,“甜酒先来。”  妮琦故作不在乎地耸耸肩,然后赶紧走出客厅在一分钟内就端来一杯冰甜酒。他喝了半杯,放下杯子,然后把她拉坐在腿上。  她咯咯笑地把脸埋进他颈窝搓揉,“原来这就是你回来的原因吗?你想做爱?”  杰迪满足地叹口气,且隔着薄棉布捧住她丰满的乳房。他离开这段期间会想念妮琦,她是个完美的情妇,毫不索求,就等着他需要她。她从不抱怨,除非他把她留在乡下陪他妹妹。  她是他的厨娘、管家兼远亲阿琦拉·卡姆所领养的女儿。阿琦拉不仅带大妮琦,梅雅一出生也是由她抚养。妮琦是梅雅最亲密的朋友,因为只比她大一岁而且同在一个环境长大,但妮琦也是为布基家做事。  如果她不是个寡妇,杰迪是不会碰她。她很年轻就结婚,却只持续了三个月。她有个女儿,而小娜妮需要一个父亲。杰迪有一天必须替妮琦另外找个丈夫的,把她占为己有是很自私。  他曾考虑过娶她且领养娜妮,这两岁的小女孩已经叫他爸爸了。但妮琦太爱帕利·凯普了。帕利总是存在,即使他已经去世。而杰迪绝不娶一个有过初恋的女人,他知道那对婚姻会有多大伤害,他从他父母的婚姻中学到教训。  杰迪轻柔地吻着妮琦的双唇,然后更坚决了。他抱起她上楼到她房间,放下她,把她身上唯一的衣物姆姆装脱下且丢到床脚边。她躺下且邀请地伸展着,黑眸半闭而双唇微张着。  杰迪迅速地脱掉自己的衣服,爬上她那张窄床。当双唇索求着她的时,双手抚上她平滑的肌肤,滑过丰圆的乳峰,直下她纤细的腰部。她是那么结实,在海中嬉戏训练出来,他不必担心粗壮的手会伤到她。她跟他可算旗鼓相当。而此刻她欢迎他,张开双腿等待他。  她轻易地包容他的,杰迪持续着直到她达到高潮才让自己发泄瘫在她身上。  “你现在需要洗个澡。”她摸着他汗湿的背说道。  杰迪只是哼一声,翻身让她起来。这房间热得受不了。午后的阳光由敞开的窗户射过来,而且一丝风也没有。他应带她到后面那些空着的房间,那边早上有阳光而下午会凉快一点。  妮琦从没问起他为何不带她到他的房间,就在她对面而已。他庆幸不必解释他需要完全的隐私。他无法面对的是在完事后要求一个女人离开他的床,但他想独处的需要很快就逼他这么做。在事后脱身离开对他而言是容易多了。  当妮琦去放洗澡水时,杰迪想他要独处的欲望是否与曾使他夜晚哭叫的恶梦有关。很可能的。他不想与任何人分担那些记忆犹新的回忆。  他心想那些所认识的女人并不会把他视为固定的爱人。他只在需要时才找她们,而他从不迷恋任何女人。他小心地选择,不与处女有牵连,而且为了健康不涉足妓女户。寡妇是他的第一选择,然后是熟识者放荡的女儿自己找上门。没有比卖弄风情更能激怒杰迪,也没有比让她们尝到戏弄杰迪·布基的苦头更使他痛快。他自认为幸运,因为没有一个女人能掌握他。他知道爱对男人有啥影响,知道它具有多大的毁灭性。  他有一天可能会娶台娜·卡农——他们从未谈过,但杰迪认为她在等着他。现在他们是朋友,不是情侣,而杰迪希望他也许会找到一个比台娜更热情点的女人。她二十五岁,美丽,平静且不摆架子。她并未恋爱过,杰迪很肯定这一点,所有他才考虑娶台娜做他太太。  里欧,杰迪和台娜小时候经常是三人同行,一起在北海岸长大。这两个朋友总是知道如何消除杰迪的低气压。但是娶台娜?他会下定决心吗?那就会像是娶个圣女,而他不确定他能否受得了。他从未出于超乎友情的情绪拥抱她,他如何能与她做爱呢?但她可能就是他所需的。与台娜在一起绝不会有任何争吵,除非他自找。  妮琦回到房内,“水好了,大老爷。”  她还是处于愉快情绪中,所以他问,“你要一起来吗?”  她点点头且开始拉他起床,但没等他坐直就放开他,“你为什么这么早回来呢,阿力卡?除非在乡下,我从未在这时候见到你的。”  杰迪起身打了她屁股,“等我们洗完澡就得收拾行李了。”  她眼神一亮,“我们要回家?”  “你要回家,你来哈那鲁鲁买点东西一待就三个月。等你回家后,看你怎么解释?”  “阿琦拉知道,她很高兴我照顾你。”  杰迪呼声,“梅雅不知道。”  “梅雅是我的朋友,她不会把我想坏的。”妮琦笑着说。  “无论如何,我不要她知道。”杰迪皱着眉头说,“你明白吗,妮琦?”  她点点头,但她再次警告他。“你总是宠着梅雅。你不让她长大。”当杰迪的眼睛变成两道冷光时,她赶紧说,“但我了解。来吧。”  杰迪的情绪变了,“没时间游戏了,妮琦。明天一早我们就走,我得在星期五赶回哈那鲁鲁。星期天我启程到本土去。”  “像你上大学那样?”  “不,这是生意。”  “多久?你会错过夕阳海岸的夏季吗?”  “是的,但我会设法在圣诞节前回来。”  妮琦转身掩饰失望之情,“那是一段很长的时间。”
  杰迫走向她且轻吻她,“在我离开时,你应该开始找个新丈夫了,娜妮需要一个爸爸。”  她笑了,“你什么时候结婚?我没看到你跑向礼堂啊!”  “总有一天,我会的。”  “和卡农小姐,我喜欢她,我不介意和她分享你。”  杰迪疲倦地叹口气而拉她一起走向浴室,“记住我所说的话,开始找个丈夫。”  ***  奈地·道奇的办公室位于波士顿市的南区,几乎不像个办公室,只是酒馆楼上的一个小房间罢了。里头有张杂乱的桌于,两张椅子和一座档案柜挤在一起。当杰迪在那头红发对面坐下时,他开始怀疑他是否来对了,这跟他所预期的完全是两回事啊!  奈地欣赏地看了杰迪昂贵的西装,一身劲道,而且他注意到那双灰蓝色眸子有一丝无情。这是个能取得所欲的人,而不管他要什么,奈地希望能从中得利。  “坦白地说,布基先生,我原以为不会再有你的消息,更没想到会见到你。你的事一定很重要,才会让你远从夏威夷来到此地。”  杰迪决定开门见山,如果这人能达成他所要的,那他并不在意付出高额的费用。  “我打算在波士顿做的事对我非常重要,”杰迪环顾着室内说道,“但我不确定你办得到,道奇先生。”  “别让我办公室的大小位置耍了你,”奈地护卫地辩道,“大侦探社的花费较大而羊毛出在羊身上,我有不少的客户。”  “你单独工作吗?”  “需要时我有帮手。”奈地微笑地往后靠,“从你那谨慎的表情可看出你对我怀疑,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的客户还没有一个失望过。无论我是调查公司的财务,找寻失踪人口,或跟踪红杏出墙的太太,我都能圆满交差,我甚至还帮忙破了几桩谋杀案呐。”  杰迫不为所动,“我不只需要情报,道奇先生,还需要宣传。”  “我有几个表亲和几个朋友服务于报社。”  “我必须在短期内全市闻名——大约一个月内。”  “没问题,布基先生。”  “很好,那么我就冒险雇用你,道奇先生,但我可不喜欢到最后失望。”  多么明显的威胁,奈地不觉背脊一凉了。  “我对你是如何找上我觉得很好奇,布基先生,你以前来过波士顿吗?”  杰迪有点放松了,“不。我是从一位我的大学同学那里得知的。他在校内说到一个好笑的故事,说他祖父雇用侦探社跟踪他祖母,怀疑七十二岁的她有外遇。”  奈地笑了,解除了紧张的情绪,“那老头我还记得很清楚,那是我接到最荒唐的案子了。”  “我也是这么想。但我从未忘记你的名字,”杰迪坦承道,“即使在当时,我就知道有一天我会需要你。”  “那么,布基先生,我确定我们会完成你所要做到的事,只要你告诉我详情。”  杰迪的眼睛立刻闪出一丝冷光,“我要沙蒙·巴罗的情报,尤其是他的生意投资,资产极限及有多少预备金。我要知道这人的一切,他的同事及他的家人。我要知道他将来的计画,他工作的方式,他的弱点,和他的习惯。”  奈地点点头,“要得到你所要的情报可能要花两个星期左右。因为收集情报是例行公事,我看不出会有何困难。”  “好。现在有关宣传一事,你必须立刻着手进行。如我刚刚所说,我要名闻全市。我要最高金融圈的人谈论我,尤其是沙蒙·巴罗的生意圈。”  矮小的侦探拿起记事本和笔靠在桌面上,“我需要你的一些资料。”  杰迪笑了,“杰迪·布克,西岸来的百万富翁,到这里来现款投资。你需要知道就是这些。”  “我不明白。”  杰迪站起身来,“你不需要明白。我刚给你的名宇和资料是假的。我不想让人知道我真正的身世。但如果情势可以的话,我是打算投资一些钱,你可以推荐一位好律师给我。”
  奈地的好奇心大起了,“你要成为一位神秘人物罗?”  “没错。”  “非常好。”奈地绕过桌子来握手,“过几天我推荐一位律师给你,我到那里去找你呢?”  “今天早上我以杰迪·布克的名字住进花园饭店了。”  ***  回旅馆的路上真是愉快,杰迪让车夫在城里先逛了一圈。六月初的气温是十三度,在波士顿算是暖和,但比起夏威夷算是寒冷了。杰迪希望他不必在这里待太久,尤其别待到那酷冻的月份。  马车走进后弯区,当杰迪看到贝肯街景时,他全身都僵直了。那一排楼房中的那一楝是沙蒙·巴罗的呢?不管是那一间,杰迪都很快就会受邀前去的。他会去结交沙蒙·巴罗,然后无论用何办法,他将打击那人且毁掉他。谋杀是太便宜他了。杰迪要他生不如死地活着,要他知道为何会有此报应。  杰迪记得他第一次从他母亲口中听到沙蒙·巴罗这名字的情景。他当时七岁,生命是那么美好。他和母亲住在乡园,他父亲则在几哩外的哈耶鲁做生意,但经常回来看他们。  杰迪和里欧那时正在学习如何耕作,在甘蔗园里帮忙种植。但他们时常溜到海滩去与台娜会合,海滩是他们的游乐区,冲浪板是他们的玩具。有一天当杰迪独自溜到海滩时,他发现他母亲和一位从来未见过的高大男人手牵着手散步。那天晚上他问他母亲那个陌生白人是谁,她告诉了他。沙蒙·巴罗,一个来自波士顿的老朋友。  一星期后他父亲回来,而他生平第一次听到父母吵架。他们在屋后一处围起的天井,不知道杰迪正在不远的后庭院。  “强恩·彼西看到你抱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若迪·布基劈头就问。  [强恩?”  “是的,我们的邻居!他大老远跑到哈耶鲁去告诉我他所看到的——你和另一个男人在海滩上行为不宜!”  “你没有理由生气的,”蓝妮平静地应道,“那是沙蒙·巴罗,而我们是互拥道别罢了。”  “巴罗?那个你本来要嫁的男人?那个因为家里需要钱而娶了女继承人的男人?”  “是的,我告诉过你了。”  “老天,他来这里干什么?”  有一段好长的休止,“他——他来找我的,他说他还爱我。”  有个什么在墙壁上击碎了,一个杯子或花瓶,“他还爱你!他有钱的太太怎么啦?她终于死了吗?”  “若迪,我告诉过你没啥好生气的。”蓝妮开始哭了,“现在他已经走了,回波士顿去了。”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蓝妮。他现在是自由身吗?”  “不,他还是已婚。但如果我仍是自由身,他会离开她,不管是否不名誉。他们没有孩子,而且他家的难关已经解决了。但他不知道我已经结婚,而且有个儿子。”  若迪平静声音沙哑地问道,“他曾要求你离开我吗?”  “若迪,别讲了!”蓝妮哀求道,“那没意义了。沙蒙已经走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是吗?”  “是的,他要我跟他一起走,他说他也会收养杰迪。但你可以看到我还在这里。我对他说不!”蓝妮开始歇斯底里地尖叫,“他已经晚了八年!太晚了!”  那时杰迪跑到海滩去,躲避他母亲的哭叫声。他以前从未听过她哭,没听过他父亲的声音那么愤怒或那么痛苦过。  从那以后,蓝妮·巴罗就不再一样了。她以前一直是个温柔慈爱的母亲,为她的丈夫和儿子奉献她的人生。如令她是疏远,吝于施爱。她不再笑了,她开始喝酒喝得很凶,而且常常默默的饮泣。  杰迪困惑不安地过了两年,他不明白他母亲为什么不再爱他了。然后蓝妮怀孕了,若迪起初很高兴,但接着事情却更糟。蓝妮从闷闷不乐变得暴躁不堪,她不要她的新胎儿。若迪远离家里,但争吵却没停止。蓝妮甚至和警告她喝太多的阿琦拉吵架,杰迪于是尽可能地不回家。  当梅雅出生时,蓝妮根本不理她。她把婴儿丢给阿琦拉,又开始喝酒,而几乎没清醒过。杰迪终于明白他母亲为什么改变了。她还爱着沙蒙·巴罗。他偷听很多次他父母间的吵架,但有一次终于说明了一切。  那是在一大清早发生的,就在梅雅出生后,蓝妮还没有机会找到酒喝之前。杰迪还睡在床上,但他的房间就在他父母的隔壁而他们的大吵声吵醒了他。  “老天,那就去找他啊!”若迪吼道,“你已不再对我好了,对你的孩子也不好。自从巴罗那个畜生来过之后,你就不再是个太太或母亲了。没错,你又给了我一个孩子,但那是因为我强与你做爱才有的。”  “请不要管我,若迪,”蓝妮应道,“我对自己的感受没办法。”  他父亲的声音满是痛苦,“为什么,蓝妮?只告诉我为什么?我们最初的八年是很好的,我们很快乐。如果你还爱着他,我们怎么会那么快乐呢?”  “我过去是放弃他了。我以为我们永远不会有机会了,你不明白吗?我让自己忘记他。我应该等他的,没几年后他就一直想离开他太太了,但我却不知道。我早该等他的。”  “你可曾受过我,蓝妮?”  “哦,若迪。”蓝妮开始哭了,“我从没想要伤你。我是爱过你,但沙蒙·巴罗是我的初恋,而我情不自禁地还爱着他。”  “那么去找他,”若迪哽哑地说,“我会跟你离婚的。”  蓝妮笑了,但那并不是快乐的笑声,“太晚了,他回波士顿后写了一封信给我。他亲爱的太太在他离家期间生了个孩子,在他离开六个月以后。现在他不会离开她了。”  “蓝妮,蓝妮,忘了他。你做不到吗?你以前曾做过一次。再次忘了他吧。”  “这一次我知道他还要我,叫我怎能忘得了?他来这里找我就证明了,他爱我而我爱他!”  “你必须想办法,蓝妮。我们不能像这样继续下去。我无法工作了,而且这也影响到杰迪。他变得退缩且郁郁不乐。你必须戒酒,且开始再表现得像个太太和母亲才行。”  “不要管我,若迪。”  “蓝妮,求求你。”  “走开,我不要再谈了。”  接下来是沈默。杰迪也终于明白他的人生为什么一下子全变了。  梅雅一岁时,蓝妮·布基死了。  那是个暴风雨夜,杰迪至今还会有那一晚的恶梦。他父亲在哈那鲁鲁,而阿琦拉带着梅雅和两岁的妮琦去卡呼古找亲戚玩几天。十一岁的杰迪对他的母亲变得非常保护,而不肯把她单独留在家里,那天晚上就只有他们两个。  杰迪听到阳台开往海边的门开了又关上,他起床去看是不是阿琦拉回来了。当他发现没人在屋内时,他跑到母亲的房间,但发现它是空的,半瓶酒倒在床中央。  他惊慌了,因为他母亲从未在晚上离开房子的。他跑出门到海边去,一次一次地叫着“妈妈”。没有回应。他浪费时间在岸线上找,然后才看到她在海水里,她快步地走向海里。  蓝妮·布基不会游泳。这些年来虽然家后门就是海,她却未学会游泳。由于暴风雨将至,海浪好高,杰迪跳进五尺高的大浪去救她,但浪就像是神的手将她拉走了。没有月光的夜晚是太暗了,他看不见,眼中的泪水也阻碍着他;但他却一整晚待在海中,找寻、希望、祈祷着。  黎明带来暴风雨,但仍有足够的曙光透出。在离岸半哩处的冷湿沙滩上,杰迪找到了蓝妮,但她已经死了。  好几个小时后,他们才被找到——杰迪坐在沙滩上盯着海洋,他母亲的头枕在他腿上。  他不能保密她是自杀的事实,因为大家都知道她不会游泳,她连戏水都不曾下海。  杰迪在好多年后才不再自责没有能力救她。就算救了,她也还会再试的,他最后终于明白。她就是要死,是沙蒙·巴罗害她寻死的。在一切都太迟时才来找她,他等于是伸手推她下海。  他得为她的悲痛和她的死负责,而杰迪会看着他付出代价。  
 
 第2章
  贝肯街的楼房灯光通亮,还摆满了花园中剪来的夏季百花。黑制服白围裙的女侍们为早来的宾客倒着饮料。这是个正式的宴会,客人们杂处在偌大的接待厅等着宣布晚餐上桌的时刻。  楼上可琳的房里,伦丝正替她梳理秀发,而萝莲则紧张地在她们背后踱方步,高跟鞋敲着地板好吵。这是萝莲的第二次正式宴会,而她担心她给人的印象。  “你确定这件礼服合适吗?”她第三次问道。  “黄色很适合你,表妹。毕竟,你总不想年纪轻轻就穿得黑沉沉的。”可琳看着镜中的萝莲说。  “但你的礼服是那么大胆,琳,只用那些细薄的布条系住,而玫瑰色丝绸是是那么美。妈妈不会让我穿那样的礼服,看来我一定落伍了。”  “哦,别再烦躁不安了。我比你还大,记得吧,”可琳不耐烦地说,“但我想我是忘记十六岁是什么样子了,你真的会是宴会中最美的女孩,所以别担心了。”  萝莲笑道,“也许如果你不来,我会是最美的。”  “别傻了,外表并不代表一切,你知道很多男人会因为我太高而不看我第二眼。娇小、雅致像你这样,才是他们争相取宠的女人。”  萝莲脸红地改变话题,“我不懂沙蒙姨丈为何没在七月十四日举行这次宴会,只差几天而已,而且为什么没事先通知我们呢?”  “我不知道,但我才不在乎,”可琳笑道,“反正宴会就是宴会。”  “我想也是,但这一次是计画得匆促了点。我妈妈有点怨言,因为她的新衣来不及完成而必须穿旧的那一件,你知道为什么这么急吗?”  “爸爸要亲友们认识某个人,他决定以宴会的方式来引见,以取悦我,最近我们一直处得不很好。”  伦丝听着哼了一声,一面为可琳别上发饰。伦丝·瑞尔从小就服侍可琳,而她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的。她插好最后一支发夹就退出房去,可琳在她的大珠宝箱内翻找着。  “鲁耶会来吗?”萝莲问道。  “当然。”  “仍然不能取得你父亲的允婚吗?”  “是啊,我还没放弃,但我开始觉得没希望了,爸爸甚至不再谈论它了。如果爸再没有表示的话,我可能得赶快再另找人选了。”  “你脑中有任何人选了吗?”  “没有,要找个我父亲会同意的人是非常的不容易。他要我找个毅力强勒的丈夫:“一个没那么容易操纵的男人”他说的。但那种人会破坏我整个的目的。”  “我还是要说你应该等待爱。”萝莲叹道。  “不,亲爱的,”可琳说,僵硬的唇显示她的决心,“婚姻将是我的人生,所以我必须控制它,我大可另外找到爱情。”  “可琳。”  “呃,这是事实。其实,我的确打算拥有谨慎的外遇,我不认为那是错误,因为我太清楚每个已婚男人都是这样。”  “不是每一个。”  “但大部分,所以我为何不该有?”  萝莲悲哀地摇摇头,“你的人生观真是冷酷,可琳。”  “不,我是讲求实际,我知道我对婚姻能期待什么,而且我知道我所要的方式,我所不想要的是一个男人想以他的意志控制我。”  “那样真的很糟吗?”萝莲问道。她就是不懂她表姊想自主婚姻的需要。  “对我而言,是的,现在帮我戴上项链好吗?”  萝莲走过来替可琳戴上那条有颗泪珠般红宝石的金项链,可琳再配上成套的手环和戒指。她不喜欢显得珠光宝气的,时下仕女总喜欢戴好几颗的戒指。可琳喜欢一次只戴一颗,虽然她有一整箱的戒指可选。她决定不戴耳环了,金发上那根金亮的发簪已经足够。  “今晚有谁会来?”萝莲问道,又开始紧张了。  “只是平常的客人,不过爱德华和强尼·迈林会与他们的父亲一起来,”可琳心不在焉地答道,“还有安瑞·雷肯。”  萝莲笑了,这些英俊的年轻人都是可琳在知识和艺术方面的谈天夥伴,“你父亲为他举办的那个人怎么样?他年轻吗?”  “宴会是为我办的,”可琳提醒她,“爸只是决定把生意和娱乐搞在一块罢了。但关于布克先生,我完全不清楚,他可能不年轻了。”  萝莲的脸立刻变成一团兴奋,“你是说布克?”  “是的,我想我爸是说杰迪·布克。”  “哇,那是每个人都在谈的人呐!你没听说过吗?”  “没有,最近我一直没参加社交活动。”  如果萝莲知道我为什么没参加的话,那怎得了?她想着。可琳白天几乎不再出门了,她整天睡觉,因为她每晚都溜出去和鲁耶及一些朋友到他们常去的赌坊。她父亲可能已知道,但他并没挺身禁止她去赌,甚至上个赌坊来找他要债也没有。  她的手气最近已有改善。光上个星期她就赢了一大笔。但如果她能玩一手不限筹码,她赢得的将是无与伦比的。可琳最大的欲望是不必担心她的借条会送到她父亲那里,是能够一翻牌赌个一千、二千或甚至五千而毫不在乎。但那一天得等到她结婚后,或等到她满二十一岁,而她已经没耐心等了。
  “我偷听到我们的父亲在谈布克先生,”萝莲正说着,“而我妈的朋友也一直在谈他。”  可琳的兴趣来了,“这个布克先生为什么那么轰动呢?”  “就是啊!没人知道别的,只知道他很有钱,他们甚至不知道他是那里人,大家都说他是西岸来的,但没人确知是那里。”  “就这样?”可琳失望了,“就只有知道他有钱而来自西海岸某地这样?”  “呃,传说他来这里是要投资几百万。”  “那倒说明我父亲对他有兴趣的原因,你还听到什么别的谣言呢?”  “只有他挥金若士,好像钱太多似地,能那么有钱一定是好极了。”  “我还不知道啊!”可琳没好气地说。总有一天她也会有钱当土撒的,但她却必须等待,那真是太不公平了。  她们离开可琳的卧室停在楼梯顶,俯瞰着灯火通明的大厅。厅中满是锦衣华服的男女老幼,大多各成小组且手端着饮料。如往常一般,伴护者都被请到墙边的长椅上看着年轻人,她们交头接耳地聊着。  一位高大迷人的陌生人穿一身白色晚礼服显得特别突出。  “你想那是他吗?”萝莲问道。  “我不知道,”可琳承认道,“我看不见他的脸。”  “呃,你认识的有谁那么高呢?”  “我想你说得对,他正和谁说话?”  萝莲稍往左移,“是茜茜·哈密,”她轻叫道且回到可琳身边,“你该看看她的脸,她十足地容光焕发呐。”  “你知道茜茜的,”可琳讽嘲道,“她每次见到一个新男人就会使出浑身解数来。”  萝莲嫌恶地应道,“如果你问我,她是有点太轻浮了,她简直是卖弄风情。”  “那并没错啊,只要你知道你所做的,那是很好玩的。毕竟,那不会比几个无邪的吻更进一步呀。”  “真是的,可琳。”  “再给你一、两年,表妹,你就会明白偶尔调情一下并不是什么大错。”  但萝莲没在听了,“瞧!他转过来了,”然后她屏息地补充道,“老天!你可曾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可琳也同样惊讶,不是因陌生人那惊人的俊貌,而是因他的年轻,“如果你喜欢的是那种豪迈户外型的男人,我想我是没见过,他比我所想像的要年轻多了。”  “是的,年轻、有钱而且英俊。”  “萝莲,真是的,他只是另一个男人罢了。”  萝莲的眼光离不开那个陌生人了,“看他有多黑,他一定花了大半的人生在艳阳下才能晒得那么黑。”  “没必要的,也许他是个外国人。”  “也许是个牛仔,西岸有很多牧牛场呐。或者他也许是个船长,或甚至甚至是个海盗。他的确像个海盗,你说是不?”  可琳有点懊恼了,那个陌生人不是她要的典型,她早已发现所有体格精壮的男人通常都有与之配合的强硬意志。你是无法驾驭这样的男人。  “你何不去问他,萝莲,然后你就可以停止猜测——”可琳突然打住而倒抽着气。  那陌生人正直盯着她看。他的视线真奇怪,可琳觉得背脊一凉。他的眼光穿过她的,好像他正读着她的思绪,而有好一阵子,她不能动,不能呼吸。  她终于勉强转开脸去,她到底是怎么啦?她示意萝莲是加人宴会的时候了。  杰迪精明地观察着那两位从容走下楼梯的小姐。那位娇小脸色红润的女孩相当美,但太年轻了,她显得很害羞,眼睛都朝下看。然而,那个较黑的金发女子却不同,她是个炫目的美人。她似乎相当自信,修长高雅、玲珑有致,犹如名家雕出的胴体。他曾见过这么灵妙的人间仙子吗?但他不得不怀疑那种完美的身材曲线是否出自于紧腰内衣的功效。  那女孩不只是美貌,她身上还有一股相当逼人的气质。她有股高傲不驯,不同于一般女人,要让这女人柔声娇吟会是一项挑战哩!  她可能是可琳·巴罗吗?他皱起眉头。奈地·道奇的报告曾说她是个大美人。他愈看那小女人,就愈觉得她多么适于躺在他怀抱中。杰迪强烈地希望她不是巴罗小姐,因为那位小姐与她父亲一样是他的深仇大敌。  可琳注意到那陌生人看着她走近时脸上那千变万化的表情。她看到他眼中有着欣赏,甚至情欲,但也还有着别的,就好像他喜欢他所看到的,但却不想去喜欢似地,这令可琳觉得有趣了,他结婚了吗?  “你能来真好,茜茜,”当她们走到那一对面前时,可琳笑道,“这宴会办得好匆促,我怕你可能另有计画而赶不来哩。”  “我是几乎赶不来了,”茜茜答道,“但后来爸爸告诉我谁会是今天的主客,而呃嗯——我就必须来认识认识他了。”  茜茜是个美得像洋娃娃的娇小女子,可琳想像得出她在老南方会是个多迷人的美女。但茜茜也是非常爱慕虚荣,而且毫不掩饰她的虚荣心。  “那你见到他了吗?”  茜茜咯咯笑,颤动的声音令可琳鸡皮疙瘩直起,“你在开玩笑吗?当然。真是的,可琳,我不知道你为何没告诉我他是这么个英俊迷人的绅士。”  “这位有可能是我们所谈论的绅士吗?”可琳沉着自若地朝杰迪点头。  “你明知道的。”  “呃,你瞧,我还没见过布克先生呐。”  她被那双冰冷的眸子吓了一跳。他似乎不喜欢她,但是他以前并没见过她啊。他迅速地掩饰他的感受,而以一抹作出的微笑向她鞠躬。  “我不认为有必要自我介绍了,”杰迪·布克声音低沉地说,“我们知道彼此的姓名。”  “这似乎不太正式,布克先生。”  “你从什么时间开始讲正式啦,可琳?”茜茜笑道,而得到一记锐利的白眼,茜茜赶紧又打圆场,“你还不认识可琳的表妹,布克先生,这位是萝莲·耶白。”  “幸会,耶白小姐。”杰迪朝她笑,但她却紧张得说不出话,只是盯着他。  一位女侍端着饮料经过,可琳拿了一杯。她从来不曾觉得这么不安过,但杰迪·布克一直盯着她看。虽然他此刻的眼神只是感兴趣,但她却情不自禁想起他刚刚看她的冷酷眼光。  她仍然觉得吃惊,而且气他免除了与她正式引介的礼节。  “你知道周遭有关你的谣言吗,布克先生?”可琳一针见血地问他。  “如果那是谣言,无疑地一定被夸大了。”他流畅地应道。  “好的还是坏的呢?”当他没立刻回答时,可琳顽皮地笑道,“我令你难堪了吗,布克光生?”  茜茜好恼可琳明显的攻击,且感觉到杰迪的不安适,“可琳,你是怎么啦?”  “我只是想搞清事实而已,”可琳故作无邪地说,“我今天才听说有关布克先生的事,但无疑地我听到的只是谣言和推测罢了。”  “我向你保证,巴罗小姐,我没啥神秘的。”杰迪以一种意气相投的口气说。  “那你不介意回答几个问题罗?”可琳挑衅道,不再掩饰冷厉的口气了,“毕竟,你是我家的客人,然而我对你却一无所知。”  “一点也不————如果你也同样坦承的话。”他还击道。  在舌战未起之前,茜茜介人他们之间,“我还没看到鲁耶,他会来吗?”  “会,他会来。”  “鲁耶·垂顿是可琳不正式的未婚夫,”茜茜对杰迪说,然后对可琳笑道,“布克先生也还没结婚。”  “你是单身主义者吗?布克先生?”可琳质问道,“或是你来波士顿找太太的?”  “我是为生意而来的,巴罗小姐。”  “不找太太?那太可惜了,不是吗,茜茜?呵,我们波士顿这里倒有一些世上最高雅、聪明、世故的女人呐。”  “如果我不是很了解你,我会说你是在推销你自己,可琳,”茜茜说,“你应该去招待其馀客人,我们不想耽搁你了。”  “是的,当然,我们会再谈话,我确定,布克先生,我看到鲁耶了,而我真的得去招呼他,”可琳流畅地说,却忍不住加上一句,“你该知道,茜茜,你真的不该那么明显,你可能会让布克先生不安,他也许不习惯像你我这样急进的女人哩。”  可琳丢下满脸通红的茜茜,而听到她说,“我没有,老天,她若要时她可真是无礼得很。”  可琳笑着走向前厅,她以夸张的喜悦招呼鲁耶,且在众人面前亲吻他,这令他相当难为情。  “有必要那样表演吗?”当他们手挽手走人宾客中时他低语着。  “那是做给我爸爸看的,虽然我怀疑他不在现场。”  “他看得一清二楚啦。”鲁耶没好气地说,直接收到沙蒙·巴罗那非难的眼光。  “原来你在这里啊,爸,”可琳招呼着他,“你一直躲在那里呢?我刚才没看到你。”  沙蒙的手独占性地搂住他女儿的腰,“船坞有点麻烦,没啥严重,却需要我亲自去查一下。不过,我没想到会耽搁这么久。”  “呃,至少你在晚餐之前回来了,”可琳愉快地逗道,“如果我必须一次充当男女主人的话,我就不会原谅你了。”  “你会处理得很好的。”  “我知道,但等宴会结束后你就不得好过了。”她笑道。  沙蒙僵硬地朝鲁耶点个头,然后置之不理,“你见到杰迪·布克了吗?琳儿?”  “见到了,但我不能说我喜欢他。”  “哦?他说了什么让你生气的话吗?”  “不,这只是一种感觉,我说不出来,但这人似乎——呃,具有危险性。”  “得了吧,琳儿,”沙蒙笑道,“他是很有意思,但我不会说他有危险性。”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他呢,爸?你对他不可能很了解的。”  “坦白地说,我是不了解。但我这样是有原因的,他是到此来投资一笔不少的现金,他的律师已经在城里到处查寻。”  “那又怎样?那跟你有何关连呢?”  “我们失陪一下好吗,垂顿先生?”沙蒙拘礼地说,“这话题已经相当私密性了。”  “爸,你真是的。”可琳怨道。  “没关系,”鲁耶说,“反正我可以去喝一杯。”  鲁耶走开时可琳大发脾气,“那真是无礼,爸。”  “我想是的,但我并不打算假装我喜欢鲁耶·垂顿。”  “显而易见,但他要娶的是我,不是你,”可琳怒冲冲地斥道,“你不必喜欢他——只要允准他就行了。”  “那我也做不到,我也不想再谈论它,现在关于布克先生——”  “去他的布克先生。”可琳愤怒地打断他而跑开去我鲁耶。  宴会在可琳毫不在意下进行得很成功。晚餐相当可口,有桔汁烤鸡,三种不同煮法的大牛排,以及各式各样的生菜沙拉。  可琳懊恼她父亲,因而整顿饭都不理他。然而,她却不能忽视布克先生。她经常发现他好奇地盯着她看,而尽管她对他的第一印象不好,她的眼光却一次又一次地投向他。她开始后悔她早先的行为了,毕竟她真的没理由对他那么的无礼。她可能误解了他投向她的眼神,她愈想就愈相信她一定是弄错了。任何与她无关的事都可能使他当时的眼神那么的阴沉呀!  晚餐后,宾客聚集在休闲室欣赏一位红歌手的歌艺,由萝莲担任钢琴伴奏。然而沙蒙·巴罗的少数朋友和杰迪·布克却不在,他们都到沙蒙的书房去了,可琳不禁猜测着她爸爸到底打什么主意。  稍晚,宾客走得只剩鲁耶时,可琳想到一个再与她父亲谈一谈的机会。她送鲁耶到门口,忍受他热情的拥抱,然后答应隔天晚上与他在赌坊见。准备宴会使她忙了一个礼拜,她急着想再试试她的手气了。  现在大厅总算又安静了,可琳慢慢地走到她父亲书房门口。房门下面透出的灯光显示他还在里头,她想她是欠他一个道歉,她很遗憾没在布克先生离去前再见他一面,因为她也欠他一个道歉。她觉得自己又像个小孩子了,整个晚上的行为那么无礼。  正当可琳伸手要去开门时,房门开了而她父亲和杰迪走出门来。可琳相当惊讶,但很高兴她终究没错过布克先生。  “还没睡啊,琳儿?”沙蒙说,“好,你可以送布克先生出去。”  “那没必要的。”杰迪说。  可琳挥去他的异议,而她父亲走回书房去。  “来吧,布克先生,我希望与你单独谈一会儿,我就去衣帽间拿你的衣物。”  她回来时拿着一件披风和一顶绒帽,“这一定是你的,”她说,手指抚着柔软的丝绒,“非常好。”  他笑着穿上披风,“我们独处了,巴罗小姐,你有什么主意?”  他话气中暗示了很多,但她任它去且稳住她的脾气。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对稍早的行为觉得很抱歉,问你那些与我无关紧要的问题是没道理。”  “你的确好像是故意攻击我,”他回想道,“可以让我知道为什么吗?”  她笑了,同时也脸红了,“我想的确是那样。”  “而理由呢?”  “恐怕是你第一次看我的眼神冒犯了我就好像你想扼死我似地。我不常从男人那里得到那种反应。”  杰迪皱起眉头,“如果我给你那种印象,那么该道歉的人是我,当时我脑中在想别的事。”  “对,事后我想了想才发现或许是那样。”  “我们有了个坏的开始,巴罗小姐,”杰迪说着慢慢地走向门口,“也许我们该再从头来过,明天,午餐好吗?也是说,你的垂顿先生不介意的话。”  他是以一种激将方式说的,而可琳忍不住了,“午餐可以,你可以在中午时来接我。”  “那么,明天中午见。”  他停下来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而可琳觉得手臂鸡皮疙瘩直冒,她赶紧用手抹去。  “晚安,巴罗小姐。”  她点点头,“布克先生。”  他走后她也松了一口气。那人有着什么干扰着她,但她不知道是什么,她摇掉这感觉而走回她父亲的书房,发现他还在办公桌上查看文件。  “宴会后你不该工作的,爸。”她走进室内责道。  “我不是在工作,亲爱的,”沙蒙放下文件说,“其实,我是在看你外婆的遗嘱。”  “为什么?”可琳皱起眉头,“这与布克先生没啥关系吧?”  “某方面来说,有的,他要求成为造船厂的股东,我只是查清楚好确定我没给他太多详情。”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坐下来,琳儿。如你所知,我父亲创立造船公司,但当我娶你母亲时它已摇摇欲坠了。你母亲的钱是有帮助,但真正拯救造船厂的人是你外婆黛妮,她成了独资股东,但却把经营权交给我。稍后,当我们扩充时,艾力特投资,而今他和我一起经营它。”  “这与布克先生有什么关系?你不是想让他投资公司吧?”  “是的,”沙蒙坦白地说,“艾力特和我考虑扩大造船厂已经好几年了,我们都供不应求了。”  “那就用你自己的钱啊,”她建议道,“何必引进别人呢?”  “藉着吸收另一个股东,我们会增加利润,我们的顾客会得到较快的成品,但我们却不费吹灰之力。”  “而这样布克先生占什么立场?”  “他会是个沉默的股东,不管事。反正据我所知,那人并没打算在波士顿定居。他会拥有公司股份,不到几年就可收回资本的两倍,但他没有控制权而只有一点投票权。艾力特和我拥有相同股数,但你却是最大的股东,因为你外婆把她的股权全留给你了。”  “那为什么不找个你熟悉的投资者呢?一个你的好朋友,为什么要布克先生呢?”  “因为我确定他不打算待在这里,他不会碍手碍脚地时常查询他的投资,而且就算他有心,布克先生也没办法取得公司的控制权。”  “他可以娶我呀,”可琳揶揄道,“那他就有控制的权力了。”  沙蒙笑了,“那你是喜欢他罗?他是个非常刺激的家伙哩。”  “我只是假设情况,爸。”可琳赶紧说道,心惊胆跳地。  她可以想像她自己嫁给那样的男人会有多惨,他会以铁腕手段统治地,比她父亲所做的还要糟。  “呃,即使你真的嫁给布克先生,除非我判定他值得信任,不然他也不能控制你的股权,而我怀疑我会在死前就把公司让给他。”  “我还以为只要我达二十一岁我就有控制权了,你是说我不会有吗?”
  “那就是我查看你外婆遗嘱的原因。当你年龄已到或结婚时,钱会是你的,但股份的控制权仍在于我,直到我觉得你有能力接管时。而如果你已婚,我也得对你的丈夫有信心才行。”  “为什么?我不懂外婆为什么给你那种权力。她甚至不喜欢你。”  “我知道,”沙蒙低笑道,“她知道我是为了钱才娶你母亲的,那在当时甚至现在还是很平常的俗例。不过,我真的不喜欢玛丽,你别介意,但黛妮知道我会好好的照顾你,所以她才会给我那种权力。”  “你以前为什么不曾告诉我呢?”可琳问道。  “因为它对你没真正的影响,琳儿,”他从容地答道,“你并不打算介人公司的经营,是不?”  “当然不。”  “所以你瞧,那没什么两样,我继续控制着公司,但你股权的红利仍然照常地给你。”  “我还没看到任何红利呐!”可琳气愤地叫道。  “它们会存人你的信托基金,从你外婆去世至今已经增至两倍多了。当你达到年龄时,它们会直接到你手上的。”  “或当我结婚时?”  “是的。”  “你知道的,如果你现在能给我一些,我就不会那么急于结婚了。”可琳建议道。  “而让你把它全用了?不,我的女儿啊。我只希望当你终于拿到钱时,你用钱会有点理智。目前信托基金每个月都给你两百元津贴,但你是怎么用的呢?”  “我的钱都花在衣服上,”她辩护地说,“还有珠宝。”  “那些你都挂我的帐呐!你把你自己的钱丢掉啦!”  “这话题开始烦人了,晚安,爸。”可琳僵直地站起来并走出书房。  ***  正午时杰迪来到巴罗家,但却等了半个钟头。可琳不是故意的,虽然她有时会这样整人。她是真的睡过头了,忘记吩咐伦丝早点叫醒她。  当她终于下楼见他时,杰迪的眼神显示他并不介意等待。她穿一件简单没有花边的洋装,丝绸质地显得很高雅。酒瓶绿的颜色稍深于她的眸色,高领上的绿缎带以一支钻石胸针固定着。此外她只戴着一颗镶钻红宝石戒指。  几句寒暄和杰迪惯有的赞美后,他们坐在杰迪租来的马车离开了。他让她选择餐厅,因为他还不熟,她选了一家她经常去的小咖啡馆。食物很棒,他们的气氛很友善融洽。  杰迪点菜而可琳沉默地同意他的选择,接着淡酒立刻端上。啜几口酒后,可琳放松了一点大胆地观察她的男伴。  他穿着一套墨蓝西装,领口露出淡蓝色丝衬衫有着珍珠钮扣。他特殊的俊美,昂贵的衣着,使他整个外表都引人注目。他的脸刮得好乾净,但她仍然怀疑他是如何晒得那么黑的。  可琳感觉到室内其他女人的羡妒,这使她虚荣心大悦。  “有什么不对吗,巴罗小姐?”杰迪终于问道,他已经任她审视了好一阵子了。  她略为红了脸,“我不是有意盯着你看的,我只是从未见过任何晒得像你这么黑的人,你的家乡一定非常炎热。”  “习惯就好,”他不明确地答道,且很快地改变话题,“我不得不说我还以为今天会有伴护人跟着我们哩。”  可琳笑了,“为什么呢?我们处于一个新时代,布克先生。伴护人是老古板啦。”  “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想。”  “譬如是你?”  “是的,”他承认道,“坦白说,我很惊讶你父亲竟没坚持为你找个伴护人。”  “我父亲一向对我很容忍。他给了我完全的自由,所以我已学会小心谨慎,我远避有危险性的情况。我必须怕你吗,布克先生?”她羞答答地问道,对他的古板观念深觉有趣。  他先笑后回答,“那得看你是怕什么罗。”  “什么意思?”  “有些女人会怕别的女人所不怕的。”  午餐送来了。虽然杰迪没给她直接的答案,他倒问了她不少。他询问有关波士顿的一切,她骄傲地详述着它的历史。  她轻松地享受他的陪伴。他真是机智迷人,当他笑时,他的眼睛就更清蓝。但餐后,在回家的路上,他开始质问她一些私事时,她大为惊愕了。  “我觉得你未婚夫没反对我们今天的约会很不寻常。”他若有所思地说。  “他不知道的,”她承认道,“但他若知道也不会说什么。”  “你打算告诉他吗?”  “我们的午餐完全无伤大雅,布克先生。况且,我不必向鲁耶事事报告。”  “但你不是跟他订婚了吗?”  “不正式地——也就是说,除非我父亲应允同意。”  “那么垂顿先生是还没向你求婚罗?”  可琳不悦了,“真是的,布克先生。那与你毫无关系。”  马车停在贝肯街,但杰迪却没去开门,“当然,你说得根对。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一个打算娶你的男人竟会准你和别人约会。”  “准?”可琳的脾气高涨了,“没有人能“准”我做任何事。我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布克先生。鲁耶根本不会想在我们的关系中加上限制。”  “你非常独立自主,是不?”他评论道。  “不错,我是,”她高傲地说,“我很看重我所拥有的自由。”
  “但等你结婚后,你会愿意放弃它,你一定非常深爱垂顿先生。”  “我当然爱他,”她撒谎,知道她若坦承真相那听来会有多么冷漠无情,“但鲁耶和我有个非常妥协的关系,布克先生。我嫁给他不会放弃我的独立。”  “那他倒是个非常……不寻常的男人。”  “是的,他是——与大多数男人相当不同。”  “你是说他很软弱,是不?”他轻蔑地问道。  “绝对不是!”她愤怒地答道,怀疑她怎会让这种质问持续这么久。  “那么他是爱你爱得足以给你所要的一切,包括你那么看重的独立自主在内罗?”  “布克先生,我认为你的冒昧已经太过分了。我告诉你的已经远超过你有权知道的。”  他咧嘴笑道,“我抱歉,巴罗小姐。但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人,我发觉你的观念很迷人。”  “现在你是在笑我罗,我不喜欢,”她冰冷地说,“我知道你会不赞同,因为像你这种典型的人绝对不会赞成。”  “我这种典型?”他有趣地扬起一道眉毛,“你把我归类了吗?巴罗小姐?”  她不理他的问话,“午餐很愉快,布克先生,谢谢你邀请我。”  可琳自己伸手要去开门,但杰迪却以他的手盖住她的手阻止她。一股强烈的电流似乎流经他们之间,他手指的力量似乎吸光了她的。  她在颤抖,而质疑地看着他,“我——我现在想进去了。”她虚软地说。  他灰蓝眸子凝住她的脸,好像想看透她的思绪似地,“我知道,但我要再见到你。”  “为什么?”  “我发觉我非常喜欢你,巴罗小姐。”  “我恐怕无法回报这份恭维。”她坦白地说。  “我冒犯了你,我很抱歉。但我真的很想再见到你,今晚一起吃晚餐好吗?也许再看场电影?”  “不,布克先生。在昨晚宴会后,我已决定今晚在家安静地休息一下。”  “那么明天?”  “我看不出有何意义,我们真的没啥共同点。而且鲁耶也许会不谅解。”  “我还以为你对垂顿先生不必事事都报告?”  “我是不必。”  “那你会再见我罗?”  “我得考虑看看,布克先生。”这次她没接受激将法了,“日安。”  他这才替她开门,可琳不等他扶助就冲出马车,也没等他送她到家门,就赶紧跑上石阶头也不回的冲进屋内。  她靠在门上,一颗心慌乱地跳着。她不知道在马车中那最后几分钟,到底是什么令她这么害怕。杰迪·布克只是暂时阻止她离开,但那并不是原因。是杰迪·布克本人吗?更可能是因为他的碰触,当他的手盖上她的手时,她的意志和力量全消失,她被自己的反应吓坏了,因为她从未有过这种情形。  她到底怎么啦?他只是另一个男人而已,一种她远避的男人。她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意识到他有一种危险的特性,她当时是看对了。他使她失去自制,即使只是一瞬间,那也是危险极了。  杰迪正要下车送可琳到家门,但脚都还没着地,她就冲进屋里关上门了。他又坐回去,发现对面座位上有个丝绸钱包,他捡起钱包,想送回给她,但突然改变心意指示马车夫回他住的旅馆。  杰迪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丝绸钱包,想像它挂在那纤细的手腕上。当他猜想着到底是什么令可琳那样跑回家去,好像她怕他似地时,他不禁眉头大皱。她的确有理由害怕,但她不可能知道。他是在下饵引诱她,甚至反对她,以便能判断她的个性,而他也成功了。  他已经摸透那高傲不驯的可琳·巴罗一半。他知道她很容易触怒。她被宠坏,而且拥有太多自由。总有一天那会让她惹上麻烦,但那不关他的事。她倒是很冷静,自信于她的美丽以及对男人的影响力。  目前尚未作成任何决定,但杰迪却只有一些选择可以取舍。他有了关于沙蒙·巴罗的所有资料,以及他女儿一些惊人的消息。其馀的就是他决定要如何应用这些资料了。  他本希望他在巴罗造船厂的投资能让他取得一部份公司的控制权,足以阻挠重大决定而终至毁了公司。它是巴罗家的主要经济来源,他别项的投资是无法相比。当然,等造船厂毁掉后杰迪的钱也会跟着失去,但没什么比毁掉沙蒙·巴罗更重要了。那造船厂等于是他的一切,他一辈子都献身于它,甚至为了救它而舍弃深爱他的女人。如令巴罗要失去他所努力的一切了。  由于强烈的好奇心,杰迪打开了手上的钱包。他拿出一条蕾丝绣帕,一些零钱,一盒粉饼。他转开小香水瓶,闻着可琳身上所擦的香水。  有件东西吓着了他一支套着镶钻皮雕的小刀,道地的!他无法想像世家出身的可琳曾用过它。  他从钱包掏出的最后一件东西是一张写着地址的宇条,纸张绉得好像被看过好几次了。  杰迪早已由奈地·道奇知道这地址了。  的确,他曾怀疑道奇的断言,说可琳·巴罗一周有三次在三更半夜出现这地方。但他眼前不正是实实在在的证据吗?这不是那家位于查尔河边的秘密赌坊的地址吗?那还不只是赌坊而已,也是男人带情妇去私会的地方。楼下吆喝豪赌,楼上色欲泛滥。  杰迪对可琳·巴罗的评价更往下直降了。如果到头来他必须利用她来达成报复计画,他可是一点也不会觉得抱歉了。  ***  可琳看了看床头柜上的时钟,开始不耐烦地敲着脚板。凌晨一点。她讨厌时间催促。  “伦丝,请快一点,”可琳暴躁地说,“鲁耶随时都会在对街等了。”  “如果你的头发不这么柔滑,就会较容易挽上去,”伦丝不受干扰地说,“让鲁耶·垂顿等一下也不会累死他,反正他本来就不应该来的。”她不赞同地补充道。  “现在可别对我念经,”可琳顶道,“我没心情听。”  “你从来就没心情听忠告,”伦丝提醒她,虽然也不知已念过多少遍了,“深更半夜裹溜出去,总有一天你会后悔这些小冒险,你记住我的话。一个淑女是不做这种事。”  可琳调皮的笑着,“你愿意跟我去注意我别惹上麻烦吗?我相信鲁耶不会介意。”  伦丝果然一脸震惊的样于。虽然她只比可琳大十五岁,但她的道德标准却是属于老一辈。  “我可以想像我在赌坊里的情形。哦,老天,我死去的妈妈都会回来骂我。而你母亲若知道你在干什么的话,她在棺墓中也会辗转难安。”  “得啦,你别想让我有罪恶感,因为没有用,知道吗?”可琳怒道,“老天,难道我在生活中制造点刺激也有罪吗?赌博很好玩,伦丝,它教人兴奋不已。”她试着解释,“我并不是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已经学会如何玩牌了,而且我还真是个中好手哩。”  “你知道你在做错事,不然不会要半夜偷溜,更别说是从佣人出人口出去。你也不会穿那种特殊的斗篷以免有人认出你。”她不屑地哼一声,“便宜的劣等羊毛,好像你穿不起较好的一样。”  可琳看向挂在床尾的粗劣羊毛斗篷,“穿着它没人会认出我来。”  “你会丢这家人的面子,可琳·巴罗。一件丑闻会使你终身难安,因为它会辱没了巴罗家的名声。”  “我不会给这个家带来丑闻的!”  “你如——”  “你没让我说完,”可琳打断地,“你以为我为什么会选上那么远的赌坊呢?因为那里没人认识我。我去了这么长的期间里,我只看到两个认识的人。”  “你瞧!”  “但他们不会传播我的谣言,因为他们有自己的秘密不能张扬。”  “你父亲发现了,不是吗?”伦丝提醒她,“天知道他当时为什么不出面禁止,我还以为结果一定会那样。”  “呃,他却没有。我想他是认为我终会革除恶习。我是会停止的,只要我能玩一次梦想已久的无限码牌局。”  “你是鬼迷心窍了,琳。你必须快点收手。赌博对某些人是一种病,他们就是戒不了。”  “我不会那样。”可琳自信地说。  长发终于挽成一个紧紧的髻,一身长袖高领的洋装,可琳准备动身了。她从上锁的抽屉中拿出钱,然后找她的钱包。当她找不到时,她皱起眉头了。她那支昂贵的小刀就在那个钱包里,而她一直喜欢把它带在身边,尤其是晚上。  “你看到我今天拿的那个绿丝绸钱包吗,伦丝?”  “没有。”  “那我一定把它留在马车上,我确定我们离开餐馆时,我还带着。”  “今天中午的约会你并没透露多少哩。”伦丝说。  “因为没啥好说,我过得很无聊。”  “哦?”  “别跟我“哦”,”可琳气恼地说,听得出伦丝声音中的怀疑,“替我拿另一个钱包,我已经够迟了。”  不久,可琳从后门溜出去了。鲁耶等在对街,正准备去痛快地赌一把。  ***  室内一片乌烟瘴气,因为每人手上都有一根香烟或雪茄,加上窗户紧闭,烟气根本跑不出去。对路上的人而言,这房子没啥两样,但对里头的人,它可真是刺激的温床哩。财富能在这里赢得或失去,而狂欢韵事可以隐密地继续下去。  可琳从未到过这房子的上半部。她有时会猜想上面会是个什么样子,但她从来没查出。鲁耶曾有几次想拉她上去——他说得好听,是上去安静地喝杯酒。但她不是傻瓜,她知道他想干什么好事,可是他就是没有让她也想要的魅力。  可琳想起来就难受,有天晚上楼上传来女孩的尖叫声,然而楼下却没有任何动静,没人去救那可怜的女孩。  哼,任何事在二楼都可能发生,甚至谋杀,因为屋子里的两个部分是完全隔离的。规定是不能有两对男女同时离开赌厅。那样,如果有一对想在回家前溜上楼去待几个小时,就不会有目击者了。  可琳可以了解那条规定,但它却使她厌恶,因为她可以想像当她离开时,赌坊内的人会猜测地有没有与她的男伴上楼去。这使她一直都很难堪。  明亮的室内有九张圆桌,屋主并没有提供发牌员,但只要那一桌有新牌局,屋主就会来收钱。不同的牌桌有着不同的牌局。可琳较喜欢“费洛”每一家轮流当银行的牌局,或黑杰克——拿牌须小于等于二十一点。她已经学会算牌、记牌、抢牌,所以她玩黑杰克都是赢多输少。虽然如此,她却最喜欢玩“梭哈”,稍用点心机,她就可以唬住对方赢得赌注。  可琳玩梭哈喜欢虚张声势唬人。她的表情唬了不少玩家,当他们逮住她时,她又会改变策略再次骗过他们。即使鲁耶也看不出什么时候她是在唬人。  今晚可琳觉得手气很好,头五局中她已经赢得三把。桌上的其他人,三个男士和一位小姐,并没特殊的技巧。鲁耶一确定可琳桌上的男士只对牌有兴趣而不会惹她后,就去玩黑杰克了。  “赌梭哈。”发牌者叫道,且每个人发五张牌。  可琳身边的男士开牌了,而她看牌后发现五张顺牌的可能就下注。其他一人跟着下注,再轮到可琳时,她换张牌以完成五张顺牌。来的不是她所要的牌,但它以眼皮一眨作势它是。开牌者也换了一张牌,可琳加注到极限,然后靠在背椅上等着。另一玩家毫不迟疑地盖牌了,但开牌者却考虑一下才放弃。  可琳丢牌收赌注。下一小时内,她又羸了不少,虽然是好牌而不是唬人赢的,她还是玩得很乐,直到杰迪·布克在她这一桌坐下。  看到他一身黑西装,脸带嘲讽微笑地坐在她对面,可琳惊愕了。说过要在家里安静的休息后,被他发现她在这里,可琳觉得既羞又怒。他会怎么想?那是他笑的原因吗?  “有新手加人,我的手气也许会改变了。”有个玩牌者说道。  “也许,”杰迪顺畅地应道,“但要从一位淑女身上诱出幸运女神是很难喔。”  可琳觉得脸颊发烫,她听得出他话中有嘲讽。  “五张底牌。”可琳以僵硬的声音叫道,赶紧发牌好结束这话题。  从那时候起,可琳输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她把嬴来的每个筹码和身上带来的现金一次又一次地全推到杰迪面前。可琳开始恼怒自己,不管费多大心力,她就是无法专心于牌局。虽然避免去看杰迪,但她却可以感觉到他的眼光正嘲笑着她。她气得连手上的牌都几乎看不清楚,而且还得要人不断地提醒地该下注或叫牌了。不知他会怎么想喔?  到了最后一把,她手上终于有三张国王,明知她终于有机会打击杰迪了,但身边却已经没有筹码可以下注,要胡这一把她就得签借条了。但是她不愿让杰迪那么称心如意地看她笑话。  “反正这一把也不值得下注,”她撒着谎,以微笑掩饰她的挫折,“我想今晚我是玩够了。”  可琳佯作无聊状地离开赌桌,走到墙边的长吧抬去。她叫了一杯纯威士忌。她从不习惯喝烈酒的,但有何不可呢?每件事都会有头一回呀。  她除了坐在这里喝酒外根本无事可做,鲁耶的手气正好,他还不想走呐。  “原来这就是你在家安静休息的方式罗,巴罗小姐?”身边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她转头发现杰迪在她身边,自以为是地靠在吧抬上,赢的筹码放在他的帽子里左右摇晃着。  “现在并不是晚上,布克先生,”她没好气地说,脾气又冒出了,“已经是清晨了。”  “说的也是。”  她怒盯着他,但他不为所动。  “我看得出你在生我气,”他说,“不过,我并不惊讶。大多数女人都是输不起的。”  “大多数男人也是!”  “我们在这点是共同了,是不?因为我自己就是个很输不起的人。”  她知道他的话意并不只是在牌桌上而已。她唱了一口酒,当灼烈的液体滑下她喉咙时差点就吐了出来。  “所以你现在要借酒浇愁罗?”他讽刺她,“我还以为你挺有志气呢,可琳。”  她皱起双眉,“我可没准许你叫我的名宇,布克先生。”  “难道这不是我们不必如此拘礼的时候了吗?”  “我不认为是。”她不逊地答道。  杰迪笑了。他眼光离开她一会儿而落在鲁耶身上。那人显然是蠢得可以,杰迪轻蔑地想着。他竟然蠢得把他想娶的女人带到这种地方来,而又让她设法自行取乐!哼,任何人都能拐走她而鲁耶·垂顿得过好久才会惊觉到呐!  “你愿意让我送你回家吗?”当可琳怀疑地看着他时,他补充道,“既然你的未婚夫还有得忙。”  “不,谢了,”可琳冷漠地说,“我不介意等鲁耶。”  [那么,也许你想借点钱,”他建议道,“以便能再继续玩?我挺喜欢与你玩牌哩。”  “你是说你喜欢赢得我的钱!”她咬着牙叫道。  他耸耸肩,咧嘴笑了,眼光闪烁着,“那也是。”  “我到这里来从不借钱的,布克先生。”她令人信服地撒着谎,眼光却闪开了,“我定好我的界线且严守着。”  “可钦可佩,”他嘲讽地说,“那是你今晚不戴珠宝的原因吗?怕你可能经不起诱惑而把它们输掉了?”  她禁不住因他的知觉力而笑了。这人是什么事都知道的吗?  “我头一次到这一家赌坊时是有点失去自制,”她承认道,“我在牌一翻的瞬间失去了一支昂贵的钻石胸针。从那以后我就把珠宝留在家里。”  “你说得好像你常常来这里似地。”  她被他声音中的非难意味所激了,“我是常来,”她肯定地说,“我负担得起。”  “但你负担不起让人知道。”  可琳脸色一沉,“那是威胁吗,布克先生?你是在暗示你会让别人知道吗?”  “我连想都不敢要毁了你的好名节。”杰迪向她保证。  “但你却觉得我来这里会?”当他耸耸肩时,她愤怒地继续,“这里没有人认识,布克先生。就算有,他们也会因尊重我父亲而不说出去的。”  “但你还是冒着险,对不?”  “我是来这里赌博的,所以我也是赌那一点。何况,这真的不关你的事,不是吗?”  杰迪稍点个头,“我不会再多说了,但我仍然建议让我送你回家。”当她又要拒绝他时,他补充道,“一旦我离开,巴罗小姐,你将会被一些以为你单独无伴而想一亲芳泽的男士所包围。你没必要让自己受那种骚扰。”  “我可以照顾自己。”她说,高傲地仰起俏鼻子。  “原谅我,我只是以为你不想要那种注意。也许我是错了。”  他真是可以气死人!  “我并非喜欢被骚扰,布克先生。我只是觉得我应该等鲁耶。”  “为什么?”他挑明地问,“他甚至不知道你在等他。”然后他有度量地让步,“虽然我相信他若知道的话,他会来找你的。”  她知道他言不由衷。  “难道是我这个人让你不敢接受我的好意的吗?”杰迪以一种柔和的口气问道,“你该不会是害怕和我单独相处吧?”  “当然不!”  “哦,那么?”
  可琳盯着她的空酒杯。她早已让自己信服她根本没啥好怕这男人的,所以她何必犹豫呢?  “好吧,”她同意地笑道,“如果你能给我几分钟去告诉鲁耶我要走了。”  “有必要吗?”  “哟,布克先生,”可琳轻快地揶揄道,“你不会要我未婚夫以为我遗弃他吧?”她靠近点耳语道,“他可能会以为我到楼上去了,而大闹一场地找我哩。”  可琳笑看杰迪脸上那惊愕的神情,然后才离去找鲁耶。任杰迪·布克爱想什么就想什么,反正她不在乎他的看法。况且能吓吓他还真痛快,瞧他脸上那自大的神情消失好一阵子呐!她现在心里好受多了。  她耐心地等鲁耶玩完那一把后才引起他注意。他很不情愿地离开他的赌桌,但还是朝她走来。  “鲁耶,亲爱的,我是不愿打扰你,但我若不告诉你就走了,那更不好。”  “走了?为什么?”  “我的钱都输光了。”  鲁耶看看他自己赢的,“我还不能走,可琳。今晚我的手气太好了。如果你还需要钱——”  “不,鲁耶,你知道我从不向你借钱的。况且,我很累了。你也不必离开你的牌局,布克先生已经好心地提议送我回家。”  “布克在这里?”鲁耶眉头一皱地张望室内,看到杰迪等在吧台边,“我不喜欢那家伙,可琳,在我看来,他是太投机了,倒像个外籍佣兵。”  “别荒唐了,鲁耶,”可琳责道,“他也给别人一种无情的印象,但他是完全无害。很快地他就会是我的合夥人之一。我爸觉得我们需要他的钱,所以我不能对他太无礼,你说是不?”  鲁耶再次看看他赢的钱,灰黑眸子里闪着贪婪,“我想是不能,但是小心点,可琳。”  “你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在情绪好时都喜欢调情取乐,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对布克不会太轻佻的。”  她不理会他的警告,“这纯粹是生意关系,鲁耶,没别的啦。”  可琳一上封闭的马车厢就发现这不像他们去午餐时坐的那辆宽大,也没那么地舒适。当路上的一个窟窿差点使她抖下座位时,可琳几乎想破口大骂。  “我必须为这交通工具道歉,”杰迪在黑暗中说,“但这是我在短时间内所能找到最好的。坦白地说,当我付钱要马车夫等我们时,我还不太肯定他会等哩。”  “你应该雇用一位自己专用的马车夫,”可琳冲动地建议道,“如果你打算在这里待很久。”  “我不打算这样。”他应道。  “那么你是打算投资你的钱后就走罗?”  “如果你喜欢说得那么直接的话,是的。”杰迪毫不犹豫地答道。  “而你已经对我们的公司作好决定了吗?或者你宁愿不说,我会了解的。”  杰迪笑了,不过在黑暗中可琳看不见,“如果我决定的话,我做的会是个好投资吗?”  “当然。”她的声音中透着骄傲,“这些年来我自己就赚了一笔财富,爸爸是这么告诉我的。”  “你不知道吗?”  “我的钱存人信托基金的,布克先生,那是我外婆为我立的。它包括了她留给我的钱,以及她在造船厂的所有股权。但我父亲拥有控制权,直到我结婚。”  “经由他的同意?”  “是的。”  “我想你是不喜欢那些条件,是不?”杰迪不在意地问道,“我是说,考虑到你是那么喜欢独立自主?”  “我不介意婚事要经过我父亲同意,”可琳答道,“我介意的是还要过了这期间才能拿到钱。我是说,明明有一大笔钱放着,而我父亲却不给我足以应付需要的钱。”  “我觉得难以相信。”  “我的零用金对大多数女人是很充足,但对我却不够。”她解释道。  “因为你赌博?”  可琳倒抽口气。他的知觉力强得吓人哩。  “我只是要控制我自己的钱,布克先生。你难道不会吗?”  “是的,但当你结婚时,你仍然没有控制权,你丈夫才会有。”  可琳低笑道,“不,他不会。”  “我不懂。”  “这很简单,布克先生。你瞧。那是我和鲁耶的妥协,他了解我不能忍受限制。当我结婚时,我会是自由的。”她说得好高兴。  “我明白了。”  杰迪终于真的明白了。在鲁耶·垂顿身上,她替她自已找到一个完美的丈夫。对她是完美的。  “如果只要结婚你就可以得到所要的,你为什么还没那样做呢?”杰迪好奇地问,但愿可琳会毫不怀疑地继续谈她的私事,“是垂顿先生不敢面对你专制的父亲吗?”  可琳只在马车通过街灯下时才看得见杰迪的脸。这时候,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的口气并没显出他是在刺探她。  “布克先生,其实鲁耶已经见过我父亲徵求同意婚事,但我父亲拒绝他。”  “我真抱歉。”  “不必这样,我父亲终会回心转意。”  “在我的感觉,他并不像个会轻易改变心意的人哩。”杰迪有所感地说。  杰迪是碰到伤处了。他是对的。沙蒙·巴罗几乎不曾改变过心意。他对可琳的生活很少限制,但当他有所限制时,什么也无法让他重作决定的。不过,这会是不一样了,可琳告诉自己。他这次必定会屈服。  “当他明白我对这婚姻有多坚定时,他会让步。”她强作自信地说。  “那么我也许会被邀请参加婚礼罗?”  “如果你还留在这里。”可琳愉快地说。  “哦,对了,今天,或该说昨天了,你把钱包忘在车上了。如果我早知道会再这么快见到你,我就会带在身边了。”他虚情假意地说。  “我还以为我再也找不到了呐。”可琳松了口气,“明天我会派个人去你旅馆拿,你是否方便?”  “那一点也没必要。今晚我去接你吃晚餐时,我会送回去。”  “我并没说要与你吃晚餐啊,布克先生。”可琳傲慢地说。  杰迪狡诈地笑,“我舍弃一晚好手气送你回家,而你就不能赏光一次吗?”  可琳笑了,的确很喜欢这种戏謔玩笑,“你把自己说得好像是个牺牲者似地。我又没要求你的服务,你知道的。其实,这还是你自己坚持的呢。”  “我想我内心就是充满骑士精神,不忍见淑女身陷困境。”  “我是那样的吗?”  “你不是吗?”他驳回。  “好吧,我今晚和你去吃晚餐如果你告诉我你怎么会正好去那家赌坊,他们并没对外公开。”  “我的律师告诉我的,”杰迪从容地答道,“其实,如果他没跟着去,我很可能会进不去。”  “你是说他跟你去,而你却丢下他?”  马车就在此时停住了,“我会回去找他。”  可琳笑了,“你为了送我回家倒是费了一番手脚,是吗?”  他扶着她手肘走到她家门前。曙光才刚冲破地平线,但可琳却觉得清醒得很。  “我要吻你,可琳·巴罗。”杰迪突然说。  在她能反应之前,他已经把她拉进怀里了。这是个温柔却有劲的吻,可琳有一瞬间根本不想抗拒。他没像鲁耶那样紧抱着她,但他却牢牢地拥着她,使她逃脱不得。  他放开她,“在你赏我耳光怪我任性胡为之前,你必须知道刚才是没什么能够阻止我。你不能,我的意志力也不行。我想吻你想得再也抑制不了了。”  可琳笑道,“你令我失望——杰迪。我没想到你会道歉。”  她就这样留下他,惊喜于她的反应。  
   
 第3章
  可琳走进休息室,“原来你在这里,爸。你坐在黑暗中干什么呢?”  沙蒙窝在一张舒适的大沙发中,手端着一杯白兰地,“炉火够亮,而且这样较宁静。”他答道,审察地看了看他女儿,“你打扮了吗?你今晚有计画?”  可琳站到壁炉边,稍提起裙子以暖暖脚。九月的夜晚是有点太冷,她半夜要出门时得穿暖和点才行。  “杰迪要带我去听一场独奏会,他应该很快就来了。”可琳承认道。  “是杰迪?”沙蒙扬起一道眉毛,“我不知道你和布克先生的关系已经这么亲密了。”  “别荒唐了,”可琳训告道,“只不过是我觉得在这个月来他已经当了我不下十次的男伴,如果我还叫他布克先生那未免太无聊了。”那并没包括他带她去赌的次数呐,“我们共享过晚餐、午茶、还有看戏。他甚至带我去坎顿赛舞厅,那时你忙得无法分身去参加,而且我们还跑到隔壁州去赌赛马呐。”  “唷,唷,”沙蒙佯呼道,假装他不知道她女儿的每次行动,她和布克的约会他全都知道,“垂顿先生怎么了?他已经三振出局了吗?”  可琳僵直起腰身,“鲁耶在夏季中期必须到纽约去。”  “生意——或是娱乐?”  “都不是,”可琳怒道,“他母亲的娘家在那里。他外公生病而医生说可能无法复原。鲁耶说他真的很老,反正,他就是应该去看看。”  “所以你在他缺席的期间就转向布克先生罗?”沙蒙一针见血地问道。  “有时候你真的能气死人,爸,”可琳气愤地说,“鲁耶随时都会回来了,而到头来他会是我的丈夫。我只是觉得他离开这段期间我没理由要关在家里不出门而已。”  沙蒙皱起眉头了,“你不会只因需要一名男伴而让杰迪·布克会错意吧?他可不是一个可以调戏的人喔。”  “以前就有人说过了,”她笑道,“但不会的,爸,杰迪知道我对鲁耶的感情,知道我打算嫁给他。我们乐于分享彼此的陪伴,如此而已,他真是相当惹人喜欢。”  “你第一次见他时,并非这么想。”沙蒙提醒她。  “第一印象通常是不正确的。我错看他了,我承认。”她辩解着。  “有没有可能你并非全错了呢,琳儿?”他孤注一掷地问道。  “你是什么意思?”  “你确定布克认为你们的关系就如你说的那么无邪吗?”沙蒙以一种认真的口气问道。  可琳对他的担忧嗤之以鼻,“他当然是。哦,我也许是与杰迪打情骂悄地调情,但那样会让我们的相处增加情趣呀。生命没有一点嬉笑调情真会闷死人,他知道我那样是不代表什么。”  “他那么了解你吗?你也那么了解他吗?在这一切无邪的叙会中,你得知了他任何事没?他到底是来自何方呢?他家人是谁?你并不知道他是否家世清白,是不?”  “我问过他,但他总是回避我的问题,”可琳答道,然后笑了笑,“我想他真是喜欢当个神秘人的角色哩。”  “不过,你难道不好奇吗?”  “并不特别,但你看来的确很好奇,”可琳说,“你为什么从不问他来自何方呢?”  “我问过了。”  “结果呢?”  “他也一样顾左右而言他。他说那不重要,且与我们的洽商无关紧要,而他是对的。”  “呃嗯,如果他跟你投资,而当他离开波士顿时,你就会知道答案了,他若要取得他的红利,就得给你一个联络处。”
  “呵,那么我应该这几天就会知道了。”  “为什么?”  “他上星期就在我们公司投资了,”沙蒙答道,有趣于他女儿的惊讶,“他没提过吗?”  “没,没提过。他一点也没跟我提到这档事。”可琳说,突然觉得好气恼,“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最近我很少见到你呀。不是我在工作,就是到处找不到你。”  “那么他现在是个合夥人罗?”可琳说,自言自语的成份较多,她不懂杰迪为什么一点也没向她提起过。  “是的,他是个合夥人,没错。”沙蒙好笑地应道。“他比我们预期的投资还多,几乎五十万美元。”  可琳吹出一声口哨,“你扩充计画并不需要那么多,不是吗?”  “是啊,但布克先生却坚持,这是他同意的唯一条件。”  “而那给了他多于你所欲分出的股份了,不是吗?”  “是的。现在他拥有与我和文力特同数的股份了,如果他有意,他可以否决我们的表决,这就使得你的表决权具有决定性了。”  “但你控制着我的表决权。”  “是的,我是。”沙蒙笑道。  可琳因她父亲眼中的狡诈神情而倒抽口气,“你没告诉他这一点,是不?”  沙蒙慢慢地摇着头,品味着他的生意手腕,“第一次股东会议时他就会发现了——如果他来参加的话。”  “那么,你是骗了他罗!”  “不能这么说,我只是聪明地瞒住一些真相而已,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一直向你献殷勤吗?如果他不是那么注意你的话,我就不会觉得需要隐瞒事实。由于如此,我必须考虑所有可能性,而其一就是他可能想接管公司。若非如此,他何必投资这么大呢?”  “那是无稽之谈,”可琳质疑地问道,“他对造船厂懂个什么呢?”  “我得提醒你,我们对他一无所知呢,琳儿?如果他不是那么保密,那也许我也不会。  但不管如何,如果他打算藉操纵你来控制公司的话,那他应该大大惊奇,那只会是他应得的后果。而如果他没那种计画,那就更没什么关系了。”  “杰迪不像你暗示的那么可怕。”她气愤地说。  “是的,他也许不。但小心点总是无害,而且时间会证明一切。”  “是的,时间会证明你的想像力太过分了。”她答辩着。  “你非常护卫他,”沙蒙有感而言,“你不会有可能昏了头地与他有所牵扯了吧,琳儿?他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是那种女人会轻易爱上的男人喔。”  “你会喜欢那样,不是吗?”可琳指控他,眼眸突然转为墨绿色,“他就是你会赞同的那种典型!”  “呃,我怀疑他会像我那样任你撒野呐!”沙蒙笑道。  “你呀,大可不必转作媒的念头啦!”可琳激烈地斥道,“我要嫁给鲁耶!”  “除非我同意!”沙蒙也提高声音压她。  可琳怒瞪着他,他绝不会让步的,她现在就看得出来了,她只得另找他人了。但不是杰迪·布克,绝对不是他。哦,他是够迷人,够英俊且多金,每当他吻她时,她都会觉得全身兴奋不已。他毫不费力就能吸走她的意志力,光为那点理由他就不适合当个丈夫。  “好吧,爸,”可琳冷漠地说,“等鲁耶回来,我会告诉他我不会与他再见面了。”  “好。那么你打算考虑布克了吗?”他问道,难以掩饰他眼中希望的神色。  “在你确确实实地指控他想接管你的造船厂之后,你怎么还能问得出那句话?”  “我可没那么说,我是说它只是个可能,而且不是非常可能的可能。”  她怒瞪着他,“那么,你是会让他娶我,是吗?”  “是的,我认为他会是个好丈夫。”沙蒙理所当然地说。  “哼,我不认为,反正他很快就会走了。”她说,抹煞了她父亲的希望。  “他在哪里呢?你不是说他很快就会来了吗?”  可琳看看壁炉上的钟,皱起了眉头,“他迟到了。”  沙蒙低声笑了,“呵,那倒是一大改变,总算有人让你等了。”  “呵,这会是最后一次了!”她僵硬地驳道,而开始踱方步,“过了今晚,我不会再见他了。”  “就因为他迟到了?”  “不,因为若让杰迪·布克垄断我的时间,我就不能好好地去找我未来的丈夫。”  “你非常冷酷,女儿,”沙蒙不赞同地说,“我可怜那个最终娶了你的人。”  ***  杰迪迟到半个钟头,这使得与父亲谈话后的可琳情绪更不好了。她冷漠地向他打招呼,整晚没跟他说多少话,只确定他半夜会再来接她的承诺而已,杰迪并没质问她的沉默,推测她因为他的迟到而生闷气。可琳任他这么想,晚点等他从赌坊送她到家之前她会解释清楚。  可琳并非真的恼怒杰迪,而是气她父亲那不可理喻的顽固,在鲁耶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而令还得花时间去找另一个合乎她需要的男人。但再多等两年才取得她的钱,那更是不必列于考虑。  那问题还不够,因为杰迪又制造了另一个。想到要告诉他说不再见他而且解释为什么,她真是一点也不期待呐。她讨厌必须打断一项关系,忍受对方的哀求和伤心的样子,就如当时她对威廉和查尔所做的。她并非心肠硬得不受那种情景的影响,但她意志却强硬得不为所动。  对于杰迪,她不会有太大的罪恶感,因为促成他们关系的人并不是她,不像前三次的关系都是她主动的。他才是坚持她一次又一次与他见面的人。她理所当然地利用他作男伴护,但他也利用她作为他在波士顿停留期间的游伴了,所以当她稍晚告诉他时,他没有权利生气沮丧。  在他们到达赌坊之后,可琳对杰迪的怨愤已愈积愈多了。每次他带她来这里,他都坚持她与他同桌玩牌,以便他能兼顾到她,而每次她跟他玩,她就输他,这真气死人。  今晚也没什么两样,他们已在赌坊待了三个小时,里头并不拥挤,因为不是周末假日,很多早来的赌客都已经回去了。只剩三张赌桌上有人。可琳正准备不赌了,杰迪又再次赢去她所有的钱。  “这是我的最后一手。”可琳宣布道。  “我想我也是。”可琳左边的赌客说。  “那么,我们最好一起收手好了。”另外那个在杰迪旁边的赌客说。  杰迪同意地点点头,可琳发牌。她有足够的筹码赌完这一手,只要他们不加注。她最后一次祈祷,这一手让她狠狠赢一场,这将是她最后一次与杰迪来这里了,也是她必须赢倒他的最后机会——只要一次,她只要求一次。  她慢慢地摊开牌,而屏着气看着皇后、杰克,九和十的梅花一起出现在她眼前逗惹着。  她慢慢椎开最后一张牌,但看到钻石三时心都沉了。然而,她还有机会,不过她得换张牌以期来个同花小顺。  杰迪叫开,而可琳跟另一人跟了。那人要了三张牌,杰迪要两张,让她以为他打算作成两张国王。她拿到她的一张,而几乎害怕去看它,杰迪又加注了,赌注的极限五十美元,而可琳轻拿起那张牌放到手上。她看到那张梅花十时,眼睛眨也没眨一下。一次同花小顺,可能是最棒的一手了!她不能相信,这是她有过最好的一手,然而她却没钱加注了!她甚至不够跟牌,因为杰迪已加到极限,她愤怒地怀疑他是故意的,明知她没办法跟。  “看你了,可琳。”杰迪说。  她冰刀般地瞪着他,然后朝另外的赌客展出最迷人的微笑,“你们介意我在摊这手牌之前离开一下吗?我知道这通常是不准,但我想玩完这最后一手。”  “尽管去。”收手的那人说。  “我也没关系。”另一人说,而丢出他的牌,“反正我不打算跟了。”  可琳瞪向杰迪,看他敢不敢反对,“你介意吗?”  “我不认为有必要去向庄家借钱,可琳,这已经是最后一手了,你何不也丢牌而我们就收局了?”  “我想玩完,”她僵狠地说,“或是你怕我可能赢了你呢?”  他耸耸肩而往椅背靠,“好吧,我等你,但别太久了。”?她离开赌桌,没多久就更失望懊恼地回来了,庄家拒绝给她写借条。  “怎么样?”看到她气鼓鼓的表情,杰迪问道。  她孤注一掷地看着他,“你会接受我的借条吗?你知道我的信用很好。”  杰迪等了一会儿才回答,“既然如此,我们何不提高赌注限制?如你所说的,你信用不错,而且就剩我们两个人了。”  另外两个赌客已经走了。他们独处,而令她感觉到自从与杰迪玩牌后就不曾感受到赌博刺激感了。她将要打垮他,而且名利双收。  “五千元?”她建议道。  她注意到他惊讶的表情而笑了,若没向她老爸求援,她是负担不了这么多钱的,但她不那样,因为她将赢这一手,大大地嬴一笔。  杰迪点点头,而从口袋里掏出笔和纸,“你还没跟我的赌注呐,可琳。”  她拿笔纸写了张借条,包括他的赌注和她的加注,“五千美元。”她自信地说,没比赢这一手更确定的了。  杰迫再伸手人口袋,掏出一叠纸钞且数出一些,“这是你的五千。”他停一下再数出更多纸钞,“再加五千好了。”  可琳很高兴,她伸手去拿纸要跟他的赌注且再加注,但杰迪阻止她。  “我不接受另一张借条了,可琳。”  “为什么不?”  “因为我知道你会找谁替你还债,而我不认为他会很高兴。”  “我父亲绝不会知道的,杰迪,因为我不打算输。”  “这是个机会游戏,可琳,”他淡然地警告她,“只有一种牌是打不倒的,你可能没有胜算喔。”  “你是怕我可能有吗?”她挑衅着他。  “你对你的牌那么有自信?”  “我是。”  “那真是太可惜了,因为你没能力跟了。”他事不关己地说。  她的脾气爆发了,“那你为什么还要加注,如果你不打算借我钱继续跟的话?”  他完全不理会她的暴怒,“是你自己加我注,而让我有机会再加注的呀,你自己也建议一个五千美元的借条极限,我可没同意借你更多啊。”他从容地提醒她。  “我是指每次赌注!”  “呃,我却不是。”  “你卑鄙、下流,杰迪·布克,”她怒冲冲地说,“幸好我已经决定今晚之后不再见你了。”  “你真是输不起,是不?”他嘲讽地说。  “那根本毫无关系的!”她怒道,一脸激怒,“我早就打算在回家的路上告诉你,那并非针对你:至少,在此刻之前!但你刚在我眼前证实了,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再见你!”  他以微笑令她震惊,“老天,女人,你真以为我会,是不?我不认为我见过像你这么天真的人。”  可琳满脸通红,但却挺直背脊且尊严地站起来,“好,现在你侮辱我。哼,我不必再听你的了。”  她动身要走,但杰迪伸手倾过桌面抓住她手腕,“坐下,可琳。”
  “我不要!”  “坐下!”他以一种她从未听过的声音命令道。  她照做了,但先甩开他的手,然后她等着,眼睛像晶闪的翡翠般地瞪着他。  杰迪靠回他自己的椅子,伸手人另一个口袋,掏出几张白纸条。他把它们丢给可琳,而迎视她那杀人的瞪视。  “既然我们两人在今晚之后互不见面,请你现在偿还这些借条。”  她捡起纸条,惊恐地认出那是她欠赌坊两千美元的借条,现已由杰迪·布克付清取得,她眼光指责地转向他。  “你怎么拿到这些的?”  “我买了它们。”  “为什么?”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要收债了,包括你刚刚签的那一张,七千美元,小姐。”  他叫小姐有着明显的不屑,令她打颤了。  “如果我在这里已还清债务的话,他们今晚为什么不让借了?”  “因为当我买你的借条时,我告诉他们你的信用不可靠,”他流畅地说,好像那种事是家常便饭似地,“要说服他们并不难,因为你自己并没去偿清借条。”  “你竟敢?”  “我还以为我是帮你忙呐,因为他们会很快就找上你爸爸去要债。我会找你解决,不是你父亲。”  “而你明明清楚得很我没有一点现金,你教我今晚怎么还你钱呢?”  “但你是有些东西可卖的。”  “原来我爸爸是对的!”可琳倒抽着气,“你是想控制造船厂,想想我还替你辩护呐!”  杰迪脸色一沉,“你父亲那么说?”  “他肯定是。他今晚告诉我说,你可能想操纵我以控制公司,他说对了。”  “那就是你决定不再见我的原因罗?”  “是的。”她撒谎,采用那藉口比解释别的容易多。  “呃,你父亲错了,可琳。”杰迪也撒谎,口气出奇地温柔,“而你自己也欠思考地相信了。”  “你是什么意思?”她怀疑地问。  “我不打算买你的表决权,那不是我想向你要的。”  “不然是什么?我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了。”  杰迪的眼神莫测高探,“你有你自己,还有你到楼上去一小时的时间。”  可琳情不自禁地笑了,“你不是认真的。”当他没说什么时,她跳起脚来,她羞辱得脾气大发,“我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侮辱!”  “你不认为你值得七千美元吗?”他冷静地问道。  “我的价值是毫无疑问的!”她气咻咻地叫,手抓住桌面以阻止颤抖,“你下流得竟然建议这种偿债方式!”
  “这是你唯一的权宜之计。”  “明天我会给你钱,每一分一钱!你就必须等到那时候。”  “我不打算等那么久。”  “我也不打算同意你的条件!”她坚决地斥道,“而且你也拿我没办法,布克先生。”  他眼中有丝狠毒之色,那早该警告她了,“相反的,我会收足欠债,不管你同意与否。”  “你不敢。”她紧张地说,若有必要,室内的人会保护她。  “那是个挑战吗?”  可琳看到他那坚狠的表情不禁畏缩了,“不,不是的。”  老天,他打算收债,她害怕地想着,当然,有人会阻止,但那造成一场好戏,她想保密都保不了的,全市的人要不了多久就会议论纷纷。  “你为何犹豫呢,可琳。你只花一个小时就可以省下七千美元了,我想不出有多少女人能要求这种价钱。”他的唇角稍微往上弯,“或是你反对有人付钱买你通常免费供应的服务呢?”  她倒抽着气,他真的把她想成那么坏吗?哼,她才不在乎他的龌龊想法呐,不管怎样,她可不打算屈服于他的命令,但她的确必须在不引起难堪的场面下摆脱这情况。  “你未免把我看得太低了,”她以强装愤怒的口气说,“也没给我一个扳平的机会。”她低头看看桌子中央的筹码,然后她眼前桌上的纸牌,而怂恿地笑着,“现在如果你肯让我欠债一万二千美元,而让我跟了你的赌注,那我也许会同意你的条件。”  “也许?”  她笑得更开心了,因为她知道她不会输的,“我会同意。”  他往前倾,“那么这一次不会有误解罗,让我讲清楚我的条件,如果我赢这一手,你会跟我上楼待一个小时,而我说的可不是闲聊一小时喔,可琳,是在床上玩一小时,那够清楚了吗?”  她打起精神来,“你大可不必说得那么露骨,布克先生,我明白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那么你同意?”  “是的,你呢?”  他点点头,而她胜利地笑了。她夸耀似地掀开她的牌,期盼着他挫败的表情。但它并没出现。反之他笑着回看她且摇着他的头。  “不够好,可琳。”  她不相信地瞪着他掀开的牌,钻石的同花大顺,赢了她一筹,这是不可能!  当她好不容易抬头看他时,眼睛像要杀人似地闪烁着,“你作弊!”  “你如何证明?”他问道,一面把钱和借条收人口袋中。  “你作弊,是不是?当我离桌时,你换了你的牌?”她愤怒地指控他。  “我重复一次,你如何证明呢,可琳?”  “我不必证明我就是知道!”
  “那不会有啥不同的。牌上说我赢了,而现在你要偿债了。”  “除非你死!”  可琳抓起钱包,跑出房间。赌室外的暗走廊空无一人,通往二楼的楼梯就在人口旁边,所以不赌的人可以不为人所见地溜上二楼。可琳从未像现在这样意识到那道楼梯,她打颤地经过它,听到一个高音阶的女笑声从上面传了下来。  她应该躲到上面而让杰迪必然地在街上去找她吗?他一定会认为她是往外跑的,但她就是无法让自己走上那楼梯,如果她能说服杰迪的车夫送她回家,那她就会把他丢在赌坊裹了,那样比较好。  可琳打开入口门时,却只让它在她面前拽上,杰迪的大手压在门上,他的手臂横过她肩上,她转向他。  “我会尖叫的,杰迪。我会的,你不能阻止我离开这里!”  “我能,”他冷酷地说,“直到你偿还债务。”  “就算死我也不会跟你上楼去,我要你走开!”  她试着把他从门上推开,但却推不动他,他任她推了一下子就抱起她,而迈步走上楼梯。  “不!”可琳挣扎着,“不,我不要!”  “你不再有选择机会了,”走到楼梯顶时他说,“现在你比较喜欢那一间呢,我心爱的?”他讥嘲道,[你以前曾用过的那一间吗?或是那会令你不安?”  可琳吓得胃都打结了,她眼前的长廊非常暗,铺着墨蓝色的厚毯,只在廊底端有盏小灯放出一丁点光亮。  “我以前从未上来过,”可琳低语着,听得出她自己声音中的恐惧了,“你必须相信我,杰迪。”  他残酷地大笑,而走下长廊到第一个敞开的门,“但你不认为我会相信吧?”  “我做了什么事使你有那种想法呢?”她质问道。  他走进一间完全以绿色装璜的房间,从地毯到家具至大床的床单,一切都是绿色的。  杰迪关上门,但还没放下她,他的眼睛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烁着,直盯着她的眸子,“我们的房间和你的眼睛很相配哩。”他嘲逗着。  “你到现在已经挑逗我两个多月了,”他继续说,“总有一天,你得为那付出代价。我通常不会等这么久。”  “我没有挑逗你!”  他扬起一道黑眉,“你否认和我打情骂俏,卖弄风情吗?你否认心甘情愿地回应我的吻吗?”  “我也许有点调情取乐,但我不是认真的,”她争辩地说,“我还以为你了解。而且我也没要求你吻我,是不?”  “但你并没试着阻止我,不是吗?一个真正的男人不会满足于几个吻,小姐。”杰迫不屑地说。  “大多数会!”  “我这个人可不会,”他冷酷地告诉她,“在你搞得我期待更多时不会。”  他放下她且转身去锁上门,当他背对她时,她赶紧打开钱包,拿出那把他老早就还她的小刀,这会是她第一次使用它,练习的不算,她只祈祷她还记得十岁那年强·比勒教她的用法。  当杰迪听到她把刀抽出刀鞘的声音时,他猛地转过身来,看到她那模样,他笑得好开心,她穿一身有珍珠扣和蕾丝花边的金绒洋装,金发以绒带系在头上,太阳穴上散落几束卷发,她一手拿钱包,一手拿着小刀。  “你打算用那个漂亮的玩具干什么呢?”他问道,还一直笑着。  “如果有必要,我会用它。如果你走近我,我会用它。”  “难道没人告诉你玩刀子是会受伤的吗?”  “我正巧知道怎么用这一支,若有人会受伤,那人会是你。”她强作自信地说,“现在把门打开。”  他不理会她的命令,反而双脚叉开地站在门前,“我曾怀疑你为什么在钱包里放了支武器,你经常有保护白己的需要吗?或只是我令你拒绝屈服而已呢?”  她怒瞪着他,“原来你还我皮包之前已经看过内容?一个绅士根本不会那样做。”  “呃,我们俩都知道我不是个绅士,不是吗?”他应道且开始脱他的外套。  “你在干什么?”她质问道。  “我在准备履行我们的交易,”他愉快地答道,“毕竟,你只下注一小时的时间,而时间正消耗着。”  “该死的你,难道你没听到我所说的话吗?你不会碰我的,我宁愿与魔鬼做爱也不要你!”  “魔鬼和我是老相好,”杰迪冷冷地说,“我确信他不会介意。”  “我恨你,杰迪·布克!”  “那根本没啥关系。现在做个乖女孩,不要装得好像你以前从未做过这种事,如果你合作的话,你会和我有同样的享受。”  在她能回答之前,杰迪把他的外套丢到她脸上,出其不意地突击,在她拽开他的外套之前,他已经牢牢地抓住她的手腕了,他把她拉到他胸膛上,把她的手臂转到她背后且加压力直到听到刀子落地的声音,他盯着她恐惧的双眸好一会儿,然后以双唇猛烈地压索她。  可琳以前从未被抱得这么紧过,她的身体整个嵌入他的,即使她的肩膀因手臂被压扭而疼痛,她全身还是兴奋得直颤。  杰迪放开她的手臂而往后退一步,“你要我就如我要你一样强烈,你又何必假装不是呢?”  他的话就像一把刀,可琳全身通红了,他说得没错,她根本不曾挣扎抵抗他的吻,她是全心全意地回应他,她到底是怎么搞的呢?  她紧握着双手,天,她必须让他相信她才行!  “我不能,杰迪。我不是你想像的那种人,我以前从未和男人在一起过·我发誓我不曾!我也许会做一些狂野的事,但这种事并不包括在内。”  “你撒谎,可琳。你不会比我纯洁多少。”  “难道你不在乎我说的可能是实话吗?”她哭叫着,“你一心一意想要我而听不进我说的话了吗?老天,你是我父亲的合夥人——我的合夥人呐!你以为我们在这之后还能一起工作吗?”  “这与生意是毫无关系。你只是在偿还赌债,可琳,如此而已。”  “你这该死的黑心鬼!”她暴怒道,“我不欠你什么!”她忘记她的害怕了。  “那就是主要原因,是不,可琳?”他嘲讽地笑着,“你只是生气,因为你认为我作牌骗了你。”  “你的确是!但不管那一点,我除非结婚是不会把自己给任何男人。”  “那么你刚才在楼下就不应该同意。”他应道,而伸手去解她衣服的扣子。  可琳愤怒地拍开他的手,而弯身去捡她的小刀,但杰迪把它踢开了,他抱起她,且不太温柔地把她丢到床上去。  可琳开始尖叫,但杰迪压在她身上且用手掩住她的嘴。  “不要惹我生气,”他斩钉截铁地说,“我生气时会是非常残暴。”他用空闲的手剥开她的衣服,“你大叫强暴是没有好处,因为这里没有一个人会在意,这赌坊的观点是如果有个淑女来这里,那么她就不是淑女了。我有同样的观点,所以别再试验我的耐心,那够清楚了吧?”  当杰迪的手罩上她那丰润的乳峰,他声音中的一丝冷酷消失了,“你真的是美极了,”  他喃道,“我从未见过这么柔软、白皙的肌肤。”  他低头到她乳峰上且轮流地吮吻两个乳尖,他在那里流连了好一会儿,才抬头望人她泪盈满眶的大眼睛。
  “我不会伤害你的,可琳,只要你不抵抗我。”他几乎温柔地说,“我向你保证。”  他移开在她嘴上的手,低头去吻她,他深深地吻她,以他的舌头去品尝她的嘴,但她一点也没反应。  “如果你要这样顽固,那决定在你,可琳。这不会阻止我。”他不在乎地耸耸肩。  可琳没有回答,她羞恼得只想死了算了。她不能阻止,如果她挣扎,他会伤了她,他是这么说的,反正他都会强暴她的,所以她何必忍受不必要的痛苦。  她祈祷他快点结束,当他抬起她以脱去其馀的衣物时,她没反抗,当他对她甜言蜜语时,她没听见,当他强而有力的手爱抚她时,她只觉得羞辱而没有别的感受。  眼泪从她紧闭的眼角默默地流出来。当一个尖锐撕裂的疼痛令她跳起来时,她咬紧着双唇以免哭叫出声,他曾保证不伤害她,但她知道他会的,伦丝并没让她完全无知地成长。现在杰迪·布克已夺去她的纯洁,她一直希望能给她丈夫的纯洁。他以强制的力量从她身上夺走了。可琳从来不知自己有这么强烈的怨恨,如她此刻对杰迪的恨。  杰迪疲倦的身体变得非常重,可琳猜想它已经结束了。  “你已经得到全额赔偿了,布克先生,”她毫无感情地说,“如果你好心地移开你的身体,我想走了。”  “你的确是个冷感的泼妇。”他怨道,然后离床去穿衣服。  “今晚已经有人说过一次了,不需要你再告诉我。”  “你需要的是找个人使你热情起来,我可怜你要嫁的男人,如果他得忍受那种床上表演的话。”  “他不会,”可琳咬牙切齿地说,有点摇晃地坐到床缘,“如果我怀孕怎么办?”  他耸耸肩,“机会很小,因为这不会再发生了。但那是你冒的险,不是我,女人才会大肚子。”  杰迪已穿好衣服,而从容地绕过床去捡她被撕破的洋装。可琳听到他倒抽着气,转身去看他。她随着他的视线看到床中央,一抹红血在绿色床单上看起来像黑色的。  “怎么啦,布克先生?”她尖刻地问道,“你好像很吃惊呐,你不知道处女是会流血的吗?”  他的眼睛迎上她的,那里头是一片灰色,没有一丝蓝光,他盯着她看了好久。  最后他走向门去,她的衣服紧抓在他手上,他转身瞪着她,“你待在这里直到我回来,”他粗声命令道,“你听到没?”  “你要去那里?”  “只管留在这里,可琳,”他答道,“我中午以前会回来。”  “不!”她惊叫,“现在都快天亮了,你知道我必须在天亮前回家,不然我会被认为失踪!”  “我会照料那一点。”  “如何照料?”  但他已经走了,而且带着她的衣服,现在他又要搞什么鬼?  ***  腿上裹着两条毛毯,肩上披着厚外套,杰迪在贝肯街红砖楼房外的马车里不耐烦地等着,天才刚亮,秋夜的凄寒仍侵袭人他的骨头,还要好几小时太阳才会出来驱散这可憎的寒冷。  同样也要再等一阵子才是他造访沙蒙·巴罗的适当时刻。那老家伙还在温暖的床上睡觉,根本不知道他女儿身在何处,杰迪要告诉他的事已够使他火冒三丈了,不必再吵醒他来使事情更糟糕。  该死,从昨天起就什么事都不对劲,他还以为一切都做得很成功呐,以拥有可琳在赌坊的赌债,及他们愉快的关系,他应该能轻易地把她拉到他这一边。毕竟目前她和她父亲处得并不好,因为他反对她和垂顿的婚姻,她可能会为了泄愤而在造船公司的董事会中与他做同样的表决,杰迪多少是这么想。  但她却毫不在意地通知他,她不会再见他,使他的计画该死地吹了,而且在他浪费两个月时间向她大献殷勤之后!这还不够,沙蒙·巴罗竟也怀疑到他对造船厂的计画了。  如今杰迪觉得愧疚——愧疚又生气。那泼妇是活该被强暴,她根本不该假装是个有经验的女人,一个处女——一个该死的处女!她曾试着告诉他,但他不相信,这甚至使事情更糟糕。  杰迪再也等不卜去了。如果他得把沙蒙从床上拉起来,那是太遗憾。但再这样多自责几分钟,他会骂声去他的了,还有一步棋要下最后一步了——但他实在不太欣赏它,不这样的话,他就放弃初衷乾脆回家去,在这时候,他是准备出发了。  罗克在杰迪敲门后没多久就开门了,杰迪早就习惯这管家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但他从没见过他那么愤慨过。  “真是的,先生。”罗克嫌恶地说,“你知道这是什么时辰吗?”  “我当然知道,”杰迫不耐烦地答道,“若非有紧急事件,我也不会到这里来。”  “但可琳小姐从未这么早起的,”罗克应道,朝身后的楼梯看一眼,“她的女侍不会让人去打扰她。”  杰迪心想这管家也许推测她才刚回到家,她曾说过她的仆人都知道她的任意妄为,什么事情都无法瞒过仆人太久。  “我不想打扰巴罗小姐,”杰迪有点好笑地说,“我想见的是她父亲。”  “呃,先生,那就不一样了。这时候是很不寻常,但巴罗先生正巧已经起床了。如果你愿意在书房等一下,我会通知他你来了。”  十分钟后,杰迪手端着一杯咖啡,起身招呼刚走进书房的沙蒙·巴罗。  “我了解有些事是紧急的,”沙蒙在大书桌后坐下时说着,“我想不出会是什么,除非你已决定结束你在波士顿的停留。你是要在离开前来完成我们的交易吗,布克先生?”  “这与生意毫无关系。”杰迪应道,不知该如何开头。  “那么,到底是什么事如此重要呢?”  “我是为你女儿而来的,”杰迪开门见山地说,“徵求你同意我们将临的婚事。”  沙蒙不可思议般地盯着杰迪看,好久才脱口而出,“老天,年轻人!我不知道你故乡习俗是怎么做,但在这里,我们通常是在较文明的时刻谈这种事。”  “你很快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不能等,巴罗先生。但首先,我要知道你是否愿意祝福我们。”  “拜托,布克先生,别那么快。”沙蒙举手缓一缓情绪,“我有个印象觉得可琳并没有真正迷上你。没冒犯之意,但也许你不知道她较喜欢她能操纵的男人,我看错你了吗?难道我女儿觉得你很容易呃——应付吗?”  “不。”  “呃,那她为什么会同意嫁给你呢?”  “我还没向她求婚。”  沙蒙忍不住笑了,“但你认为只要你求婚她就会答应吗?”  “她会的,只要有适当的游说,而我的说服力很强。”杰迪自信地说。  “我确信你是,但可琳可不是容易被说服,她知道她要的人生是什么,而且她有着顽固的毅力去达成它,你却不是她所寻求。”  “也许不是,”杰迪耸个肩,“但我却是她即将要嫁的人。”
  “你说得好像你是在告诉我,而不是徵求我的同意呐。”沙蒙扬起眉有感而言。  “我是,我宁愿有你的同意,但它不会让事情有所不同。”  沙蒙咯咯笑着,棕眸闪着喜悦,“我喜欢有决心的男人,布克先生。你一定非常爱我女儿了。”  杰迪苦起脸,他曾希望能避开这一点。  “坦白地说,巴罗先生,爱并没涉于其中。你女儿是非常漂亮而且令人渴慕,但她却会是个难惹的太太。我不必告诉你,她的想法有多急进,因为我确信你早就知道了。她认为婚姻是她取得自由的单程车票,她根本没考虑到责任问题,但稍加引导,她会学会。”  此刻沙蒙的父亲本能警觉起了,他僵直地站起来,手掌平压在书桌上,眼泛怒光地往前倾。  “让我把话说清楚,布克先生,你不爱我女儿,而且以你的观点,她不会是你的好妻子,那你到底安什么心来这里告诉我你要娶她呢?”  杰迪毫不犹豫,“这是个名誉问题,先生。”  “名誉?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沙蒙吼道,完全搞糊涂了。  “在我解释之前,让我先问你几件事。你知道你女儿有赌博的嗜好吗?你知道她几乎每天半夜都跑到查尔河畔的一家赌坊去吗?”  “我知道我女儿所做的每件事,包括你是自从垂顿出城后一直是她深夜之游的男伴。”  “如果你早知道了,你为什么没禁止这事呢?”杰迪质问着。  “我能这么做的唯一方法就是把她锁在房里,那女孩脾气硬得只做她要做的事,而不是我叫她做的事,我认为她很快就会没兴趣,我还是这么认为。”  “但在这期间,你不介意她被瞧见在那种地方吗?”  “我当然介意,但我无法阻止她去那里。”  “你真该阻止的,巴罗先生,”杰迪不悦地说,“那地方不只是间赌坊,任何到那里的客人都知道二楼是干什么用的,你知道吗?”  “是的。”沙蒙难为情地避开眼光,“是的,是的,我知道,但可琳是个好女孩,我不担心那种事。”  “也许你知道她有多纯真,”杰迪嘲讽地说,“但我却不知道,在我的看法,没有一个高雅端庄的女人会到那种地方去。”  “嘿,嘿!”  “让我说完,那并不是使我……误会她某些事的唯一理由,也许你不知道,你女儿是个杰出的调情者。她给人一种明显的印象,以为她一切都很在行,你了解我所说的意思吗,巴罗先生?因为她卖弄挑逗的态度和她常常出人那风评不佳的赌坊,我不相信她是纯洁,甚至当她向我发誓她是时也不。”  沙蒙的脸色变得通红,“你到底对我女儿做了什么事?”  杰迪觉得身上的每一条肌肉都活跃起来了,他让自己处于一个危险的地位,但他还是要说出事实。  “在一场只有我们两人的赌局中,我以一把梭哈赢了可琳,条件是在事前就说定了。她决心玩完那一把,但她没有钱那样,所以她以她自己作赌注了。”  “我不相信!”沙蒙怒吼道。  “她很肯定她会赢,巴罗先生,不然我确定她不会同意那种条件。但她确实同意了而地输了,然后她拒绝偿付她的赌注,但恐怕我是没那种怜香惜玉的情操足以接受她的拒绝。”  “你在说什么,布克?如果你——”  “我强暴了你的女儿,”杰迪冷酷地打断他的话,“我很后悔,但已经于事无补——我是强暴了她。如果我有那么一丁点相信她的纯洁,那么它是绝对不会发生。但她确实拿自己当赌注,我无法相信一个处女会冒那种险。”  沙蒙沉重地跌坐到椅子上,“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布克。我应该让你关进牢里,但问题是我了解这是有多么可能发生。老天,我女儿真傻得在一场机运赌博中拿自己当赌注吗?”  “是的。”  “而现在,因为她的确是个处女,你觉得有责任娶她吗?”
  “我不愿为所发生的事担负全责,但因为她的纯洁,我的确很后悔,我觉得我竟然如此误判她简直是愚蠢到极点了。但事情都已经做了。她也为她的错付出代价了,现在我觉得我有责任付出我的。我会与她结婚,巴罗先生。事实上,我非常坚持。”  “这一定是昨晚发生的事罗?”  “是的,她没受伤,先生。”杰迪先发制人,“不过,她是对我不太高兴。其实,我留下她时,她情绪还不错。”  “你留下她?那里?”  “她还留在河对岸,一间舒适的卧房里,现在也许正熟睡着。”  “除非我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她随时会暴跳如雷的冲进这里,命令把你送上断头台。”  “我不认为会这样,关于她的去留,我并没给她太多选择,我带走了她的衣服。”  沙蒙深吸一口气,他实在不能怪杰迪这么做,是可琳自作孽,有谁会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女儿呢?况且他早就警告她别去逗惹布克。  他清了清喉咙,“坦白地说,布克先生,我但求老天让这事没发生,但它已发生了,至少你已提议为我女儿做正确的补救。”  “那你会同意这婚事吗?”  “我会的,如果可琳同意的话,但如果她不,坦白地说,我怀疑她会,那你就不必再为此感到愧疚了。”  “若情况如此,那真是你的宽宏大量,但是她会同意。”杰迪自信地说。  沙蒙脸色一沉,“如果你是想强迫她嫁给你的话,现在就可以打消这个念头,我不允许可琳再受凌辱。”  “我根本连考虑都不会想要那么做,巴罗先生,”杰迪顺畅地应道,“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虐待可琳。”  “但愿我能信任你遵守诺言。”沙蒙以严肃的口气说。  “你可以的。”  “那就好,你有我的允许可以向她求婚了。但当你和她谈时,我会感激你别提到我已同意这门婚事。其实,如果她不知道我已得知所发生的事会比较好。我不想让她再觉得羞辱。”  “我了解,”杰迫不安的说,“但恐怕我得从这里带件她的衣服去,她昨晚穿的那件衣服已经撕破了。那她就会知道我来过这里了。”  沙蒙几乎又火冒三丈,“没问题的,布克先生。”他咬着牙说,“把你手上那件衣服拿去修补,找个女裁缝把它补好,就这么简单,我会叫我的管家忘记你曾来过这里。”
  爱是
  不伤害别人、不改变别人
  不主宰别人、不欺骗别人  
   
 第4章
  “哎,该起来了,”他好脾气地哄道,“都快十点了。”  她瞪着他,睡意立刻消散了,“你!你总算回来了啊?”  他咧嘴笑,“你不会以为我会这样丢下你吧?”  “是的,”她没好气地说,拉起被单紧紧地裹住她自己,“你这种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去把你的衣服修补好,而且我需要时间想清楚,作决定。”  “关于什么的?”  “关于昨晚的事,可琳——”  “我不要谈它!”她愤怒地打断他,“我只要忘记它!”  “事情没那么简单。”  “是吗?如果你离开我的生活圈,我会轻易地忘掉你的。”  “我也想忘掉,但我不能,”杰迪应道,“我所做的事是不能原谅。”  “你是想说你抱歉吗?”可琳谨慎地问。  “是的。”  “你不认为现在后悔有点迟了吗,布克先生?损害已经造成了。”  “让我补救还不太迟。”  “你是个魔术师吗?”她以种嘲讽的口气问道,“你能恢复我的纯洁吗?”  “不,但我能做到不让你因我所做而遭受更大的羞辱。”他捺着性子说。  “遭受更大的羞辱?你在说些什么?”她质问道,“我唯一忍受的羞辱就是跟你处在同一个房间!”  “我希望你能冷静下来,可琳,好让我们认真地谈一谈。”  “我何必?”她吼道。  “因为你和我对所发生的事都一样有责任,”他厉声说道,然后放柔口气才再继续,“我错了,可琳,但我气你诱使我铸下大错,如果你是个处女,你不该有那种行为表现。”  她转开头,无法迎视他的眼睛,她知道有部份该怪她——她知道的。但那却没阻止她愤恨被如此无情地对待。  “你没必要待我像个妓女啊。”她好小声地说。  杰迪在床沿坐下,奇怪地为她可怜的陈述所动,他伸手把她的脸转向他。  “我很抱歉,可琳。我发誓我绝不是有意害你这么痛苦。”他的眼睛深深地凝视她的,“如果我早知道你是如此纯洁,我就不会碰你了。你相信这一点,是不?”  “我不知道,”她软弱地说,泪水盈眶,使她的眼睛像一潭绿池,“我不知道该再相信你什么了。”  “我不怪你现在不信任我,但我发誓我不会再伤害你了,可琳。”  “那就走开,杰迪。”她推着他,“我不要再谈了。”  她的话深深地震撼了他,他母亲好久以前对他父亲所说的就是这句话,这尖锐的提醒他是一大打击。  “你会跟我谈的,可琳,为了你自己,你必须。”他补充道,“昨晚可能已有个婴儿在你腹中成形了,你要独自冒那个险吗?”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杰迪?”可琳忧虑地质问道,“只管告诉我,让我们把它一次总结。”  “我要你嫁给我。”  有一阵子完全的沉默。  “是吗?”她毫无笑意地笑道,“你真的要?告诉我为什么?”  “我是认真的,可琳。”  “我问你为什么,杰迪,”她冷漠地说,“你并不爱我,你是为了有罪恶感而要牺牲自己吗?”  “我不觉得我牺牲了什么。我只是想解决我惹出的问题。”他答道,保持着语气的冷静。  “呃,我看不出有任何问题,事实既已造成,我不会为了昨晚而去自杀,我会捱过去,这一点你可以确定。”  “如果你怀孕了呢?”  “如果那发生了,我会送走它,”她狠声道,故意拿话刺伤他,“我绝不会留下你的孩子。”  杰迪咬着牙,她真的恨他了。  “我不只提供你婚姻,可琳,还有你所要的生活。我知道你爱鲁耶·垂顿,但我也知道你父亲不让你嫁给他。但如果你现在嫁给我,你不但可以保护自己以防怀孕的可能性,你还可以拥有你所要的。在一段合理的时间之后,你可以跟我离婚然后去找垂顿。”  可琳正要开口解释她家人是不能离婚的,那是不准的,但她的好奇心却大起了,“你说我可以拥有我所要的生活是什么意思?”  “你要自由,不是吗?”他提醒她,“你要独立?”  “你是说如果我嫁给你,你不会想控制我?你不会定下任何规矩,或想在某方面限制我吗?”  “那就是我所说的意思。”杰迪答道,知道自己总算动摇她了。  “而我的钱呢?你会想控制它吗?”  “我不需要你的钱,可琳,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处置它。”他肯定地说。  她不敢相信他情愿给她她所要的一切。这真是好得令人难以相信。他为什么会这么合作呢?  “我如何能相信你呢?”她精明地问道。  “如果你要的话,我会签署一张书面合约。”他提议。  “在结婚之前?”  “是的。”  她移开视线好一会儿,“你所提议的非常吸引人,杰迪,”可琳承认道,“现在你听了我最后的一个条件,我怀疑你是否还要娶我。”  “我在听。”杰迪稍微笑了,确定他已经赢了。  “昨晚对我是非常屈辱的,我发觉做爱是件很不愉快的事,如果我同意嫁给你,我将只是你的挂名妻子。”  “你是说你的床是禁区?”  “是的。”  杰迪下巴的肌肉抽动着,他为什么介意呢?反正他不会爱上她的,他为什么会心痛呢?  “昨晚你没给自己一个机会,可琳。若爱侣双方都参与的话,做爱会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  “我不打算让你证明那一点,杰迪。”她顽固地回答。  “好吧。”他说,“只要你不反对我到别的地方取得满足。”  可琳笑了,令杰迪更懊恼的,“如果你不去,我才会惊讶呐。不,我不反对。”  老天,她真的毫不在乎他,不是吗?  杰迪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过,总得要有一个晚上,新婚之夜——以圆房完婚。”  可琳考虑着这一点,再来一夜像昨晚那样?她怎么能?但眼前有她所要的一切,而不是远在两年后。只有一个晚上,她可以忍受的。  “我同意,”她终于说,“你做了个很亏本的生意,杰迪,你认为这值得吗?”  杰迪完全放松了。她没提过一次她在造船厂的股权。如果她真提起的话,他还真不知如何应付哩。  “我这边的交易所得还不算差,可琳。我至少不会良心不安。是的,这样值得。况且,它也不会持续太久。一旦你取得离婚,我们就会分道扬镳了。”  可琳的绿眸闪着笑意。他还以为他知道她为什么高兴,但他并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不会有离婚,杰迪·布克,可琳想着,这项交易将会是至死方休,但现在她不会告诉他。天,多么美妙的报复!  ***  结婚请帖已印好,婚期是十月十日,不到四星期后的星期天。请帖立刻派人分发,可琳开始试穿她的结婚礼服了。她的日子排满了准备工作和逛街采购嫁妆。四个星期过得很快。  在这期间,她很少见到杰迪,根本没机会与他交谈。他送来他所承诺的婚前合约,那消除了所有疑念。  她父亲不知道这纸保证她独立自主的合的。如果让他知道了,他绝对不会让她嫁给杰迪的。可琳有时会怀疑她父亲为什么如此轻易就同意这椿婚事,而不质问她对杰迪看法的改变,但她对这事并不多想。  在婚礼前最慌忙的一周里,只发生了一件烦扰可琳的事。鲁耶回到波士顿了。他已经知道了杰迪取代了他,所以她不必再向他提分手的事。但他却要求解释。  当可琳被通报鲁耶在楼下休息室等着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了。她正在试穿那天早上刚送来的结婚礼服,因为礼服美极了,所以心情很愉快。但此刻她的好情绪全被破坏了。  看到可琳的表情,伦丝问道,“你以为你不必再面对那可怜人了吗?”  “不,但我本来希望我会先当了杰迪·布克夫人,”可琳答道。“现在快帮我换衣服吧。”  “如果你在婚后再见他会更糟糕的,”伦丝说着,一面解开礼服后面的扣钩,“那人期待着娶你,他有权知道你为什么选了别人。”  “我知道。但至少若我已经安全的完婚,鲁耶就无法说服我不要了。”  伦丝摇着头,“你对男人的感情太轻忽了,琳。”  “鲁耶知道我不爱他。”她辩护地说。
  “但他爱你呀。”  “你到底站在那一边,伦丝。”可琳闹气的问道。  “你那边,我的小姐。我从你出生就把你看到大,我妈妈是你的奶妈,而在她死后就由我来照顾你了。你就像是我的女儿了。”  “哦,得了,”可琳咯咯笑,“你还没老得够当我妈妈呐!”  “但我够亲近了。当我不能向你说真心话时,就是我该离去的时侯。”  “别傻了。”
  “呃,你必须听听别人的话,琳。还有谁会告诉你你所做的是错了呢?我从不喜欢鲁耶·垂顿,但你利用了他。那是很糟糕。现在你又利用布克先生取得你所要的,而你爱他并不多于鲁耶。”  “杰迪知道的,我们的婚姻会是彼此有利。”  “只对你有利。老天,琳。你告诉我你甚至不跟他同房,他在这椿婚姻中会有什么好处呢?”  “他欠我的!”可琳怒道,忘了伦丝不知道杰迪曾错待她。  [欠你的?欠你什么?你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可琳·巴罗?”伦丝严肃地问道。  “没什么。”可琳不安的一笑置之,“真的没什么。”  她不能告诉伦丝。她为白己也该负的部分责任觉得太羞愧了。更糟的是,没人会了解她怎能同意嫁给一个强暴她的男人。不,她不能解释。  她下楼后发现鲁耶正处于愤怒的情绪,而让他苦等使情况更糟。  “我正开始以为你不敢面对我呐!”她走近时鲁耶几乎是用喊的。  可琳不理会他的指控柔声问道,“你外公复原了吗,鲁耶。”  “他死了。”  “我很抱歉。”  “我确定你是,”鲁耶讥刺地说,“就如你很抱歉没让我知道,我一转身你就抛弃我而投人别人的怀抱一样!”  “别说得那么难听,鲁耶。你知道我父亲不会让我们结婚。”  “你说你会说服他!”他提醒她,眼中闪着怒火。  “我试过,但他就是不改变心意。”  “你知道我会等到你不再需要他准许的时候啊!”鲁耶说,比较没那么粗里粗气了。  “你知道我不打算等那么久。”可琳逐渐懊恼了,“讲理点,鲁耶。我从没假装爱你,我把话说得很清楚。一开始我就对你根诚实,事情不如我们所要的那样。”  “你爱布克吗?”  “不。我和他有相同的协议,就如我和你的,唯一不同的是我父亲没拒绝杰迪。如果这会有所安慰的话,鲁耶,我告诉你杰迪和我只会是挂名夫妻。”  鲁耶扬起眉毛,“那可不是我们协议中的一条喔。”  “是的,它不是。”  “一个像布克那样的男人为什么会接受如此不合理的条件呢?”  “我不认为那是不合理。”可琳不逊地抹消那问题。  “布克这样会有何好处?”  “只有一个挂名妻子,”可琳撒谎道,“这就是他所要的。”  “就这样?”  “是的。”  鲁耶嗤之以鼻,“那么他利用你像你利用他一样。他会到处采花寻乐,而不必担心会被逼进婚姻陷阱,因为他已经有个合法的太太。多么乾净俐落呵!这人真是个恶胚,不是吗?”  “我想那不是他脑子里打的主意。”可琳有些气恼地说,她一直没考虑到杰迪的计画。  “那么你婚后还会与我见面吧?”  可琳皱了皱眉头,“我不知道,鲁耶。”  他急忙走向她抓住她肩膀,“不要完全把我摆脱掉,可琳。”  “如果你还期望我会爱上你,那是不可能。我怀疑如果我失去我的心,鲁耶,那样我就得依赖别人,信任他们。我较宁愿靠我自己,我只能信赖自己。”  “我不会放弃希望,可琳,还不会。”他把她拉近长长地吻了她一下,“别要求我。”  可琳讨厌他声音中的要求,受伤的表情。只有软弱的男人才不能有风度地放弃。  “我想我们可以维持友谊,”她明确地建议道,“但直到我结婚后,我真的不能再见你了。”  “好吧,可琳,随你怎么说。”他渴切地同意。  鲁耶就是这样顺从她的每个心愿,她父亲拒绝他真是太可惜了。至少她还喜欢鲁耶,对杰迪·布克她可不能这么说了。  ***  十月十日天一亮就下大雨,可琳从她卧房窗户担忧地看着雨淋的街道。雨水沿着排水沟滚滚而流,对街的公园都淹水了。  可琳回头去看伦丝沮丧的问,“结婚当天下雨是不是种坏预兆呢?”  伦丝正在化妆台上找可琳的珍珠发叉,她转身且发出一个不赞同的声音。  “哎,那真是无稽之谈。况且,在我听来雨好像快停了。也许不到下午四点,太阳就会照射大地。”  可琳再瞧一眼那满布水洼的公园,“不会的,”她叹道,离开窗户边,“我的发型可能会在上下马车时被淋坏了,更别提我的礼服了。”  “也许我们该早点到教堂去,而在那里替你打扮。”伦丝建议着。  “是,也许,”可琳顺口地应着,她的心思已飘到别的事情上了。从清早一醒过来,她就猛遭疑念的攻击。突然她睁大惶恐的绿眸看向她的女侍,“哦,伦丝,我把自己陷入什么了呢?”  “你别一副我知道答案似的看着我,”伦丝严苛地说,“你应该早就想过那一点,我的女孩。”  “我不了解我就要嫁的这个人,”可琳继续说,“老天,我甚至还不知道他是何方人士!”  “那有关系吗?”  “我也不知道我们将住在那里,我们总不能都待在他的旅馆啊。”  “我确信他已经做好计画了,琳。”伦丝试着安抚她。  “他最好不要。没经过我同意不行!”她孩子气地叫道,“如果他以为我会离开波士顿而去住在他那不知在那里的家乡,哼——”  “我不懂你为什么没与那人谈好这些事,真不知你最近都想些什么呐?”  “我直到现在才想到啊,”可琳承认道,然后惊慌失措地叫出声,“哦,伦丝,我不嫁他!我不能!”  “那将会是个丑闻——一个会让整个波士顿着火的丑闻。可琳·巴罗没在教堂出现!”  “但是——”  “没有但是了。”伦丝温柔地打断她,“你只是紧张而已,琳。每个新娘都会这样。这项婚姻是你所要的,而且你会得到一位健壮英俊的魔鬼当丈夫。”  “魔鬼倒是说对了。”  “哎!在我看来,杰迪·布克不过是只小乖猫。那家伙挺会奉承人。”  “呃,我曾看过他的另一面,伦丝。他就像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你在说些什么?”  “没什么,”可琳赶紧答道,“一定是紧张的关系。也许我只是担心今晚及宴会后会发生的事。”  “啊,那会很顺利的,”伦丝低声笑道,“你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因为是我亲自告诉你,本来该是你母亲的责任。不过以她的教养,她可能不会告诉你哩。老天,你真是一点也不像你母亲。”  “我对她的记忆是那么少,”可琳回想着,觉得自己慢慢放松,“只知道她和爸爸一直处不来。”  “呃,他们的婚姻也是一种谋利婚姻,就像你的一样。”伦丝忍不住要说。  “我知道,”可琳说着看了看时钟,“如果我要在教堂里装扮,我们最好出发。我去通知爸爸,你帮我把东西都准备好。别忘了我外婆的珍珠项链,它和我礼服的白蕾丝很配。”  “我知道,我知道,”伦丝笑道,“现在你好受了点吗?”  “是的。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啦,但现在已经好了。让我们完成这次婚礼吧。”  ***
  杰迪的情绪恶劣至极。他和道奇推荐的律师威利·舍门一起坐车到教堂,威利将是他的男傧相。在威利面前,杰迪掩饰着内心的焦躁。  该死,他竟然要娶巴罗家的女儿!每次他一见到她就会想起她父亲,及他有多么恨他。  但这不会太久,他告诉着自己。只要他一利用可琳的股份毁了公司后,他就会和她离婚了。  但那要等多久呢?它值得他娶她吗?  至今已经投人那么多时间了,他是在五个月前离开家乡。但至少家里的人不会知道他来本土的这段期间曾经结过婚又离了婚。但愿这一切已经结束,而他此刻正在回家的路上就好了。  马车停住,杰迪等侍者拿来雨伞才下车。真是个结婚的好天气,他冷酷地想着。突然,雷声就像一记枪声般地响起,而几秒钟后杰迪才发现那的确是一记枪声。他很快地瞄到马车上在只差他几寸远处有个弹孔,且看到一辆马车匆忙地跑下街去。  “好奇怪的雷声。”威利·舍门随着杰迪走向教堂时有感而发。  “是,的确是。”杰迪应道,没多说什么。  他的本能是想去跟踪那辆消失的马车,但可琳绝对无法忍受在礼堂上等候。他很惊愕,不是因为差点被杀,而是因为他想不出为什么有人想杀他。他在波士顿并没有敌人,那根本没啥道理的。就因如此,他结论那一记枪击并非针对他,那可能是个疯子瞎冲乱放枪。  “来吧,别让衣服淋湿了,”威利催促着,“雨下得好大,这些雨伞不大管用。”  杰迪点点头,赶紧走向教堂台阶,他把枪击之事推到一边去,目前他得去结婚。  几分钟后,沙蒙和可琳·巴罗缓慢地跟着女傧相萝莲迈向长走道,杰迪站在礼坛前一脸不耐烦地看着四周,那令可琳紧张不安了。  一身墨色长裤及镶黑绒边的白燕尾服,他简直俊挺极了。可琳情不自禁地有点引以为傲。萝莲很高兴,也很嫉妒,而茜茜根本拒绝来观礼。她对杰迪一直抱着好大的希望,甚至因此不和可琳说话了。鲁耶也没来参加。但她有很多好伙伴及她父亲的好友都会来视福她。  宾客们都打扮得雍容华贵,花枝招展。  她父亲沈稳地扶着她手腕,但他的支持对她的惊慌并无帮助。她双手出汗,心跳的声音强烈得压过乐音和室外的雨声。  当杰迪接过她的手时,她知道他可以感觉到她手心的冰冷,而察觉她有多恐惧。当他对她笑时,可琳在面纱下的脸则泛成桃红色。  她无法知道的是杰迪身不由己的爱慕她。在那白纱白缎的礼服和朦胧面纱下,她实在美得令他心中无别人了。多么奇特的性格扭曲,杰迪心想着,像可琳·巴罗如此无情的人竟会长得像天使一般。她闪亮的金发高拢在头顶以珍珠别住,然后罩在面纱里。她捧着新娘花,深红和橘黄的菊花更强调了她那炫目的金发。  当仪式开始时,杰迪才把自己从幻想中摇醒。那位技白袍的瘦老人开始传统的结婚仪式,但杰迪心不在焉,而可琳也几乎没听进他所说的。她这才发现她是完全孤独,而且可能保持那样。在今天之后,她父亲将不再是她生活的大部分了,虽然杰迪已答应一点也不干涉她的生活。他已签了一纸同意书。她已有效地使他说出根本不在乎她,而他确实是不在乎。  从今天起,她将只能依靠自己了。  “现在我宣布你们是夫妻。”  可琳倒抽口气。如令她不能逃开了。仪式结束了。她甚至在毫无所觉之下说出愿意了。  当杰迪掀起她的面纱亲吻她冰冷嘴唇时,她麻木地楞站着。  “笑一笑,布克太太,”他挽起她的手走下长走廊时耳语着,“这应该是个快乐的场合哩。”  为了宾客,她在嘴角挂上一抹微笑,随即卷人一阵贺喜的漩涡中。她被一个接一个的强求着传统的新娘之吻,最后杰迪才施计为她排开群众而冲出教堂外。他们赶紧上了马车,先送他们去拍结婚照,然后再回到她家赴宴。  可琳坐在马车里,躲避着杰迪的眼睛,只是一直对自己重复,“已成定局,已成定局。”她拥有她的结婚证书了,她甚至没看一眼就签了名。而家里还有一张杰迪签署的婚姻合约。一切都会很好的,她只要捱过今晚就行了。  她一派镇定地任摄影师摆布,杰迪不再有不耐烦的样子。结婚照拍得很快,然后他们就离开,他们彼此的交谈没超过十句话。  当他们到达巴罗家时,婚宴正热闹得很。他们再次被热情的群众投予祝福轰炸。宴会气气很高昂。沙蒙·巴罗订了最好的外国餐点及最昂贵的香槟。波士顿的社交界在结婚宴会中一向是舒畅融洽。不断在敬酒,可琳手中的酒杯几乎没有乾的时候。但杰迪比地预期早得多就提议他们告退了。可琳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但最后杰迪把她架上楼梯。
  “上去换衣服,可琳。”  他声音中有一股坚决的语气,但她还没醉得可以跟他走。  “我们不在这里过夜吗?”可琳问道。  “在你父亲的屋檐下?不可以的,”他嗤笑地应道,“我们要在我的旅馆里度我们的短暂的新婚“夜”。”  “还不行,杰迪。时间还早。”她拖延着。  他抓住她手肘,手劲好重,“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可琳,但那没用的。这晚上是我的,而我打算我们两个都好好享受它。”  “你能随你所欲的享受,但我绝对不!”她气咻咻地叫,气他看破她的计画。  “我不会太确定。”他说,脸上那抹魔鬼般的笑容令她打颤了。  “我还不要走,杰迪。”她想闹别扭,但那没用。  “如果必要的话,可琳,我会亲自抱你上楼的。”他警告她,“如果你廿分钟内没回到这里的话,那我可——”  “好啦!”她瞪了他一眼再愤怒地上楼去。  伦丝正等着她。一件葡萄红洋装和帽子平摆在她床上,“我才刚拿出你的衣服哩,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上来。”  “我也是!”可琳生气地应道。  “你的其馀必需品已送到他旅馆去了。”  “谁的命令?”  “布克先生安排的。”  “你早知道这件事了吗?”  “得了吧,琳。你并非真以为你会在自己家度新婚之夜吧?”伦丝训诫道。  “我只是不喜欢不知道地被人摆布。”  “呃,如果你在今天之前曾花点时间和你丈夫讨论此事,你就不会惊讶了。”  “我丈夫?是的,呃嗯,说到他,我们最好动作快点。如果我拖延太久,他是有胆子上来抓我。”  伦丝咯咯笑了,“他等不及了,是不?”  “他会有他的一个晚上——但那就是他所有的全部了!”可琳咬牙应道。  回旅馆的车程中是完全的沉默,因为喝了不少香槟,可琳觉得头有点轻飘飘的,但那逐?渐被她的怒气及她不得不承认的恐惧驱散了。她本打算喝个烂醉以熬过这痛苦的经验,但杰迪却识破她了。  他的旅馆套房宽敞豪华,有间金红色起居室连接可眺望全市的阳台,卧房则隐在双扇门后。当杰迪脱下她的披风丢到沙发上时,她忧心忡忡地看着那双扇门。然后她看到桌上有一个冰桶,里头冰着一瓶香槟。  她指着那瓶香槟笑道,“我们还没互相敬酒呐。”  “我们不必装客套了,可琳。”  “看在老天的份上!”她斥道,“多喝一杯不会使我昏醉过去!”  他走向她且托起她下巴凝视她的绿眸子,“好吧,如果你去换衣服,我就倒酒。”  她转身移开,“那不能多等一下吗?”  “不能。”  “求求你,杰迪。”  他抓住她肩膀,强迫她再看向他,“不情愿不是我们协议的一部分,可琳,”他以出奇温柔的声音说,“你为什么吝惜给我这一晚呢?我不会再伤害你,我向你保证过。”  她知道她是不讲理。她要求那么多,而他所要求的就只有这一个晚上而已。  “对不起,”可琳低声说,眼光低垂了,“我想我只是——害怕。”  他把她拥人怀里,而且轻拥了好一会儿。  “我知道,但你没什么好怕我的。”他抬起她的脸轻柔地吻她,“今晚不会像上次那样,可琳。我没生你的气,而我保证不发脾气,所以你没啥理由害怕。”  他说得那么温柔,她几乎相信他了。几乎。她也记起他以前吻她时经常使她全身灼热的感觉了,或许今晚她真的能享受性爱。  “我不会太久。”她羞怯地说,且走进卧室里。  当她关上门时,杰迪笑了。只要他肯费心,要操纵可琳是多么容易啊。今晚他会给她一些值得的回忆,一些令她但愿她没要求过分房而睡。  可琳发现她的皮箱开在床脚边。她拿出睡衣和晨袍,那是她特别为今晚买的。那是一件翠绿绸缎剪裁合身,前胸后背都切口很深的紧身睡衣。不会过分性感,但却是诱惑力十足。  她换上睡衣,然后着手拆去头发上的珍珠发针。她还没完全拆完,杰迪就手端两杯香槟走进卧室了。他已经脱下上衣和领带,白色丝质衬衫开至腰际,露出一胸黑色卷毛。  “继续你正在做的,”他说,边递给她一个高脚杯,眼光欣赏的掠过她全身。“我只是要生个火让房间暖和点。你们波士顿的天气是比我所习惯的要冷多了。”  可琳喝口香槟,然后放下它而开始梳头发。她偷偷地看着他走向壁炉。原来他习惯炎热的天气,当然,看他那一身黝黑。  “你到底从那里来,杰迪?”她问时看到他的背脊僵了一下,“该是你停止逃避问题的时候了吧?”  “那并不重要啊。”他答道,没面对她。  她消遣地笑了,“也许不,但何不满足我的好奇心。”  “我生于太平洋的一个岛屿,可琳。”  她真的惊讶了。她为什么会认为他来自西海岸呢?  “它叫什么?”  “欧胡岛。”他诚实地说,略去群岛的名字。  “我从未听说过。”  “我不认为你会听过,”他应道,火已生好。他转身对她笑,“现在别再问问题了。”  “只要再一个?”她谄媚地问。  他耸耸肩而开始脱下衬衫,“问吧。”  可琳赶紧转过头去,不好意思看他脱衣服,“你在那里是做什么的?”  “我建房子。”  她又吃惊了。她从未想过他会是个营造商。一个牧场主人或矿主,是想过,甚至是个赌徒——他赌得那么精。但绝没想到是营造商。那似乎太不具挑战性了,太不像他这个人了。  “你在那里有事业?”  “是的。”  “你打算回去经营吗?”
  “我还以为你只问一个问题呐。”他提醒她。  “是吗,杰迪?”她坚持着。  他叹口气,“终究会的。”  当他脱掉所有衣物时,她转开身。  他们真的会分开生活,可琳想着。分开好几千英哩远,因为她可不打算去住在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岛。但她没多少时间想它了,因为杰迪已来到她身后,双唇找到她颈上柔滑肌肤。  可琳让自己融人他怀中,享受他带来的兴奋感。当他的嘴移到她耳后敏感区时,她浑身充满喜悦火热。她没抗拒他手指解开切口间的珍珠扣,睡衣滑落在她脚边。  炉火的热波及他们,但当杰迪让她在怀中转身而饥渴地吻她时,可琳所感受的却是另一个火热。她惊愕于他坚挺的压贴着她,但她只犹豫一下就抬起手圈上他脖子,纵情地回应他的吻。  可琳从未有过像现在她身体贴着他时所激起的这种心醉神迷的感受。当他放开她时,她真的好失望。他拿起她的手来吻,蓝灰眸子深凝住她的绿眸子,然后他领她到大床且轻推她躺下。  生平第一次,她完完全全地看到他,惊讶于其所见景象。他所有的威势和劲力就在她眼的清楚可见,那修长的双腿,结实的胸肌臂膀,和野性的魅力。他是个超卓粗犷、坚毅的男人,光看着他就令她兴奋至极了。  当她看到他正对她笑时,她满脸红热了。他看出她的赏慕了吗?  “我我不是故意盯着看的。”她结巴着,觉得更难为情了。  “你以前从未看过男人吗?”他柔声问道。  “没有。”  “但你一定看过我,当——”  “不,我没有,”她赶紧承认,“我闭着眼睛。”  老天,即使他已占有她一次,她其实还算是个处女。杰迪亲切地笑了,在她身边躺下。  “你是多么纯洁,柯琳娜,多么多么纯洁,”他说着轻吻着她的脸,“而且那么美,那么柔软性感。”  他的眼光溜下金色发波,览过她曲线玲珑的胴体。他的手跟随着,然后是他的唇。可琳开始忘记她的难为情,觉得全身每一部分都被探索而喜悦不断。他以前这样做过吗?不,但她不要想那一次,这次是全然不同的。  当他分开她双腿移到她身上时,她已准备接受他了。在进人她之前,他的唇又捕捉住她的,火热的吻使她轻颤。  “你知道我有多么想要你吗?可琳。”  她凝人他盖灰色眸子,迷蒙且半闭着,她知道了,“是的。”  “而你要我吗?”  她并不羞于回答,“哦,要的,杰迪。”  “现在?”
  “是的,现在!”  她手指叉人他那黑厚的头发且拉他的唇贴上她的,以一种她犹不自知的热情吻着他。同时,他顺畅地滑人她,深人直到她觉得他全部都在她里面悸动了。  起初他极为温柔,慢慢地在她体内移动,给她时间品尝每一感受到极致。当一股甜美的高潮突然冲过她全身时,她主动加速节奏了。她激烈地迎合他每一冲刺,觉得这一定是最高的欢乐了,但还有更多,当感受更强烈时她屏住呼吸了。猛然地,那最后几道冲刺把她送上星光飞闪的极乐世界。  过了好一会儿,可琳才飘回现实。想想她竟然视这种美妙的经验为畏途。她是多傻喔!  但伦丝从未告诉过她会像这样!而老天呐,她已经让杰迪保证这不会再发生了!  可琳张开眼睛凝视杰迪,他看来就像她一样惊讶。  “这一向都会像那样吗?”她梦幻似地问道,她手指撩着他的头发。她觉得好舒服,根本不想再动了。  “不,爱人,”他嘎声答道,“这决定于伴侣,如果他们的激情相同的话。”  “我们的是,是不?”她笑道。  他亲亲她的唇,好温柔地,“完美的。”他同意。  杰迪不会承认他从未曾这么好过,他无法相信刚发生的事。以前他从未有过一个像她如此放纵于激情的女人。哦,他是有过不错的肉体接触,但没有一次这么心满意足。为什么一定要是这个女人才使他血液着火,而有魅力使他再次要她,即使是此刻呢?  “哦,杰迪。”她把脸埋在他颈窝揉而听到他呻吟,“我爱它。你呢?”  他用手捧起她的脸,低头对她笑,“你是在说赞美之词吗?”
  “我想是。”她咯咯地笑。  “你是最佳的,柯琳娜,但你一定知道了。”  “柯琳娜?你刚才也说过,那是什么意思?”  “我家乡语叫你的名字。”  “哦。”她失望了,本希望那是句爱语的。
  杰迪又开始吻她了。也许她不必告诉他,她曾坚持分房睡有多傻了。也许他已知道,而不会让她提起的。当他又开始在地体内勃动时,她确定他也会要这样一次又一次地。  ***  “你醒了吗,可琳?”  她在被单下翻个身,半睡半醒地发现身旁的床位是空的。她睁眼张望室内,直到看见杰迪站在壁炉边。他已经披上一件黑睡袍,手里拿着一杯香槟。  可琳皱起眉头,“你今晚不睡觉吗?”  “一个人并非每天都结一次婚的,”他不在乎地答道,“我兴奋得睡不着。”  她淘气地笑了,“你想要——”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的精力只有这么多,可琳。”  “我让你精疲力倦了吗?”她揶揄道。  “在目前,是的。”  “呃,回到床上来,我会让你有不同的想法。”  “老天,你真是贪求无餍!”他不可思议地叫道,摇摇头,“但现在我想谈一谈。”  “我不要。”她撒娇道,翻身俯卧。  杰迪走向床来在她身旁坐下,“告诉我,”他说,用手揉抚她圆臀,“下次董事会议是什么时候,可琳?”  “你干嘛现在要知道那个呢?”她没回头地问道。  “这是与我有关的事啊。”  “我不知道,杰迪。我从未参加过董事会议。”  “为什么不去呢?”他的手移上她背脊,然后又回到她腿股间,“你是最大的股东,你对公司难道没有一点兴趣吗?”  “我为什么该有呢?反正我父亲不会让我有表决权。”她不经心地说。  “但现在你结婚了,”他提醒她,“他不再控制你的信托基金了。”  “我的钱,是的,但他仍是控制着我在公司里的股份。他将继续控制我的股权直到他觉得我有能力接管。”  “但现在你有个丈夫能替你料理你的投资了。”  “我父亲必须要完全信任你,杰迪,他才会把我的投资转托给你。”  杰迪的手停止移动了,“你是我的妻子。我们的表决应该一致。”  她转身来看着他,“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些呢,杰迪?我爸爸知道什么对公司是最好,他不会误用我的表决权啊。”  “但那给了他对公司完全的控制权。”  “他应该有那样的控制权。毕竟,造船厂是他家创建。你在担心什么呢?你将由你的投资获得不错的红利,公司是不会破产倒闭。”  “如果你告诉你的父亲,你准备自己负责你的股份,他会怎么样?”  可琳觉得好笑,“他不会相信我。他知道我不想烦那种心。”  “但如果你试一试。”  “杰迪,他会知道那是你的主意,”她一本正经地说,“他会归诸于他那无稽的推测,认为你要控制公司。但你不要,是不?”  他僵直地站起身,“当然不要。”他以几乎控制不了的声音说,开始走出房间。  “你要去那里?”  “我有封信要写。睡吧,可琳。”  杰迪费尽克制力才轻轻地关上卧室门。他站在那里,无名火猛燃,竟把高脚杯握断成两半。他任由血从掌中流下,正想把杯子丢到墙壁上但及时克制了自己,让它无声地落到地毯上。  该死的巴罗老家伙该下十八层地狱!狡猾、多疑的老狐狸!他为什么要隐瞒那些事实?  杰迪竟毫无代价地娶了可琳!他在婚礼前有过怀疑他早该随本能行动。现在……  他在书桌前坐下开始写信。这一趟没有一件事是做得对,但他却不愿没让巴罗知道他的来意就回家去。那家伙或许不会完全感受到他的愤恨,但他却会忘不了这次会战。  两个小时后,他写完一封给沙蒙·巴罗的信及一张给报社的刊登宇稿。他的愤怒并没冷静下来,他望向卧室里头的那个女人没有一丝丝同情。他所要进行的事会使她最痛苦,但巴罗也会感受到她所受的羞辱。她是他父亲的一个弱点,能伤她的就会伤他。  杰迪走进卧房,静悄悄地来到床边。炉火还没完全熄灭,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可琳的睡态。当他低头看到她精致的美貌,柔软的金色发浪时,他的表情软化了。他开始伸手要去爱抚她,但却猛然打住。  他又再度怒火中烧。他不会有任何侮意,该死!她终于会恢复,他告诉着自己,她很有弹性。  强迫自己别再看可琳,杰迪穿上衣服迅速收拾他的行李,然后离开旅馆。他在报社停留一下,安排他的字稿从当天晨报开始刊登且持续刊登一个月。然后他直接到贝肯街去,那是他搭上往西海岸第一班火车之前的最后一个去处。  清晨三点,巴罗家的管家开门时嘲讽地问道,“另一个紧急事件吗,先生?”  杰迪不想被推辞拖延,“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在新婚之夜到这里来。”  罗克挺直背脊,“是的,先生。我会立刻叫醒巴罗先生。”  “我会在书房等他。”杰迪说完走过漆黑的大厅。  不到十分钟,沙蒙·巴罗披着睡袍,踏着拖鞋冲进书房,棕色头发则睡得乱糟糟。但他已完全清醒,而怒气冲冲。  杰迪看得出他的愤怒和恐惧询问怎么回事,“在你浪费时间发问之前,我告诉你可琳没发生什么事。她正睡得很安稳而不知道我来这里。”  “那为什么——”  “坐下,巴罗,”杰迪冷酷地打断他,“这一次由我来发问,而且是特别的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他妈的没告诉我你控制着可琳的股份,而且甚至在她婚后也还有控制权?”  沙蒙不但惊讶于这问题,还因杰迪冰冷的口气有点战悸了,“它并非我们交易的要点。”  “那是你的看法!即使在我提议娶你女儿之后,你还觉得那些事不是要点吗?”  “你是因为那一点才娶她的吗,布克?”沙蒙开始绝望了。他为什么没发现这婚姻有些奇怪呢?“为了控制公司?”  “是的!而我的姓不是布克,它是布基。”  “布基?你为什么用假姓?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你已娶了一个非常富有的女人。你可以买半打以上的造船厂呐。”  “我不要她或她的钱——我从来就不要。”他抱着怨恨地说,“如果你在我下投资时不狡猾的隐藏那些事实,你原可替她免除一大堆痛苦和羞辱。”  “你为什么那么想占有这家造船厂呢?你为什么那么强烈地想要它?”  “我不要它,巴罗!我要毁了它,使它和你都完蛋!”杰迪咬牙切齿地说。  “该死,你根本是毫无理由!”  杰迪把信丢到沙蒙的桌上,“看看它。如果我必须大声说出其中任何一点,我将失去仅剩的自制力而杀了你!”杰迪以一种死神般冷静的声音说,“现在看完它!”  沙蒙惊愕地盯着杰迪看。他以前从未受过威胁。而那年轻人心中有股极烈的愤怒正要求发泄,他却一点也不了解为什么。  沙蒙不再迟疑地拿起那封厚厚的信,迅速地看着。当他看完时,信掉到他桌上,他眼睛盯着前方楞坐了好一会儿,然后眼光才落在杰迪脸上。  “这是真的吗?蓝妮已经死了?而且这么久了?”当杰迪没回答时,他说,“这些年来我都还以为她活着。我一直等着可琳结婚离开家的这一天,我才……我还是要再试一试,说服你母亲跟我一起走。”  “你是说要再毁她一生吗?”杰迪以那死神般的冷酷声音说,“第一次你已经做得很彻底了!”  “我爱你母亲!”  “你不可能爱她,”杰迪鄙弃地应道,“如果你是,没什么事可以阻止你娶她!”  “你不了——”  “我说没什么事!我知道你的家庭责任,你所谓要拯救家族事业的责任。哼,你是救了它,是不——而牺牲了我母亲!”  “我很难过,孩子。”  “我不是你的孩子!我曾可能是,而我几乎希望我是,那样我母亲就可能还活着。她是那么爱你,以致地无法忍受没有你的人生。她变成一个酒鬼。你在信上已经看到,是不?一个酒鬼!那是她能够忘记你还要她的唯一方法!”  “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杰迪哼道,“在撕裂我母亲的世界后,你只是回到你太太女儿身边。你离开夏威夷之后,不管你的来访对我母亲有何影响,及发生什么事对你根本不重要了。她不再关心我或我父亲,对她而言我们已不再存在了。而我父亲几乎因此而毁;他爱她,你该知道。有八年她曾经是他的,直到你出现来毁了我们的人生。”  “我不是有意的。”  “我还没告诉你她是怎么死,巴罗。你没问。你想知道吗?”杰迪残忍地问道,开始要重温那场恶梦。当沙蒙没说什么时,他继续,“有一晚她走人海中,让大海夺去她自己的生命。我看着她消失在浪波中,但我无法及时救她。我根本找不到她,直到隔天早上她浮肿的身体被浪冲上岸我才看到她。”  “那应该是个意外吧,杰迪!”  “你宁愿那样想,是不?但你知道,我母亲不会游泳,她从未学过。她从不接近海水,更别提在浪中沈浮了。”  在一阵漫长沈默后,沙蒙耳语道,“而这一切的一切,你都怪我。”  “我要你知道我为何而来,我本来要毁了你,巴罗,但是失败了。我现在本想杀了你,但我想我为了你所受的苦已经够多了。”  “所以你利用我女儿来报复我。她怎么办?她是你的妻子,而且还需要我提醒你这牵涉到名誉问题吗?”  杰迪残酷地笑了,“我根本不在乎什么名不名誉,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你女儿是自作自受的。”  “你没有良心吗?”  “你有吗,”杰迪质问道,“当你写信告诉我母亲你有了宝贝女儿,幸好她决定不跟你走时,你的良心何在?”  “她的确做了那个决定,杰迪。”  “是的,她做了,而她很后悔。她怪我和我父亲,因为她觉得有义务留在我们身边。但如果你远离她的生命,巴罗,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在过了那么多年后,你还有什么权利再去找她呢,你真希望她抛开她为自己筑起的人生而跟你一走了之吗?”  “但我希望找到她时她是自由身。”
  “但你没有,而你还要求她跟你走。你杀了我母亲。不是直接地,但事实是如果没有你,她还会活得好好的。我希望那会使你永远愧疚在心,至少那样我来这里才不至于全无收获。”  “杰迪,求求你,”沙蒙开口说,“你必须相信我——”
  “不!”杰迪厉声打断他,“你说什么也不能减轻我对你的怨恨。”  “而现在呢?”  “我要回家了,你的造船厂又安全了,但至少我没让你家人毛发无伤,”杰迪带着恶毒的狞笑说,“你女儿不会让你忘了我们的会面。”  “你是什么意思?”  “可琳天亮后是不会太快乐的,你也是。如果你想你能以取消我们的交易来回敬于我,最好不要。把你告到法院去将是我最大的娱乐。所以我会希望我的红利如期如数地送到,而且我会要我这里的律师监督我的投资。我不能毁了你,巴罗,但我打算在你身上赚钱。”  “我不会诅咒你,杰迪。”  “天亮后你会。可琳必须为你在她出生前就做的好事而受苦,真是太不幸了。你可以告诉她,我为此道歉,但这可能没啥两样。”  说完,杰迪没多说一句或回头一看就走出房门,自行离去了。  沙蒙听见马车开走。他缩进椅子里,太多的情绪云集在他心智中,但最显着的是悲伤。  他的初恋及唯一的爱人死了。天助他喔,他怎么受得了那消息……及责任在他的事实呢?     
 第5章
  星期一清早,暴风雨已远去,满地泥泞已消失得剩下几处小水洼。天空十分明亮。十月的波士顿能有这样的天气算是暖和的了。全市都晶门着,但在后湾区的贝肯街上,气氛并非那么可喜。  可琳在中午时单独回到家。整个早上坐在杰迪那空洞的旅馆套房里,令她困惑多于愤怒。她等了好几个小时才下楼,到大厅去询问他是否留言了。她就是这样发现杰迪早已在半夜就结帐退房,而没留下任何的解释。  回到家,她得知她父亲从布克先生在半夜造访后就把自己锁在书房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发现沙蒙瘫在他书桌上,头枕在弯着的手臂里,身边有一个空酒瓶。  “爸爸?”  沙蒙醉醺醺地抬起头来。可琳为他那一脸憔悴倒抽口气,她从未看见他那么苍老过。  “你生病了吗,爸?”  “只是疲倦,琳儿,”他答道,颤抖的手撩撩头发,“我一直在等你,我原以为你会早点回来的。”  “那么你知道令天早上醒来时只有我一人在罗,他在那里,爸?”  “他走了,可琳。你不会再见到你丈夫了——如果他是你丈夫的话。老天,这项婚姻甚至可能不合法呐!”  “你喝醉了吗?”可琳质问道。  “但愿我是醉了,但不幸的是我没有。我喝光了一整瓶,但它一点也没帮助。没有什么能淹没事实。”  “什么事实?你说“如果他是我丈夫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拿出她的钱包,“我这里就有一份结婚证书。”  “你看过它没有?”  可琳皱起眉头赶紧从钱包里掏出那文件。当她看到写在她名宇旁边的姓名时,她猛烈地倒抽一口气。  “布基?他在这上面用了假姓?”  “不,”沙蒙叹道,宁愿文件上写的是布克的姓氏,“看来你的婚姻好像是合法的,杰迪·布基才是他的真姓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爸?我到底嫁了什么鬼丈夫啦?”她气急败坏地问。  “一个满腔怨恨的年轻人,他来这里只为了要毁掉我。他还以为他失败了,但他没有。  老天助我他真的没有。”  她父亲近乎老泪纵横了,这令她心好痛,“怎么回事?他昨晚来这里时对你做了什么事?”  “他啥也没做,只是告诉我事实,一项上天怜悯让我十九年不知情的事实。”  沙蒙推着桌上那已起皱的信纸,“唔,这里。那里头已说明了大部分。你有权知道他为什么利用你来伤害我。”  可琳看着信,愈看她的背脊愈来愈僵了,“他说你杀了他母亲,”她抽气说道,绿眸睁得好大,“他是什么意思?”  “我美丽的蓝妮自杀了。老天,但愿我早知道我去夏威夷会带给她什么就好了!”  “你爱她?”可琳平静地问道。  “她是我的初恋,而我是她的。我们本来想结婚,我们心里都觉得那是毫无疑问。然而那该死的造船厂却几乎完蛋了,我家人催我为钱而结婚,只为了拯救它。天,但愿我没觉得我有责任那么做就好了。但我却有,而我就娶了你母亲。蓝妮在我能求她等我之前就跑到夏威夷去了。过好几年我才查出她身在何处。你母亲和我一直处得不好,而且我们又没有孩子。我觉得那是去找蓝妮的好时机,去求她和我回来。”  “你本来要和我母亲离婚?”可琳吃惊地问道。  “是的。蓝妮和我是相属的我们对彼此是真心真意。但我从没想到她也结婚了,而且她可能已有个孩子。”  “杰迪?”  沙蒙点点头,“但即使在我得知后,我还求她跟我一起走。我不该让她知道我还那么想要她,就是那份痴情使她在我走后无法活下去。她从来不是个坚强的女人,她受不了。”  “但她没跟你走呀——是“她”做了那个决定。”可琳提醒他。  “你能拆散你七岁的儿子和他崇敬的父亲,或遗弃他吗?你能轻易地使一个深爱你而以为你也爱他的男人心碎吗?蓝妮不能。但她却又后悔那个决定。然后我又再次使她失望。在蓝妮写信告诉我她已后悔之前,我写信告诉她我会留在我太太身边,因为她给了我一个女儿。我告诉她幸好她先做好那个选择。那完全毁了蓝妮,虽然我直到今天才知道。”  “该怪我,”可琳悲伤地说,“如果我没出生的话——”  “不!这与你无关。我傻透了才以为我终究能拥有我最想要的,我一生最爱的人。但生命是往前走,我们不再是同样的人了。那对我们已经太迟了。如果我早在我想捕捉过去之前就明白那道理就好了——我不该到夏威夷去。我可以了解杰迪为什么连你也怪,但他错了。  你自己也毋需自责,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是那么恨我,所以他专程来毁掉我。我从未见过任何人是那么全心充满着怨恨。”  “所以他利用我来报复你。”她耸个肩说,好像那对她不再有任何关系似地,“但他给了我所想要的,如果他以为我会因他离弃而和他离婚,他就错了。我们只需瞒住他已离去的事实,至少瞒一阵子,然后我们可以解释他因事业繁忙而经常不在。最后我会说他已经死了。”  “可琳,”沙蒙叹道,“杰迪·布基是来报复的。虽然他在财务上没办法毁了我,他还是报复成功了。杰迪离去前要了一记回马枪,这里。”他把晨报推给她。  可琳小心翼翼地拿起报纸,一股噬心的痛苦直起。在第十版的右下角有个黑铅字体的启事,那好像是要跳出版面似地醒目。  遗弃启事杰迪·布克正式宣布他的新娘——贝肯街的可琳·巴罗已证实是个不能令人满意的妻子。  基于这项理由,他已经遗弃她。  麻木感只持续了一下子,然后她站起来开始撕报纸。  “他好大胆!”她叫道,气得七孔冒烟,“而报纸竟然连这么残忍的启事也敢刊登?我会到法院告他们!”  “那只会令你更难堪,琳儿,”沙蒙柔声说道,“损伤已经造成了,我们只能熬过去。”  “他会为这个付出代价!老天,他说得好像我——我——”泪水涌上她眼眶了,“那是谎话!我不是不能令人满意的——我不是!”  “可琳,乖乖,没有人会那么想的。”  “他们不会吗?他已经走了这一点是真的——而他确定了每个人都知道他遗弃我!”  “如果能有所安慰,琳儿,杰迪在走之前要我告诉你,他抱歉利用你来报复我。我想他真的后侮那样的。”  “抱歉?”她愤怒地说,“我要如何见人呢?我只要一走出这房子,我就会羞死了。”  “不会永远这样的,琳儿。闲言闲话只会传一阵子,然后它就会被遗忘了。如果你避到别处去,或许会好点。在你离开这段期间,我可以开始办离婚手续。”  “离婚?为这个家带来更多的丑闻?”她怒瞪着他,“不!不会有离婚。”  “但是——”  “不!那就是杰迪所想。除非我死,我才会让那卑鄙的畜牲称心如意。让他去猜测为什么没接到离婚文件,但愿他想得发疯更好!我希望他找到某个他爱得想娶她的人,但他做不到,因为我不会放他干休。相信我,杰迪·布克为会此付出代价——等着瞧好了。”  ***  可琳的火冒三丈是种故作姿态,是种藉题发挥以掩饰她那刻骨铭心的伤痛。从那个早晨起,她甚至拒绝想到她的结婚夜。她不准自己记得杰迪的任何事,除了那人所具有的不良企图。她把自己关闭了,拒绝走出房门一步也不见任何访客。  伦丝是第一个看出可琳改变的人,而沙蒙也渐觉不安了。她苍白无神,不再有往昔的幽默,而且对任何事都没兴趣。最令她父亲不安的是她那不寻常的静默,她从不争论,不参与餐间的交谈,而且每天除了“晚安”或“早安”外啥也不多说。沙蒙开始担心了。这并不是可琳啊!  他由于忧虑他的女儿而忘了自己的遗憾。他所做或所说的每一件事都帮不上她,他没想到她会把自己埋在羞辱中那么久。他一直催她去旅行,但她都不听。  “懦夫才会逃。”可琳会这么说,而拒绝再继续讨论。  沙蒙祈祷能有什么把他女儿从毫无生气的状态中给冲击出来,他的祈祷很快就应验了。  “我要去夏威夷,爸。”可琳在她结婚一个月后宣布道。  他们这时刚人座要吃午餐,但沙蒙的胃口立刻被破坏了,“我不允许。”  “别不讲理了,”可琳冷静的说。她的声音是不寻常地就事论事,“你知道你不能阻止我去的,而且你还是一直建议我离家一阵子的人。”  “不是去夏威夷!”  “为什么不?”  “杰迪·布基已经证明他有多么无情了,”沙蒙严厉地提醒她,“我不要你再跟他有所牵扯。”  “别傻了,”她从容地应道,“他是我丈夫,不是吗?”  “哦,看在老天的份上!他根本毫不在乎你的,琳儿。”沙蒙痛心地叫道。  “我还是要去,爸。”她语气中有股强烈的决心,“我相信这一趟会对我有好处的,而且伦丝已经同意跟我一起去了。”  沙蒙沉靠在椅背上摇着头,“你为什么不让它过去呢?忘了杰迪·布基,我确定他已经忘记你了。”  “事情还没完,”可琳冷冷地说,“杰迪要报复你,但他伤害的却是我。我并没做任何事情值得让他这样对待我的。他相信有仇必报,呃哼,没错他已经让我也信服了,我现在是一个彻底的支持者。”  “可琳,你不能向一个那样的人宣战的,”沙蒙警告她,“你根本没办法取胜,他狠起来是不择手段的。”  “我自己也打算玩阴的,我才不怕他。”  “呃,你该怕。”  “别耽心了,”她安抚着她父亲,“我不会去做傻事。”  “你到底打算做什么呢?”沙蒙问道,“你脑中一定有主意了,不然你不会这么坚决。”  可琳笑了,一种邪狞的笑声,一种她父亲从未听过的笑声,“是的,我是有主意了。我打算去给杰迪·布基尝尝他自己下的药,我们就瞧瞧他有多喜欢在他的生活领域中面对丑闻了。”  “什么丑闻?”  “有个人尽可夫的太太的丑闻。”  “可琳!”  “哦,沉着点,爸。”她笑道,“我并非真的要找一大堆爱人,我只是要给人那种印象。杰迪的亲友会以为我是个荡妇,以为杰迪应付不了我。我不在乎他们对我的观点,但杰迪会。我要去以他羞辱我的方法回敬他,当着他所有亲戚好友的面。”  “你以为杰迪会袖手旁观,任你愚弄他吗?你以为他不会阻止你吗?”  “他不能,”可琳自信地应道,“他不能对我所做的事有任何怨言,这在我婚前已经敲定了。”  ***  那天稍晚,由于新得的自信情绪,她同意接见来访的鲁耶。  “那畜生该狠狠地抽他马鞭!”鲁耶听完可琳的解释后狠毒地说道,“他竟敢如此羞辱你!”  “你曾尝试警告我防他,”可琳有雅量地说,“我早该听你的话。”  她继续津津有味地解说她即将成行的计画,而鲁耶令她惊讶了。  “我将和你一起去,可琳。”他宣称道。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可琳吃惊地问,“我并不是去观光游乐,我去夏威夷是有目的的。”  “我知道。但你需要一位伴护者,你不能单独面对布基那家伙。”  “我父亲似乎有此同感。”可琳逐渐懊恼了,“我希望每个人不要把我当小孩看。我能够照顾我白己,而且我打算这样。”  “我没有别的想法,可琳。”鲁耶赶紧说道,“有我跟着不会有害,我可以帮你实行计画呀。”  她很快地考虑着它,“好吧,鲁耶,只要你了解我目前并不打算真的有任何爱人。这将会只是演一场戏而已。”  “我不会逼你的,可琳。”  “我要你保证。”她坚硬无情地说。  “你有了。”  “另一个条件,”她以轻快的语气说,“你要让我支付你的开销。”  “那是荒谬的,”鲁耶笑道,很清楚她会坚持。而且为此还要谢天谢地呐,因为在债台已高筑之际他可不愿再去多借钱,“我知道你一定渴望花掉你的那一大堆钱,但我不要。我自己可不算是个穷酸汉喔。”他令人难以置信地撒着谎。  “我知道,但我却坚持,那就像是我雇你当我的伴护一样。”她解释道。  “不!”  “我说我坚持,鲁耶。我不愿因你帮我而欠你人情,我不打算欠任何人的人情。那种感觉会毁了人的。”  “你在说什么呢?”  “算了,”她没好气地说,“要嘛就由我支付你的开销,不然你大可忘了这事。”  “好吧,好吧,”他陪小心地叹道,“如果那是你同意的唯一方式,就这样好了。”
  “好,”可琳笑道,不晓得他把她算计得死死的,“而请记得我可没求你一起去喔,是你提议的。现在你最好开始行动,把你的事安排妥当。我们后天就动身。”  “那么快?”  “我看不出有何理由要拖延,”可琳答道,“我愈快报复杰迪·布基,我就愈快能重拾我的自尊。”  ***  沙蒙·巴罗并没停止唠叨他对可琳的决定不赞成。他想让她重新考虑,甚至到了火车站他还不放弃,但他早知道他阻止不了她。不过,他确实要了她保证时常写信回来。  “如果你涉人任何麻烦,就得立刻回家。”  “我会的,爸。”  他又对鲁耶说,“我应该让你娶她,垂顿。真愿我当初同意了你。”  “我希望你记住每一点,先生,在我说服可琳和布基离婚之后。”鲁耶说。  “会的,呃,”沙蒙不置可否地说,“我很高兴你一起去,别让她惹来麻烦,好吗?”  他对鲁耶和伦丝说。
  “如果那是可能的话。”鲁耶代为回答了。  可琳很庆幸到火车站这一路上都没遇到熟人,这是她从结婚日后,那恐怖的第二天早上起,第一次离开她家。等她回来时,她就不在乎人们的想法了。她会心满意足地知道她已报复了杰迪,甚至毁了他。在那之后,她就没什么不敢面对的了。  横越国境的旅程并没什么不适,如在半世纪前那就会很艰难。但自从一八六九年太平洋联线铁路完成后,这趟行程只花费一个星期的时间。可琳、鲁耶和伦丝又在旧金山待了一星期等船期。  旧金山是个繁荣喧哗的大都市,不像波士顿那么井然有序,即使是个纯都市女孩也感到新奇。他们三人都喜爱这吵杂热闹,多彩多姿的地方。可琳心想当年黄金热潮时不知是个什么样的景象,有多少人因而致富?有多少人家破人亡?那曾是个冒险时代,什么事都是可能的。  在一家只供有钱财阀玩乐的高级赌坊里,可琳终于玩到她梦想已久的筹码牌局。她赢了五千美元,但那似乎不再有任何意思了。杰迪已经毁了她的兴奋感,她推理着。他已经成为她的迷障了。  不管她到那里或做什么事,杰迪似乎一直跟着她。当日子一天天把她带近夏威夷时,杰迪也愈来愈常充斥于她脑海中。那还不至于扰人至甚,除非她开始回想他们的新婚夜。虽然她曾发誓封闭一整夜的记忆,但她就是忘不了它。  他们一出海,她就晕船整天躺在床上,而这些她也怪到杰迪头上。罪证簿再多一笔,她誓言着。  横越太平洋的整整三个星期,她都躺在床上起不了身。她体重减轻,难受得要命。而这期间,她为了她的每一分痛苦诅咒杰迪。当船终于在哈那鲁鲁靠岸时,她几乎虚弱得下不了床,但凭着一股想脚踏实地的强烈欲望和伦丝的帮忙,她才勉强走出舱房上了甲板。  可琳相当惊喜。这天是十二月十二日,波士顿正是寒风狂雪冰天冻地的时候,但这里却是海风拂面阳光普照,空气中有股明显的芬芳。  “你也闻到了吗?”伦丝说,“那是花香,没错。当你病倒在床的时候,我对夏威夷研究了不少。到这里的观光客都受到蕊芝的欢迎式。这似乎是个传统,良好的一个。”  “蕊芝?”  “用花编成的环圈挂在脖子上的。这里不是波士顿,亲爱的。这里一年到头百花争艳。  我们已经到了热带地区,”伦丝说,已经拿着蕾丝手帕在扇风了,“我想我们得花一段时日才能适应这种炎热哩。”  “我喜欢它。”  “如果现在是夏季而非冬季,你就不会喜欢了。”伦丝说道,“我听说对“美里喜尼斯”而言,夏天是会热得令人受不了的,我们最好在那之前就离开了。”  “美里喜尼斯?”  “那是夏威夷人对新来者的称呼。”伦丝略带骄傲地解释着。  “呵,你真的研究了不少,”可琳笑道,“你必须多告诉我一些。”  伦丝不介意可琳揶揄的口气,“知道一些你要去之处的情形是无害的。船上有不少乘客以前就来过这里,而且船长是个无所不知的识途老马。”  “你是对的,”可琳坦承道,“我应该花点时间学习有关夏威夷的一些事物。毕竟,在床上我大可看些有关的书而不必对着墙壁呻吟抱怨。”  “你可以在你恢复体力的期间这么做的,我看那得要几个星期呐。”  “呃,我一安定下来就会复原的。鲁耶到那里去了呢?”  “他去查看我们的行李,他说他会找辆马车与我们在码头上会合。”  她们穿过码头上的人群,受到穿着色彩艳丽服装的友善夏威夷人欢迎,他们轻呼“阿罗哈”且为每个乘客挂上花圈。有一组乐队在演奏,一群黑亮美丽的女士着穿着彩色布裙为新来者欢舞。  可琳被套上两圈蒲公英花环。她微笑答谢给予者,但花香变得好浓腻使她觉得胃又在翻腾了。  “我必须坐下来,伦丝。”她抓着伦丝的手臂说。  “来。”伦丝领她坐到一个木条箱子上,“在这里等,我去替你买那个人在卖的水果。  最近你吃那么少,能起来走真是奇迹。”  她一会儿就带回一堆叶子包着的凤梨切片,和一小篮香蕉、椰子和番石榴。  “那是些什么水果?”可琳忧虑地问道。  “我自己也没看过这么多种类,但在这里都长得满鲜美的。试试这个凤梨,他们说没有比这个更好吃的了。”  可琳把一片凤梨放到唇间,但一闻到味道就作呕了。“把它拿开。”  “怎么了,琳?”  “把它拿开就是,”可琳呻吟着,脸色惨白了,“我以为只要下船这种反胃现象就会消失,但它却没有。”  “可琳你确定它不是别的什么吗?”伦丝犹豫地问道,“现在你不该再难过才对。其实,船医也告诉过我,你不该一直那么难过的,一般人在平静的海域是不会晕船的。”  “你有何看法?”  “你可能怀孕了。”  可琳勉强挤出一声笑,“别荒谬了。我会知道的,不是吗?”  “你会吗?你整个心思都在恨杰迪·布基,还会知道吗?你最后一次来潮是什么时候?”她直接地问。  可琳答不出来,她记不起最近来过,“哦,我不知道。”她不耐烦地说。  “想一想!”  她想了,而唯一能想起的一次是在杰迪强暴她之前,她的绿眸子睁大而且几乎立刻黯然了。  “不!”  “否决它是没有用的,琳,他真是个精力充沛的魔鬼。”伦丝好笑地说。  “我不要怀他的孩子!老天,他到底还要怎么毁了我的一生啊?”  “怀个孩子不是你所能决定要不要的,它已经在成长了。”  “呃,我不会留下它的!”  “那取决于你,”伦丝颇不苟同地说,“但此刻我们必须决定你要在那里生。现在你可不能实行你那荒唐的计画了,没多久你的肚子就看得出来,也许我们该考虑立刻回家去。”  可琳一想到这念头就苦了脸,“我这么快就又上船,没到家我就死了。不,我们待在这里。我不放弃我的计画,它只是必须延期一阵子罢了。”  ***  可琳斜倚在室外阳台的阴影处,眺望着繁华热闹的哈那鲁鲁市。她啜饮着柠檬汁,而每次胎儿在她腹中动一下,她就皱个眉头。腿上摆着一本记事本,为了写一封她实在没心情写的信。她对任何事都没啥心情,除了自艾自怜之外。  伦丝到市场去买菜,而鲁耶不知跑到那里去寻乐了。可琳恨死她受限的行动,但这是她自己选择的,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目前的情况。她不能冒着杰迪可能发现的危险,他不能知道这孩子的事的,这一点她必须确定才行。  亲爱的爸爸:  从我写给你的上封信至今,事情并没什么变化。我还住在甜酒铢山坡上的出租房子。新开的夏花满山坡,使它显得美极了。事实上,你可能想像不出在我自己的花园里就有数不清的颜色。我一直是自己照料花园,而学了这里所有的异国花木。那该可以告诉你,我过得有多么多采多姿啦。  天气比我们新英格兰人所能习惯的要热得多。因为我的情况,我比别人觉得更热。但住在这高高的山坡上,我们常有阵阵凉风,尤其是夜晚时。天,我是多么期待那些微风呐!  我的健康情况非常好,我的医生是这么说,我将在下个月生产。至于你上封信所问的问题,不,我还没改变心意,一定要把孩子给别人,它只会使我想到杰迪,而一旦我离开此地,我就要把他完全忘掉。你所说的那些我该有的母性本能根本不存在。我恨这个胎儿,就如我恨杰迪一样。而且,他永远不会知这孩子的事,那是我另一种报复的快感。  天,她说得好残忍,但她把这也怪罪于杰迪。是他使她认识仇恨,而仇恨已经吞噬了她可能曾有过的任何感情。
  我仍要实行我的计画,只要我一恢复身村。我并没增加大多重量,所以应该不会花太多时间恢复。  杰迪就在这城市里,鲁耶已替我查出他的住处和工作地点。他正在威基基少数开放的海滩区盖一楝旅馆,他显然已毫不念及我而继续他的生活了。他不知道我已在这里,从一到达我就不曾在父共场所出现过。伦丝和鲁耶出去办事,但杰迪不认识伦丝,而鲁耶则小心地避开杰迪,他向我保证过。  我几乎受不了无所事事的等待了。你知道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我会让自己卷入这一大堆麻烦,就是因为我等不及自己控制信托基金。顺便一提,我带来的钱已安全地存入一家当地银行,所以你不必担心我带那么一大笔钱来。  我会很快再写信给你,爸。不过,别期待一篇婴儿出生的完整报告。我甚至不看他一眼,我们谁也不知道他的长相,甚至性别,会比较好。反正,我不认为他是我的孩子。他是杰迪的,只是他自己的。我的医生曾说夏威夷人都爱孩子,他已经为婴儿找到一个好家庭,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  我爱你,爸,而我希望你能原谅我把你的外孙送走。我只是受不了留下他,请你谅解。  你忠挚的女儿  可琳·巴罗·布基  她父亲不会喜欢这封信的,不过她寄回家的任一封信他都不会喜欢。她一直都显得那么冷厉狠心。冷漠,他曾这么说她,杰迪也会,也许她是,但她很坚强,那对一个女人而言并不容易。  可琳封好她的信拿着走进屋里,伦丝会把它寄出去。屋子里好静,连她雇用的德国厨娘今天下午也出去了。  由于没人可交谈,可琳有点烦躁而出去花园工作。一小时左右,马车上了山坡,伦丝提着菜篮出现了,她发现可琳蹲在一片红黄色的大花堆里除草。  伦丝皱起眉头,“看看你,琳,你都烤焦了。”  可琳用一只脏手抹去前额的汗水,“我没别的事好做啊。”  “天气这么热,你至少可以在树荫下工作呀,我的小姐,你没在大太阳下昏倒真是奇迹。现在进来,我去替你放一桶凉爽的洗澡水。”  她扶可琳站起来,走上屋前的几个台阶。台阶上有个阳台,前檐垂挂着不少盆栽花草,围栏边也摆着盆景,屋角及前后院都长着椰子树。恰人的花香,五彩缤纷的花木,使得阳台成为一处舒适的休闲区。  “你在这儿等,琳,我把菜篮拿进去再替你放洗澡水。”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让你这样婆婆妈妈地待我,”可琳抱怨道,然后疲倦地笑了笑,“但洗一次舒服的温水澡听来真不错,我的背又酸了。”  “如果我不是很清楚的话,我会以为你的预产期应该更早。”伦丝有感而言,看着可琳在“姆姆装”下的大腹便便。  “别傻了。”可琳总是用这一句来排除别人接近事实的说词。  伦丝摇着头走进屋里,可琳笨拙地坐进阳台上的一张藤椅。这很有可能,她忧虑地想着,拍着她的腹部,她真的可能在这几天就生了,但即使那可以结束她的等待,她也不要那样。因为那样她就得向伦丝解释她和杰迪第一次同床的情形,她宁愿只有自己才知道。  一阵微风拂动阳台边的椰子树,吹来一阵园中百花的芬芳。可琳深吸着已成她偏好的香味,但当她的背又剧痛时她屏住气了。弯腰太久了,她忿忿地想着。她早该知道,她根本不可能在园中工作而不因腹中胎儿引起不适。她是多么恨他,胎儿只会带给她麻烦而已。可琳好难受,准备上床去躺着不动。  “来吧,琳,”伦丝推开前门,“浴池已经满了。”  可琳要站起来,却做不到而跌回椅子里,“你得扶我一把,我根本站不起来。”  伦丝好笑地拉着可琳的手扶她起来,“你真是吃足了苦头,是不?可惜的是他不能在这里分享他结的果且听听你所有的抱怨。”  “如果他现在就在这里,我想为此我会很高兴地割破他的喉咙。”  “哎,哎,得要你们两个才会产生那个婴儿,你的确是愿意嫁给他,记得吗?”  “别提醒我,我并不知道他只是利用我来报复我爸爸,而且他该死的没必要在离开之前还那样,更没必要给我留下个胎儿。”  “哎,琳,医生警告过你别让自己情绪激动喔,而且我们也谈过太多次,你知道我觉得你应该趁身体还可以时回家去,报复不会有好处。”  “报复会得到名誉赔偿。”可琳顽固地说。然后,突然地,她倒抽着气痛得弯腰驼背。  “怎么了?”伦丝问道,然后杏目大睁,“哦,天,你不会是要生了吧?”  “不,”可琳在阵痛过后说,“恐怕时候到了,你说的对,我的预产期是该早一点。”  “我就知道你结婚之前有事瞒着我,难怪你那么急于上教堂。”  “伦丝,求求你,”可琳呻吟道,“我以后会解释,现在,扶我上床去,我的背痛死了。”  “哦,天,搞不好会难产。”伦丝喃喃自语着。  “什么?”  “没什么,甜心,来吧,我扶你到房里去,然后去叫医生来。”  “不!”可琳叫道,“你不能离开我。”  “好吧,琳,好的,”伦丝安抚地说,“反正我们有很多时间,等厨娘回来我再让她去叫医生好了。”  ***  十八小时后,可琳与意识挣扎着,那欲撕裂她全身的剧痛仍然记忆犹新。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她只想睡觉,且忘了那死般的痛苦,但那可恶的哭声不让她安睡。  “喂,垂顿太太。”  可琳闭紧眼睛,她知道柏生大夫正对她说话,因为她为方便起见报了鲁耶的姓。毕竟,他正与她住在同一屋子里。  大夫现在为什么不让她安静点呢?过去几小时内他一直欺凌她,命令她怎么做又叫她放松。他一直说时候未到,而她明知阵痛再不停止她会死。柏生大夫抱怨她是他见过最糟的产妇,她则叫他去死好了。  他被她的言语吓坏了,因为她用造船厂附近野孩子骂人的脏话把杰迪骂透了。每次阵痛变得难以忍受时,杰迪的名字就冒到她唇间。老天,他的耳朵一定痒死了,她只希望他能在这里听她诅咒。  “垂顿太太,拜托。”  她张开眼睛,“你难道还不能让我安静点吗?我只想睡觉。”  “我们还没完呐。”  “我完了。”  柏生大夫叹口气,他是个四十多岁的矮个子,头发稀少鼻梁上有架特大的眼镜,他真的快没耐性了。  “我还得剪断脐带,你必须抱一下你的孩子。”  “不!”  “你真是我所见过最不合作的小女人,”他责怪她,“现在别再不讲理了。”
  “让伦丝抱他,”可琳顽固地说,一面逃避去看他哭号的婴儿,“你知道我不要看他,我事前就告诉过你了。”  “你的女侍去烧开水了。”  “呃,那就等到她回来。”  “你要冒受感染的危险吗?”他粗声问道,“现在抱着你的孩子。”  他没给她机会再拒绝,就把婴儿放到她的臂弯中。可琳赶紧转开头不去看他,她不要有记忆,不要有他的影像留在她心中。  “快点好不好?”当孩子继续哭泣时,可琳难受地叫道。  当脐带被切断时,哭叫声似乎更大声而可琳倒抽着气,柏生大夫笑了。  “放松点,垂顿太太。”  “你伤了他吗?”  “没有。”  “呃,那就抱回去。”  “还没好,我们还得清理你呢,现在推出来。”他说着在她下腹加压。  胎盘只引起稍微的不舒服就滑出她腹腔,孩子还在哭。  “现在你可以把婴儿抱出去了吗?”她哀求道。  “我们还得等水来替小家伙洗去血水。”  “血水?”她抽着气而本能地转向婴儿。  “不是他的血,垂顿太太,”医生安慰着她,“不是,他是个健康的好男孩。”  如今可琳的眼睛移不开了,她赋予这小人儿生命哩!她为他受苦,经验了难以想像的疼痛,他才有了生命,一个小男孩。  “他好丑,是不?”可琳忍不住问道。  柏生大夫开心地笑了,“那倒是我所见过的新母亲中所听到第一句诚实的观点,但我保证等他洗好澡后会好看多了。”  “他为什么哭不停呢?”  “他刚被从住了九个月,温暖舒适又安详的家中抓出来呀,他为此生气是可以了解,而哭可以给他一点安抚。”  “我——我不——”
  “他所需要的只是你的乳房,垂顿太太。”  “我不能。”她赶紧说。  “呃,那就决定在你了,我想让他哭一阵子是无伤,我这就去看水怎么烧这么久。”  “等等。”  但柏生大夫牢牢地关上门。他找到伦丝,她正坐在厨房餐桌边,手里拿着半杯威士忌。  “你有个额外的杯子吗?”他问道。  伦丝担忧地抬头看他,几乎害怕问那问题了,“有效吗?”  “我还不敢说,我们就给她一小段时间,但之后我得去清洗那婴儿了,我一向是立刻清洗他们。”  伦丝起身去拿另一个杯子倒满,“天,但愿我是做对了,但我就是受不了看她把孩子送掉,我知道事后她会后悔莫及。”  “如果我不同意你,我就不会演这场戏了。”  “她根本不听人讲理,如果把她和他留下独处还起不了作用,那就没其他法子了。”
  “呃,我们只得等着瞧罗,不过,孩子的父亲在那里呢?”  “哦,他出去买醉了,”伦丝答道,说的是鲁耶,“他主意倒是打对了。”她举杯补充说。  她是把柏生大夫拉到和她同一夥了,但还没近到否认可琳与鲁耶被推想的婚姻关系。医生已经对可琳很看不惯了,没必要告诉他事实而使情况更糟。况且鲁耶·垂顿并非因紧张而去买醉,而是去庆祝逆境总算结束了。他以为孩子是早产了,而在可琳解释怀了胎那晚的真相后,伦丝就让他继续那么想。其实,鲁耶根本不会想到孩子,而且也不在乎的。  天,伦丝不喜欢那男人。不知怎地,每当可琳不在附近时,鲁耶看来就不一样,他就像两个不同的人,但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使她更觉不安。  柏生大夫喝完他的酒,“我们最好回去那里了。”  “但你认为琳有足够时间了吗,大夫?”伦丝一脸怀疑地问道,“也许看了孩子且抱抱他不会让她改变心意哩,她是个顽固的女孩。”  “顽固还不足以形容呐,瑞尔小姐,我从没见过那么好斗又死硬派的小姐。”
  伦丝忍不住笑了,“她的确有点脾气而且非常没耐性。”  “那样说还嫌客气呐,”柏生大夫怨道,“呃,端着水一道来吧。”  当他们走近可琳的房间时,发现她斜躺在床上,低头看着她怀中的孩子。当她抬起头时,绿眸子里没有一丝愤怒。  “小声点,”可琳耳语着,“他睡着了。”  伦丝把小盆水放在桌上走到床边来,“反正我们得吵醒他,亲爱的,要给他洗澡了。”  “你怎么一盆水烧那么久?”可琳质问道,不过口气并不严厉。  “恐怕是我的错了,我一直把水打翻,”伦丝撒着谎,“老天,你这一折腾就八个小时,琳,我一刻都没休息过,我累惨了,手就是抖个不停。”  “鲁耶为什么没帮忙你?”  “他出去一整夜了,太阳都出来了,但他还是没回来。”伦丝怨道。  “对不起,”可琳应道,“我不知道他会那样丢下我们不管。”  柏生大夫笑道,“所有新父亲一般都是这样,垂顿太太,很少有人会在生产过程中老守在旁边不离开。”  可琳想着不知杰迪会不会,但想那是没意义。哼,杰迪甚至不知道他有个儿子了,一个儿子,她崇敬地想着。  当柏生大夫抱起宝宝时,她热切地观察着。当他们开始冲洗他时,他又开始哭了。洗完后,他被里在一条小毯子里,而伦丝抱起他要走出房去。  “你要把他抱到那里去?”可琳问道。
  “目前我只是抱他到隔壁房间,”伦丝答道,“要领养他的家庭还没被通知哩。”  “今天下午我会去办,”医生热切地说,“现在你需要休息了,我们也都需要。明天我会过来一趟,看看你的情形如何。”  可琳试着让一夜的辛劳接管意识,但虽然她的身体愿意,她的神智却不肯休息。她可以听到宝宝远远的哭声,而那声音似乎在呼唤着她,他们会让他就那样一直哭吗?  她是怎么搞的?她不该在乎。那是杰迪的孩子,而她恨他,她何必在乎他会不会哭坏了呢?那孩子很快就会送走,而她永远不会再见到他了。  可琳闭起眼睛抗拒哭声,祈愿它停止。但宝宝躺在她怀里的影像一直缠住她。当她把奶头塞给他时,他就不哭了,立刻就睡着了,好像那是他唯一想要的,他信任她,仰赖她给他安慰。  哭声似乎愈来愈大,一直在她脑中回响直到她再也受不了了,她抗拒着想去抱他的强烈欲望。  “伦丝,”可琳绝望地叫着,“伦丝,叫他别哭了。”  没有回应而哭声持续着,可琳皱起眉头。不,她不能再看他,她必须把他赶出脑海。  “哦,别哭了,宝贝,求你别哭了。”  她吞下想涌出的眼泪,她慢慢地下了床,她全身酸痛,她只要确定他没出事,然后她就睡得着了。  走路是最难受了,但她勉强慢慢地走,宝宝放在她隔壁的空房间里,没有人在那儿陪他。婴儿躺在床中央,两边撑着枕头。  可琳低头看他,洗乾净后他现在是好看多了。但因哭太久,他的脸都蓝了。  “嘘,”可琳柔声说,用手指轻摸他细柔的黑头发,“你不能再哭了,你听到吗?”  那没有用,她掀开毯子看是否有东西伤了他,但啥也没有。他那小小的四肢哭得都僵直了。他不只是在哭,他是把心都叫出来,几乎令她心碎。  “求求你,别再哭了,”她哀求道,“我受不了。”  可琳抱起他试着安抚他,但他还是哭叫着。什么都没有用吗?她把他放回床上,拿开一个枕头以便她能躺在他旁边。她屈服地解开睡衣前襟,温柔地抱近他。当他的脸颊碰到她乳房时,他慌乱地抖动直到小嘴含住她的乳头。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呼吸才平稳,但就像先前般地,他松弛下来且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可琳再也忍不住眼泪了,“哦,天,不!”她抽泣着,心痛得欲碎,“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  一阵子过后,伦丝往房里探,看到母亲和儿子两个都睡得好安详,她微笑地把门轻轻关上。  ***  可琳在长穿衣镜前挑剔地审视自己,她的衣服是天蓝色的麻纱棉布配上白色的蕾丝滚边——非常清爽,却很时髦。她带着一把蓝色洋伞,金色秀发也梳了个新发型,两鬓紧紧地往后拢在头顶挽着波浪般的发髻,额头则垂下翻落的刘海,她不在乎这发型太简雅,至少它凉快多了。  可琳做了一橱子全新的衣服,她不再穿那些帐篷似的姆姆装。她必须给人一种印象——  她刚从本土来到此地,穿着本地服装不太合适。  “你看来美极了,亲爱的,”伦丝手捧着刚剪的花进来说,“但你为什么又再试穿那些新衣服呢?”  可琳不理会那问话,而转身看看镜中的另一角度,“我做到了,伦丝,”她含笑说,“经过两个月激烈运动后,我已恢复往日的身材了,这件新衣服是照一件旧衣服裁剪的,而现在它完全合身。”  “胸部不会太紧吗?”  可琳困惑地皱起眉头,“不会,但应该会的,不是吗?”  伦丝咯咯笑了,“你该感谢我,我告诉裁缝师把那部分加大的,我考虑得很周全吧?”  可琳情不自禁地笑了,“又耍一次袖里乾坤了,是不?像你和柏生大夫摆我一道那样?”  “我不否认它。”  “哦,伦丝,我若没有你怎么办?”可琳拥抱她的老朋友,这可是她很少有的行为。  “就不会这么好过啦,这是事实。”  可琳开心地笑了,“你知道,只有这个大胸脯和两道小胎纹才能显示我曾经历过的。我可曾谢谢你坚持用椰子油帮我按摩以防肌肤留下皱纹了吗?只有两道小纹哩!”  “呃,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伦丝平静地说。  “不,对你我永远谢不够的。”两个女人互相凝眸,她们彼此了解。  她们同时听到哭声了。  “你要我去吗?”伦丝问道。  “不,”可琳笑道,“我敢赌你一定以为当我恢复理智而要留下他时,你就得全天候照顾他了。呃,你是可以帮忙,但我实在太喜欢亲自照顾他。”  “那并不妥当,”伦丝怨道,“呵,你母亲从不烦你的事,除了抱你向她朋友炫耀之外,一个有你这种身分的女人都有个保姆料理换衣服、洗澡和喂奶的杂务。”  “我不是我母亲,”可琳应道,“我正巧喜欢那些小杂务,我就是看不腻他,有什么办法呢?”  伦丝笑了,“不,我想是没办法,但我还是要说那不妥当。”  “你只是在嫉妒,呵,我认为你跟我一样疼他,”可琳说,“那就来吧,我们两个都去,反正他喜欢引人注意。”  她们两个走进可琳的隔壁房间,那已改成育婴室了。清晨的阳光从窗口照了进来,微风吹动了挂在床头的风铃鸟,而使哭声停了。  可琳低头笑看麦格·沙蒙·布基,“他被你在古董店找到的小鸟迷住了,他真的开始注意东西了。”  “大夫告诉过你,他的眼睛没有问题,”伦丝应道,笑看听声音转动的麦格,“婴儿最初的视力都不会很好,不过我很高兴看到他的眼睛从灰蓝色变成你的黄绿色。天,他长大后会是个英俊的魔鬼哩,就像他的——”  “不,”可琳打断她,“他什么都不会像他。”  “随你怎么说,亲爱的。”  “我是这么说,”可琳坚决地回道,“麦格将会是特别,我知道他是。”  “呃,现在这个特别的小家伙需要换尿布了。”伦丝说着开始解尿兜。  “柏生大夫有没有多留点那种治疗痱子的药膏?”  “没有,他说他今天会带来。不过,没什么好担心,那些痱子似乎一点也没影响麦格。”  “我不喜欢,也许我该在天花板装个风扇。”  “你担心太多了,琳,”伦丝嘲笑她,“麦格是在这种气候出生,这种炎热对他可能没有对我和你一半的影响,看看他,他健康得很呐。”  “我知道,我只是要他一直如此。”可琳说着把麦格抱了起来。  她笑看着他那胖胖的小脸蛋,世上所有的爱都呈现在她眼神里,他是她的小天使。想到她几乎要把他送走,她还会打颤呐。她永远不能原谅自己在怀孕期间有那种可怕的想法,她只能认为自己当时一定是有点疯狂了。  麦格不再是杰迪的儿子,那根本不必说了,他是她的儿子,只是她一个人的。她从没想到过会有人对她是这么重要。  “你饿了吗,宝贝?”可琳无事自扰地问他,“我想我应该在走之前再喂喂你,那你就可以睡一个下午不会想念我了。”  “走?”伦丝扬起一道眉毛。  可琳走向窗边的摇椅,打开前襟喂麦格吃奶,“时候到了,伦丝,鲁耶告诉我有艘船令天下午会到,我们将拿些行李到码头去,然后从那里坐马车到皇家旅馆,就好像我刚从美洲本土来的。我会以杰迪·布基夫人的名义在那里订个房间。”  伦丝摇摇头,“原来你还要实行计画罗?我一直希望你全忘了。”  “只因为我的心软化,并不代表我忘了来这里的原因,我一刻也没忘记过。”  伦丝刚得知强暴之事后很同情可琳的愤怒。但从那时起她有很多时间一再思量,她还是认为默默地离去才是好主意。  “麦格已经大得可以旅行了,琳,我们何不回家去呢?”她建议着,“你父亲想见外孙都想死了。”  “我知道,但他可以再等几个月,除非我已经报复,不然我是不回去。”  “该死加三级,可琳,你跟那人玩花样一定会惹祸上身。”  可琳好惊讶又好笑,“你竟然会说粗话,伦丝,那可不像你呐。”  “跟你住久了总会学上几句,”伦丝没好气地说,“你父亲不知着什么魔竟让你从小就在造船厂野,我永远不得而知,你有些话说得实在——”  “他很高兴我对那里有兴趣。”  “那兴趣并没持久,但却使你变成最没淑女样的小姐,可琳·巴罗。”  “可琳·布基,”她提醒她的小保姆,“况且我并不经常诅咒,只在生气时才会脱口而出。”  “那几乎是大部分时间了。”  “哎,这两个月来我曾发脾气过吗?”可琳含笑问。  “没有,但是你一旦再碰上他,你就会了。”伦丝了解地说。  “不,我不会,我不必见杰迪就可以愚弄他了,我也许根本不会碰上他,那是最好了。  但就算碰上,我何必发脾气呢?他没办法阻止我的。他不能扮演愤怒的丈夫,因为他遗弃我了,这次我是占上风。”  “我不喜欢,琳,”伦丝警告着,“他的魅力曾骗了我的好感,而你更甚,你似乎忘了他有多无情。”  “别想再说服我了,伦丝,”可琳坚决地说,眼神冷硬,“什么事都无法改变,除非完成我来此要做的事,我是不回家。”  “麦格怎么办?”伦丝愤怒地问,“当你在城里游行时,你打算把他藏在复杂的旅馆房间里吗?”  “当然不,你和宝宝会待在这里,我会住进旅馆是因为那是公共场所,而我必须公开亮相,我大部分时间会在这里过,不过没有人会知道。”  “如果杰迪跟踪你到这里而发现麦格呢?!那你会怎么办?”  可琳皱起眉头,“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伦丝,但若真发生了,解决方法很简单,我们只要说麦格是你的儿子,而你是因为山上较凉爽,而且你对炎热天气不适应才住这里。”  “我还没结婚呐!”伦丝哼道。  “谁会说你不是最近才成寡妇的,瑞尔太太?”可琳说,“而且麦格不是在我们离开波士顿前出生?毕竟,我们会说我们今天才到达呀。而且我们可以说麦格比实际大一个月。”  “你把事情弄得太复杂,琳,为什么谎报他的年龄呢?”  “那杰迪就不可能怀疑什么了,柏生大夫是这里唯一知道麦格生于六月十四日而且是我的儿子的人,那位好大夫以为我是垂顿太太,他不可能认识杰迪或是把我与即将恶名远播的杰迪·布基夫人联想在一起。”  “我一点都不喜欢,琳,你知道我不喜欢说谎,我从来没成功地骗过谁。”  “你可能根本不必说谎,我这里出人时会很小心的,就算杰迪有可能跟踪我到这里,我们也不必让他进来呀,所以没什么好担心。”  “你是这么说啦,”伦丝应道,“但恐怕那一点也没让我放心,一点也没。”     
 第6章
  杰迪靠在一棵大椰子树的树干上望着海洋,他低头看着拍打威基基海滩的波浪,在他身后正是他营建的旅馆,当杰迪以献身本岛繁荣为傲之际,他也是忧愁不快的,过去的生活方式已经结束了。  “工作进行得不错吧,阿力卡?”  杰迪回头看到里欧跨坐在海滩的棕榈树干上,正剥着芒果大口大口地吃。里欧·奈许是欧米·奈许的后代,就如杰迪一样,但里欧较具夏威夷人血统,只在前一代他父亲娶了个日本太太才失去纯正血统,他看来就像纯夏威夷人,因为他是个黑皮肤的巨人,高过杰迪又是黑头发黑眼睛的。  他们在北海岸一起长大,一起上学,而现在是一起工作。里欧是杰迪最好的工头,也是他的密友兼远房表亲。  “是的,工作进度不错,”杰迪笑道,“我不知道我干嘛要跑这一趟,你把一切都理得这么顺利了。”  “成功的大老板不需要工作的,”里欧椰抡到,“他整天和漂亮妞儿躺在大太阳下,不必担心什么的。”  “你是建议我在三十岁前就退休吗?”  “没有你我们也做得很好的,老板。你何不趁年轻好好享受人生呢?”  “多谢啦,里欧,知道我被需要的感觉真好。”  他们俩放声大笑,然后里欧突然转变的表情令杰迪警戒了。  “看谁来找你罗,”里欧严肃地说,朝旅馆方向示意,“一定是重大事件才会使你叔叔离开弗特街的。”  杰迪随着里欧的视线看去,艾莫·布基正朝他们走来。  “他为何而来不说我也知道。”杰迪说。  “我也是,”里欧皱着眉头说,“我自己也想跟你谈,但由于你一直没提起那话题,我才不敢刺探,我想你叔叔的勇气较佳。”  “你是指胆大包天吧!”杰迪冷酷地说。  当艾莫来到他们身边时,他已热得满身大汗气喘咻咻了。在沙滩上蹒跚而行可把他累惨了,他瘫坐到里欧身边的树干,开始用帽子扇风。  里欧没与艾莫打招呼就站起来,“我想我最好现在就叫大夥儿开工了。”  “好的。”杰迪拘束地说,看着他离去。  “这两星期来我一直传话给你,杰迪,”文莫开门见山直接地说,“你为什么不理不睬?”  “我一直很忙。”  “忙得抽不出一点时间给我?”  杰迪僵直地站在他叔叔面前,“是的,而我很抱歉你到这里来也是白跑的,因为我现在也没有时间陪你,我有工作要做。”  艾莫有点慌乱了,“你不能佯装你不知道我为何而来的,我要求知道你对你太太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杰迪冷静地应道,“现在你还有别的事要讨论的吗?”  艾莫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不怎么办?不怎么办?”  “你的听力极佳,叔叔。”杰迪讽道。  艾莫皱起眉头,“也许你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不,叔叔。我知道她的一切轻浮行为。我可以列出她到达后这六个星期来的每一个爱人的名宇。我很清楚她在干什么,不同的是我也知道为什么。”  “老天,杰迪!你怎能让她继续兴风作浪呢?难道那不会令你懊恼吗?”  “如果你说的是她是个娼妇——不,那不会恼到我。她不会当我妻子太久的,一旦她厌烦她的把戏而回家去,她也许会很快就和我离婚的。”  “我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艾莫摇着头,“你甚至连告诉我你已结婚的礼貌都没有。”  “如我所说的,那不会太久的。”
  “我必须由朋友口中知道,而他们说的还不只这一点。”艾莫唠唠叨叨地继续说,“我无法相信。我去见过她,命令她停止以杰迪·布基夫人的名义胡作非为。”  “你见过可琳?”杰迪露出兴趣了。  “是的,我见过她,”他厌恶地说,“一个妓女!涂着一张大花脸。在她知道我是谁而让我看过结婚证书后,她竟然也跟我卖弄风情!哦,老天,我老得可以当她爸爸了,更别提我是你叔父,你怎么会娶个这种怪物呢?”  杰迪的眼眸凝成死灰色,“我为什么娶她并不重要。”  “也许你不介意你的姓氏被人拽在地上踩,但我也是个布基家的人,你妹妹也是。你可曾考虑过梅雅有个妓女嫂子会是什么感受?全岛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你必须制止这件丑事了!”  “你什么时候那么关心梅雅了?”杰迪嘲讽地问。  “我知道这事传到她耳朵时她会有何感受,幸好她现在在乡下,一旦她听说后她可能不敢再出门了。”  “说够了!”杰迪怒吼道。  “那就想办法呀!损害已造成,但它没必要继续。这岛上的政治问题已是面临重要关头了,可能很快会有场革命。至少那会让人们忘记你太太的事。”  “我告诉过你,别跟我提革命,你知道我反对推翻皇后的。”  “我是说只要你太太离开,她的丑事不会成为热门话题太久的。”  “你建议怎么样?要我不管她愿不愿意而把她绑上船运回去吗?”  “是的。若必要的话,付钱要她走。如果代价太高的话,我甚至愿意帮助你。”  “她比我们两个加起来都还要富有,叔叔。”杰迪应道,仔细地观察他叔叔的反应。  艾莫很惊讶,但不受影响,“该死,杰迪,你必须想想办法!你让那女人闹你笑话,而毁了我们家的名声。”  “好吧,叔叔,”杰迪叹道,转身看着海滩那头皇宫式的皇家旅馆,可琳住的地方,“我会处理这件事的。”  这是从他太太意外光临后第二次谈到这话题。第一次是和台娜谈到的,那个他应该娶的女人。如今她已经知道这项婚姻的一切细节,奇怪的是台娜最近常指控他是在嫉妒,那是无稽之谈,他不在乎可琳的,难道台娜看不出来吗?  “你会尽快制止它吗?”他叔叔追问着。  杰迪的嘴抿成冷酷的一线,“会很快的。”  ***  可琳好烦。持续的表演,往返甜酒钵和威基基的长途车程令她暴躁易怒。这把戏使她大常远离麦格了,这是她所痛恨的。  是的,是回家的时候了,这报复行动并不令人满意,如果杰迪曾有所反应,如果他曾显出她的行为对他有点影响的话,她是会觉得她好像有点收获的。但她一次也没见过他,也许他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呐。  “我想我可能会想念这岛屿的,鲁耶,”可琳有感而言,一面倒着中国茶,“你不得不承认,一整年都是夏天,随时都有水果可吃是很不错的。”  他们是在中国城的一家餐厅里,离甜酒钵不远的一处繁荣区。这是一种异国情趣,吃着一小碟一小碟的凤爪、粉肠、蒸饺等一大堆小点。菜式一直送上来,总共七道不同的菜式,足够喂饱十个饥饿的人。可琳对这种浪费很吃惊,但她却每一盘都品尝了。  “那么你是终于决定放弃回家了吗?”鲁耶问道。  “是的。我应该在麦格太习惯这种温暖的气候之前带他离开,免得他难以适应波士顿。”  “麦格,”鲁耶没好气地说,“如今你做的一切似乎都以他为主了。当你不演戏的时候,你就是跟那宝贝玩,喂他奶,替他洗澡。我几乎见不到你,除非轮到我充当你爱人的那一天。”  “别说得那么难听,鲁耶。”  “我不会介意,如果这是真的——如果我真的是你的爱人。”他忿忿地说,“但唯一能接近你的只有那该死的婴儿。”  “鲁耶!”
  “对不起,可琳,”他赶紧说,双手捧着她的手,“我不是认真的,我只是情绪不好。我最近赌斗鸡常输,而这种温热的天气逼得人都快发疯了。”  可琳叹口气,“我知道,你何不去替我们查一下明天的船期呢?”  “你那么急着走吗?”  “你不吗?已经十个月了。”  “我还以为你会先和姓布基的解决一切,你甚至还没见过他呐。”  “我何必?”  “离婚怎么样?”  “鲁耶,我告诉过你了。不会有离婚的。杰迪会继续做我失踪的丈夫,即使我们永远不会再见面。我正好喜欢目前的安排。”  “那我是摆在什么地方呢?”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鲁耶?”可琳质问道,放下刀叉往后靠。  “我要你当我的太太,可琳。”他双手把她的手握得更紧,“我要成为你的丈夫,而赶走那个根本不在乎你的混蛋。”  可琳叹日气,“如今那是不可能的,我以前就告诉过你了,我从没给你任何承诺,鲁耶,我不爱你,而我希望你别再期待我的感情会改变。除了麦格,我谁也不要。”  鲁耶的眼神一黯,“也许你若没有孩子就不会那么想了,”他酸刻地说,“我怀疑你丈夫如果知道他有儿子会怎么样。”
  可琳的脸色变白,她从未听过鲁耶话说得这么无情,他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恶毒呢?  “你是在威胁我吗,鲁耶?”  “我只是好奇,如此而已。”他耸个肩,“你想他会把孩子从你身边抢走吗?”  可琳的绿眸子一沈且闪出火花,“如果你告诉他,鲁耶,”她几近耳语地说,“我可能会杀了你。”  “母狮保护她的小狮子,呃嗯?”他嗤之以鼻,然后他的黑眼睛突然吃惊地瞪大,“哦喔……公狮刚走进洞穴了。”  “什么?”  “你失踪的丈夫不再失踪了。”  可琳觉得一颗心开始猛捶,她没办法转身去看,只能瞪着鲁耶。  “如果你敢说一个字——”  “放心,可琳。”鲁耶热情地笑道且吻了她手掌,“我只是在逗着你,你还不够了解我吗?”  “我正开始怀疑呐,”她有点解脱地说,“他看见我们了吗?”  “不只那样,我说亲爱的,他还往这里来呐。”  可琳屏住呼吸。她该作何表现呢?不知怎地,对杰迪的旧恨并没呈现,相反地,她发现自己竟担心他生气,担心他会怎样。当她听到身后缓慢靠近的脚步声时,她想逃了。  “垂顿先生,”杰迪慢条斯里地说,“我相信你有我太太陪伴很快乐,但你不介意我借用她几分钟吧?”  鲁耶没有动而自以为是地应道,“我很介意,布基先生,我不相信你太太会喜欢被借用,如你所用的字眼。”  杰迪手掌平贴桌面而倾向鲁耶,“让我换另一种说法,”他以深具危险性的冷静口气说,“如果你不离开,我会亲自送你出去且把你揍得不省人事。”  鲁耶愤怒地站了起来。他不像杰迪那么高,而且比起来还瘦得可怜,但他却一点也不受威胁。  可琳也站了起来,“鲁耶,拜托,反正我们已吃过了,到马车上去等我,我确定不管杰迪要说什么都要不了几分钟的。”  鲁耶看着可琳好一会儿,他迅速地从口袋里掏出钱放在桌上付帐,然后愤怒的不多说一言地走出餐厅。  可琳再次坐下,知觉到很多眼光投注在她这一桌。她终于抬头看向杰迪,一记火花似乎闪过他们之间,她的眼光移不开他的眼眸了。  “你看来很耀眼,可琳。”杰迪打破沈默且坐到她对面,“不过,我叔叔说得没错,你那种化妆可真吓人。没有人告诉你要当妓女也没必要化妆得像妓女吗?”  她早知道会有这种话的,但虽说如此那还是挺刺伤人的,“你留胡子了,”她回敬一刀,注意到他也晒得更黑了,“那并不适合你。”  “我没问你的意见。”  “我也没问你的啊!”她凶巴巴地顶嘴道,旧恨以惊人的快速全涌回来了。  “怎么回事,可琳?”他问道,“你以当妓女为乐,但你却不喜欢被人这么叫?是不是那样呢?”  可琳费了好大的劲改变她的态度,“那倒没恼到我,杰迪。”她说,“你呢?你喜欢人尽皆知你太太是个娼妇吗?”  “够啦,可琳。”  “那很丢脸吗?杰迪。告诉我你有何感受,你可曾感受到你留下报纸启事所给我的感受?有一点儿羞辱,杰迪?有一点儿愚蠢?”  “原来你来此的行为举动全是有意的罗?”  “是的,你这恶痞!”她斥道,发泄出她的愤怒了,“并非只有你才懂得报复!”  杰迪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着桌子,“如今你会说我们扯平了吗?我是耍了你一记,但你也已经报复了。”  “我们是否扯平还是个问题,我曾羞辱得无法踏出我家一步,但我看你并没那种困难,也许你是不在乎别人的观点吧?”  “我在乎,可琳。”  “呃,多谢你给我这么满足。”她冷酷地说。  “你没让我说完。我在乎,但我没让它影响我,”他说,“但既然你把别人的观点看得那么重,你怎能只为报复我而自行降格堕落呢?”  “我不在乎这些人怎么想,”她应道,“我不住在这里,这里的闲言闲话不会跟我回波士顿的。”
  “我可以让它做到。”他试探她。  她怒瞪着他,“如果你要揭开一场无止尽的战争,我会奉陪的。”  杰迪的肩膀似乎沈了一点,“不,我只想制止这一场。你已经破坏够了,可琳。我要你停手滚回去。”  “你要?”她嗤之以鼻地笑道,“我才不在乎你要什么,杰迪。也许我还不想离开。也许我正好喜欢这里了。毕竟,我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  “卖淫取乐?”他轻蔑地说。  “是的。”她笑道,“你教会我做爱是根愉快的事,但我已发现任何男人都行。”  杰迪的眼睛是一片冷灰了,“你会离开的,可琳,如果我必须——”  她愤怒地站了起来,“你敢威胁我!当你那样对待我之后,你已经失去任何权利了。我从未伤害过你,杰迪,你没有资格要求我任何事的。”  杰迪盯着她离去的身影,内心升起一股想杀人的愤怒,她为什么要这样?她真的会待在这里吗?  过了几分钟,杰迪决定跟踪可琳和她最得宠的爱人。其他男人都只是一夜春宵,但鲁耶·垂顿却是可琳固定的床伴,杰迪不知道垂顿对与他人分享可琳作何想法,什么样的男人会爱上一个娼妇呢?  杰迪的马车跟着他们的,他正要追过他们时,他们却令他惊讶地转弯走向甜酒钵,而不是奔向威基基及可琳的旅馆,杰迪慢下马车,继续保持距离地跟着他们,他们在一处俯瞰全市的山坡上停车,而他看着可琳和鲁耶进人一幢房子。  杰迪停下来等着,猜想他们拜访的人是谁,当分秒变成小时时,他才恍然大悟。他一直找不到垂顿所住的地方,现在他知道了,可琳不仅在公共场所寻欢取乐,她还私底下享乐,那女人难道独自一个人睡不着觉吗?  到了半夜,杰迪看到屋前的灯光都熄了,他说不出他为什么等这么久而希望他们终会离去,哦,该死的,他为什么有股冲动想进去杀了垂顿呢?杰迪不在乎可琳跟谁睡觉,难道他只是因为她挂着他的姓氏才会如此激动吗?  杰迪驱车回城,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可琳必须离开夏威夷。他不会再去找她,让她来找他,当她这么做时,他就知道怎么办了。  ***  可琳醒来时头痛欲裂。雨丝从敞开的窗口飘进她的房间,她猛然跳下床而跑到麦格的房间。但他窗户是关着的,雨飘不进来,显然是伦丝关上的。  麦格还熟睡着,所以她静悄悄地关上门蹒跚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她关上窗户,然后手掌压在太阳穴上,头痛得愁眉苦脸了。  睡眠太少,而且烦恼事太多了——那就是她头痛的原因。她为什么会因与杰迪重逢而沮丧激怒至此呢?  她早已忘了他有多俊挺。她大半夜都瞪着眼睛躺着,回想他的抚触,他们的新婚夜,他给予她的狂欢激情。最扰人的是,她知道如果昨夜他走进她房间,她会张臂欢迎他的。  伦丝敲敲门且探头人内,“你起来了吗?”她不请自入了,“在麦格醒来之前,我要和你谈谈而且要求你全心注意。”  “好的。”  “也许你现在愿意告诉我,昨晚你和鲁耶是怎么回事?”  “你说的是什么?”  “你知道我的意思。你们两个回来,却一声不响地各自回房。你们吵架了吗?”  “我不很确定,”可琳耸个肩,“你知道吗?我们遇见杰迪了。”  伦丝皱起眉头,深吸了一口气,“怎么样?”  “肯定地说,那并不很愉快。杰迪和鲁耶几乎打起来,但幸好我说服鲁耶先离开。”  “呃,别在这里打住,”伦丝捺不住性子的说,“你和你丈夫吵架了吗?”  “是的,而我恐怕是大发脾气了。”  “我就是怕你会。”  “哼,在他对我做尽狠事之后,我还能对他怎么样?况且昨晚他还说我是个娼妇妓女。”  “你还期待什么呢,亲爱的?你故意让每个人以为你是个——”伦丝吞吐着脸红了,说不出那个字眼,“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她折衷地说,“你以为他不会有同样想法吗?”  “我从未真正考虑过他对我会有何想法,只想到他会因别人的想法而觉得羞辱。”可琳坦承道,眼神困扰了。  “那令你心烦了,是不?”  可琳的下巴顽固地昂起来,“怎么会?我不会再见到他了,所以他的观点并不重要。我知道自己的清白,那就够了。”  [那你又为什么会大发脾气呢?”伦丝质问着,淡棕色眸子有一丝聪慧。  可琳咬咬下唇,“我想我是被他的尖酸刻薄所刺激的。而且大感惊讶,在他所作所为之后,他根本没权利谴责我。我只不过是以牙还牙,他才是始作俑者。他利用我去报复,然后丢下我面对被离弃的羞辱。如果他以为我会就此放过他,那下流胚子可就太小看我了!”  “琳,你又发脾气了,”伦丝警止口道,“如果你不降低声量的话,你会把麦格吵醒的。”  “哦,杰迪真是要把我气死了!”她激昂地说,“他竟无耻地命令我到此为止滚回去,他没要求我,他命令我呐!他对他做过的事没有一句抱歉的话,没有一丝道歉的表示。他只是批评我所做的事——他认为我在做的事。”  “呃,但愿你告诉他你快要走了。”伦丝说道。  “不!”她吼着,“我不会让他那么得意的,我告诉他我很喜欢这里。”  “琳,见好就收啊。”  “我知道,”可琳以减弱的声音应道,“我本来就已经决定要回去了。其实,今天我就会去旅馆结帐且到银行把钱提出来。我实在是气得不愿告诉杰迪,在我们等船的期间,就让他再不舒坦久一点。”  “谢天谢地,你总算清醒了!”伦丝叫道。  可琳笑着,“除了烦透这整件事外,我已经快控制不了情势了,”她终于承认,“我一直碰到我曾带到旅馆房间的那些男人,而他们一直逼我实践诺言,我再也无法敷衍他们了。”  “我老早就知道这是个很危险的计画,”伦丝提醒她,“你很可能遇到一个急性鬼,他根本不愿等待的。到那时,你会怎么办呢?亲爱的?”  “大叫救命啊,还能怎么样?”可琳笑道,然后补充说,“我从不担心那个的,伦丝。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我会和当天的绅士舞过旅馆大厅,带他到我房间,用酒灌他,避开他的侵犯,然后找藉口拒绝。我总是答应他下一次一定让他享受到最狂欢的情趣。那实在很容易,每个男士都含着期盼的笑容离去,任何人看到他都会以为他已经得手了。男人就是男人,他们没有一个会承认失败而说他是被三振出局。”  “男人就是男人,你是幸运才能全身而退的。”伦丝严肃地告诉她。  “呃,反正我做到了,”可琳嗤之以鼻地说,“现在我可以回家了。我只希望今天我去旅馆结帐时,不要再遇到我利用过的那些男人,我真的再也找不出藉口解释我从不与他们第二次约会的原因了。”  “要我跟你去吗?”  “不,你必须照顾麦格。我不打算让他被任何人看见,他实在太像杰迪了,我不敢冒险让某个人一见到他就断言杰迪有个儿子,而广为传说。又如果我碰上任何我所谓的爱人,我还得多费唇舌解释。”  “至少,带鲁耶去,”伦丝建议道,“那就不会有任何麻烦了。”  “鲁耶会送我到旅馆门口,但在那之后我要他去查船期。既然我已决心要走,我就要尽快离开。我会一直躲在这里直到我们启航,不再演戏,不再冒看到杰迪的危险,一次就够了。”  伦丝仔细地看着可琳的表情,“他吓坏你了,是不?”  “当他生气时,是的。”她勉强承认道,“但只因为他实在太该死地难以预料。”  伦丝太了解了,“你以前小看了他,早在你来这里之前你就该记得的。从错误中学习经验啊。”  可琳怀疑着。她有理由怕杰迪吗?她不禁默默地祈祷那个大男人的怒气在他们启航之前会保持潜伏。  ***  身穿白制服的年轻接待员唤来一辆等着的马车,把可琳的少数几件行李放进车厢。他羞却得不敢看那正不耐烦踱着脚步的美人。他知道她是谁——她是全旅馆的话题人物。但这年轻人不相信他们所说的一半,每次他帮她忙时,她总会微笑答谢他。  他也认识她先生,今早他来旅馆时就看到他了。所以他知道这美丽的白肤女士为什么不笑了,为什么那对绿眸子闪着怒火。当经理要人把她的行李提出去时,为什么会是他正无聊地站在大厅呢?他总觉得她会那么愤怒,自己也有点责任。  可琳僵坐在马车车厢里的座位上,她双手在腿上一再地紧握又放松,她真不知如何是好。  她刚才走进旅馆豪华的大厅,由于下雨里面有点拥挤。她所引起的骚动令她觉得好笑,女人像躲避疾病地自动闪开,而男人则对她猛送秋波。她正要走到她的套房去收拾行李时,旅馆经理叫住她了。  在她能告诉他准备结帐之前,他小声地通知她套房已经不再租她了。可琳的绿眸随着经理的每一句话瞪大,他解释她的行李已收拾好在等她,她的帐单也已缴清,而且她已经不再受皇家旅馆的欢迎。  “而这理由何在?”她质问,她想激那懦弱的矮家伙说出她可耻的行为导致这种待遇。  他的回答竟是她所预料不到的,“你丈夫威胁我如果我让你在这里再住一天,他会扭断我的脖子。”  如今可琳正盯着车厢外的倾盆大雨,对摇动的椰子树或精美的房舍都视而不见。她原本对到处五彩缤纷的景致很欣赏,每楝房子前都有独特的花园不正式,但到处都是花草,到处都是怡人醒目的色彩。但今天可琳却什么也看不见。  直到马车在银行前停住,她才知觉到她已进人哈那鲁鲁的市中心。当她走向出纳员时,她的眼睛仍燃烧着怒火,所以没看到那人惊讶的表情,而把存款簿交给他要求提款。  “一定是有所误会,布基太太。”  那戴眼镜的中年出纳现已引起她全然注意了。他叫他布基太太!他怎会知道她已结婚呢?她是以可琳·布基小姐之名开户的呀。  “什么误会?”她渐起警戒地问,“我是来提我的存款。”  那人惊讶的表情变成惊恐了,“但我们不再有你的钱了,布基太太。今天早上它就被提光了。”  “谁提的?”她质问道,虽然根本没有必要问。她早知道了。  “呃,是布基先生。”那人解释着。  可琳勉强克制住自己,她以颤抖的手指指着她的存款簿。  “你看到他的名字列在我的旁边了吗?你竟敢把我的钱支付给他!”  “他是你的丈夫啊。”那人嗫嚅着。  “你怎么知道?”  如今那可怜人开始出汗了,“我没理由怀疑他的话。我们这里的人都熟识布基先生的。他是我们的竞争者,他和他叔叔在佛特街拥有一家储蓄贷款公司。”  “我才不管他拥有什么鬼公司!”她不在乎会引起注目地吼道,“你没权利把我的钱给他!”
  “如果他不是你丈夫,那我们真的是出错了,而我保证我们会负起法律责任。但如果布基先生是你丈夫,那你的钱也是他的,而他有权提领。”  可琳猝然转身冲出银行,“载我回威基基,快一点!”她对夏威夷车佚叫道。  “我们刚从那儿来的大旅馆吗?”  “不是。正在海边兴建的那家新旅馆。你知道它在那里吗?”  “当然,夫人。”他咧嘴笑道,“我有个表弟在那里工作,他说那可是件大工程呐。”  她不理会他的吹嘘,坐回车厢内准备回威基基。距皇家旅馆几条街处,她看到了正在兴建的新旅馆。等马车到达那里时已经是傍晚了。雨已停夕阳普照,但暴风雨的影响仍留在地上,可琳得踏着泥泞的沙土才能走到那建筑物。  可琳停下来四处张望找杰迪,但却没看到他。一个怪物般巨大的夏威夷人似乎是负责人。她以前从未见过这么高大的人,几乎不敢去打扰他的工作,而当口哨声和挑逗荤话针对她而来时,她更胆怯了,工作停顿,所有的工人都看着她走近。  那高大的夏威夷人转身看是什么使他的人分神的,当他看到可琳时不禁低声咒骂了。他注意她那昂贵的丝绸洋装,配备的洋伞遮着阳光,时髦淑女帽下的浓密金爰,和那白皙的皮肤。一个迷人的白种人,而且是美得惊人的一个。  他走向她挡住她的路,“这是个限制区,小姐。”  可琳必须抬起头才看得到那夏威夷人的黑眼睛,“我要找布基先生——杰迪·布基。他在这里吗?”  那夏威夷人有点惊讶,“杰迪今天没来工地。我是里欧·奈许,他的工头。也许我能帮你。”  可琳露出失望之情,“如果你能告诉我在那里可以找到我丈夫的话,奈许先生。”  他眉毛扬起了,“布基太太?”  “非常不幸,是的。”她酸刻地答道,“你知道他在那里吗?”  “你可以试试他在摩青街的办公室,或是他家——”  “呃,我知道他家在那里,”她不耐烦地打断他,“谢谢你。”  里欧看着她离去,而缓慢地吹出一声口哨。原来那就是阿力卡行为不检的妻子。他从本土回来时为什么没带她一起回家呢?而她又为什么来这里当着他的面炫耀她的爱人呢?  里欧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就是问不出口。  ***  当可琳的马车来到杰迪那楝令人心动的大房子前,夕阳已快沈到海平线了。她去过他的办公室,有个东方职员告诉她正好错过了他,她的脾气已达到沸点了。  她的乳房涨满奶水而痛得要命,她以手掌压住以免因长时间没喂麦格而出奶。幸好她穿了紧身胸衣,但她不能作任何冒险,她在紧压确定不会出奶后才小心地下了马车。  她已经第五次要求车夫等她。如果杰迪不在家,她今天就得放弃了。她乳房痛得要命几乎想就这样算了,但她的愤怒却强过于她的疼痛或精疲力倦。反正此刻伦丝已经喂过麦格了。  在可琳敲门之前,大门已被拉开,她直直地瞪人她丈夫那对灰蓝色眸子。他含着胜利微笑看着地,嘴角那丝嘲讽激得她不够谨慎地靠近一步挥手欲打。  杰迪抓住她的手腕,牢牢地抓着,“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再试一次的,”他慢吞吞地说,“我可能会回手。”  可琳想抽回她的手,但他把她拉进屋里关上门后才放开她。她转身看他,有太多要骂他诅咒他的话一时却不知从何开始。  杰迪笑道,“我以为今天会更早见到你哩,你找不到我吗?”  他没等她回答就走向吧台去倒酒。他穿乳白色长裤和一件开至腰际的白衬衫,那从容自若的态度令可琳火冒三丈。  “无赖!”她斥道,更深入室内。  杰迪沈声笑着,“你骂人很有本事哩,亲爱的太太。”  “你下流!”她怒骂,面红耳赤地找东西丢他。  她有多想打他、伤他。但当她走向附近桌子上的一个花瓶时,杰迪识破她的企图。  “哦,不,”他警告地说,“你若不约束自己的话,我会制止你。”  可琳不理会他的威胁,把花瓶丢向他的头。花和水洒落室内,花瓶没伤到杰迪而在他背后墙上撞碎。她没看到他一脸愤怒地开始追捕她,她太忙于寻找另一项武器了。  在她的手碰到窗抬上的盆栽前,杰迪从她身后抓住她,把她丢在沙发上双手擦腰地瞪着她畏缩的身子,看她还敢不敢站起来。  “我该叫你收拾那一团糟的,你这该死的绿眸子!”他对她吼道,“哼,这次你来找我了。如果你有话要说就说,不然我把你锁在楼上房间,直到你决定要约束你的行为为止。”  “你不能那样!”  “你要到何时才知道除了谋杀外我能做也会做任何事呢?现在你该明白了吧。”  这恶棍真的会,她愤怒地想着。她坐直,抚平衣服,然后扶正歪斜的帽子。  杰迪走回吧抬上你想要喝一杯吗?”他问道,端起他的酒靠在吧抬边,“昨晚你该听我的话,可琳。你本来可以避开这事。”  “你把我的钱怎么啦,杰迪?”她以冷静的声音问。  “存人我的帐号。”  “那里的?”  “那不重要,因为我已确定你不能提领了。”他流畅地答道。  可琳几乎控制不了她的愤怒了,“你无权那样,你偷了我的钱!”  “你所有的都是我的,难道你忘了你是我太太吗?”他嘲逗着她。  “你发誓过不碰我的钱!”  他耸耸肩,“那我是说谎了。你该记得我向来是不择手段的,可琳。”  “但你该记得我持有你签署的文件,说你任何时候都不会干涉我所做的事或控制我。你今天就违约了。”  “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她不明白他的冷静,“如果你以为我不会为此上法庭告你,那你就太不了解我了,杰迪·布基!”  “哦,我认为我是太了解你啦,”他笑道,“你就像我,你受不了让别人占你上风。”  “杰迪,我——”  “你让我签的那份荒谬文件在这里根本毫无价值可言!”  “什么?”她倒抽着气。  “你自己找个律师去瞧个明白。你是在夏威夷,可琳,虽然美国一直游说我们归其管辖,但我们仍是个独立自主国,有套完全不同的法律。”  该死至极!她怎么从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突然他所说的全部意思她都知道了,她不由得战悸了。他控制她的权限真是可怕,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处置她,而法律会保障他,因为他是她的丈夫。  杰迪仔细地看着她表情的改变而笑了,“现在你确实了解了,是不?”  他在逞威作福,老天!她有多恨唷!  “我了解,杰迪,”可琳说,昂着倔傲的下巴站起来,“我了解你卑鄙无耻。如果你那么想要我的钱那就留着吧,我还有足够的现金和珠宝可维持到我父亲再汇钱来。”  杰迪叹口气,“你全弄拧了,可琳。我不要你的钱,我从来就不要。我要你离开这岛屿。只要你一决定放弃而离开这里,你的钱会归还给你。”  “我不会受迫离去的,杰迪,”她顽固地说,“我不会被迫做任何事。”  杰迪的眼睛沈为灰雾状,“那太糟了,因为我已受够你在城里淫荡行为,不管你理由何在。你将会消声匿迹,可琳,以某种方式。”  “而你将会下地狱!”她气愤地叫道。明白她控制不了脾气了,她哭泣地逃出房去。  如果他以为他会控制着我,他是疯了,她愤怒地想着,一面沿着屋前走道跑。他不能命令我做什么!他不能!  在可琳到达等着的马车之前,杰迪已追上她且把她扭转回头对着他。她还愤恨得不知害怕,挣扎着想脱身,不知不觉地丢了她的阳伞和皮包。  “放开我!”她尖叫,以自由的手捶打他的前胸。  “你待在这里,直到我决定拿你怎么办。”他冷酷地说。  “除非你死!”  可琳试着踢他,却只踢丢了一只鞋,她的帽子掉了,一头金发全散到她脸上,使她无法看清楚。下一瞬间,她发现自己被杰迪扛到肩膀上,她金色的头发垂到地上。她的乳房碰触着他结实的厚背,胀奶的疼痛真是折磨死人了。  “救命啊!”她突然放声尖叫,“救救我啊!”  “安静点,可琳,免得我真的给你一些需要尖叫,”杰迪吼道,“没有人会来救你。”  对着正看得兴起的车夫,杰迪命令着,“如果我太太有东西留在你的车上,把它拿进来,我会付钱给你。她不再需要你的服务了。”  杰迪开始走回屋里。可琳用牙齿咬他,听到他痛苦的叫声而心满意足得不在乎他会怎样——直到他把她丢在地板上。  她跌到门边地板上,落地时撞青了肩膀。杰迪站在她面前,一手抚着伤处,眼冒怒光。  “你这该死的狠毒女人!我该为此揍你一顿!”  “来呀,”她抗议地哭叫,“已经没关系了。你已经是最低级、最卑鄙的畜生了!来打我呀!看看我还能多恨你!”  但当杰迪真弯下身,她却闪开了。他抓住她的手腕,拉她站起来,然后拉她上楼去。  当她看到她咬他的地方衬衫上已渗出血时,她使出全力抗拒了。他会因此打她的,她知道他会的。她真的为一纸婚约就得任他摆布了吗?他能随意处置地而不必受法律制裁吗?答案令人害怕。  楼梯顶是一条长走廊。杰迪打开第二个房问的门推她进去,然后从外面锁住门。  可琳捶打着门,“你不能这样,杰迪!”  但他却做了。她听到他走开。她转过身来看她被关的房间,过好一阵子才冷静下来。她看到一盏灯,点亮了它。  这是一个男性化的大房间,以墨蓝色和棕色装漠而成。杰迪的卧房吗?她拿着灯,更进一步地审查。一个穿衣间显示出男人的衣物——西装、衬衫、大衣,还有皮靴、长统靴摆满地板。另一扇门通往最新式的浴室,有个弧形大理石和水晶水龙头的洗脸槽。  她在几乎有整面墙大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影像,不由为自己邋遢的样子倒抽着气。她的衣服绉得好厉害,上衣的两颗钮扣已扯掉,而头发则杂乱地垂在后肩,并且只穿着一只鞋。  她乳房的胀痛真是难以忍受,可琳防止出奶的压力已经无效了。她走近浴室,从内锁上门。每个动作都使她乳房刺痛,她慢慢地脱下上衣,轻轻地把奶挤出乳房,多么浪费,她心疼地想着,她该在家喂麦格。  可琳再紧紧地勒住乳房,穿好衣服,然后拿着灯回到卧室。外头已经完全天黑了,窗户吹进一阵凉风。她走过去站在那里,让花香提提神。  过了好几小时,可琳坐在窗边一张舒适的沙发椅等着。早上有过的头痛又回来了。她的胃翻搅,而肩膀疼痛。她等得愈久,她愈忘了恐惧,她的怒气又沸腾了。  当门终于打开时,可琳得极力克制才没跑去挖出杰迪的眼珠子。他手端着一盘食物站在那里,她踢丢的鞋子夹在他手臂下,脸上则一股深不可测的表情。  “你饿了吗?”
  她没回答,但他还是把盘子端进来,“我本来会早一点来,但我费了好大的劲向舒何解释客厅那一团糟。”她没显出任何好奇,但他还是解释道,“舒何照料我这里。他煮饭,清理房屋,他还做得真不错哩。”  可琳赌气地保持沈默,眯着眼观察他每个动作。他放下盘子,把鞋子丢到床脚下后,他一脸严肃地面对她。  “你要坐在那里用眼光杀死我呢,还是要过来吃?”  她那突然爆出的低沈笑声使他不安得很,“但愿我的眼光真能杀人。”  “我确信。”他简略地说,走去开另一盏灯。  可琳瞪着他的背,注意到他换了衬衫,她也看到衬衫下绑着绷带的痕迹。但愿那伤口痛死他,最好它还会受到感染。也许他会死于血毒症,这念头使一抹狞笑浮上她唇角。  杰迪走回樱木桌旁,以一个碗盛些水果片。可琳皱起眉头,如今他打算忽视她了吗?  “你知道你真的不能把我留在这里的,杰迪。”她以冷静、实际的声音说。  “是的,我知道,”他冷静地答道,“但你不介意只在这里待一晚吧?”  “如果我明早就可以走,那又有啥意义?!”  “你明天早上不会走。我同意我不能把你留在这屋里。你必须隐密地锁在这房间,明早我们会到乡下去。”  “乡下?”她警戒地问,“你是指岛的另一边?”  “是的。我至少可以把你留在那里,而不必担心你会制造更多的丑闻。那里离哈那鲁鲁够远,以免你惹麻烦。”  “我不去!”  “你没有选择的馀地,可琳。”他冷静地说。  她又开始惊慌了,他把她带离她的宝宝!  “哎,杰迪,”她试着别让声音透着恐惧,但他从她眼睛就看得出了。“昨晚我说我喜欢这里是骗你的,我早已决定要走了。我只是气得不愿承认。鲁耶今天甚至已去码头看船期了。我会搭乘第一艘出海的船。”  “太迟了,可琳。”他站到他面前,眼神莫测高深,“你有过离开的机会,但你拒绝了。”  “你是什么意思?”  他低头对她笑,“我已经决定要你留下来了。”  “为什么?”  “你来这里让我出丑而且成功了,”他说,声音显得粗嘎,他的愤恨终于露出了,“我不介意当个被骗的可怜丈夫,因为我一开始就不在乎你。但当有人说我不够男子气足以应付我太太时,呃,那对我太不利了。能使闲话对我有利的一个方法就是让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你真以为人家会相信你原谅了我吗?”她急智地说。  “一个男人是不会原谅一个像你这么淫荡的妻子,”他残酷地说,喜见她畏缩,“但那毫无关系。”  “那又如何?”  他双手放在她沙发两恻的扶手上,倾向她把她困住,“你冠着我的姓,你应该补救这一点的,从此以后你将会是个模范妻子。”  “你疯了!”她怒道,眼中冒着录火,“我绝不做你所要的,杰迪。我们扯平了,但你又破坏天平。别以为我不会让你付出代价!我向你保证我会的!”  他笑着走向门去,“我们就等着看你被隔离在乡下还能变出什么把戏来。”  “你不会把我弄到那里。”
  “如果我必须在一整天的行程把你绑起来,我会做到的。”他警止口她,关上门再次牢牢地上了锁。  ***  杰迪仰头灌了一大口酒,从他把可琳留在他房间到此刻,他已经喝了半瓶酒。但却无助于让他听不到楼上那敲捶的声音,她到底要到何时才会安静下来呢?  他坐在桌前,手拿着笔,想写一封信给里欧,解释他妻子的事,通知他会离城几天。实在有太多要说,一时真不知从何着手。  可琳的行李被放在房间角落,杰迪的眼睛不断地往那里溜。一个大箱子,一个小的,还有一个帽盒,就这些而已。这似乎不够,他想像不出他那讲究服饰的妻子会带那么少的行李旅行。  他又喝口酒,再提笔写信。舒何明天一早会把它送去。到头来,一封信变成了一张通知里欧在他离去期间负责工务的短笺,他一点也没提到他太太的事。  一小时后,酒瓶空了,而杰迪像只受挫的动物在屋里踱方步。楼上的捶打声音已经停止了,她在睡觉吗?  她的行李仍然吸引他注意及好奇。他终于过去检查其内容,当他发现大箱子里只有两套衣服和几件内衣裤,小箱子则是些化妆品,他比先前更疑惑了。她提过的珠宝在那里呢?还有她昨晚穿的衣服呢?  他知道答案了。这些东西是从旅馆带出来的,所以她才会带在身边。她其馀的衣物一定是在甜酒钵的那楝房子里,就是垂顿住的地方。那么她显然在那里待了不少时日。不知怎地,想到她和她似乎爱上的人同居,比想到她和无数陌生人在旅馆共枕更令他不好受。但终其一生,杰迪也无法解释为什么。  杰迪抬头看看天花板,知道她正在上面。有一瞬间他考虑上楼强行占有她,她不会喜欢那样,她已经让全岛的人都知道她宁愿要任何男人也不要她所嫁的那一个。他迈步走向楼梯,然后猛地打住。  他是怎么搞的?可琳是他最不想要的女人。她已利用她的身体来报复他,故意让别的男人占有她,不是因为她要他们,只为了扯平怨恨之争。他不会碰她的,不管她有多么该死地诱人,她对他是毫无意义。  “那么我为何不让她一走了之呢?”他大声问着自己。  杰迪走回客厅去拿另一瓶酒,然后沈坐在沙发上。胡乱喝了几口后他抹乾嘴唇,眼光再次落到可琳的少数行李上。她会需要更多的衣服来替换。回乡下的途中他得顺便去垂顿的房子一趟,反正他不喜欢他太太的东西留在她情夫那里的念头。不过,那将会有麻烦,因为可琳无疑地会叫垂顿救她。  呃,他至少可以先解决这麻烦。时间还早,他可以现在就去垂顿那里。杰迪抓起夹克离开家。当他停在那楝房子前时,已经十点半了。从窗帘缝可以看到灯光,所以他知道垂顿在家。  杰迪的唇角慢慢露出恶意的微笑,他不知道他会有多喜欢这次面对面。他步履有点不稳地走上前廊,后悔曾灌了那么多酒精。但即使在酩酊情况下,他还是可以撕裂那个垂顿的。  他只希望没醉得记不起今晚就好,这将可能是个挺尽兴的夜晚哩!  在杰迪敲门之前,他听到房内有婴儿哭声。他困惑地往后退一步。他可能醉得找错房子了吗?他退回庭院再次看看房子,然后看看街上的其他房子。不,该死,他没错。他又走上前阳台,敲着大门。  当一个小女人从门后看他时,杰迪眯起眼睛了。她没高过五尺二寸,有一头棕色细发和一对褐色眼睛。她不比他大几岁,而她看来的确不像是个管家。难道垂顿不只一个情妇吗?  “垂顿在那里?”  他口气凶狠得让那女人眼睛瞪大,但身在门后她显得很有自信,因为她不客气地应道,“他不在这里,而可琳也不在。所以你可以走了,布基先生,这里不欢迎你。”  她正想关上门,但杰迪把穿靴子的脚伸进门缝中,“你认识我?”  “我当然认识你。你娶我的琳那不幸的一天,我就在教堂里。”  “你的琳?那是什么意思?”他质问。  “我从可琳五岁就开始照顾她了。我是她的女仆,伦丝·瑞尔。”  杰迪想到他刚才那傻气的推论不禁放声大笑,但接着一个念头袭击了他,“搞什么鬼,你在这里干什么?”  “那不关你的事。”她锐利地应道。  “开门,伦丝·瑞尔。”他的声音低沈了,“我要和你谈谈。”  “哦,不,”她顽固地摇着头,“可琳不在时,她不会愿意让你进她房子。”  杰迪的肌肉绷紧,两道黑眉威胁地纠结在一起,“我还以为这是垂顿的房子。你是说他靠我太太过活的吗?”  “是的,她支付他的开销。她很坚持这样,”伦丝赶紧解释道,“可琳不喜欢欠任何人的情。”  “而我太太也同样付钱给其馀的情夫吗?”杰迪轻蔑地问道。  “你知道她是为何而来,布基先生。她觉得她很有理由——”  “你敢替那个娼妇辩护!”杰迪激怒地打断她,“现在立刻打开这该死的门,不然我会拆掉它!”  “不,”伦丝虽胆怯但仍勉强说道,“你没权利——”  “去你的我没有!”他吼道,且退后狠狠地踢门一脚。  锁链轻易地断了,而门拽回墙壁上。伦丝跳开,惊恐地看着杰迪走进室内张望。  “原来这就是小爱巢,嗯?”他酸刻地说,“不像皇家旅馆那么豪华,其实这倒像个家。”他冰冷的灰眸转向那受惊的女人,“没话可说吗?伦丝·瑞尔?”  “我——我说过我一个人在家,布基先生。”她吞吞吐吐地说,“你要来干什么?”  “我要可琳的东西,全部都要,你现在可以开始收拾了。”  “我不能!”她屏气说,“我真的不能——可琳会生气的,她——”  “——她会很感激,”他替她说完,“你知道的,可琳在我那里,她将会和我住一段无限期的时日。”  “不,我不相信你!”伦丝应道,“琳绝不会同意那样!”  杰迪嘲讽地笑了,“你说得可真对。事实上,她相当反对。但她要怎么样并不重要,我是她丈夫而我已经替她作好决定了。”  伦丝吓坏了。这人的确有权如此!如今她明白可琳为何还没回来了。  “可琳现在在那里?”  “她在我城里的家。”  “你确定你回去后她还会在那里吗?”伦丝怀疑地问道。  “你很了解她,是不?”杰迪低笑道,虽然笑意不足,“我确定她会在的,她被锁在我房间里。”  “布基先生——”  “不必告诉我你认为我有多残忍,”他冷静地说,“那是必要的,而且也只有今晚如此。明天一大早我就会带她到我在岛另一端的海上别墅,到那里我就不必担心她了。”他突然若有所思地看着伦丝,“我想为了可琳我该提议带你一起去。我相信她会高兴有个朋友在身边的。那里是有别的女人,但我怀疑他们受得了我那脾气火爆的妻子。”  伦丝发现自己进退两难了。如果她一起去,杰迪会看到麦格。那孩子现正在熟睡而没引起杰迪的注意。可琳会要她冒着让杰迪看到孩子的危险吗?她可以用她们早先拟好的故事。  当她没来得及同意时,杰迪又说话了,“如果你不愿意和可琳一道去,我可以支付你回美国本土的费用。”  “也许那会比较好。”伦丝勉强地说,祈祷她是做对了决定。  杰迪耸耸肩,“决定在于你,瑞尔小姐。”  “瑞尔太太,”她撒谎以防她需要她们拟好的故事。“而如果你坐下来等,我这就去收拾可琳的东西。”  她走向可琳的房间,蛾眉深锁着。老天,为什么要轮到她来做这个决定呢?如果她能先和可琳谈一谈就好了。想到让可琳留在这里与一个她最恨的男人相处,她真不放心加三级,但可琳却曾那么严重的警告别让杰迪看到他的儿子。  伦丝拿出行李箱开始清出可琳的衣服。有一件事她没考虑到可琳受得了和麦格分离那么久吗?她会宁愿冒险带他而不愿与他分离吗?杰迪打算拘留他太太多久呢?  杰迪在门口出现,“你得赶快,瑞尔太太,”他不耐烦地说,“到夕阳海滩是段长得烦人的路程,今晚我至少得睡一会儿觉。”  “收拾行李挺花时间的,”伦丝没好气的应道。“可琳的东西不少呐!”  “我看得出来,”他简略地顶道,张望着室内。他走向敞开的衣柜,眼光被那些夏威夷服饰所吸引。他拿出一件姆姆装开心地大笑,“我想像不出我那时髦的太太会穿这东西,她真穿过吗?”  伦丝警戒地瞪大眼睛,“琳是一时冲动买了几件,因为它们看起来很舒适。”她说出她所能想到的第一个念头,“但她从没穿过。”  她知道不必要说谎的,但她却觉得该保密任何与麦格有关连的事,她开始有点惊慌了。  “我太太真喜欢浪费钱,是不?在衣服上……在她的情夫上,”杰迪轻蔑地说,“要收拾这些衣服得花几天几夜,有个较简单的方法,”他说着把一长列衣服挂在手臂上走出房间。  “布基先生!”伦丝惊叫,追上他,“那些衣服会搞坏的,而那是一大笔钱呐!”  “几个绉褶不会搞坏衣服的,瑞尔太太,”他走向门口时回头说,“我说过我很急,现在把我太太其馀的东西都塞进她的行李箱吧。”  伦丝哼一声,转身走回可琳的卧室。这男人真是不可理喻!可琳和这么专制的丈夫生活怎么受得了呢?她的脾气将会永远保持在沸点,而伦丝太清楚可琳愤怒时什么疯狂事都做得出来。  她们早就不该来这里的。伦丝早已警告可琳不知多少次,说她的荒谬计画对她绝没好处。  杰迪再次晃到门口,“你还没收拾好吗?”  愤怒和焦急使她吼道,“那你来收好了!但你等着瞧可琳对你把她的东西弄得一团糟有何反应好啦!”  她提高的声音吵醒了隔壁房间的麦格,听到他的哭声,伦丝畏缩了。如今谎言要上场了,那是没办法。  当她责怪地瞪着杰迪时,他一脸发楞状,“看你害我做的好事!”她怨责地说,赶紧走进婴儿室。  伦丝抱起麦格,拥在胸前安抚他。杰迪跟着进房间,站着看她好一会儿才说话。  “那是谁的孩子?”  伦丝谨慎地看看他。他的声音低沈的怕人,眼睛紧眯看,阴郁且胁迫。他盯着麦格看,麦格继续啼哭,对周遭的气氛浑然不觉。  “当然是我的,”她赶紧答道,不让杰迪看到麦格的脸,“还会是谁的?”  他的表情没变。老天,他在想些什么呢?  “你是要告诉我,我太太带着你和一个新生婴儿一路到这里来吗?”  “麦格是比他的外表还要大的,布基先生。”伦丝辩护地说,“我们来的时候他已经大得可以远行了,不然我也不会带他来。”  “而你丈夫不反对吗?”他难以相信地质问。  “我——我是个寡妇,”她解释道,发觉说谎还真不容易,“而我没有家人。琳——可琳本不想带我们一起来,因为麦格太小了,但我坚持。我不打算让她独自一个人老远到这里来。她是我所有的——除了麦格以外。”  “我觉得这难以消化,瑞尔太太,”杰迪冷酷地说,“可琳该不至于糊涂得带个新生儿远行。从他的大小来看,你儿子就像刚出生不久,而你也不可能适于旅行的。可琳怎么可能这么愚蠢呢?”  “我说过麦格比实际的年龄来得弱小,布基先生。他已五个月大,我们离开波士顿时他二个月大。那已经够大得可以旅行了。”  伦丝知道她说得并不令人信服。她就是不善于说谎。拜托让他相信,她默祷着。  “呃,替他换尿布或喂他或做些事,”当麦格继续哭时,杰迪粗声说道,“我受不了婴儿的哭声。”  他走出房间,伦丝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把麦格放回床上替他换尿布,知道他一定还很饿。刚才她已喂他吃过蔬菜酱,但他不吃她强喂的牛奶,他需要他妈妈。如今杰迪已知道他的存在,而且已相信她的故事,那就不再有理由丢下可琳只与麦格回波士顿去了。  她使麦格安静后,回到可琳的房间。发现杰迪粗手笨脚地收拾着可琳的东西,只是将抽屉里的东西塞进行李箱罢了。  当杰迪看到伦丝在门口时,他吼道,“再多一个该死的行李,明天我就得赶运货马车了!”  “反正你可能必须那样了,布基先生,”伦丝应道,“因为我改变心意不回波士顿了。看到你那么不怀好意而且脾气又大后,我不打算单独丢下我的琳儿让你照顾。”  “我不怀好意吗?”杰迪一脸不高兴。  “你的确是。”她肯定地说,决心稳住不让步。  杰迪终于露出微笑,“呃,别光站在那里,女人。如果你和那小家伙要跟我走的话,你就得忙了。”  一个多小时后,马车厢里堆满了衣服,皮箱和行李袋。没有空位给伦丝坐,所以杰迪扶她坐上他身边的驾驶座,她怀中抱着婴儿。  收拾麦格房间时他一直熟睡,此刻他却醒了且轻声咕噜着,迷醉于星光闪闪的天空。杰迪倾身看着他,不过在黑暗中却看不清楚。  当他们开始下坡时,他摇着头,“我还是无法相信可琳会带一个婴儿旅行,”他不经心地说着,“婴儿需要耐心,而那却是我太太所缺乏。”  “你会很惊讶,布基先生,”伦丝忍着笑道,“事关麦格时,可琳甚至比我更有耐心呐。她真的很喜欢他。”然后,聪明地排除他将来可能会有的任何怀疑,她说,“喝,有时你会以为“她”才是他母亲,而不是我的哩!”  伦丝对自己相当惊讶,谎言说得好像真的一样,而且还说得挺轻松的。她是怎么了?  
   
 第7章
  黎明将至,天边曙光渐亮。但屋子里还很暗,杰迪拿着灯和替换衣物走进他的卧室,悄声地从里面锁上,可琳还在睡觉。  他走到床边放下可琳的衣物,然后提高灯照亮床上。他回忆起那次看她的睡姿,就在他们的新婚夜。多久以前了?他想起日期而大为吃惊。那是一年前的明天。她会记得吗?  在可琳来夏威夷之前,杰迪经常想起那一夜。他沈醉于那一夜春风,沈醉于她的美,她惊喜的反应,及引燃他情欲的狂热激情。在那些绝妙的时刻里,他曾忘了他是为何娶她。在那短暂的时间,它曾经是一次真正的婚姻。  但恨已先在他心中扎根了,所以他把她抛到脑后,而拚命地工作以遗忘那段美妙的时刻。  可琳转动着且在睡眠中微笑,令杰迪猜想她在梦什么。她长发披散在脑后,在灯光下金光闪烁。她看来是那么纯真,那么孩子气。但,当然,他清楚得很。然而他还是有股几乎难以抗拒的冲动想伸手去碰她,去感受她丝绸般光滑的肌肤。他的双唇渴望品尝她的,重温那份甜美。  杰迪恢复神智,脸色一沈地走进浴室,开始在浴缸里放冷水。他弄出足够的声音以吵醒可琳,然后走到门口看是否成功了。她正从床上坐起身来,茫然地环顾四周。  杰迪气自己差点屈从的弱点,而把怒气发在她身上。“穿衣服!”他听到自己叫着,“我天一亮就要上路了!”  可琳惊愕地看着杰迪的方向,却只看到浴室门砰然关上。当她盯着关上的门时,眼眸从黄绿色转成怒闪的翠绿色。她深吸一口气,控制她的愤怒。气杰迪是没有用的,她必须回麦格身边,但她却不能告诉杰迪有关婴儿的事。不管怎样,她必须说服他让她走才行,她几乎一整天没喂她儿子了。  她会和杰迪讲理,对他甜言蜜语。她再也无法继续跟他生气了。眼前麦格是最重要的,不是她的自尊。  “你必须讲理,杰迪,”可琳试探道,强装着愉快的声音,“我在岛上有个女仆,我不能就这样丢下她不管的。”  杰迪穿着白长裤走出浴室,他还在扣着乳白色衬衫,头也没抬地回答。  “你的女仆在这里了,可琳,所以途中不会有停靠处。”  可琳眼睛瞪大了,脸色大白。伦丝在这里?老天,麦格在那里呢?杰迪看过他了吗?  “怎么会?”她勉强低语着。  “我昨晚接她来的,还有你放在你情夫别墅的所有东西。那可怜的女人一到这里就熬夜整理弄乱的衣物。舒何正把它们装上运货马车——那些该死的行李多得会拖慢行程。你真是比我想像的还会找麻烦,一个女仆还加上一个婴儿!你是怎么说服她带着小幼儿航行到夏威夷来的,我真不明白。现在赶快准备,可琳。今天早上我比平常更没耐心了。”  可琳转开头以防他看到她脸上松一口气的表情。伦丝做到了!她记得她们的故事而且应用上了!她的麦格安全了……而且他在这里!有那么一瞬间,可琳几乎想拥抱杰迪哩。她又拥有麦格了!
  当杰迪和可琳走近马车时,她看到伦丝已经就座,婴儿篮放在她身旁座位上。  “你得用条毛巾盖住那摇篮,以免小家伙晒伤了。”杰迪坐进驾驶座时对伦丝说。  “你为什么不能把马车的篷盖掀起?”可琳质问道,“难道我们晒伤就没关系吗?”  “我不太信任你,我亲爱的太太,”他冷酷地告诉她,“我要你在我看得到的范围内。”  “那么伦丝和我就得忍受太阳曝晒了罗?”  “利用座位上那些草帽啊,它们的用途就在此。”  她就此作罢,希望他专心去赶车好让她能与伦丝说话。伦丝也同样迫切了。一等马车上路,她就倾向可琳。  “你还好吗?”她耳语着。  “是的,是的,但麦格呢?你是怎么对杰迪说的?”  伦丝安抚地笑了,“我们拟好的那个故事。”  “他相信吗?”  “我肯定他相信了,他只是很惊讶你会带着一个幼儿旅行而已。”  “谢天谢地。”可琳叹道,“哦,伦丝,我本来好惶恐会和你及麦格分离哩。杰迪就像只野兽!”  “他昨晚也不太愉快的,我告诉你。”伦丝愤慨地说。  “鲁耶在那里吗?”  “不,他出去找你了。当他回去发现那里已经人去楼空时,一定会大吃一惊。”  “告诉我你对杰迪所说一切有关麦格的事,我不能冒着穿帮的危险。”  “我会的,琳,只是现在别冒险让他偷听到。等我们能私下相处时,我就会告诉你。”  他们慢慢地驶经市内街道,虽然天色尚早交通却也挺拥挤的。但一出城后,路上就很少车辆了,接着麦格就开始不安分了。  伦丝从舒何准备的食物篮中拿出一瓶甜开水。  “今天早上我没喂他,”伦丝坦承道,“我知道你会胀奶,但我没想到我们会坐敞篷的马车,现在他只好喝这瓶甜开水了。”  “不,把他给我。”可琳说。  “琳,你不能!”伦丝倒抽着气叫道,“杰迪会看到你的!而且路上跟我们错车而过的任何人都会看到。”
  “杰迪和我背对背,”可琳耳语应到,“而且我会用麦格的包毯遮住我的动作。我再也受不了这疼痛了,我必须喂他才行。”  “好吧,”伦丝不情愿地说,把麦格交给了她,“我希望你丈夫不会转过身来看你在干什么。”  ***  当马车终于驶离海岸路时,黑蓝色的天空已经门着星光。他们转入一条通往一楝单层楼房的砂石路。  可琳精疲力倦了,她知道伦丝也是。太阳几乎晒了她们一整天。她们也是浑身的尘埃,因为当他们走过一哩又一哩的甘蔗田时,田埂上的红土全落在她们身上。  直到他们绕过山凹转到山的向风面时,景致变得好迷人。靠山的风景就像是丛林,充满粗犷的美,而靠海那一面则是一片无际的海天连线。偶尔路转向海岸线,使他们看到彩霞满天的夕阳美景,可琳被迷住了,惊叹不已暂时忘记她为何会在马车上了。  如今他们到了目的地,可琳盯着那楝沐浴在月光下的白房子。房子的前廊很宽,以柱石架高在地上。房子两侧密植着椰子树,从马路边直到屋后的海滩形成两片树墙。树墙只在房子的前左方处分开,通往另一侧的马厩。  屋前大而长的庭院是个花园。到处都开着花——园中的树上,走道旁,房子四周。温暖的海风吹来花香、果实香。
  当杰迪跳下驾驶座时,可琳伸手去轻摇伦丝的肩膀,“我们已经到了。”  伦丝惊醒,“麦格呢?”  “他还在睡。”可琳答道。  自从她喂饱他之后,麦格一整天都好乖,尽管又热又脏也不吵。可琳喂了他三次奶,乳房的胀痛现已完全消失了。  “我们不该让他睡这么久的,”伦丝说着坐直身揉揉眼睛,忘了杰迪的存在,“待会儿他会让你大半夜都别想要睡了。”
  可琳差点梗住气了。她惊慌地看向杰迪,但他却好像根本没听到。他正微笑地看着房于,可琳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前门正慢慢地打开了。有个人探出头来,手高举着灯火,想看清来人是谁。  哥地,大门拉开,灯被放在前廊。可琳惊愕地看着一个高头大马的女人冲下阶梯,朝他们飞奔而来。杰迪在途中与她会合,而可琳惊奇地看着他抱起那高大的女人在半空中转圈。  “阿力卡,放我下来!”女人严肃地命令着,然后笑着要挣脱他的拥抱,“你抱我这个老女人会闪到腰。”  杰迪笑着放她下来,“那天我抱不动你时,我就是个老头子啦,阿琦拉姨。”  她搂住他,然后突地推开他好像表露感情令她不好意思似地。她往后一站,两只大手臂交抱着大胸脯。  “我要知道你为什么没通知说你要回来呢?”那女人问道,严肃的口气又回来了,“而且你为什么没早点回来,嗯?”  “我一直很忙,姨。”  [忙得从美国本上回来都无法回家一趟吗?”她气愤地问道,双手朝空中一挥,[哦!梅雅气得像是受击的蜜蜂,你等着瞧好了!”  杰迪不安地笑着,“梅雅在那里?”  “你以为这时候她会在那里?”阿琦拉问道,好像答案再明显不过了,“她在睡觉。”  “呃,今晚别叫醒她。我累得无法应付小姐脾气了。只要烧点热水供几个人洗澡,然后你就可以回床去了。”  [你什么意思,几个人?”她问道,怀疑地看向马车。  “我太太和她的女仆跟我一起来的,”杰迪不情愿地解释着,而当她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时,他苦了脸,“你已经知道了?”  那女人发出一声不满地点点头,“现在你知道梅雅为什么那样生气了。妮琦也很不高兴,幸好她去卡胡古拜访我亲戚。”  杰迪呻吟一声。他没考虑到妮琦。他怎么会忘记他的情妇是这楝他正带他太太回来的房子里的一个女仆呢?可琳真的影响他的思考力至此吗?  “那篮子装的是什么?”  杰迪看到可琳和伦丝已经下了马车,伦丝把婴儿篮抱在怀里。  “那是个婴儿——”  “一个婴儿?”阿琦拉叫道,而没等杰迪说完就跑向前去。  当那高大的女人跑向她们且停在惊吓的伦丝身边探看婴儿篮时,可琳大起戒心了。当她伸手入篮想抱起麦格时,可琳几乎出手打她。  伦丝料到可琳的行动,而走到她面前,“拜托,女士,他在睡觉哩。”伦丝赶紧说。  “他没睡。”阿琦拉挥去伦丝的抗议。她再次去抱麦格,这次把他抱起来了。当伦丝和可琳看到她泪水盈眶时,她们好吃惊。她低头看着婴儿,“我等着抱阿力卡的孩子等好久了。”  杰迪来到她身后,一脸阴沈,“那孩子不是我的,阿姨,他是我太太女仆的。”  阿琦拉看看杰迪,然后再看麦格。她知情地摇摇头,而不顾伦丝的抗议,抱麦格走到前廊坐到阶梯上,在灯光下仔细地检视麦格。  他们都跟着她来到前廊,而可琳的一颗心枰然乱跳。她想把麦格抢回来,不过她不能那么做。而杰迪就一脸困惑地站在旁边!她也不能说什么。她必须让伦丝替她说话,而且希望她赶快那么做。  阿琦拉正皱着眉头。她抱在怀里的婴儿就像二十八年前她帮蓝妮接生的那个小婴儿。只有眼睛是不一样的,而她看看那两个白种女人,看出谁是孩子的妈,不是刚才抱孩子的女人。做妈妈的是另外那一个,有着金发和焦急表情的那个美女。  她责怪地看向杰迪,“你为什么否认这个孩子呢?你想骗阿琦拉姨吗?”  杰迪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看,“你到底在说什么?”  可琳捏伦丝要她快说话,“真是的,布基先生。这女人的暗示真侮辱人哩。”伦丝不悦地说,弯身想把麦格抱回去。  阿琦拉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伦丝,“你为什么说这孩子是你的呢!”  伦丝倒抽着气,“因为他是!现在把他还给我!”  “把孩子给她,阿姨,”杰迪命令道,声音冰冷得很,“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了,但你错了!”  “不!你错了!”她以黑眼珠凝视他,然后用手指着可琳,“那个才是妈妈,不是这个!”  杰迫转向可琳。她被他眼中怀疑的神色弄楞了。他的脸是一张愤怒的面具,想到他可能会相信那老女人的话,她吓醒了。  “你敢用那种眼神看我!”她以被冒犯的口气说。  “可琳,如果——”  “这是无稽之谈,”她打断他,然后降低声音,“如果你稍微想一想,杰迪,你会明白这有多无聊。那孩子太大了,根本不可能是你的。如果我有个孩子,我当然不会否认他。我但愿麦格是我的。我一直帮伦丝照顾他且真的爱他爱死了。”  杰迪叹口气,用手揪揪头发,“她是对的,姨。那孩子不可能是我的,我们要到明天才结婚满一年。”可琳的倒抽气引得杰迫回头看她,“你不记得了吗,是不?”  可琳的背僵直了,“我何必?”她耸耸肩,“那天对我并没有美好的回忆。”  杰迪觉得他的火气又往上冒了。她真的能忘记他们的新婚夜吗?那个从那时起一直缠绕他梦境的夜晚?  杰迪看见她们三个都惊讶地盯着他看。他的愤怒那么明显吗?他得好好克制自己了,以前他从未让他的感觉这么透明过。  他是怎么搞的呢?  “进屋里去。”他告诉他们,然后走去卸下行李和照料马匹,让阿琦拉带她们进去。  屋里暗又静。阿琦拉提着灯,经过房子正中央的大客厅。豪华沙发,原木桌子,盆栽及一架钢琴占有这空间。两侧有几道通口,阿琦拉走人右边一道,走廊上有三个房间。  “你睡这里。”她打开中间那扇门对伦丝耳语道。  她走进去且在高柜上点了一盏灯。房间不大,狭长得奇特,但看起来很舒服,有张小床和桌椅贴着墙放。地板铺着地毯,而且有个大衣橱,远端还有间小浴厕。  “很好。”伦丝说。  “嘘,”阿琦拉耳语道,“梅雅睡在隔壁房间,别吵醒她,不然有麻烦。”  “呃,我会尽可能安静的。”伦丝应道,但阿琦拉已经离开房间,示意可琳跟着她。  “我不喜欢那女人。”可琳弯身吻麦格晚安时低语道。  “她非常机敏,如果你问我的话,”伦丝应道,“但尽管去吧,麦格和我会很好的。”  可琳离开伦丝,发现阿琦拉在走廊底等得不耐烦了。她跟着她走进一间较大的卧室,阿琦拉一点亮床头柜那盏磁器灯就往房外走了。  “梅雅是谁?”可琳问,但阿琦拉不理会她的问话。  高大女人停在门口若有所思地看着可琳,“我知道孩子的事你说谎,但我们总会是朋友的,因为你给我的阿力卡一个儿子,那真好,那一天他知道会很高兴的。”  可琳花好一会工夫才能愤慨地应道,“麦格不是我的!”  但阿琦拉已经关门走了。可琳开始踱方步,那女人若坚持的话会破坏一切。  当阿琦拉一会端着洗澡水回来时,可琳不理她。她假装对她将住下的房间感兴趣,注意到这与伦丝的一样大,不过宽多了。左边墙中央摆着一张大床,铺着玫瑰丝床单。门两旁有两座高橱子,房间另一端则有扇门通往浴室。浴室右边有个窗户,一张大椅子和脚垫放在窗前。还有另外两个窗户可看出前花园,在它们之间摆着一张长椅和老式的咖啡桌。  可琳走向床边的梳妆台,注意到银框里的照片。有两张,一张是一对男女,另一张则是个娇笑的长黑头发少女。可琳盯着第一张照片,心想这是否是杰迪的父母。那女的美得惊人,一头乌黑秀发和一双酷似杰迪的蓝灰眸子。这是她父亲所爱的女人吗?  “你的洗澡水准备好了。”阿琦拉说,吓了她一跳。  可琳转身要谢她,但她已走出房间。可琳一点时间也没浪费,那热水澡简直是天堂般舒服。阿琦拉甚至加了檀香,而可琳勉强地心存感激,心想也许她到头来会喜欢那高大的夏威夷女人的。她赶紧脱下衣服,爬进大浴缸,然后往后一靠,两天来头一次放松,让她所有的麻烦随着芬芳的蒸气飘失。  卧室里一大声响粉碎了她的宁静,可琳直坐起来。当没有别的声音传来时,她明白那是杰迪把她的行李提进房间。她再次放松且从容不迫,连水冷了都不想离开浴缸,但她发现想睁开眼睛已经是很困难。  可琳谨慎地打开浴室的门,身上裹着一条大毛巾,但房里并没有人。行李在那儿,她翻几个箱子才找到睡衣和睡袍。然后她又找到梳子,匆匆梳几下后就爬上床。  地倒在枕头上及松软的棉被里,叹口气,然后呻吟了。灯火在床头那一边燃着,她伸手要去捻熄它,但却在门被打开时停住。  杰迪站在门口,几乎就像她一大早看到的一样,赤脚只穿着长裤,一条毛巾挂在脖子上。他已经刮掉胡须,看起来比较像她原先认识的杰迪。  “你要什么,杰迪。”  他的唇角好缓慢地上扬了,“什么也不要,亲爱的。”  “那你为何来这里?”  “这正巧是我的房间。”他关上门走向她。  可琳坐起来,被单拉到脖子上,“我是被带到这房间。”  “当然,你是我太太啊。”  “我不和你同房!”她叫道,“现在滚出去!”  “昨晚我把我的床让给你了,”他以冷漠的口气说,走到床的另一边来,“我不打算再那样。”  “别把那怪到我头上,该死的你!”她激烈地回顶道,眼中闪着绿火,“我没要求睡在那里,我也不要睡这里。如果你要你的床,欢迎你用它。”她溜下床且抓起放在床尾的睡袍,“我会睡到别的地方!”  “恐怕那是不可能的,可琳,”他应道,“没有别的房间可用了。”  她走向门去,“那我去跟伦丝睡。”她不逊地回头说。  杰迪从她身后抓住她手臂,猛力将她转过来。  “你任何地方都不去,”他粗声说,而且把她推回房里去,“现在回到床上。”  可琳绊了一下,没绑的长发垂散到她脸庞上,当她好不容易把头发拨回肩后再看他时,原本要骂他的气话在唇间消失了。他已丢开毛巾,并且开始脱裤子了。  “不!”她倒抽气,脸上血色大失,“你敢靠近我,杰迪!”  他停住动作,一脸茫然地盯着她,然后他突然仰头大笑。  “我说真的,杰迪!”可琳说,声音歇斯底里地提高。  “我不穿衣服睡觉的,可琳,从来不。”他解释道,仍然笑着,“而我所打算的只是睡觉。”  可琳觉得她双颊难为情地涨红了,“那你自己睡吧,”她抓近床单,“我会睡长椅,谢谢你!”  杰迪脸色立刻一沈,看着她以傲慢的态度远离床。他眼睛眯起且转成暴风雨般地灰晦。  “你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是我不会碰你,”他说,声音满是不屑,“你的身体已经使用过多引不起我的兴趣了。”  他听到她尖锐的倒抽气,而引以为快。她僵硬地挺直背走向长椅去。
  该死的女人,竟然那么美!他进房间时曾楞住了,看到她在床上那么诱人,那么该死地扰人心弦。接着她眼睛闪着怒火,使她甚至更美,因愤怒而容光焕发。但他克制了自己,他不允许她再激起他任何感受。  这只是情欲,但他仍为有此感受而厌恶自己,他下决心不让她知道她能使他血脉债张。  他熄掉灯火,脱掉长裤,然后沈重地倒在床上。像他这么累,竟拖了好久才人睡。  ***  当杰迪隔天早上醒来时,他迅速穿好衣服。可琳还在睡,仰睡的她一手垂到地板,一手搁在额头上。她金色的长发也垂散在地板上,而丝绸床单已踢到脚底,露出睡衣下玲珑的曲线。  杰迪站着低头看她好一会儿,脸上纹线是冷硬的。但他却花了大半夜在想她。他现在必须把她从脑海中除去,他还得面对梅雅哩。  他只有八个月没见到他妹妹,但事实上,他已经整整超过一年不太注意她了。这不像是杰迪,因为他爱梅雅胜于世上任何人。自从他们的母亲去世,他关心她,照顾她,注意她好像他是她母亲而不是哥哥。  但过去这一年对杰迪是个折磨,而他必须承认对梅雅十八年来的关心已在他思想里失去重要性了。  梅雅是二月就回来这里的,气杰迪忽视了她。据阿琦拉所言,她眼前脾气更糟。他不能怪她。他们一直是那么亲近,杰迪认为自己有责任取悦地,因为他们已失去母亲。他没告诉她结婚之事,那对她可真是一大震惊。他甚至不敢想她可能会听到他太太的丑闻,没人会把那种闲话说给十八岁的少女听。  可琳开始骚动,杰迪赶紧离开,轻轻地关上门。他听到厨房有人声,知道梅雅正在那里吃早餐。正式餐厅一向是有客人时才用,他和梅雅较喜欢厨房里温暖的气氛和阿琦拉偷快的陪伴。  杰迪一离开房间,可琳的眼睛就张开了。当她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时,她的精神高扬了。  如今他要回哈那鲁鲁去,等他走后她也打算尽快地离开。他不能把她隔离在乡下,她会找个方法回城去的,即使她必须雇用某个人带她走也可以。她还拥有她的珠宝及少数现金。不会的,不会在这里待太久。  麦格隐约的哭声从隔壁传来,打断她的思路。可琳起身,因颈背的僵麻而畏缩一下,但却迅速从衣箱拿出一套红白色的洋装。穿好衣服,以简单的发带绑住长发,她离开房间且轻敲伦丝房门,然后推门进去。  伦丝从床尾的婴儿篮抬头看,可琳走过去那里,笑看着她儿子。  “他刚起来吗?”  伦丝笑道,“他已经醒了好几个小时,就躺在那里自己咕噜地说个不停。但我想他终于决定他饿了。”  “来吧,甜心。”可琳抱起他,脸颊贴着他的温存,“妈妈喂你吃奶。”  “那你最好让我先锁上门。”伦丝建议道。  可琳摇摇头,“那没必要,杰迪已经走了。”  “但阿琦拉还在这里,”伦丝提醒她边走向门去,“没必要冒险的。她如何能那么肯定麦格是你和杰迪的,我真搞不懂。”  “她一定从杰迪还是婴儿时就认得他了。相似处明摆在那儿。你和我都注意到麦格的容貌太像杰迪了。”  “呃,幸好杰迪从未在光线好的情形下真正仔细瞧过麦格。”  “哦,别担心了,伦丝。今天我就会把我们弄出这里。但愿你受得了回城里的那段长路程。”  “你到底打算如何把我们弄出这儿,请问一下?”  “我还不知道,但我会的,”可琳应道,“所以别急着拆开行李。”  待麦格再次满足地在婴儿篮里儿语后,可琳和伦丝离开房间,当她们听到吵闹声时,她们停住了脚。  “我还以为你说你丈夫已经走了呐。”伦丝说。  [我也以为他是。”可琳咬着下唇,心想是否该避开他。他低沈的声音显得好愤怒哩。  但他在对谁说话呢?是阿琦拉又以麦格的事烦他吗?  “走吧,”可琳不情愿地说,“我们最好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  杰迪正怒瞪着他妹妹,手抓着桌沿。梅雅顽强地昂着下巴,而他畏缩于她蓝眸中闪烁的责难。他曾以为不可能的事真的可能了,她知道一切。  他等着他问题的回答,但它没出现,“我问一次,梅雅,谁告诉你的?”  “我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她激愤地应道,“但现在我知道你为什么连结婚都不告诉我,你觉得太羞耻!”  “我说谁!”他叫道,拳头捶着桌子使碗盘嘎嘎作响。  梅雅畏缩一下,但她还是昂着下巴暴躁地答道,“我们的邻居,强恩·彼西。他觉得我有权利知道,因为每个人所谈论的是我家人。”  杰迪往后靠回,眼中凝聚着钢铁般的闪光,强恩·彼西!他早该想到的。从杰迪懂事以来,那家伙就一直想要他们的土地,因为他自己的士地正好在两侧而他要全部土地。但杰迪的父亲拒绝出售,杰迪也是。为了泄愤,强恩·彼西好几年前曾特地跑来告诉若迪说他看见蓝妮和一个男人在海滩拥抱的事。如今他又摆一道,只为了泄怒而巴不得布基家天下大乱。  “你怎能娶个那样的女人呢,杰迪?”梅雅的问题切断他的思路。  她眼中的悲伤令他愤怒了,“那不关你的事?”  她倒抽口气,眼睛瞪大,“你怎能那样说?”她叫道,“当你娶她时,她就成为我的大嫂。你以为我喜欢有个妓女做——”  “够啦,梅雅!”杰迪说,拚命想冷静下内心直冒的怒火,可琳是这档事的罪魁祸首。  “但你怎能让她这样出你洋相呢?”她不受影响地继续,“你,是个从来不让别人占便宜的人。呵,每个人现在都嘲笑你呐!他们嘲笑我们家所有人!”  “别再说了,梅雅。”阿琦拉警告她。  梅雅站起来,瞪着他们俩,“我还没说完!你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吗,杰迪?如今我不能离开这楝房子。如果我冬季进城去避暴风雨的话,我会羞死了。而你知道暴风雨季节我很讨厌待在这里!”  “哇!”阿琦拉高举沈重的手臂,“梅雅,你这么自私真让我觉得羞耻。你以为你哥哥有何感受呢?你以为他喜欢所发生的事吗?”  “他大可阻止它。”  “你不了解可琳和我之间的事。”杰迪应道。  他怎能告诉梅雅他是为了骄傲而不阻止他太太的丑行呢?他不能让可琳知道那对他有所影响,他把他的人生弄得真是一团糟!  “我听到我的名宇被提到了吗?”  可琳站在门口,穿那身红白洋装看起来就像天使。她的表情严肃,绿眸子无邪。杰迪看到他妹妹一副震惊状,他还以为阿琦拉已经警告她可琳在此了呐。  他转向阿琦拉,但她耸耸肩,“不该由我来告诉她。”  “那是你太太?”梅雅问道。她预期的是个低俗的荡女,而不是可琳所呈现的骇世美貌。  “而这位会是谁呢,杰迪?”可琳走进厨房内问道,留下伦丝不安地站在门口。  “可琳,这是我妹妹,梅雅。”他不自然地说。  “你妹妹!”  杰迪几乎好笑可琳所露出的震惊,直到他看到她眼眸沈为深翠绿色。她脑子似乎正愤怒急速地运转着,因为她来回地看着杰迪和梅雅。  “她比我年轻,是不,杰迪?”  如今轮到他莫名其妙了。那到底跟什么有关系呢?  “是的,小了几岁。”他小心地答道,不懂她用意何在,直到发觉已太迟了。  “你这坏痞!”可琳怒斥,“你骗我父亲,只为了看他痛苦!”  杰迪屏住气,突然知道她骤下什么结论了,“住嘴,可琳!”他警告她,抓着桌沿的指关节都泛白了。  “除非你下十八层地狱!”可琳愤怒地吼道,“你告诉我,如果你母亲心碎欲死,她是怎么生她的?我不相信她是因为我父亲而自杀。那是个意外,是不?”  杰迪的脸色大白。可琳随着他痛苦的视线看至梅雅,而看到那女孩一脸惊惧。当那女孩泪水夺眶地跑出去时,她屏住呼吸了。  她做了什么?她害怕再看向杰迪,但他抓住她肩膀强迫地看。  “我可以为此杀了你!”他以种死寂的耳语说,手抓之处开始痛了,“坦白告诉你,梅雅不知道。大家都告诉她我母亲是死于意外!”  “我——我抱歉,杰迪。”可琳吞吐着,从未比此刻更怕过他。  “你抱歉!”他怒喝她,狠狠把她推开,“你是想伤人而你也做到了。但愿你该死的满意了!”  他冲出去追他妹妹,留下可琳在那儿打颤,伦丝赶快过去用手搂着她肩膀。  “别自责,琳,我知道你不是有意伤那女孩的。”  “我为什么还不能管住我这坏脾气的舌头呢?我活该让他骂的。”她转向阿琦拉,“我真的很抱歉。”  那老女人皱着眉,“你做的事是不好,可琳,但现在我了解了。”
  “了解?”  “你父亲是我的蓝妮深爱过的男人。阿力卡恨他好久了。现在我知道他为什么到美国本土去,以及他为什么娶你的原因。他伤了你,是不?然后你来这里以牙还牙。唉!怨恨真不是好东西。”她摇着头,“爱才是好事。”  “那是不可能的。”可琳忧郁地答道,眼睛低垂。  阿琦拉再次摇摇头,“想想孩子,你就会更了解爱。”  可琳提起精神想抗辩,但伦丝在她还没做出更多破坏之前把她拉出厨房了。  她留在伦丝和麦格的房间,与他们过了这一天。阿琦拉替他们送饭来,且逗麦格玩了一会儿。她聪明地没再说他什么,或有关杰迪和他妹妹的事。  可琳知道杰迪花了好几小时才安抚住梅雅,因为她们都听到从天井传来的心碎哭声。但愿她早上没冲进厨房,她这该死的脾气。  杰迪这天没离家,而且如今天色已太晚了。她怕死再面对他,尤其是单独地。但到了晚上,她更害怕他可能会来找她。  她跟伦丝道晚安,犹豫地走向杰迪的房间。他已经在那里,站在远处窗口,双手撑着窗框,他沈思着没听到她进房来,使她不得不清清喉咙。因为他在阴影下,所以当他转身看她时,她看不出他的表情。  “如果你改变心意,不让我睡这房间,我——”  “进来,可琳,”他说,“你是我太太,这房间是你的也是我的。我告诉过你,没别的房间了,我不会只为了你和我宁愿不同房而让你去打扰你的女仆。”  “她不会介意的。”  “我介意。”他的声音并不粗暴,反之,他显得好累。  “呃,我不要再睡那张长椅了,”她警告他,“我的脖子到现在还在酸痛呐。”  “随你。”  “你不会——”可琳说了一半打住咬着唇。  “我不会。”他答道。  可琳关上门,走到阿琦拉放置她睡衣的床边。她拿起它走向浴室,但到门口时却停住且慢慢地转向杰迪。  “我我对今早的事真的根抱歉,”她说,庆幸他背对着她且没转过身来,“我绝不会故意伤你妹妹的,杰迪,我根本不知道她不晓得你母亲去世的情形。”  “我知道,”他喃道,仍然没面对她,“事情已经过去,所以忘了它吧。”  我怎么能?她本想说。但她却慢慢地走进浴室轻轻地关上门。她在窗口射人的月光下清洗换衣,当她再回到卧室时,杰迪仍站在窗前看着前院及公路那一侧的山峰。  她上床而犹豫地问,“你介意我熄灯吗?”  “没关系,我还要过一阵子才会睡。”  睡觉根本不可能,而杰迪的确过了好一阵子才离开窗口上床来。可琳听到他脱衣服时就假睡,当她感觉到他躺到床上时,她全身僵硬了。  他是那么靠近,那么那么的靠近,她不禁想起一年前的今天,他们的新婚夜。她永远不会再有那种神迷心荡的喜悦了,永远不再享受他强壮手臂拥抱她,他双唇亲吻她而把她的神智都驱散。但此刻她却好想要那有力的双手爱抚她,想要感受他身体贴着地的,哦,永远似乎是那么那么地长久。他们为什么会破坏那可能会有的呢?  她觉得床又动了,知觉到他正低头看她,她闭着眼睛屏住呼吸。  “我抱歉,可琳。”他柔声吐道,然后回到床那边去。  为什么抱歉?但她知道他以为她睡了。他相信她不会听到,不然他永远不会说的。她会知道他为何抱歉吗?抱歉他曾遇到她吗?泪水在她眼眶里打滚,而她却不知道为什么。  ***  可琳醒来发现杰迪的胸贴着她的背,一只手占有地搂着她。她第一个本能是爬下床去,但她知道那会吵醒他而且可能会激怒他。她静静地躺着,沈溺于他贴着她的感受。  她逐渐不安于他的亲近,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吹在她脖子上,他搂着她的臂弯,他的手垂放在她乳房上。她可以感觉到情欲像活的东西在体内扩张了。大胆地,她更贴近他,当她感觉到他的坚挺隐约的顶着她后臀时,她眼睛睁大了。她已忘记他是全裸的,而她的睡衣已卷到她腰际。  这种销魂的感受几乎使她受不了。她忘了他们之间曾有的一切除了他们新婚夜的做爱,那一夜曾燃灼了她的欲火。她要再拥有它,她要激起他的情欲而让他再占有她。但她怎能那么做呢?他会忘记怨恨而来满足他的需要及她的吗?是的,她承认她需要杰迪。  可琳的情欲迷惑全落空了,因为就在那一刻,卧室房门被推开,一位年轻、非常迷人的夏威夷女子冲了进来。  “阿力卡!我看到你的马车——”  那女子住了口,因看到床上的景象而瞪大了黑眸。杰迪立刻惊醒,而可琳可以感觉到他身体一僵,然后他才口中低咒地推开她。  那女子尖叫地跑出房去,杰迪才叫道,“妮琦!”  可琳震惊且难以相信地看着杰迪匆匆套上长裤,而没往她这边看一眼就跑出去追那女子。她瞪着空空的门口,觉得愤怒灼烫了她的脸。那女人是杰迪的情妇!没别的可以解释她对杰迪房间的熟悉,或她看到可琳时的反应。  “他该死!”  可琳抓起睡袍且出去追他们。杰迪在天井外的后院追到那女人。可琳怒冲冲地站在通往天井的台阶上,从纱门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杰迪抓着那女人的手臂,不顾她挣扎地强迫她听他说。  餐厅就在她旁边,紧连着厨房,而阿琦拉出现在那门口,“别管他们,柯琳娜。”  可琳怒闪的绿眸瞪向她,“他是我的丈夫!”  阿琦拉点点头,“但我没机会告诉妮琦你在这里。她受伤了,让阿力卡解释吧。”  “她来这里干什么?”可琳质问道,拳头怒握着。  “她住这里,在这里工作。她昨天不在,刚刚才回来,妮琦是我的养女。”阿琦拉解释道。  “她住这里?而他带我来——”  可琳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她不理会阿琦拉的伸手阻止,走下台阶去,但在打开纱门之前她停住了。  “你为什么带她来这里?”妮琦哭叫着,“她做了那种事,你怎么能原谅她?”  “我没原谅她什么,妮琦,”杰迫不耐烦地说,“而我带她来这里是要制止她的淫荡行为。”  “但你却跟她睡!”  “只是睡觉,别搞错啦!没有别的。”  “呃,我不和她一起待在这里,”妮琦坚决地说,“我和台娜分享你,但不跟这个白种女人!”  谁是台娜?可琳心想。杰迪的另一个情妇吗?可琳正要转身,但注意力却被一个从旁跑来的夏威夷小女孩吸引住了。  “爸爸!”小女孩叫着,冲进杰迪张开的手臂中。  “来,娜妮,”那女人说,“我们回阿姨家去。”  可琳打开门,“你不必为了我离开。”她流利地说出,惊讶于自己竟如此冷静。  妮琦怨恨地看着可琳,然后僵硬地走开,小娜妮天真的回着头挥别。小女孩有着乌发黑眸,一身像她母亲的竭亮肌肤,但杰迪也有那种黝黑的容貌。这真是他的女儿吗?  “原来你有个女儿,杰迪。”她笑道,“你真有幸,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提过她。”  “因为娜妮不是我的,可琳。”他平淡地说,迈步走回屋里。  “但妮琦是你的情妇,是不?”她对他说,声音高扬了。  杰迫转向她且尖刻地说,“她是我娶你之前的情妇。但我从美国本土回来后,恐怕是一直没时间给她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嫉妒吗?”他嘲讽地说。  “当然不是!”  “好,因为你不应该,你不能怪我有个情妇,”他以残忍的口气,“当你人尽可夫之后,你就没权利了。”  她倒抽着气,而立刻扬手要打他,但他抓住她手腕且牢牢地握住,眼睛冷灰地盯着她。  “事实会伤人心吗,亲爱的?”他不仁慈地问道,手握得更紧,“娼妇必须习惯受侮辱,它是随身的附属品啊。你应该早就想到了,不是吗?”  “我乐意把它给别人也不给你!”她斥道,急欲回敬以伤他。  他脸色一白,把她推开走回屋里去。  可琳转过身去,奋力控制眼泪。他们为什么要一直伤害对方呢?她宁愿他打她,也不要他用那种恶毒的话说她。有一瞬间,她已打算告诉他事实,一切的真相。但她推断他只会嘲笑她,再一次侮辱她而已。  她已经把制造她是个淫妇的假象做得太成功了。如今是没有人会相信的了——除了她那些所谓的情夫。他们知道,但他们永远不会说的!那简直太荒唐可笑了!  她走向近海边的大芒果树下,那里有张长椅,可琳坐在椅子上。海浪冲击海岸的声音使人觉得抚慰。她看不见蔚蓝的大海,因为海滩在后院的崖下,但她知道它很近。这里是那么宁静。坐在这里看夕阳,有个心爱的人在身边搂着她,共享大自然的美及彼此的深情,那将是有如置身天堂一般。  她突然觉得好寂寞且困惑。为什么杰迪的气话会伤她那么重呢?她不该在乎他对她的想法的呀。他已承认妮琦是他的情妇。而为了某个理由那也伤她的心。而且那个小女孩叫他爸爸,可琳根本不相信她不是杰迪的孩子。就算为了他女儿,杰迪也该娶妮琦的。但他却跑到美国去娶她,为了向她父亲报复。  她已厌倦这一切了。她倦于跟他吵架,倦于想了解他们的一夜恩爱是怎么了。她只想回家,甚至不想取回杰迪拿去的那笔钱。让他持有它吧,她不需要它。  房子的前门砰然关上,吸引了可琳的注意。她回头正好看到杰迪走过树墙去马厩,几分钟后她听到马蹄声远去。他就这样走了,一声再见都没有。不但没有解脱感,她觉得眼泪又盈眶了。  ***  可琳独坐在厨房桌边,喝着阿琦拉泡的中国茶,这天是十一月一日,离杰迪回城去的那一天已经三个星期了。她要自己回哈那鲁鲁的努力一次又一次地受挫了。  她很快就发现马厩是她的禁地,她去的那天,照顾马匹的加普正对她这么吼着,杰迪留下指令,她不准使用马匹,也不准骑马,而每次她偷溜进马厩想偷只马时,都被那高大的夏威夷人抓到,饱受一顿不知所云的臭骂,因为他一句英语都不说,而她懂的夏威夷话很少。  可琳只有另外一个离开的机会,就是定期送冰块的人,她曾经要求他送她到最近的一个村庄,一面把少许现金塞人他手中,但阿琦拉却偷听到了,而警告他如果把这个白种女人送走的话,杰迪会带着棍子去找他的,那可怜的人吓得拔腿就跑。  “柯琳娜不可离开,”阿琦拉事后对她说,“阿力卡这么说的。”  可琳好气她,但那个大女人只是啧声走开。那已经是一个多星期前的事了。可琳不能怪阿琦拉,她从杰迪出生时就和他在一起,阿琦拉绝不会出卖她的忠诚。  “你为什么嫁给杰迪?”  可琳被这突然打断思绪的干扰吓了一跳,她抬头看到梅雅站在对桌边。这是三星期来这女孩首次和她说话,其实也是她接近她的第一次。她总是在可琳一出现就离开,而且她都在房间里用餐以避开可琳。  “为什么?”她再追问。
  可琳不能怪她的怨恨,“杰迪和我结婚的理由有很多。”她答道,希望这女孩别逼她。  “你爱他吗?”  “不。”  “他爱你吗?”  “不,他当然不。”可琳听到悲愤撕裂她的声音。  “那是为什么?”  可琳觉得自己好像被逼到角落了,“这真的……不关你的事。”  梅雅手抓着椅背往前倾,“他是我哥哥,”她几近哀求地说,“我问他为什么娶你,但他也说跟你一样的话,现在我求你就让我了解吧。”  可琳低头不看梅雅哀求的表情。她试着让自己处于这女孩的处境来看,而明白她必定是多么茫然无措。  “你哥哥答应给我一个我所要的婚姻条件——没有丈夫。”  “你是什么意思?”  “他不干涉我所做的任何事,我们各自分开生活。”  “如果你不要与他生活,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我不认为你会真的喜欢知道答案的,”可琳以冷硬的口气说,“那对你哥哥并不是什么好话。”  “我哥哥除了娶你做妻子外从未做过错事!”梅雅替杰迪辩护,立刻又充满敌意了。  可琳的愤怒也不输于她,“杰迪不是你所想像的美德模范,亲爱的,他娶我的原因是在胡扯,他宣称是为了荣誉问题。你知道吗?你亲爱的哥哥强暴了我,他提议以结婚来挽救我的名誉。”  “你骗人!”  “问他,看他能不能否认。那是他娶我的藉口,梅雅,但这只是个藉口,因为你哥哥没有良知。他娶我的真正理由是,他以为做我的丈夫就可以控制我在我父亲造船厂的股权,他要毁了我父亲,他发现他根本不能控制我的股权时已经太晚了,那一定是一大打击。”  “你父亲是……”梅雅不能说完。  “杰迪没向你解释我父亲之事吗?或是他只告诉你片面的故事呢?”  “他——他说我母亲去世——我母亲自杀是为了她无法过没有沙蒙·巴罗的人生。”梅雅吞吞吐吐地说。  “是的,她爱我父亲,而他也爱她。她不够坚强到足以失去他而继续活下去。但我父亲不知道他们的分离对她有多大的影响,这些年来,他还一直以为她活着、快乐地过着她的生活。当杰迪告诉他真相时,他崩溃了,因为他还爱着她。记住,是她先叫我父亲离开这里。”  “但杰迪说该怪他!”  “没有人能为另一个人的软弱而负责的。”可琳应道,“不过,杰迪从不由这观点来看,那就是他去美国的原因,而他娶我的原因只是为了报复。他利用我,梅雅,当我并没做出任何活该得到这种待遇的时候。”  “这就是你来这里的原因吗?”梅雅问道,“你也要报复?”  “你说得你好像不认为我应该如此,梅雅。”可琳平静地说。  “你本来就不是!你是活该的,杰迪回这里来了他让你过你想要的各自生活。”  “是的,他离开我了,但不只那样。你知道吗,他公开遗弃我,梅雅,我们结婚的第二天他得知不能利用我毁掉我父亲后,他以毁了我来代替。他在每家报纸刊登一段正式启事,说他太太已证实是个不能令人满意的妻子,所以他要遗弃她,那不是真的。你哥哥和我并没有缺憾,他只想伤害我,而如果你以为你因我的行为而受辱的话,想想我在那段公开启事之后是啥感受。”  “我不相信你!你会这么说是因为杰迪不在不能否认!而且你所作所为是没有藉口——一点也没有!”  可琳已对她失去所有耐心了,“我并没做任何羞耻的事,我是创出一些丑闻,但那只是演戏而已。”  “你在说什么?”梅雅质问道,“每个人都知道你和很多男人睡觉!”  “每个人都以为我是!”可琳愤怒地应道,不再在乎会泄漏什么了,“我在我的套房招待男人,但不是在卧室里,要羞辱杰迪不必做到那种程度,因为人们总是很容易骤下断言的,这全是场闹剧,梅雅,唯一曾碰过我的男人是你哥哥!”  梅雅振作起精神,“我不该找你来问事实的。”  可琳站起来,眼中闪着激怒,“而我早该知道告诉你事实是白费口舌的,把我看成妓女较安心,是不?你可以继续那样想,因为我根本不在乎你的想法。”  “你——你真可恶!”梅雅哭叫着跑出去。  可琳跌坐回椅子上,她又伤了那女孩。该死地,她为什么控制不了坏脾气呢?她已经告诉梅雅她哥哥是个坏蛋,而且试着让自己显得无辜,但她心里明白她不是。  可琳看出窗外,暴风雨前的云层正凝聚着,天空暗得就像她的心情。  ×××  杰迪站在他叔叔办公室的窗边,视而不见地看着楼下吵杂的街道,他难堪地听着艾莫责怪他的助手,艾莫一向吹毛求疵,能有人替他工作真是个奇迹。那位珍小姐早就辞职了,而隆太太顶了她的职位。  “我再也不能忍受你的越权了,克比,”艾莫说着,“你明知所有贷款的最后批准都得经由我签署!”  “但你不在,先生,而那人昨天急着要钱,这是小额贷款,而且他有足够的抵押品。”  “那也不是忽视本公司规则的藉口,我的规则呐!而这是你在这里最后一次出错了,你被开除了。”  “你不讲理,布基先生。”马文·克比大胆的发脾气。  “滚出去。”  门关上后,杰迪转身面对他叔叔,“你不认为你对他有点过分了吗?”  “你不知道底细,杰迪,所以不要干涉。”  杰迪叹口气,他知道自己有够多麻烦了,而且他早已知道与他叔叔争论公司的事是没用。  “你为什么找我来呢,叔?”杰迪不耐烦地问道。  “别那么不耐烦,孩子,”艾莫答道,“我认为我们也许该一起吃顿饭,国王街新开一家餐厅,供应龙虾大餐哩。”  “你叫我来是为了邀我共餐?”杰迪不可思议地问道,“我没时间优闲地吃饭,叔。”  “胡说,”文莫斥道,“我正好知道你的工程进度很顺利。而且你说过很多次你有个好工头,里欧·奈许。让他替你做事,这是你雇他的用途呀。”  “我刚巧喜欢工作,”杰迪僵硬地说,“我以工作为乐。”  “你是说你埋头于它吧,”艾莫知情地应道,“那不会解决你的问题的。其实,你不该还有问题要解决的。你处理你太太的方式令人激赏。我告诉过你,只要你阻止她那奇怪的恋爱事件,闲话就会沉寂了,由于即将来临的革命,她已被淡忘了。”  “叔叔!”
  “忽视不能排除事实的,杰迪,不久就会有另一次的革命,只不过这次会比一八八七年革命有更多的结果。这一次,皇后将会被推翻,她实在太顽固而要太多权力了。”  “她是皇后啊,”杰迪提醒他,“老王朝有过绝对的权威,莉莉奥嘉商尼皇后只是要恢复古制罢了。”  “那已经太迟了,有太多国外投资涉人夏威夷这里了。”
  “你是说太多贪婪的投资吧。”  “你能否认成为美国的新领土有利于这群岛吗?而且美国是比其他外国势力像大英国协要来得好多了。”  “夏威夷人应该统治他们自己的岛屿,叔,”杰迪愤怒地说,“我一向是这种观念,什么也改变不了我的心意?这群岛是属于夏威夷人的,却一寸一寸地被白人夺去。”  “你有点夏威夷血统的事实影响了你,杰迪。”艾莫粗声道。  “我只是受不了一个民族由于别人的贪利而被摧毁。”  “老天,孩子,我说的不是战争呐!绝对不会演变成那样的,这会是个迅速的革命。”  “我说的是文化存亡。半数多的夏威夷人因外来疾病而失去生命,其馀的不是同化就是忘了老日子。纯种夏威夷人已经很少了。他们的土地被剥夺,福利被侵略,而令你们还要夺去他们最后的一点尊严。”  “你能赞同皇后所做的事吗?皇宫里什么事也没成效,她只会与内阁顾问争斗。议会由于反对党而完全瘫痪,且强迫议员提出辞呈,皇后已不再掩饰她要废除我们曾费力取得现今内阁的事实。她要再组个新的以赋予她无限的权势,而只给夏威夷人与其通婚者有选择权。你真的能赞同这种专制行为吗?”  “也许她是过分了点,但我的确不能怪她尝试,她的统治权一直是个笑柄。她挂着皇后的头衔,但她的权势却被你们国外投资者所夺。他们已经作了好多年的决策,你能怪她想要她自己的人民统治他们自己的岛屿吗?”  “这群岛是因外国人才繁荣的!”艾莫争辩道。  “却牺牲了夏威夷人,他们已经毫无存馀了!”杰迪生气地应道,“算了,我不要再听革命的事。”  “杰迪,等一下!”  但杰迪已经冲出办公室了。如果艾莫要谈政治,他得去找别人谈。  狂野伊甸园  爱是
  了解彼此、倾听心声
  互相支持、共享欢乐     
 第8章
  回到自己办公室的路上,杰迪终于注意到暴风雨正在头上兴云作霖,他开始不安,由强风断定,这会是一场极具破坏力的暴风雨,而岛屿的向风面一向是灾情惨重的,北海岸的海水倒灌会冲走房屋和道路,树木和屋顶会在这种暴风雨中倒的倒,掀的掀。  梅雅一向害怕这种暴风雨,而可琳呢?她根本不知道她住的地方非常安全。海浪也许会冲到后院,甚至淹到天井,但她十分安全,只是她并不知道。阿琦拉会向她保证,但可琳会相信冬季风暴不会持久而明天阳光又会普照吗?或是她会被大自然的变故吓坏了呢?  杰迪把马车转向他家,他突然有种非理性的欲望想保护安慰他太太,他知道这非常荒谬,但还是不顾一切地赶回家,他匆忙地换了匹马,然后以一份紧急得近乎慌乱的心情再出发。  杰迪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哇喜哇,在那里换马,但在他再出发之前雨点已侵袭大地了。瞬间他就湿透,而其馀路程慢多了,因为路被冲成大坑小孔很容易导致马匹绊倒跛蹄。  当杰迪终于到达海边房子时,已是晚上了,他骑在马背上并不比上次天晴驾马好多少。  他全身湿透,而且还在滴水。前院一面泥泞,而杰迪知道若海水再涨五尺,前院就会是一片汪洋了。  前房好暗,但厨房有盏灯亮着,杰迪看得出天井已经用木板套牢关紧以挡风,天井处的家具已搬进客厅。正如往常地,阿琦拉处理了一切,但杰迪还是担心可琳。  他直接到他的卧室,但发现那里暗无一人,他只到浴室去抓几条毛巾就走向厨房,但可琳也不在那里,阿琦拉和他妹妹坐在桌边喝热可可。  梅雅先看到他而跳起来跑到他怀里,她立刻开始哭,像小时候般地一次又一次地叫着他的名宇。
  杰迪试着推开她,“你会弄湿的,梅雅。”但她却更往他怀里钻,他只好抱着她安抚,“只是暴风雨而已,小乖,你已经经历过许多次,知道我们在这里很安全。”  “不是为了暴风雨,杰迪!”梅雅抽泣着,“是你太太啦!”  梅雅只是在生气或受挫时才会叫他杰迪,所以他知道她和可琳吵架了。  [她怎么了?”  “那那女人真可怕,她对我说你的坏事,但她是骗人的,我知道她是骗人的。而且她还试着告诉我,她不是娼妇!”  “她对你说了些什么?”  梅雅重复她刚才向阿琦拉哭诉的故事,但却更详细,杰迪的眼中闪出危险的神色,阿琦拉看到了,但梅雅毫不知觉的继续说。  “她是那么泼辣,”梅雅结尾道,“她对我又吼又叫的,我根本没惹她生气,我恨她!”  “她在哪里呢?”杰迪以一种死寂的声音问。  阿琦拉忧惧地站起来,“阿力卡,不,现在不要去见她。”  但梅雅答道,“她在她女仆那里,而那杂种总是哭得我整夜不得安眠。”  杰迪离开厨房,阿琦拉真想拽梅雅一耳光,“你该打!”她生气说,“你为什么要惹是生非呢,梅雅?”  “我才不是!”梅雅哭道。  “柯琳娜没伤害你,女孩,但因为你告诉你哥哥的话,他会伤害她,而这都要怪你!”  “我才不!她才是——因为她告诉我的一切坏事!”  “无火不起烟,空穴不来风。”阿琦拉怒斥道,而且不屑地转身不理她。  梅雅苦着脸不再多说了,阿琦拉是对的,会说出气话总是有原因,是的,是她对杰迪的太太煽起这整件事的,她找上可琳而且说了泄恨的话,但那并没改变任何事,可琳还是个可怕的女人,而如果杰迪打她,那也是她活该。  即使雨点敲打着屋页声音很大,她们还是听到门板拽到墙壁的声音,而梅雅赶紧说,“我想我会再喝热可可的,反正我在暴风雨夜是睡不着。”  阿琦拉哼了一声,“怎么啦,梅雅?你不想回你房间去听听你引起的麻烦吗?”  “住口,我只是说事实,杰迪要那么生气我有什么办法?”  “你和柯琳娜同样是快舌头的,你们两个都该学习保持沈默。”  ***  当杰迪没敲门地冲进伦丝房间而吓着她们时,可琳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她正抱着麦格在房里走,因为风雨声和雷声使他害怕,但当杰迪大步迈向她时,她赶紧把麦格交给伦丝。  “你怎么了,杰迪?”可琳害怕地问,往后退着。  他没回答她,但抓住她手腕开始拉她出去,可琳不依,她吓坏了,但杰迪猛力一拉差点使她撞到他。  “哎,哎——”伦丝开口抗议。  杰迪瞪向她,话就在她唇间消失了,“别干涉,”他粗声警告她,“她是我太太,好好记住这一点。”  “干涉什么?”伦丝问道,但杰迪已经出去了。  伦丝屏住气,但她真的没法子,琳是他太太,再说他不会伤害她的。不,他不会的,她告诉自己。  当她听到他们房门关上时,她赶紧抱着麦格到厨房去,她不能留在她可能听到一切的地方。  杰迪把可琳推进房里才放开她关上门时,她就跑到浴室去把自己锁起来,当她把耳朵贴在门上时,一颗心直乱跳,她从没见过杰迪像刚才那样,甚至他强暴她的那一夜也没。当时他是很坚决,但不粗暴。  她看见门缝有道亮光,而屏住了气,他在做什么?他为什么在暴风雨中回来而且那么生气呢?  此时她可以听到杰迪就在浴室外了,他转动手把,发现它锁着,然后用拳头捶打木门,害她惊跳起来。  “开门,可琳。”  他没吼叫,其实他的声音是死一般的冷静。  “除非你告诉我你要怎样,杰迪。”  “开门!”他声音威胁地提高。  “不要!”  “那你最好站开一点!”  她赶紧跳离门边,而就在那时,杰迪把门给踢开了。灯光从他身后照进,她根本不可能看清他的表情,她自己的则是一脸惊怕。  当他手抓她时,她倒抽着气,他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回卧室,然后把她转过来面对他,他放开她,她只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也准备跟着来的火辣辣耳光,强得把她拽飞起来。她跌坐在咖啡桌上,几乎被它绊倒。  眼泪溅出她眼眶。她举手抚着脸颊痛处,惊恐的眼睛直盯着仍站在不远处的杰迪。  “你到底是发什么疯?”她吼叫着,脾气一起不管害怕和震惊了。  他的脸因愤怒而阴沈,而当他踏向她一步时,她惊慌地爬过咖啡桌,眼睛因恐惧而睁大。  “离我远一点,杰迪,”她警告着,虽然声音小得毫无份量,“我不打算受你虐待,尤其是我不知道是什么恼了你的时候。”  “我给你什么,你就得受,”他斥道,拳头握在身侧,“我早该在好久以前就叫你闭上嘴!”  “请问我到底做了什么?”她不顾一切地问道。  “你又让我妹妹哭了!你告诉她说我是个多糟的坏人,是不?”  可琳几乎喘不过气来,“为什么我该承受所有责辱,而只有你知道我为何那样做呢?她坚持要知道真相,而我告诉她!”  “而你企图描出一幅你全然无辜的景象!”  “不完全是。”她咬牙切齿地说。  “不完全是?”杰迪冷哼着,“你骗了梅雅!你会告诉我你不是个娼妇吗?”  可琳畏缩一下,“我不是。”她防卫地说。  杰迪的眼睛更加闪怒了,“我认识半数你约会的男人,而他们不是那种会被挑逗、敷衍的人。”  “那就是我所做的,杰迪。我挑逗,向他们承诺却不实践,”可琳扼要地说,“要敷衍他们并不难,我从不见同一个人两次的。”  “而垂顿当然只是假扮成你的情夫罗?”  “是的,他知道我要报复你而帮助我。”  “他只是跟你玩你所谓的骗人勾当,从不碰你吗?从不要求你,即使他知道你爱他而且会心甘情愿的?”  “什么?”  “你以前曾向我坦承你爱他。”杰迪提醒道。  “我——我骗你的,”可琳嗫嚅着,内心呻吟他怎么会记得呢?“如果我那时告诉你事实,你会认为我冷漠无情的。毕竟,我当时是打算嫁给鲁耶。我爱他并不多于我们结婚时我爱你的份量,鲁耶和我是有过协议的。”  “你真是不可理喻。任何事你都有答案,是不?”杰迪眯起眼睛,恶意地怨道,“我厌倦你把我当傻瓜耍了!但愿你对我妹妹逞口舌之快时很称心,因为现在你要付出代价!”  他开步走向她,但她那两道绿火阻止了他,“我的感受又如何呢,该死的你?我无意伤害她,但她却缠着不放,而我一向无法受人侮辱而不生气。”  “从我认识你以来,你的脾气一直惹麻烦!”  “如果你再打我,杰迪,我会——”  “你会怎样?”他憎恶地打断地,“一个犯错的太太就该打,而你已经太过分了。”  她再次跑向门,却已上锁,而在她能拉开门栓之前,杰迪的手指已经箝住她前臂把她拉向他,她看到他扬起手要再打她,眼中没有一丝慈悲,她受不了疼痛,她不能忍受如果他打她,她将永远不能原谅他的觉悟。  “杰迪,不要。”  毫不犹豫地可琳立刻投人他怀中用手紧紧地抱住他。她可以感觉到他肌肉突然绷紧,知道他将要推开她了。  杰迪被可琳意外的反应所冲击,但他的怒意并没减轻,那不全是气梅雅所遭受的,也是气她刚告诉他的谎言,他知道她并不无辜——他就是知道!  “放开,可琳!”他咬牙切齿地叫,动手要推开她。  可琳紧抱着他,拚命地让十指在他背后锁紧。她抬头看他,但仍然看不到一丝仁慈,然后她察觉到他手在她头发上,抓住她的马尾辫,开始那种方法要拉开她,她抗拒着,即使已痛得难以忍受而眼泪泛滥了。  “杰迪……求求你!”她哭叫着,觉得头发都快被连根拔起,“求你……不要……伤害我!”  可琳感觉到他的抓拉慢慢松了,然后突然放开,而她把脸埋人他胸膛。她的哭泣来得很自然,混合着疼痛,被迫哀求的羞辱,及知道杰迪已控制愤怒的解脱感,她抱着他痛哭。  当杰迪放开她头发时,他的手臂张开,不知该把它们垂放在身侧或是搂着他太太,他所看到她眼中那恐惧的神色令他不安了。他记起他回家来的理由——要在暴风雨中安慰她的,暴风雨仍在室外肆虐,但可琳怕的不是暴风雨,她怕的是他。  老天,他到底是怎么了?他以前从未打过女人,然而他却曾想要勒死这一个,让她不省人事。  杰迪感觉到她在他怀中颤抖,而畏怯于她痛心的哭泣。他的手渴望抱着她,最后他终于做了。他抚慰地摸着她那因他的残忍而垂散在肩背的柔发,诅咒自己竟抓痛她,她哭了又哭,那声音令他心碎。  “对不起,”他喃道,用手捧起她的脸,但她却不看他,眼泪仍直掉,“求你,亲亲,不要再哭了。我发誓不再伤害你了。”  他吻她的眼睛,她脸颊,然后双唇,轻柔地吻,他慢慢地抬起头,等着她有某种表示,解脱感或愤怒什么的。当她张开眼睛时,那是两潭闪亮的绿池,好像还在求他,但是却以另一种方式,而他自己的眼睛再次灼热了,不是因为怒火,而是情欲之火。  他的双唇又落到她唇上了,但这次他的吻是索求,贪婪的,他对她的渴求永远也嫌不够,而她的反应也足以伦比。她没反抗,她全是他的。她松开他背后的手,只为了圈住他脖子拉他就她,她踮起脚尖贴得更近。他们的吻变得狂暴,甚至疼痛了,而杰迪终于抽开吻她的颈窝。  “我要你,柯琳娜,”他粗嘎地喘道,抬头看着她且开始解她的衣服,“我要和你做爱。”  “我知道!”她低喃着,眼睛凝视着他,“我要你这样。”  杰迪急迫地脱去她的睡衣几乎撕裂它了,同时她也解着他湿衬衫的扣子,但当他要脱去她的内衣时,她阻止了他。  “先熄掉灯火,杰迪。”  “不,”他强硬地说,“我要看你。”  “求你,杰迪。”  在这一刻,他无法拒绝她任何事。尽管他很想看看她的美,他还是照她的要求做。  灯光一灭,可琳赶紧脱去其馀内衣和乳房上的绷带,那是她一直怕杰迪看到的。老天,他多么能使她兴奋!她不在乎刚才发生的事了,那一点也不要紧的。  他要她、需要她。这项认知就使她血脉愤张了,她拉他到床边并推他躺下去的。她紧跟着他,灼热地用她的身体揉着他的,当他想坐起时,她再挑逗地推他躺下。她跪着抚摸他悸动之处,听到他倒抽着气。她耽溺于他对她的情欲,然后她双手抚上他胸膛、脸庞,深人他头发中。她的唇找到他的。  杰迪的反应是立即的,他再也等不及了,而她也是,他们的情欲已经沉寂太久了。他推她躺下且压上她,她则为他敞开,她的身体渴望着他,他们一起动,狂热地、激荡地,高潮逐渐逼近而席卷了他们,可琳叫着他的名宇,拉着他要他更深入她,沉醉于他所引起的美妙悸动。  可是结束得太快,恢复记忆的时刻到了,但可琳把它抛开,她太快乐而不要任何事来破坏了这个。  “可琳——”杰迪开口说。  “杰迪,求你,不要说什么。让我们都保持沉默,”她赶紧答道,“我们不能至少就拥有这一晚吗?”  他的回答是把她搂近,她就这样熟睡了,头枕在他肩上,唇边挂着微笑。  ***  杰迪站在厨房门口,伸着懒腰驱走睡意。阿琦拉正靠在流理抬上做山芋饼,这是杰迪好久没见过的清晨景象。山芋饼是阿琦拉每个星期必煮一次的食物,杰迪觉得它淡而无味,但阿琦拉却少不了它。  “来点早点如何,姨?我从昨天早上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呐。”  “哇!”她回头瞪他一眼,怪他吓她一跳,“我没听到你进来,阿力卡。”  他笑了,“你能听见才怪呐,看你弄的声音多吵。”  “你喜欢山芋饼?”  “早餐不要,”他呻吟道,“不过,我可以来点香蕉脆饼。”  “没有香蕉了,”她咯笑道,“麦格那小家伙特别喜欢吃,每天吃一大碗香蕉糊。我们树上都没有了。你今天上山去带几串下来吧?”
  “再看看。崖边那些木瓜长得如何?它们熟了吗?”  “去看吧。古利诺带来了一些香肠,我替你炒个香肠蛋好吗?”  “古利诺那血淋淋的香肠?”杰迪摇摇头,“只要蛋就好了,”他说,看到窗台上有个木瓜已经熟透了,“还有水果,也许再来几片果酱土司。”他把木瓜切半拿到桌上,“古利诺好吗?”  “我外甥很好。他那个日本太太使他生气蓬勃,但他抱怨太久没见到里欧了,他说你让他儿子工作得太辛苦。”  杰迪咧嘴笑,“我想我得让里欧休假去看他父亲了,不然古利诺会把我从家族中除名的。我令天就通知里欧,反正大雨会延缓工程的。”他挖一匙木瓜人口,“我也好久没看到古利诺了,也许我去采香蕉时会顺道去看他。”  “你何不也带柯琳娜去?”阿琦拉建议着,仔细地看着杰迪,“我想她会喜欢山上的风景。”  “是吗?”杰迪说,唇角慢慢地扬起,“也许我会,我不在时她是否给你很多麻烦呢?”  “柯琳娜?不!”阿琦拉强调地答道,“她所有时间都在和小麦格玩,照顾他。她一直陪着孩子。”  杰迪不理会她话中所强调的语意,“她没设法离开这里吗?”  “只有几次。我想柯琳娜很寂寞,她也许想念你吧?”  “你现在就可以抹去那一脸希望的表情了,姨。可琳和我也许达到暂时的和平,但我确信那不会持久。”  “你让它持久啊!”她认真地说。  “早安,布基先生。”杰迪转身看到抿着双唇走进厨房的伦丝,“我没听到琳在她房里有动静。”她以要求保证的态度说。  他咧嘴笑了,“你何不进去查查看呢?”  伦丝挺直背,褐眸怒瞪着他,“如果她还在睡觉,我并不想打扰她。”  “她可能还在睡,”杰迪突然笑道,“坐下,瑞尔太太,吃点早餐。不要再好像我犯了重大谋杀罪般地看着我,你的琳很好。”  伦丝放心得甚至笑了笑,“我并不真认为她不好。”  她加入他就座,注意到他的好情绪。他脸上僵硬的纹线已消失,使他显得较年轻而且更绝对的俊帅。  “你喜欢来点木瓜吗?”杰迪建议着,“这是唯一熟透的一个。”  伦丝接过一片木瓜,但放在一边,“如果你不在意,我要留下来给麦格吃,他爱吃水果。”
  “还有山芋饼。”阿琦拉骄傲地补充道。  伦丝皱着脸,心想怎么会有人喜欢那种黏糊糊的东西,“够显着地,他似乎迷上它了。”她让步说。  杰迪大笑,“我听说自己也是用它养大。如果阿琦拉一直把山芋糊塞人你宝宝的口中的话,我想像得出他一定胖了些吧。我第一次看到他时,他实在是好小。”  “你应该仔细地看看那孩子,阿力卡,”阿琦拉机灵地说,“也许你会看到我所看的。”  伦丝赶紧起身使杰迪分神,“布基先生,你们岛屿的这一边的确有着不寻常的天气情况,”她走到左窗口说道,“我从没见过昨天那种暴风雨,但今天却又阳光普照,和风怡人了。”  “那对群岛而言并非不寻常的天气,瑞尔太太。岛屿末端这里还不算坏,不过现在是雨季而我们的确会有一些强烈的海上暴风雨。向风面经常下雨,至少一天一阵,每天连续几个月。但那是海岸线更上端,那里的山脉会聚集云层。”  “跟波士顿那寒冽的冬季比起来那不算太糟。昨晚我看到海浪并没波及到房子,当时我好怕早上醒来会发现我的床在海上飘浮呐!”  杰迪咯笑着,“那绝对不可能的。这里的地平线很高,房子还架高以求更进一步的保障。天井就如一道封锁线,减低任何可能波及房子的大浪冲力。”  “你有楝很不寻常的房子,布基先生。”伦丝转身面对他。  “我想是的。”他同意道。  “你很喜欢这里,是不?”伦丝有感而言。  “我想我是,”杰迪笑道,“我在这房子里长大,而且帮忙增建了一些。但最近几年,我已经很少待在这里了。接管我父亲的事业使我相当忙。”  “那你的工作慢下来了吗?”她问道,“我是说——呃,你现在在这里。”杰迪皱起眉头,而她赶紧补充到,“对不起,布基先生,我无意刺探。”  杰迪沈默了,思考他这么快回到这里的原因,及其含意。他不得不自己承认自从他把可琳留在这里后,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想念她。他经常想告诉她他有多抱歉,为好多事抱歉。但他就是说不出口来。  他恨她所做过的事,但他仍然要她。看到她就使他想到所有抱过她的男人,但他仍然要她,暴风雨和想安慰可琳只是他回来这里的藉口罢了。他早该知道。而看看它导致的结果他要她远甚于要任何女人。只消一碰她,他就忘了她是什么样的女人。  他内心知道他永远无法真的原谅她曾与那些男人睡过,但,在昨夜之后,他也知道他不会让她走了。这是疯狂且行不通的,然而他却希望昨晚达成的休战会继续,即使是一小段时间。他叹口气。这全得看可琳的,而可琳又可能是非常难以相处。  杰迪没注意到他被一位夏威夷奶妈及一位波士顿保姆多么仔细地观察着。  ***  可琳焦虑地盯着镜中的影像,她的脸颊青紫地肿了一块。如果她不是那么容易淤血的话,那昨晚所发生的事就没有痕迹足以提醒人的了,这淤青肿块会持续好几天。  她不知当杰迪看到这痕迹时会说什么。最奇怪的是,她一点也不生气。杰迪打她之后所发生的事值得把以前的一切一笔勾销。她不再恨他了,如今她已知道这一点。  但她还不很确定她真正的感觉是什么。那有一股强劲的性吸引力,但基于此项就令人害怕承认了。爱上他是行不通的。他已不相信她的自白,而且永远不会的。而他因误解她为人而有的憎恶感会破坏他们可能拥有的任何关系。不,那是没希望的。她最好还是尽快地离开这里。  门被推开,但可琳不愿回头看,她屏住气等着来人说话,但当没人出声时,好奇心占上风了。她回头看到杰迪站在门口,看起来羞怯得就像她的感觉似地。  他缓慢走向前来,当他看到她脸颊时则猛然停住。  “哦,不那是我打的吗?”杰迪没给她回答的机会,反而瞬间来到她面前轻捧起她的脸,“我抱歉。你是怎么让我失去自制的呢?我从未打过女人,我发誓。我……好抱歉。”  可琳变得不安了。他站得好近,她的脉搏加快,脸颊泛红,她难为情地垂下视线。  “痛吗?”  “不很痛,”可琳答道,再抬头看他,“外表看来比实际上严重。”  杰迪移开,难堪于他们之间的轻言细语,“阿琦拉建议说你也许喜欢出去一趟。今天我要上山去摘几串香蕉,听说瑞尔太太的儿子对它有偏好。”  “我希望你不会舍不得给他吃你的水果。”可琳不自然地说。  “一点也不,”杰迪应道,好奇地看着她,“你真喜欢那宝宝,是不?我听说你花了不少时间陪他。”  “那有什么不对吗?”她质问道,有点尖锐了。  “不,我想你是需要有些事来杀时间的。”他走近一步,眉头皱起,“但为什么每次我提到那孩子,你就那么敏感呢?”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迥避地说,闪离他的眼神。  “你认为和刖的女人的孩子这么亲密聪明吗?”  “伦丝不只是别的女人,杰迪。她一直就像个妈妈、姊姊,而且她是我唯一真正的朋友。从我出生她就跟我在一起了,我爱她。如果我不喜欢她的孩子,我才是有问题呢!”  “那对一般人而言是更合逻辑的,但我的印象中你并不一样。你不是要一个没有牵绊的生活吗?可琳,当你爱人,然后需要被爱的时候,那是不可能。”  “也许我已经改变了。”她低喃着。  杰迪不大确定他是否听对了,“你是吗?”  “你根本不了解我,杰迪,你真的不。但以前,我也不了解我自己。”  “现在你了解吗?”  “我想是,”她缓缓地答道,若有所思地,“我发现我有很多爱可付出,但很少人让我在乎得足以付出。”  “最近你似乎已经把它散布出去了。”他不加思索地说,立刻后悔不已。  “你就得提起那件事,是不?”她生气地说,双手擦着腰,“我们的婚姻一开始就是个闹剧,但我必须提醒你是你遗弃我的吗?”  “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杰迪说,“我抱歉说了那句话——我希望我们能继续昨晚开始的休战。”  “我也是,但——”  “没有但是,”他笑着打断她,“今天你愿意跟我去吗?”  她犹豫着,想去,然而又想到她还没喂麦格,“多快?我还没吃东西呐。”  “你会有狠多的时间,我们几小时后再出发。”  “到时候我会准备好。”她笑道。  稍后可琳失望地发现杰迪心里想的是远足。她带了把阳伞以防日晒,而杰迪已警告她穿舒适的鞋子。她直到他们往上坡走了半哩路后才知道原因,他们开始爬粗糙的岩层了。  他们走的小路很窄,而且因为暴风雨之故还很泥泞。他们必须跨过水洼,钻过草丛及绕过倒下的树干,这一带可一点也不像热带天堂了。  他们沈默却随和地走着,杰迪握着她的手,拉她跟在他身后,帮她跨过深水洼。她轻松地与他在一起,这是头一次。  他们经过崎岖的山峰,而景致突然变成耀眼的翠绿。这里好美,就像是隐密的幽谷。野花及丛林间有一条往上的小径。  最后小径平坦了,他们来到一片香蕉园。当杰迪寻找成熟可摘的香蕉串时,可琳回头看看来路。她因所看到的风景倒抽着气,它涵括了北海岸线的全长。  “很美,是不?”杰迪来到她身后,双手搂着她的腰拉她背靠着他。在那一刻,可琳快乐得难以否认。  “是的,好美,”她叹道,“谢谢你带我来。”  “我的荣幸。”  杰迪不但没移开,反而双唇落到她颈侧时,可琳感觉到骚动的情欲。她想吼他怎么在这他们啥也不能做的地方逗惹她。她试着抽开身,但他却抱得更紧。  “杰迪,”她受挫地开口说,“杰迪,现在我们不是该回去了吗?”  “我们得再走一点,”他对她耳朵说。他一点也不急的样子,“这里的香蕉还不够熟。”  “多远呢?”  “我表亲家后院有一大片。反正,我本来就打算去看看他。”  “你表亲?”可琳惊讶地问道,“你有个表亲——在这个山上?”  “别那么惊讶的样子,”杰迪说,“有很多人喜欢在这幽僻的山中居住。”  “但我的衣着不适于见你的亲戚。”  “你穿得很好,但我喜欢你没穿的时候。”  他邪恶的眼神早在他伸手要解她衣领钮扣之前就警告了她,她闪开他伸出的手且缓缓地摇着头后退。  “杰迪,不。”  “为什么?你是我太太呀?”  “你疯了。”她说,忍不住笑了。  他耸耸肩伸手抓她,但她转身开始跑下小径。没跑几尺远,杰迪就追上她了。他把她扑倒在地,开始撩起她的裙子,而她笑着无力地抗拒。  “别在这里,杰迪。”  “要,就在这里,而且就要现在。”他说,重重地吻住她,让她沈默。  此时此刻,可琳迷失了自己。她要杰迪,他有魅力只以一句柔语,一个动心的表情,一爱抚就撩起她的情欲。为什么是他而非别的男人呢?别人曾渴慕她,但只有杰迪才真的能使她心荡神迷。  浓腻的野花香环漫着他们,情热欲狂的做爱突然淹没了他们俩。可琳是觉得有点不正当,但却很高兴杰迪的冲动。她要整天留在这里,一次又一次地做爱。她多希望他们能。但如今杰迪满足了,他会继续往前走。  但杰迪令她惊讶,他没起身,却以手肘撑着他自己,减轻压在她身上的重量。他眼睛亮蓝地凝视她,然后蜻蜓点水般地吻着地红唇。  “你真不赖,太太。”  “呃,谢谢你,先生。”她淘气地说。  他笑了,“我想今晚我会带你到海边散步。和你散步真是相当愉快。晚上会是完美的,星光和月亮会出来拂触你的美。”  可琳满足地叹口气,“我想我会喜欢这种休战的,杰迪。”  他慵懒地亲吻她,然后叹道,“现在我们最好走了,在我企图忘记香蕉及其他一切之前。”  她不情愿地让他拉起来且帮她扯平衣服。  往上再爬二十分钟后,他们又来到另一个平坦处,大树林下有间以薄木和铁片钉成的粗糙房舍。牲畜围栏到处都是,然而小猪和鸡鸭却到处跑,没围起来。草坪和树丛盖满了山坡。几棵苹果树及一棵大芒果树荫盖着房舍,杰迪提到的香蕉园则在屋后不远。  可琳挽着杰迪的手,“你表亲不是住这里吧?”她低喃着。  “为什么不?”杰迪有趣地看着她,“他喜欢在这上面,就像住在前个世纪一样。他从不欣赏摩登世界和白人在他的岛上做什么。”  “他的岛?我不明白。”  这时候一个大夏威夷人钻出门口,看向他们。他好庞大,一头黑发和一脸胡子及一对温和的棕眸。  “阿力卡!”他用力拥抱杰迪,然后好奇地看着可琳,“哇喜美儿?”  “是的,”杰迪略含骄傲地答道,“这是我太太,柯琳娜。”  “阿琦拉告诉我你结婚了,阿力卡。你什么时候办个“鲁奥”庆祝呢?”  “那太迟了吧。”杰迪说。  “呵!任何理由都是办“鲁奥”的好理由。来,你好久没上山了。京古葛!”他叫着,一个娇小的东方女子出现在门口。
  她是端庄的人,羞怯,而与那高大夏威夷人比起来是那么娇小。她连招呼都没打就又退回屋里去。  “她去多加点菜。你们留下来跟我们吃“烤烤”,好吗?”  杰迪根本没机会回答,那高大男人就跑进屋里,示意他们跟着。  “我们被邀请吃晚餐了。”杰迪解释道。  初遇陌生人的不安过后,可琳开始放松了。小房子里面相当舒适,两种文化掺合得很好,夏威夷布料,葫芦配上日本小木偶和丝绸。  古利诺·奈许是个随和的人,很容易亲近,他以夏威夷吟唱歌曲招待他们一下午,他太太非常安静地随侍在后。杰迪向可琳解释这和他们的存在无关,这就是她的方式。  他们在后院吃了一顿可口的餐时,沐浴在夕阳的五彩绩给下。天色一黑,京古葛在后院燃起一堆火而又开始唱歌。杰迪靠坐在一棵树根上,不急着走。可琳坐在他身边,享受着音乐和陪伴。  “你认识古利诺和他太太多久了?”她轻松地问。  “一辈子了,”杰迪答道,“你见过里欧,我的工头,他告诉我的。”  “是的。”  “古利诺是他父亲。里欧和我从小一块长大,简直就像兄弟而不是表亲。”  “等等,杰迪。你说的表亲是一种友谊的代称吧?”  “不。奈许家族是我血缘的远房表亲。”  “但他们是夏威夷人。”  “你注意到啦。”他戏要地说。  可琳困惑了,“你解释一下好吗?”  “里欧和我有同一个曾,曾,曾祖母,乃莫咪·奈许。所以你知道,我有点夏威夷血统,虽然成份不多。你要听吗?”
  “要。”  “乃莫咪是个住在毛族的美丽姑娘,那里是定克船长在一七七八年上岸的第一个岛。你听过寇克的,是不?”  “是的。”  “呃,他最初来时被视为神,而友善乐观的夏威夷人对他和他的船员供奉得无微不至。乃莫咪献身给一个英国水手,只知道他叫彼得。他出海走了。不知道她没多久生了他的儿子。她叫他为马古罗。”  “乃莫咪日后嫁给她的族人,替他生了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她丈夫收养马古罗且视为己生。但那男孩长大后总觉得自己是外来者。寇克的到来变成最后流血事件,而有段时间大家都恨白人。马古罗的皮肤较白,常让人联想到可恨的白人。”  “一七九四年,他才十五岁就搭货船到美国去。五年后他带个襁褓中的儿子回来,那是个美国妓女替他生的,但她根本不要孩子,如果不是马古罗极力争取她会把他卖掉。”  “真可怕。”  杰迪看看她,然后继续,“马古罗把宝宝,奇卡,带给他母亲。乃莫咪在欧胡岛扶养他,但他并没留在群岛上。一八一八年他航行到英国,然后去爱尔兰。他在那里结婚,而一八二O年欧莉·奈许出生。奇卡在爱尔兰定居,歌莉在那里长大,而在一八三九年嫁个法国商人,皮瑞·葛丁,一年后我母亲出生。”  杰迪一开始说到他母亲声音就转柔了,“蓝妮童年在法国住过,一八五O年她和父母航行到旧金山。”  “那时候不是黄金刚在那里被发现吗?”可琳问。  “是的。但他们在那里运气很不好,皮瑞实质是个生意人。他们在美国各地旅行了三年,最后定居于波士顿,开了一家小店。”  “蓝妮就在那里认识我父亲的?”可琳试探地问。  “是的。当你父亲悔婚时,她觉得不能待在波士顿。她父母已去世,而且内战方兴未艾,蓝妮觉得不如就离开开美国。她知道这里有亲戚,虽是远亲,她还是来此找到他们。她找到了阿琦拉和古利诺,他们也知道乃莫咪和她第一个儿子的故事。阿琦拉和古利诺是她其馀儿女的子孙。蓝妮一直教书到认识我父亲,而后结婚。其馀的你知道了。”  “所以你大部分是英国及法国血统,加一点爱尔兰及更少的夏威夷血统罗。”
  “夏威夷血统干扰你吗?”  “怎么会?我觉得一段复杂的故事传过好几代真不错,”她打住,然后问,“你还恨我父亲吗,杰迪?”  “我对沙蒙·巴罗的感觉已经有很久了,可琳。”  “换句话说,你还恨他?”她苦着脸说,“而我呢?”  “有一阵子,你和你父亲对我而言是同一体的,所以我才会毫无愧疚地利用你报复他。”  “而现在呢?”  “我不恨你,可琳。”他犹豫,她可以感觉到他的紧张,“但我恨你来这里时所做过的事。”  “但——”  她又要表白她的无辜,但打住了。这只会导致争吵而已,今天气氛实在好得不该就那样结束。  “我们不是该回去了吗?”  杰迪摇摇头,“现在太暗了。我们等到天亮。”  “你是说在这里过夜?”麦格已经错过下午的喂奶了呀,“他们会为我们担心,杰迪。伦丝会担心死了。”  “才一个晚上不会担心的,阿琦拉会知道怎么回事,我每次上来都会留下来过夜。”  “我要现在回去,杰迪。还不太晚。”她抗议着。  “那就走吧,”杰迪耸个肩,“但当你失足跌到山崖去时,别期望我去救你。”  “那是没必要的!”她酸刻地说。  “哎,讲理点,别再生气了。家里没什么不能等到明天的。”他接着笑道,且拉她贴在胸前,“除非你正想着我答应你的海边散步。”  “才不呐!”  “不,”他扬起眉,双眸闪着火光,“今晚不行,那就明晚。但现在,我知道山上有个好地方,我们可以——”
  “杰迪,别说了,”她说,笑着要挣脱他温热的怀抱,“我们今天已经作乐过了。”  “据我回想,你在那场作乐中挺活跃的。而那只是开胃小菜,我准备上主菜了。”  “有时候你可真粗鲁。”  他大笑地开始抚弄她乳峰。  “别这样。”她试着装出愤怒的声音却失败了,“何况,如果我们就这样消失了,你表亲会怎么想?”  “古利诺会笑着回想他年轻时代。”他邪恶地盯着她,“他也许会加人我们呐!”  “杰迪,你真是无可救药!”  他站起来,拉她跟着他,“来吧,”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托起她的脸亲吻,“我似乎永远吃不饱你了。”  可琳把麦格抛在脑后了,知道伦丝会照顾他的。此时此刻,只有杰迪才是重要的。  ***  太阳高照下,可琳沿着海边散步,脚踏着炽热的沙。她含笑地想着那天早晨,她和杰迪走人屋里发现根本没人想念他们,麦格正吃固体食物吃得好高兴。  出那趟门真是很愉快,杰迪不再是她在波士顿认识的神秘人,也不是她最近所忍受的愤怒丈夫。他是他自己轻松、随和、相处愉快的人。而且昨晚她是多么欢乐,他与她做爱是那么柔缓、性感,延长着最极致的高潮直到他们俩都受不了为止。他是个很棒的爱侣,她的丈夫。  “哈罗,夫人。”  可琳抬头看到一个瘦高的男人朝她挥着白色草帽,他开始走向她。她小心地看着他,发现她已远离杰迪的土地有段距离了。  “我叫强恩·彼西,”他停在几尺外对她笑道,“你一定是新来的布基太太吧。”  “是的,但您怎会知道?”  “听人说杰迪在波士顿找到一个美丽的小女人!一个真正的社交美女,那一定是你,因为我好久没见过这附近有美女了。”  “呃——谢谢,彼西先生。”可琳犹豫地说,不知他还听说过她什么别的。也许是一切,她会从此伴着她为自己捏造的坏名声活下去吗?  “叫我强恩,我是你们最近的邻居,一直想去拜托杰迪,却找不出时间来,”他打住,用手帕擦擦额头,“我想他是在城里吧?”  “不,他前天回来了,现在他正去巡视他的菜圃。”  “真奇,”他若有所思地说,“那不像是那男孩在冬季会做的事。”  可琳笑了。男孩,真是的,强恩·彼西看起来近五十岁了,棕发已泛灰,似乎是个好人而且相当友善。  “或许你愿跟我回家去?”可琳提议着,“杰迪现在该回去吃午饭了。”  他几近谨慎地考虑着,“不——不,也许下次。”  “呃,我最好在杰迪找我之前回去。”  “他把你看得很紧,是不?呃,也难怪他,有这么漂亮的太太。”  “日安。”可琳转身往回走。她觉得他的眼光好像她脚下的沙那么炽热,而当她明白他最后一句双关语意时,她脸红耳赤了。他当然认识她,每个人都认识。  “等一下,布基太太。”  可琳吓一跳,因为他无声地来到她身后,“嗯。”  “你是否知道有人想要只小狗?一个月前我有只狗生了四只,现在已经可以送人了,我家里已经有五只狗,根本照顾不了它们。”  “我不知道哩。”  “你是我第一个问的,你可以挑只较可爱的。”  她犹豫着,想像麦格与小猎犬玩的样子,他目前是小了点,但他可以和狗一起长大。  “其实,我的确知道有人会喜欢狗。”  “好,我的房子就在椰子树后面,小狗在后仓库里,只要一会儿功夫,你就可以挑一只带回去。”  可琳点点头跟在他身后,绕过树后她很快看到一楝老房子,到处都是尘埃,真不像个住家,可琳怀疑有无彼西太太的存在。  “就在这里。”他打开仓库门,等可琳走进去。  阳光从屋顶裂缝射人,墙壁地板到处是蜘蛛网和灰尘,这仓库好像已很久没人进来过似地,有股发霉的味道,可琳屏住了气。  “小狗在那里?”她回头问,但门却在她面前拽上了,她楞了一下,“彼西先生?”  没人回答,过了一会儿,困惑消去而不安之感顿生了。可琳走到门边,但内侧并没门把,她轻推而门不为所动时她更用力了,最后她用肩膀顶着推,但它仍然关得紧紧的。  “彼西先生,你在那里?”她大为恐惧了,用拳头捶门,“让我出去,你听到没?”  强恩·彼西一定疯了,她狂乱地想着。她转身张望仓库内,想找能用来橇开门的东西。  那里头只有旧木箱,两个坏车轮,及一堆湿稻草,她在木箱里找,却没看到任何工具,不过她却发现了一件事,仓库里根本没小狗,她到底涉人什么麻烦了呢?  ×××  梅雅跟踪可琳直到她和强恩·彼西离开海滩时才转身回家,她自以为是地笑着。她一直想激杰迪和他太太再吵一架,如今她有事可告诉他了。可琳和强恩·彼西——哈杰迪会暴跳如雷的。这次他不会那么轻易原谅他那不要脸的太太了。  她在后院找到杰迪,“你去游泳了吗?”梅雅问道,不知他看到可琳没。  “只去潜个水洗清身体,暴风雨使菜圃一片泥泞不堪。”  梅雅等着他用毛巾擦乾身体。  “你要什么吗,梅雅?”  “我怀疑你知不知道你太太在那里。”她以一种令杰迪紧张的口气说。  “她不在房里吗?”  “不,她和强恩·彼西在一起。”  “哦?”  杰迪冷静的反应激怒了她,“她在海边遇见他而跟他到他家去,你不生气吗?”  “为什么要?我也许不很喜欢强恩,因为他想要我们土地的决心,但他还是我们的邻居,”杰迪看着他妹妹,“可琳也许只是见见我们的邻居罢了。”  梅雅的眼睛怒闪,“你说得好像她会永久住这里似地。”  “也许她会,谁知道?”  “我不了解你,杰迪,在她与人私通后,你怎么能原谅她?”  他眯起眼睛,“你该死地在那里学会那种话?”  “我看了很多书,”她辩护地说,“这里没有同年龄的人,我没别的事可做,妮琦是我唯一的朋友,但你太太把她赶走了。”  “妮琦选择回卡胡古去,”杰迪平静地说,“那是她的决定。至于我原谅我太太,那不关你的事,梅雅,我会很感激你不要再提起它。”  “那么你是不在乎她是否又和别的男人私通罗?”地质问道,他简直把她当五岁小孩看待。  “强恩·彼西?”杰迪嘲笑其无稽,“别说笑了,梅雅。”  “我看到他们在一起,我看到她对他卖弄风情、挑逗他。如果你认为他们现在是在喝茶,那你这个洋相是比她在哈那鲁鲁出的更大。”  杰迪眼睛一片灰冷地看着梅雅跑进屋里去,他低头看向海边,但那里没有可琳的踪影,该死的梅雅把怀疑种人他脑海中了。  杰迪只等了一小时就耐不住了。他上了马鞍,准备骑上彼西家的海边小径。那一小时里他脑子已翻云作雾得满头怒气,想像最坏的情况又气自己那样。没想到他刚一上马就看见强恩·彼西快步跑进马厩,杰周怀疑地看着那中年人。  “你来此有何贵干,强恩?”  “我是为你太太而来。”  “可琳发生什么事了?”杰迪警戒地问。  “不,不,不是那样的。”强恩保证着,显得不安极了。  “那她在那里呢?”他质问道,“我听说她今天去拜访你了。”  “你知道吗?你对那女孩这样真不是好事。”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为何带她来这里是人尽皆知的,杰迪,谣传都说你把她套枷上脚镣了,刚才我遇见她在海边散步还很吃惊,但不比她求助于我时更吃惊。”  “求助于你?”  强恩犹豫了一下,“她要我带她去哈那鲁鲁。”  “什么?”  “你太太似乎很生气,”强恩赶紧说,“她她说她受不了你对她的限制。因此,她说她无法忍受跟你一起生活。”  杰迪的眼睛眯起,“她还说些什么?”他极度自制地问道。  强恩不安地看着杰迪。绑架布基太太的念头是在海边临时起意,他一时冲动,如今想不做都太迟了。  “你太太答应给我一大笔钱,只要我带她到城里去。”  “而你同意了?”  “还没,”强恩应道,“我告诉她我必须先考虑。”  “有什么好考虑的?那女人是我太太,她自愿嫁给我的,”杰迪踏近一步,“我现在告诉你,如果你涉人,你会后悔。”  强恩往后退,全身出汗,却非因天气热之故。  “哎,哎,杰迪,”强恩强作出愤怒状,“没必要威胁我,我是站在你这边。”  “那你来干什么?”  “呃嗯,我也由你太太处境来看。我是说,那小女人似乎相当不顾一切,急得足以给我所要求的一切,我若不理会那种哀求实在太不人道了。”  “你是说你没得到好处了,”杰迪讽刺地说,“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机会来了,“我认为你我也许可以做个交易,虽然我很愿意帮那小女人的忙,但她是你太太。”  “而你宁愿帮自己的忙,对不?”杰迪冷酷地问。  “不是我制造这个机会,它不请自来。”强恩辩说着。  “你要什么,彼西?”杰迪质问道,他已经不耐烦了。  “呃,你知道我一直想要你这一块小土地,孩子,而我还愿意出双倍价钱,如果你考虑出卖的话。”  “让我把话说明白,”杰迪轻声说道,“如果我把土地卖给你,你将把我太太还给我,是吗?”  “不错。”  “而如果我不卖,那你就会送走可琳让我找不到?”  “又对了。”强恩笑道。  真是个好计画,他为什么没早点想到呢?当然,等他太太一回去,她会辩护说是他把她关起来的,说她没求助于他。但那只是片面之辞,没有证据,而到时他已取得土地了,那又有啥关系呢?  “我太太在那里?”  “得啦,你不会以为我会笨得告诉你吧?”接着强恩赶紧补上一句,“她不在我那里,如果你在转念头的话,我们是在浪费时间,你的答案是什么?”  “你令我吃惊,彼西,你以为我会同意这种威胁吗?”  “你不想要你太太回来吗?”强恩问道,自信毁了。  “不很想,”杰迪强作不在乎地答道,“如果她是那么不顾一切地想离开我的话。”  “但——但——”强恩吞吐着,没想到有此转变。  杰迪笑了,灰眸中却没有一丝笑意,“你似乎搞错了,彼西,难道我太大没告诉你她只是暂时来此的?”  “不,她没说。”强恩不悦地说。  “呃,她要走尽管走,既然那是她想要的。而若她付钱让你送她到哈那鲁鲁,那也好,你可能会有点麻烦的,那样我也就省得送她走一趟了。”  “你真的不在乎,是不?”强恩不可思议地问道,猛摇着头。  “抱歉令你失望了,但我根本不在乎她做什么,我对她撒手不管了。”  “但她是你太大啊!这样吧,我给你一二天时间考虑。”  “随你,但我不会改变心意的。对了,我太太在这里有个女仆,你要进城去时,欢迎来接她一起走。”  杰迪转身把马骑回马厩,直等到强恩·彼西走了后才露出他真正的感受。在沉静的马厩里,他愤怒地大吼一声,吓得马匹蹄跳乱撞。  ***  里欧在厨房面对杰迪而坐,大手中握着一杯冰鸡尾酒。天色已近傍晚,他刚从城里回来,但受欢迎程度却非他所预期的。唯一对他表示热情的是梅雅,甚至里欧的姨婆阿琦拉也只跟他说几句话就去做杂务了。  “你没花多久就到这里来了嘛。”杰迪说。  里欧笑了,他的朋友总算开口说话了。  “当有人提供一个星期的给薪休假时,我可不会呆坐而不知到何处。”  里欧等着他接口打趣,但却毫无反应,最后他再也忍不住了,“这里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杰迪无法面对里欧探索的眼光,他站起来不说一句话地走出厨房,里欧转向阿琦拉寻求解释。  “他太太走了。”阿琦拉说,露出她自己的愤怒和失望。  “你什么意思,走了?”里欧问道,“她到那里去?”  “今天早上强恩·彼西来这里,说柯琳娜要求他带她去哈那鲁鲁,说她给他很多钱,他把柯琳娜藏起来,所以阿力卡找不到她。”  “什么?”  阿琦拉吼道,“你若问我,我说那个坏白人是骗人。”  “谁?彼西?”  她点点头,“自从阿力卡这次回来,柯琳娜很快乐,他们没吵架,我观察他们的。我对自己说真好,他们会有个好婚姻,他们只是顽固,还没准备承认他们相爱而已。”  里欧一副怀疑的样子,“也许你只看到你所希望看的,姨?”  “你问阿力卡,”她怒道,“你问他这些天来他们之间是否好多了,”然后她停了一下,“不,现在你最好别问他,他现在正火冒三丈。”  “如果彼西的故事是真的呢?”  阿琦拉顽固地摇摇头,“柯琳娜不会丢下她的孩子跑掉。”  此时里欧是真的吃惊了——而且也伤心,“阿力卡和我一向是无话不谈的,如今他把一切都往肚里吞,他没告诉我他太太的事,他没告诉我她替他生了个孩子。”  “他没告诉你孩子的事是因为她告诉他孩子不是他的,而是她那个白人女仆的。”  “原来你只是怀疑——”  “我根清楚地知道,”她语气强调地打断他,“我告诉阿力卡,但他不相信。”  “这太复杂了,”里欧叹道,他站起来走到门口,“阿力卡打算让她走吗?”  阿琦拉总算露出笑容,“他说他不在乎,但我很清楚,不然他不会那么生气。”  
   
 第9章
  可琳背靠着木条箱坐在湿地上,她已精疲力倦而双手满是水泡伤痕,因为墙上有个裂缝够大得让手指能伸出去,所以她想把那块砖头剥开。她失败了,仓库虽然老旧却还挺牢固的,何况她根本没工具可用。  整个下午她都转着脑筋,试着理出她会在此的原因。她唯一得到的结论是强恩·彼西是个疯子,如果那是真的,那就比只是被关起来更可怕了,她的生命可能有危险。  恐惧袭上心头,想像力狂奔,描绘出他可能会杀她的不同方式,她所想到的谋杀方法一个恍一个更恐怖。  当仓库的门终于打开时,可琳紧张得全身僵硬,仰头盯着那个人,然而她听到的话却是完全想不到。  “把你锁起来已经毫无用处了,你反正没地方可去。”  她费了好大的劲才问出,“你——你是什么意思?”  “你丈夫不要你了,夫人。”  他声音中的愤怒比他的话更令她害怕,“你和杰迪说过话?”  “我去跟他谈笔交易,我告诉他如果他把土地卖给我,我就把你送回去。但对他而言,他的土地比你更重要。”  他所说的话慢慢人耳了,而最后可琳明白她面对的不是个疯子。她面对的是个绑架她以达目地的贪婪鼠辈,但他的诡计却没得逞,她的恐惧立刻消失,取代的是愤怒,她站了起来。  “我会使你为此锒铛人狱。”  “不,你不会,”他粗嘎地说,“没人会相信是我强迫你留在这里的,你说的只是片面之词,而你的名誉却不太好,布基太太。”  “杰迪知道你绑架我?”  他大笑,“别荒谬了,你是来找我帮助你回城里去。”  “那是谎言。”  “是的,但这并没关系,因为你丈夫相信了。”  杰迪为什么如此轻易地相信呢?  “现在怎么办?”她自问着,突然她知道答案了。彼西把门敞开着,而可琳就趁其不备冲了出去,提起裙子尽其可能地快跑。  她确知她要怎么办了,她已不再害怕,她是那么生气,气得对自己的愤怒几乎没感觉了。她和杰迪之间的争吵已经持续够久了。但最近这几天,一切都改变而好转。然而却来了这个该死的家伙告诉她,杰迪相信她想要离开他。  这太过分了,她很遗憾她曾对她丈夫做过错事,但他要到何时才会记得她的好而忘记她的不好呢?如果不是现在,那要到何年何月呢?  可琳一直跑,已经把强恩·彼西全抛在脑后。  ***  里欧找到杰迪坐在海边,沐浴在夕阳的红霞中。他忧郁地盯着海洋,全然沉于阴霾的思绪中,而直到里欧开口说话才惊觉他的存在。  “我记得你母亲死后曾多次发现你像这样,”里欧略微犹豫地说,杰迪甚至没回过头,“你想谈一谈吗,兄弟?”  “不。”  “我们向来都分享一切的,”里欧叹道,“我们是怎么了?”  杰迪终于回头看他,“你不是该让你老爸知道你在这里的吗?”  “这是你告诉我别管闲事的方法吗?”  “唉,里欧,没什么好谈的,我把自己投人一椿悲惨的婚姻,那根本不值得谈的,而我只想尽快忘了它。”  “如果你的婚姻是那么悲惨,你又为什么这么沮丧呢?”里欧大胆地探问。  “谁说我沮丧了。”杰迪吼道。  “你不吗?”里欧扬起眉。  “好吧,”杰迪暴躁地说,“我是有点沮丧,但不是因为她走了,”他赶紧补充道,“反正,我迟早会让她走。”  “你会吗,阿力卡?也许她早已渗入你血脉中了,”里欧平静地说,“也许她是你必须拥有才会快乐的女人。”  “荒唐至极,”杰迪坚硬地说,“但即使那是事实,她也不要我,今天她就证明得够清楚了。”  “或许是你给她动机的?你有个非常粗暴的脾气,”里欧点出,“这一点我知道,你太太也知道吗?”  杰迪记起那晚他打可琳时她有多害怕,他的眼神变得好悲痛。那是使她一有机会就要离开的原因吗?她还怕他吗?但不,一个怕丈夫的女人无法装出那么心满意足柔顺的样子,而且还持续了两天。  “可琳看过我的脾气,而她的脾气也是旗鼓相当。”  “阿力卡,”里欧热忱地说,“如果你要她,去追她,她是你的女人,我认为你爱她,而且——我是只见过她一次,但那不是你太太吗?”  杰迪赶紧转头去看,当可琳跑近他们时,他站了起来。喜悦先涌上心头,但原有的愤怒和悲痛很快就接管了。  “你忘了什么东西?”他讽刺地问,而大吃一惊地被她狠狠地拽个耳光。  “老天,你最好有个不错的解释。”他恶狠地吼道。  可琳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她仍找到声音,“解释?我恨你——那就足够解释了。但如果你还要更多,那倒有件小事实就是你把我丢弃给隔壁那个可怕的人。”  “你去找他求助。”  “你这个蠢蛋,”她打断他,“你难道从没想到要怀疑一个向你提出那么可恶交易的人的话吗?我知道他对你说的话而那是一大篇谎言。”  “随你说的。”杰迪应道而轻蔑地转身离开。  可琳抓住他手臂设法阻止他,“你敢这样走开,”她向他吼道,“我一下午被关在一间潮湿、肮脏的仓库里,想像着彼西是个疯子而且会杀死我,我想用手剥松砖块以逃离那里,手都刮伤淤血也没办法。”  “那是你所能编出的最佳故事吗,可琳?”杰迪嘲讽地问道,“其实是这样子,我回绝他提议后,彼西拒绝帮你对吗?”  “哦!”她提起裙子跑向房子,但又停下来转身面对他,“我没有要求强恩·彼西带我离开你,杰迪。当我在海滩遇到他时,他说他有几只小狗要送人。想到麦格,我就跟他去要挑一只带回来,我一踏人他所说的小狗所在的仓库,他就把门关上了,我不知为什么,直到他让我出来。”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她握紧拳头,“我不在乎,但既然我知道彼西骗了你,我要知道他是否也骗了我,他告诉我说土地对你比我更重要,说你不要我回来了,是这样吗?”  “是的,我是这样告诉他的。”愤怒使他不解释他为何会这么说。  一段漫长的沉默落下,可琳费力吞下喉头的梗痛。她曾希望那不是真的,被西曾骗了杰迪,他为何不能也骗了她?但他并没。  “我明白了,”她沉痛地说,“既然如此,你可以安排个人明天送我回城里去了。”  杰迪看着可琳走开,而听到天井的门开了又关,他沉默地站在那里,抗拒着他自己的情感。  “她说的如果是事实呢?”  “她不是。”杰迪粗暴地说。  “但如果是呢?”里欧坚持着,强迫杰迪听,“那表示她曾有机会要求彼西带她离开,但她没要求,那表示她并非真的想要走。”  杰迪猝然转身走下海滩,他的好友看着他走。  ***  夜已晚,可琳坐在伦丝的窄床上,伦丝正替她的双手绑绷带。她喂麦格吃奶时,已经把整件事告诉伦丝了。麦格已经睡着,而伦丝已同意把房间让给可琳,说她会去睡妮琦的房间,反正那是空着的。  “老天,你看看这刮痕有多深。”伦丝叫道。  “只管把它消毒好绑起来吧。”可琳疲倦地说。  她觉得全身虚脱,且因认命而难过。阿琦拉端来一顿大餐,但她吃不下,她的胃翻绞,她将会回城里去,然后回波士顿去,那不就是她所要的吗?答案并没马上出来,它根本没出来。  “我就是不了解杰迪,”伦丝生气地发言,“你是说他仍不相信你,即使在他看到你手上的情况之后?”  “他没看到,伦丝,但即使他因此相信我,那也没什么真正的差别了,他承认他不要我回来了。”  “那可能只是他的自尊在说话。”伦丝推理着。  门毫无预警地打开了,她们两人都回头去看。杰迪站在门日,手仍抓着门把。他没说什么,但只是莫测高深地盯着可琳看。  伦丝先打破沉默,她的口气埋怨,“哎哎,布基先生,你没敲门就闯进女人房间是不礼貌的,而你在这房间又没啥要事啊。”  “我想与我太太私下谈谈,瑞尔太太,请你离开一下好吗?”  他刚从海滩回来,已花好几小时理出他的感情,他只确定了一件事——他还不准备让可琳走。  “你待在原地,伦丝,”可琳说,眼睛则盯着她丈夫,“我跟你没什么可说了,杰迪,而我唯一想听到你说的是明天早上我得准备何时动身。”  “你那里也不去反正还不能走,”杰迪平静地答道,“那就是我要跟你谈的。”  可琳疑惑重生,“你是说你不送我回去?”  “不送。”  “为什么?”  “因为我这么说。”他孩子气地应道。  “为什么?”她再次质问。  “不要管为什么,该死。”  麦格吓得哭起来而可琳立即冲向他,“你看你吼出什么好事?”她愤怒地瞪他。  “你先吼的,”他提醒她,住室内踏进几步,“把他留给他母亲,可琳,我们还没完。”  “哦,我们完了。”她应道,背对着他抱起麦格呵护。  “你最好现在走,布基先生,”伦丝坚决地说,稳站在他们夫妻之间,“琳今晚会睡这里,那是她自己的选择,而我会感激你尊重她的心愿。”  “而我会忠告你别管闲事。”杰迪粗暴地说。  伦丝并不退缩,“在你今天对我的琳那么差劲之后,我不打算袖手旁观再任你欺侮她了,她告诉你的是事实。”  “瑞尔太太,你无疑地会相信她所说的任何事。”他冷冷地说。  “你侮辱了我的智力,先生,而你自己似乎极度缺乏,”伦丝强硬地说,听到可琳为她的无礼而倒抽着气,但她还是继续,“事实明摆在她双手,你必定是个白痴才会怀疑琳的话。我清出九支木碎片,布基先生,同时还有五道刮痕,你可以自己看看,如果她说的话不真,那你告诉我她的手怎么会那样?”  杰迪不再看伦丝,但看向可琳。她又面对他了,麦格在她怀里,他眯起眼睛走向可琳去。  “让我看你的手。”  “不。”  他没再要求但抓住一手,把掌心朝上,那上头满是淤青,破皮及两道伦丝所说的刮痕。  杰迪脸上掠过一阵痛苦,当可琳抽回她的手时更加深了。他慢慢地抬头看她,却看到她愤怒的绿眸。  “可琳,我——”  “你敢说你抱歉,你敢,那已经太迟了,”麦格又开始哭了,“现在你可以走了吗,杰迪?让我安静点。”  杰迪急速地转身离开,这不是补救的时候。一到房外他停住脚,他的肩膀下垂,她会原谅他怀疑她吗?她会原谅他说他不要她回来,即使那不是真的吗?他怎么会让事情搞到这种地步呢?难道他们永远不会彼此相信任何事吗?  ***  可琳坐在藤椅上,麦格则在天井中央地毯上玩。一只小棕毛狗正嗅闻着他,逗得小宝宝高兴地尖叫。  那只小狗曾是个意外的惊喜。它只是一只杂种狗,但却很可爱,有着下垂的耳朵和从未停止摆动的尾巴。杰迪替麦格找来的,阿琦拉是这么说的。  可琳一直没看到杰迪。他总是出去一整个早上,带着礼物回来。这是他补偿的方式,她想着,是他让她知道他很抱歉没相信她的方式,但那已经太迟了。她的心又一次坚硬了,紧锁着不让他再能伤害她了。  可琳看到里欧走过后院,从海上走上来。他放下拖着的长板,走进天井,身上只穿着泳裤而且还湿淋淋的,他看见可琳咧嘴笑了。  “我们又见面了。”  “是的,看来是这样,不是吗?”可琳回笑道,“你好吗?”  “正享受着我的假期。”他眼光落在地板上的麦格,走过去仔细端视着,“原来这就是宝宝。”  可琳看着他端详她的儿子,里欧伸出一只长手指,麦格抓住它往嘴里送,当他试着抽回时,宝宝咯咯地笑。  “你什么时候才要告诉你丈夫这孩子的真相?”  可琳倒抽着气几乎跳了起来,里欧看到她一脸不悦而站起身来。  “对不起。那不关我的事,我不会再提起它,我来这里是要问你想不想学习冲浪。”  他快速地撇开麦格的话题就如他突然提起一样,而可琳也就随他去了。她无声地咒骂阿琦拉,且怀疑她还告诉了谁。  “谢谢你问我,奈许先生,但我不得不婉拒。”她声音中有一丝丝僵硬。  “我们将会成为朋友,所以你叫我里欧吧。你总不能到夏威夷而一次也没让脚湿吧?”  “不,我不能。”  他皱起眉头,“我想你在那么冷的城市长大,大概从没学游泳吧?”  “其实我是个游泳好手,”可琳答道,嘴角浮出微笑,“我小时候跟我父亲到造船厂去时学会的。他埋首工作时,我就跑到街上去跟那些小孩玩,跟他们玩潜水游戏。当时有个十一岁男孩杰尼把我收人旗下,我从他那里学了不少。”  可琳突然笑了。她干嘛告诉他那些呢?她好久没想到小杰尼了。她常在想那个教她游泳,说粗话及用刀的倔强男孩现已变成什么样了。  里欧对她笑,“原来你还是街头小流氓的压寨夫人,是不?”  “老天,我才十岁呐!而那只有夏季那段日子。但你知道吗,我从未忘记我那一年享用的自由,那真是棒极了!”  那也是她决心一辈子独立自主的原因,可琳想着。但不知道为了什么,那似乎已不再重要了。  “既然你会游泳,你就没藉口不学冲浪。今天的浪很好,”里欧鼓舞着,“杰迪和梅雅都在冲浪呐。”  原来杰迪是在那里出去玩浪。可琳觉得怒气又冒起来了。原来他丢下一只小狗,以为那就可以安抚她一阵,然后就出去冲浪取乐,不再想到她了。  “怎么样?”  哦,她多希望让杰迪瞧瞧她也不在乎他们不和!  “我恐怕没有游泳可穿的衣服哩。”  “胡说,”里欧说,“我姨婆可以替你找件泳衣的。”  可琳想到穿泳衣就脸红,她摇摇头,“不。”  里欧耸耸肩,“那太遗憾了。杰迪说我无法让你下水的,但我还以为你胆子够大。”  可琳立刻站起来,她是绝不服输的,“请给我几分钟换衣服,我很高兴你愿教我冲浪。”  当可琳离开天井去叫伦丝来照顾宝宝时,里欧咧嘴笑了。杰迪并没对他说可琳不游泳的事,其实,他一早上没说过两句话。  强恩·彼西所引起的麻烦是太糟糕了。但有比让杰迪看到他美丽的太太穿湿泳衣的样子更好的休战方法吗?让情欲使他知道里欧早已知道的事——杰迪没有这个女人是不会完整的。  可琳看到自己镜中的影像而脸红了。穿着夏威夷式的泳衣,她就好像什么也没穿似的。  她的手臂,肩膀及半截腿都是赤裸的,而其馀部分则裹得曲线毕露。  “我不能穿这个,阿琦拉。”  “为什么?”  “这——这太暴露了。”  阿琦拉好笑地摇摇头,“你看过梅雅穿同样的泳衣,女人都是穿这个游泳的,”她咯咯笑着,“即使是我。这里不是波士顿,柯琳娜。你是在夏威夷,我们这里较好玩。”  可琳咧嘴笑。  “你不再穿绑胸衣真好,”阿琦拉拿可琳的衣物去挂起时说着,“不然泳衣就不能撑得那么好看了。”  可琳瞪大眸子转过来,“我不穿那种东西的!”她叫道,同时怀疑着阿琦拉是怎么知道。  这是事实,她不必再穿绑胸衣了。她还有充足的奶水可喂麦格,但那已可以控制而不再渗奶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杰迪事实呢,柯琳娜?”阿琦拉责备地问,“我看到你朋友洗好绑胸带时所放的地方,她把它们放在你房间,而不是她的。我大可叫杰迪看,但我保持沈默,你必须告诉他。”  可琳咬咬唇,决心信任阿琦拉时说,“你不明白吗?杰迪最好不知道,我到头来终会带麦格回波士顿的。杰迪绝不会再看到我们母子俩。”  “你错了,柯琳娜。阿力卡不会让你走的。而有一天他会知道你骗他麦格的事,他会很生气的。你最好现在就告诉他。”  “我就知道跟你说是没用的!”可琳怒叫道。  她抓了一条毛巾离开卧室。那女人真不可理喻!她从不放弃的吗?  里欧在后院等她,可琳把阿琦拉丢在脑后,决心好好玩一玩,冲浪的确是她回家后可吹嘘的好话题。  杰迪和梅雅都在海上。可琳听着里欧解说时,眼光却常分神去瞧她丈夫。  “也许你该看一会儿。”里欧建议道,有点怀疑自己是否太性急了,这项运动并非没危险性的。  她固执地摇摇头,“我们走吧。”  可琳花一个小时就抓到要诀。起初她很怕自己忘了如何游泳,毕竟已荒废多年了,但技术仍在。而且有里欧在身后支持指导,骑在冲浪板上似乎也很容易。杰迪已上岸坐在长椅上看着地的进度,那让她决心要驾驭这项运动,她要让他瞧瞧她的能力。  “我准备单独试一试了。”  他们离岸很远!各自扶着冲浪板踩水。  “你确定吗,柯琳娜?”当她点头时,他补上一句,“最初几道浪先躺着,直到你习惯了浪板。”  梅雅只在几尺处,自信地站在冲浪板上。她逮住一道大浪,技巧地冲上岸去。  可琳咬牙切齿地默怨。该死!梅雅是在炫耀!  “别在意梅雅,”里欧说着,“你很快就会玩得和她一样好。”  我现在就会,可琳自已立誓。当她的浪板开始冲上岸时,她朝里欧挥挥手后继续向前进,双手划水以增速度。最后她觉得时候已到,她慢慢直起身,慢慢地伸直脚,而以里欧刚教她的一脚屈前。  她做到了!她得意洋洋。她正在冲浪,就像杰迪和梅雅一样好。但可琳的胜利是短暂的。她失去平衡而跌入海水中,当她挣扎出水面时,另一道大浪涌上来把她卷走。  可琳挣扎要再浮出水面,但她的长发和海草缠住了。强劲的海流一直冲向她,直到她肺部火涨。当她再也受不了时,一双强劲的手把她拉出水面,她被拥贴在一个坚实的胸膛上。
  她激烈地咳嗽、喘气,眼睛因海水盐份而发痛紧闭着,她左半边身体好痛。  “你这个疯狂的白痴!你到底想干什么?”  杰迪!原来是他救了她!  杰迪没在海滩放下她,却一路把她抱回屋里。可琳设法用手揉开眼睛,当杰迪一进天井,她就抗议了。  “放我下来,杰迪,立刻!我的脚并没问题。”  他没回答。  她开始挣扎,但阿琦拉和伦丝冲出厨房来问怎么回事。杰迪边走边解释,而可琳的骄傲全毁了,她让自己出多大的洋相喔!  杰迪把她放到他床上,然后后退站着看她,“你还好吗?”  “我当然很好!”她叫道,“你根本不必一路把我抱到这里来。”  阿琦拉拿着一瓶软膏进来,杰迫接过手,“我来。”  “那是做什么用的?”可琳质问道,准备坐起来却呻吟地躺了回去。  当杰迪抬起她左手时,她苦了脸,看到它到处是红肿。她左脚也是通红的,而左脸颊好烫。  “你严重晒伤了,但这软膏会止痛,红肿几天后也会消的。如果你不那么固执,就不会这么严重的。你不习惯在太阳下待那么久的,尤其在水上,反射更厉害。”  他是对的,当然。她其馀的身体部分也一样红,虽然没像左半身那么直接晒伤。  当他坐到床上开始为她的手抹软膏时,可琳说,“我可以自己来。”  但杰迪不让她拿到软膏,“你只管躺好让我照顾你,可以吗?”  可琳闭起眼睛躺下,任他去做了。当他把软膏抹上她手脚时,手指是那么轻柔。她突然觉得非常敏感。他每一个碰触就像爱抚,不仅去了疼痛,也抹去了她的愤怒。  他把她转过身。她叹口气。但当她泳衣被解开时她紧张了。  “你在干什么?”可琳质问道,气氛已破碎了。  “如果你再穿那件泳衣久点,你会感冒的,”杰迪解释着,然后有丝好笑地补一句,“并非因你穿起来不迷人之故。”  她回头看到他在笑,“我可以自己脱,谢啦。”  杰迪耸耸肩站起来,“我只是想帮忙而已,可琳。”  “我可以想像的出你想干什么。”她没好气的说。  “那真的那么严重吗?”  她倒抽着气,他真的以为昨天没什么要紧吗?  “做爱并不会使一切好转。上次是不同的,杰迪。那时我以为你在乎,但现在我知道你不在乎了。”  “如果我不要你,老早我就让你回家去了。难道你不明白吗?”  “要和爱是不同的。”  “你要我怎么样?”他吼道,“我会那样对彼西说是因为他告诉我,你再也受不了和我在一起生活。我不是认真的,可琳。”  可琳瞪大眼睛看着他。伦丝曾说过什么?“那是他受伤的自尊在说话。”是那样吗?别相信他,一个小声音耳语着,他只会再伤你心而已。  “我何必相信你说的话,杰迪?”可琳轻声问道,“我告诉你说我并没有真的跟别的男人睡觉时,你并不相信我呀!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时,别要求我相信你。”  “可琳,我抱歉。我还能说什么呢?”  她起身走进浴室。当着他关上门。门锁一响,眼泪就夺眶而出了。要原谅他,与他做爱且再次喊休战是那么容易。但她绝不要他再伤她了,她已经受伤太深了。  “那为什么它还是那么痛呢?”她嘎声问道。  ***  可琳站在栀子花丛边,摘一朵白花插在头发上,她微笑地想起杰迪每天为她摘到房里的栀子花。可琳发现要持续生杰迪的气是很困难的。他是那么温柔体贴,不再逼她或作任何提议,但他显然是努力补偿着。  “柯琳娜!”可琳看向路边看到里欧正摇着椰子树采椰子,不禁莞尔,“给宝宝的!”  他笑道。  “他只有两只牙怎能吃呢?”她笑道,眼光闪烁。
  “只管叫阿琦拉做个椰子布了,我保证他会爱吃的。”  “谢谢,”可琳说,且把椰子抱在怀里,“你要找杰迪吗?”  “不,昨晚我和他谈过了。我是来牵我的马及向你道别。”  “你的假期过得真快,我们会想念你。”  “你得叫杰迪完成你的冲浪课。”里欧建议道。  “呃,我不知……”  “他会很高兴的,”他向她保证,“他还气我让你上我的冲浪板呐,他认为你该上他的。”  “他那么说吗?”  “他没必要说,”里欧和可琳一起走向马厩,“我了解他。我知道他的情绪,我知道他的感受,甚至在那顽固小子自己明白之前。”他柔声地补充道,“我知道他爱你,柯琳娜。”  可琳芳心大喜,但她强压下去。这只是里欧自己的看法,她很清楚。  “你这么说真好。”可琳平静地说。  里欧了解地笑着,倾身亲她脸颊,“总有一天你会听他说出来,到时你就不会怀疑了。  再见,柯琳娜,祝你快乐。”  他走进马厩。她站了一会儿,才转身慢慢走向房子。杰迪在门口遇见她。  “原来你在这里!”  “你找我?”  “是的,来,那个给我。”他把椰子拿过去,“我想你也许喜欢去郊游。你曾经到瓦米海湾,但你没看过山谷,岛上最美的植物都在那里。”  “有多远呢?”  “远到我们必须骑马去。”  她笑了,“我喜欢去,而我确定伦丝也会。你多快出发呢?”  “等等。我是说只有我们两个。”  “为什么?”  “我想与你独处一阵子。”他柔声说。  可琳缓缓地摇着头,眼睛凝视着他。这太快了,她就是还不要与他独处,“我不这么认为,杰迪。”  “你是说除非有伴护人,不然你不去吗?”她点点头而他叹口气,“那么就邀全家人一起去,等大家准备好就出发。”  他们只走到马车能到的地方,阿琦拉卸下一大篮食物。杰迪生了个火,要用来烤鸡肉和马钤薯,然后他就坐在树下看女人们煮东西。可琳帮忙挤柠檬汁,然后宣称她要全心看顾麦格。小家伙还不会爬,但却有办法乱抓乱搞的,只要任何东西到手就往嘴里塞。当可琳看到他抓到一只死蟋蟀时,几乎尖叫出声了。  可琳试着从麦格掌中拽开那死蟋蟀而又不敢去碰的慌乱模样,杰迪看得忍不住笑出声。  她终于成功了,接着把孩子抱在怀里安抚。  杰迪看到她和孩子在一起是那么自然,不禁肃然。那孩子对他毫无意义,所以他从未真正注意他。但麦格确实对可琳意义重大,她比麦格自己的母亲更呵护他。而且那孩子和可琳睡同一间房间是不合理的,他曾怀疑伦丝为何没跟孩子一起睡。当然,妮琦的房间很小,但仍是……  阿琦拉叫可琳到火堆旁,而她因刚才死虫事件而不愿放他下来,于是一起抱过去。  杰迪冲动地坐起来叫,“把他抱来这里,可琳。”  她非常缓慢的转过身来看。她没有动,却紧抱着孩子贴在她胸前。  杰迪皱起眉头,“老天,我不会伤害他。”  可琳好慢地走向他,不情愿地把麦格交给他。她在杰迪面前站了一会儿才二三步一回头地走开。  麦格在他腿上蠕动而杰迪笑了,“你一定非常特殊,小家伙,竟然把我太太拘限在你的小指头间。你的秘诀何在?”  麦格似乎惊讶于那低沈的声音而看向说话的人。杰迪看到麦格的眼睛时,不禁倒抽着气。那是清亮的柠檬绿,就是可琳眼睛的颜色。他以前为什么从没注意到那对眼睛呢?  他愈看麦格,脑中疑惑愈浓。他现在可以了解阿琦拉为何那么确定孩子是可琳的了。是那对眼睛。显然伦丝的丈夫有对绿眸子。那是种不寻常的眼色,但也不是独一无二。  杰迪满意于这个结论。为了肯定自己,他考虑到孩子的年龄。现在他该六个月大了,即使他看起来很小。五个月?杰迪快速地计算着,而眼神一沈。如果这孩子真只有五个月大,他可能是在赌坊那一夜受孕的。但如果是那样,那就表示可琳几乎是生下孩子就立刻出发来夏威夷的。那时候这孩子却小得不适合旅行。  杰迪生气的想撇开脑中疑云。他斥责自己,可琳不会骗他有关他亲生孩子的事。  麦格爬上杰迪的胸膛,面对面,他小心地伸手去摸杰迪的脸颊,然后咯咯直笑。那声音是有感染性的,不久宝宝就安静下来,小脑袋满足地枕在杰迪的肩膀。  杰迪比心中愿承认地大受感动。天,要有一个这样的儿子,他有什么不愿付出的!那对眼睛捕捉着他,而那头黑发就像他自己的。他立刻下决心要写信给那个能解决他疑念的人。  他厌恶向那人要求任何事,但沙蒙·巴罗会知道他女儿是否怀孕生产。那至少要两个月才能得到答案,但那也给他有藉口再留住可琳一阵子。此刻,他要忘了它,沈思怀疑对他并没有好处。  ***  “来吧,我有东西让你看。”  杰迪的声音使可琳张开眼睛。她原本躺在树荫下,聆听各种不同的鸟叫声,此时她坐起来盯着杰迪。  “什么东西?”
  “如果我告诉你,那就不是惊喜了。”杰迪笑道,“来吧,我把麦格交给他母亲而且告诉其他人我们待会儿就回来。”  “我并不很喜欢惊喜,杰迪。”可琳犹豫着。  “你今天会喜欢这个,来吧。”他伸手拉她起来。  “它在那里?”  “山谷上一段路,有小路,我们可以骑马。”  “我们不会走太远吧?”  “不会。”  他们出发,沿着峭崖走,峭壁并不高。他们走得愈远,狭谷会窄,周遭的声音愈吵。突然,可琳看到为什么了。狭谷尾端以一大岩壁终断,而岩壁上则是一个令人叹为观止的瀑布,至少有四十尺高,冲人一大潭绿池中。  杰迪一直观察着她高兴的反应,而她终于看向他笑道,“这真是美极了。”  “但愿你能在春天看到它,那时圣诞红和兰花正盛开,蕨类植物也更翠绿。”  他扶她下马,他们走到一片平坦的草皮上。杰迪站在她身后,闻着她的发香。  “这里就像伊甸园。”可琳有感而言。  “是的,也同样幽秘。你愿意和我去游个泳吗?”  可琳闪开,“我不能。”  “只有我们两个人,柯琳娜。你怕我占你便宜吗?”  她就是怕那样,但她不会承认的,“我没有带泳衣来。”  杰迪笑了,“你没准备,但我准备了。”他走向他的马,从马鞍袋里掏出她那天冲浪的泳衣,“这会承蒙你宠幸吗?”  “你早就计画好的,是不是?”可琳好笑地说。  他把泳衣丢给她,“我知道你会喜欢游泳的,而且我保证你换衣服时绝不偷看。”  可琳站在马匹后面换衣服,天气实在热得使那池水看来好诱人。她一换好泳衣立刻跳人水中,不等杰迪。他去割些蔓草来,而听到水溅声时好惊讶。她很快地浮上来,怒瞪着他。  “你知道水冷得像冰一样吗?”  “一向如此。”他轻笑道。  “那你为何不警告我?”  他脱掉衬衫,“你可能会改变心意的。但一旦你完全浸在水中,就不会那么糟了。”  “我想也是。”她勉强地让步。等游一阵热身后,她游近池边,杰迪则刚脱下长裤,露出底下的泳裤。她恶作剧地笑着。他专心地换衣,所以她泼出去的水淋了他正着。  “嘿!”
  可琳大笑尖叫着,立刻转身游到池的另一边,她听到他下水而回头看到他正向她游来。他是个游泳高手,不久他就抓住她的脚了。  “哼,你想玩是不是?”他已抓住她两只脚,把她转个身让她无法浮在水上。  “杰迪,放开我。”她停不住笑意,“我只是忍不住要那样。”  “呃,我也忍不住要这样。”他抬高她的脚直到她的头淹没,然后才放开她,当她浮出水面时,却看到他迅速地游离她。  “胆小鬼!”她叫着。他们玩得像小孩一般,而她玩得好乐。  杰迪游向瀑布。他爬上瀑布边的大岩石坐下,示意她加人,但她摇摇头,漂浮在池水中看着他。  “你会跳水吗?”他叫道,但她再次摇头,“要试一试吗?”  “不,谢了。”她回叫道。  杰迪站起来面对着陡峭的崖壁。当他开始往上爬时,可琳惊愕地看着,他爬了十几尺高。  “你想干什么?”可琳惊叫道,他没回答,“杰迪?”他还是没说什么继续爬,“你这白痴,你会受伤的。”  这时他回过头来,孩子气的给她一个飞吻,然后继续爬。他终于爬到顶,站在瀑布中央,然后飞身跃起,美妙矫健地跳入池中。但他没浮起,而可琳开始惊慌了。她不知道这池水有多深,他可能头撞到什么了。  当他双手抓住她的腰把她拉下水时她差点尖叫了。他们一起浮出水面,而她赶紧拭去眼睛的水怒瞪着他。  “那真蠢!绝对的孩子气!”可琳斥道,她的心仍猛跳着,“你可能会摔死!”  杰迪笑着,仍搂着她的腰,“你真的为我担心受怕,是不?”  “当然——”她猛地阻止自己。她可不愿承认的,“——不!”  “那不是我要的答案喔。”  他再把她压人水中,而她挣扎着圈住他脖子。  “原来得折磨刑求你才会投人我怀中,是不?”杰迪低声笑着。  她挣扎到有一臂之遥,然后提脚攻击他腹部,猛推开他。她知道她不会伤害到他的,他太结实了,不过他也直到她游到池边时才追上她。  她爬上岸,准备终止她所挑起的嬉闹。杰迪让她走,独自游开,她则躺在草皮上让太阳晒乾她。  这一天结果出乎可琳意外的愉快。若非野餐时那短暂的惊慌,它可说是完美的。老天,当杰迪要她把麦格抱过去时她有多恐惧啊!那是他第一次对孩子感到兴趣。如果他看出阿琦拉所看到的怎么办?但显然他并没有注意到相似之处。  而麦格真的不愿离开杰迪。看到他们那么自然地接触彼此几乎令她心碎了。哦,为什么就不能这样呢?她和杰迪在一起本来可以有个幸福的人生。当她像今天这样时,她真的好爱和他在一起。而且她爱极他的做爱,她不能再自我否认了。  但这真的没有希望的,她知道。他们之间就是有太多事,太多不能互相原谅的事。  她躺在那里胡思乱想,而没听到杰迪悄悄地上岸且坐到她身边来。他缓缓轻柔地握着她的手。  “我们今天有个休战,你和我,是不,柯琳娜?”  “另一个休战又有何好处?”她叹道,几乎落泪,“你知道我们不能待在一起的。你说过你永远不原谅我,杰迪,而我已厌倦尝试让你相信我的无辜。”  “别再提起那档事,可琳。”  “你瞧?你太愚蠢甚至连听我的说词都不肯,我要你让我走,杰迪。我们已经没理由再相处了。”  “不。”他的脸板起。  “那么何时呢?当你厌倦要我的时候吗?我不是个玩偶!”  “你是我太太,该死!”  “你太太是个娼妇——记得吗?”  她看着他眼眸变成冷灰,立刻后侮她的嘲讽。他伸手抓住她的肩膀。  “是的,我记得。它侵蚀着我生命中的每一天。”他冷凝着她的脸一会儿,然后突然放开她站起来。  “曾有个时候——”他不让自己沈迷于他们的新婚之夜,“——即使我们彼此怨愤,却也能彼此合欢取乐。为什么我们不能再彼此取悦呢?为什么我们一直挖旧伤疤呢?”  “如今一切都不同了。”她嘎声说道。  “从何时?”  “从——”  哦,老天!从我爱上你时!  她转开脸去,终于任眼泪直落了。她放声哭泣。她爱他,但不能告诉他。永不,他永远不会知道他对她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你没回答我,可琳。”他再跪在她身边,“为什么现在不同了?”  她踉跄地爬起来,走向她的马。  “你会回答我吗?”杰迪追上来,“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他声音中的愤怒是错不了。  她转身盯着他,“你可准我换衣服的私密性吗?”  明白她不会回答了,杰迫转身离开。可琳赶紧换好衣服且骑上马,开始往山谷回去而不等他。她不再注意周遭的美景,眼泪已模糊了她的视线。  杰迪残忍的不自知,自大而且太骄傲。但她自己何尝不是那样?她不也自食恶果吗?她在所爱之人身上看到的恶果?  她仍然震惊于这突来的知觉。她爱杰迪,但这份爱只会带给她忧伤。  ***  隔天早晨,喂好麦格之后,可琳特别仔细地打扮自己。满意于自己的外表后,她走到婴儿床去亲亲麦格才到厨房去。阿琦拉独自在那里,剁着昨天里欧采来的椰子,她抬头对她笑。  可琳走到桌旁,随口问道,“你看到杰迪了吗?”
  阿琦拉回头去做手上的事,“他走了,柯琳娜。”  “哦?他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  “他今天不会回来了,明天也不,我想。不知道什么时候。”  可琳觉得心直往下沈,“你不知道?他去那里了?”  “回哈那鲁鲁。”  可琳的肩膀一垂而犹豫地问,“他走之前有说什么吗,阿琦拉?他曾留话给我吗?”  阿琦拉摇摇头,“我很遗憾,柯琳娜。”  “不比我更遗憾的。”可琳喃道。她大受震惊地离开厨房,这一天她都像个梦游者了。  ***  杰迪走进他的办公室,直接到档案柜拿出保险箱。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两个长型和一个正方型盒子,把它们摆进保险箱锁上。他昨天进城时已经太晚不能采购,但今天一大早他就去找他的珠宝商。  长盒子中有一串给她妹妹的白珍珠,礼物一向能取悦梅雅,而她的情绪是需要下猛药的,他肯定这串珍珠会改善梅雅的心情。  同样地,他也希望取悦可琳。为了她,他更是在上百件极品猫眼石中精挑细选。杰迪还为她买了一条金心项链,他要珠宝商在上刻着:“我会再娶你一次,毫无怨尤。”他知道那代表的意思。她会了解他爱情的深度吗?他祈祷她会,那他们就可以从头来过。那可能吗?  门口突来一阵重击,杰迪抬头看到鲁耶·垂顿冲进来。杰迪知道他不该这么惊讶的,他为什么会以为垂顿早就离开了呢?  “哼,你终于决定再出现了。”鲁耶开口说。  一时之际,杰迪因他的无礼而感到讶然,但最后他质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垂顿先生?”  鲁耶站在办公室正前方怒瞪着他,“可琳已经失踪一个月,而我终于想到是你把她藏在某处——我要知道何处,”鲁耶说、拳头顶桌往前倾,“否认是没有用的,我要知道她在那里。”  杰迪笑了,但可不是亲切的笑,“你真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看在老天份上,你最好会,布基!”鲁耶吼道,“你已经破坏我太多计画了。我打算确定你不会再干扰。”  杰迪真的觉得很好笑,“也许你已经忘了可琳是我太太。”  鲁耶嗤之以鼻,“她受不了你,布基。她将会感激我助她成为寡妇。”  为时已晚,杰迪才看到鲁耶从大衣口袋掏出的枪。他以为会听到爆炸声,但却没有,他明白鲁耶正打算细嚼胜利的滋味。  “原来你不是沙蒙·巴罗所以为的没骨气懦夫,嗯?”  “一点都不。”鲁耶很高兴有机会澄清自己,“那只是可琳会感兴趣的唯一典型,所以我就扮演那角色。一旦我们结婚,她就知道我的真面目。”  “如果她会嫁你的话。”  “哦,她会的。她也许不爱我,但我会使她相信她需要我。当我在教堂前射杀你时,竟然失去准头真是遗憾。如果你那时就完蛋会节省很多时间,而我老早就拥有可琳的钱了。说到钱,我将带走你这里所有的。房东几天前就来催房租了。”  杰迪听进他的话。这人破产了,他也是曾在结婚当天想杀他的恶棍。杰迪咒骂自己竟视其为意外而不当一回事,以为是针对别人而发的。但如今他必须拖延鲁耶,好歹设法打开办公桌的底层抽屉,他的枪放在那里。  “我得再让你失望了,我身上恐怕只有几块钱而已。”  “别跟我耍那一套,”鲁耶吼道,“保险箱一向是存有现金的,而你身后就有个大的。打开它。”  “那里面只有商业文件,”杰迪冷静地说,他可不能远离办公桌的,“合约、簿记,那一类东西。没有现金。”  “开给我看,该死的!”鲁耶不耐烦地叫。  杰迪起身慢慢地打开保险箱。鲁耶跟了过来,指示他打开箱门好让他不必大靠近杰迪而能看清楚内容物。那里有杰迪刚放人的盒子,两叠文件,及最底层一堆总共不到一百元的现金。  “我就知道,”鲁耶哼道,“把它拿过来。”  杰迪拿出现金,但抓牢在手,仍跪着锁上保险箱。  “即使快死了也小心吗?”鲁耶低声笑道,等着杰迪直起身,“也许你不以为我是认真的?但你等着瞧,现在我要知道可琳在那里。”  “既然你打算杀死我,我何必告诉你?”  鲁耶咧嘴笑了,“你说得对,当然。没关系。只要她得知你逝世的消息,她就会回城里来。现在把钱拿过来。”  杰迪伸出手,当鲁耶伸手来接时,他直冲向他的脚使它们离地而起。鲁耶因突来的摔跤而楞住,但却给杰迪有时间夺去他手中的枪。  杰迪盯着那把武器好一会儿,渴望对着鲁耶开火。这冲动几乎难忍,但他克制住了。当杰迪犹豫是否要开枪之际,鲁耶看着他,眼中满是恐惧,胆汁直冒酸。但最后杰迪丢开手枪,抓住鲁耶的衣领把他拉起来。他在鲁耶的鼻子上来记右钩拳,再次把他打倒。鲁耶踉跄地爬起来,明白这人决定赤手空拳打死他了。他的鼻梁断了,而且他又来不及躲过第二拳。  他觉得下巴掉了,然后一拳击人他胸口而肋骨断了。  他呻吟着想爬起来,却跌个狗吃屎,然后又再试。最后鲁耶终于站起来,却是被脖子上的两只手撑起的,他费尽全力想挣扎出那掌握,却无能为力,他想他死定了。  但他没死。他在地上瘫成一团,一个巨人手拿着绳索俯视着。  “我不打算杀死你,垂顿,但如果再让我看到你的脸我会的。”鲁耶手脚被绑了起来,“我会免费送你到码头去,你会搭第一班出海的船离开。你可以工作付船资,因为我不想那么大方。”  鲁耶被扛上杰迪的肩头,然后扛出办公室丢进马车里,冰冷灰眸盯着他的。  “想想你今天的运气,垂顿我真的想杀死你的。不要再回来,你一踏上这士地我就会知道,而你将会是个死人。”  马车出发了。鲁耶相信那威胁,他不会回来,绝不会了。他要可琳的钱,已经梦想好久了,但没有一笔财富值得冒这种险。  ***  妮琦回到杰迪在北海岸的家,打定主意要留在那里。伦丝只得离开妮琦的房间,搬回她自己的,而迫使可琳回到杰迪的。妮琦不喜欢可琳睡在杰迪的房间,一点也不。  可琳推断是杰迪召回他的情妇。那并非不可能,他可能在瀑布那最后一次相聚后就放弃可琳了,而要他情妇回来暖他的床。  妮琦恢复例行公事,在厨房里帮阿琦拉,但她大部分时间是陪着梅雅。两个人简直分不开,而梅雅则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态度。  然后怪事连连发生令可琳无法忽视了。食物偶尔会使她呕吐,而别人却没事。她忍不住要怀疑了。而有天晚上,当她回房时,她发现一只大蜈蚣从床下爬出来。大毒虫丑恶的模样令她尖叫地跑出房去。  幸好,麦格和伦丝在一起。阿琦拉拿着扫把跑进房里打死它,且在可琳的坚持下搜查房间,另外还有三只,有只还躲在床上,可琳那晚睡不着了。  有一只蜈蚣她也许不会怀疑,因为阿琦拉说它们有时会溜进房子里来。但四只?且全在她房间里?  时光飞逝,而她愈来愈忧愁。为什么杰迪不捎信给她呢?但杰迪真的没一字半言,就好像把她和北海岸的家全忘了似地。哈那鲁鲁到底有什么事耽搁了呢?  ***  可琳已经相当善于冲浪了。她已习惯每天一大早出去玩,而当梅雅和妮琦带着冲浪板下海时就回房里去。她已公开表现出不喜欢梅雅,虽然她知道那是妮琦的影响之下才使杰迪的妹妹变得那么泼辣的。  一个晴朗的早上,伦丝抱着麦格出来看他母亲冲浪。可琳笑着看他坐在海滩上玩沙,他已经六个月大,胖得圆嘟嘟的好可爱,麦格是她的生命之光。  她又开始写信给她父亲,但还没收到回信,知道他得要一个多月才能收到。她告诉他她进退两难的困境,但她没提到受困的事,因为她知道她父亲若知道定会跑来救她的。不过,她却告诉他她爱上她丈夫了。毕竟,他是她父亲。他能帮她忙吗?可能不。  可琳沈于思绪而没注意到梅雅和妮琦已下海,但她们在她身边的嬉笑声引起她注意,她不禁板起脸。她看向岸上,伦丝仍和麦格在那里。娜妮已加入他们。那是个可琳不再有的疑念,阿琦拉已向她确定那小女孩不是杰迪的女儿。  她向伦丝招招手,开始冲上岸边。她从眼角看到梅雅正要赶上同一道海浪,可琳没缩回。她是有丝怀疑在心头,但她已受够梅雅的恶作剧了。  两人几乎同时站起来,但接着梅雅开始挤向她,故意冲向可琳的浪板。当两块板撞及时,可琳失去平衡而倒向右边。海浪拉她直接下沈,然后某个东西从脑后击中她,她就不再知觉到海洋、阳光和沙滩了。  ***  有人在哭,哭得好可怜。不是婴儿的哭声,而是个少女在哭。谁?可琳想睁开眼睛,但一阵刺痛掠过她的头而使她双眼紧闭。刺痛好强烈,她以为她会昏迷了,但并没有。晕眩中她还听到哭声,接着她可认出的说话声响起。  “当两块冲浪板那样相撞时,我真吓坏了。”那是伦丝。  “谁的冲浪板?”可琳认出阿琦拉低沈的声音。  “呃,可琳和梅雅的,”伦丝答道,“当浪板相撞时,可琳倒向旁边而梅雅往后倒,刚好躲过她们所骑的那道大浪。接着一块冲浪竖起来而,老天!当我看看它就落在可琳沈下的地方时,我吓坏了。当我没看到她浮上来时,我就冲过去要去救她,但却是梅雅把她拉出水面的,她可能救了可琳的命。”  “我不是有意让她受伤。”梅雅呜咽道。  “当然不,亲爱的!”伦丝安慰她,“这是个意外。”  “我怀疑!”阿琦拉阴沈地怨道。  可琳好惊讶阿琦拉声音中的愤怒,她勉强睁开眼睛一些。两个年纪较大的女人在床左边,面对坐在靠右边哭泣的梅雅,阿琦拉责怪地指责那女孩。  “这次你太过分了,梅雅!你让我蒙羞,因为我养大你的,但你没从姨妈这里学到好教?!”  “你在说什么,阿琦拉?”伦丝受惊地喃道。  “不是意外。梅雅在水上不会有意外的,她一辈子都在玩冲浪。”  “我不是有意让她受伤的!”梅雅再次歇斯底里地哭叫,“我只想吓吓她!”  “她也许会死,而你为什么?因为你嫉妒你哥哥。”  “老天!”伦丝倒抽着气。  “而我想这也许不是第一次,哼,梅雅?”阿琦拉继续说出可琳半知觉到的怀疑,“我不喜欢相信是你把蜈蚣放在可琳房里的。我说,不,我的梅雅没那么坏。但我错了!”  “妮琦说那不会有危险的。”梅雅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那也是我们尽可能找最大只的原因,那样她就一定会看到它们了。”  “呵!我自己的女儿也帮你?你们两个都需要拍几鞭了。这种可怕的事!”  “我们只想吓走她!”  “吓走她?是你哥哥把她拘留在这里。”  “什么?”  “你听好,梅雅!她要走,但他不让她走。”  “但她配不上杰迪的。她——”  “梅雅,你和阿力卡一样盲目,”阿琦拉怒斥,“你难道看不出可琳并不坏吗?”  “那是真的,梅雅,”伦丝说话了,“可琳很气你哥哥,所以她在我们来夏威夷之前就计画这整个闹剧。我曾告诉她不要做,但当时她非常固执。那是个精细的计谋,为了让人以为——她是个——”伦丝仍无法说出那字眼,“不守妇道的女人。”  “她带男人到她房间。”  “是的。她灌醉他们,然后承诺下一次地送走他们。但根本没有下一次,因为她从不见同一个人两次。她曾经以——那种方式——在一起的唯一男人是你哥哥。”  一阵沈默,然后梅雅无力地说,“她告诉过我,但我不相信她。”  “你哥哥也不相信,这才是悲剧。”  “那杰迪一定是真的爱她,如果他仍要留住她即使他以为——”  伦丝叹口气,“我相信是这样,是的,但没人真正知道他内心的想法。”  “我好抱歉。”梅雅又开始哭了。  “你最好对柯琳娜说。”阿琦拉没好气地说。  “我会的。以前我是不了解,而我从来无意害她受伤的。”  “没关系的,梅雅。”可琳在床上喃道。  三张脸转向她,“原来你醒了?”伦丝说。  “看来是吧。”  “别起来,你头上肿了个好大的包,但那似乎是唯一的伤处。你别的地方不痛吧?”  “不。”  “我叫医生了,他住在哈列哇,所以要一会工夫才会来。”阿琦拉说。  “没必要。”可琳说。  “当然需要。你真把我们都吓坏了,”伦丝一本正经地说,“我不知我是否会再让你冲浪。”  “别荒谬了。这只是个不寻常的……意外。”她们都沈默了。可琳看向梅雅,那女孩正垂头站着不敢面对她,“真的没关系,梅雅。我已经清醒好一会儿,而听到一切。在我而言,这是个意外。我们会忘了它。”  梅雅羞怯地抬头看,“我好抱歉,可琳。”  “我知道。也许现在我们可以做朋友了。”  梅雅浮出浅笑,然后转身离开又开始哭了。阿琦拉追了出去。可琳赶紧转向伦丝。  “如果医生说我必须在床上待几天,你必须替我做点事。”  “当然,亲爱的。”  “明天,叫阿琦拉带你到最近的商店。哇喜阿哇有几家商店,记得吗?或阿琦拉也许知道有较近的。总之,我要你帮我替杰迪买件圣诞礼物,真正特别的礼物。”  “我要以什么去买呢?”  “拿我的红宝石不,钻石较有价值。把它们都拿去,项链,戒子,手环。”  “琳,真是的!那些钻石值一大笔钱呐!”  “老天,我不在乎钱的。而且你无法卖到十足的价钱。但不管卖到多少,全部都把它花光。这是麦格的第一个圣诞节。给他买一大堆玩具,若能找到衣服也替他买几件。他长得好快哩!”  “好像我不知道似的!”伦丝笑道。  “替阿琦拉和梅雅买点哦,也替妮琦和她女儿买点小东西——圣诞节不是记恨的日子。而且别忘记你自己,但一定要给杰迪买件完美的礼物。”  “我从来不曾替男人买过东西哩。”  可琳皱起眉头,“但愿我们能到城里去就好了。也许找个戒指,或——一艘游艇!”  “琳!”  “不,我想你不可能在哇喜阿哇找到的。哦,我不知道。只要找特别的,必须是他会喜欢的礼物。”  “我会试试看,亲爱的,现在你休息吧。”  伦丝关上门时摇着头,她已经好几世纪没看到可琳那么兴奋了。谁会想到她竟爱上那一个每个人都以为她深恨的人呢?  
   
 第10章
  杰迪传话回家,他要举行一个圣诞节“鲁奥”,准备工作让所有人忙了一个星期。遵医生指示在床上休息两天后,可琳加人工作。每个人都抽空来帮忙,包括在杰迪蔗田工作的人,古利诺从山上运来一马车香蕉。  大猪在星期二送到,鱼和凤梨在星期五运来两车箱,啤酒也送了一车来。鸡鸭水果不断运到,可琳被堆积如山的食物吓傻了。  长桌从马厩搬出来清理,在圣诞节早上摆好且饰以花环,烹饪从星期六——“鲁奥”的前一天就开始了。杀鱼宰鸡得花不少时间,鸡还得炖一整天。凤梨得切片,冰在冰块上。可琳帮忙作“好派”,椰子饼的小点心。  不过,最迷人的是烤猪。阿琦拉叫人在后院挖个洞当炉槽,木头堆在底部上压石头再生火,等石头烤烫而火熄后,热石头塞人猪腹,而已里好香料叶的猪只放在炉槽中盖好。小量水一次又一次地倒人产生蒸气使猪肉鲜嫩。  圣诞夜,可琳和伦丝在客厅装饰了一棵小松树。梅雅帮忙绑上彩带和饰品。包装好的礼物安排在树下,包括给杰迪的义大利精致马鞍。  那晚可琳非常不安地上床,甚至连麦格也无法安抚她,想到杰迪晚上可能会回来,她已让伦丝抱走了他。  她好害怕。他为什么要离开那么久呢?是因为他的工作,或是因为她呢?他还在生气吗?  ***  “醒醒,琳,有些客人来了。”  可琳在床上看到伦丝探头进门,“你说什么?”  “老天,都快十一点了。”  可琳苦着脸,“我整晚睡不好。”  “呃,你会有个好白天作补偿的,所以起来吧。一些邻居已经来了,而且杰迪也是。”  “杰迪回来了?”可琳立刻坐起来。  “是的,而且还带来一票工人,大约二十个。还有他的朋友里欧也来了。男人就是男人,他们全涌去喝酒了。今晚将会有个疯狂的宴会,在他们喝了一整天酒之后。”  “那就帮帮我。”  “哦,不,”伦丝说,“阿琦拉把麦格抱到厨房去,我得去救他免得他落人一桶山芋糊里去。老天!她整整搞了五大桶那种黏糊糊的东西呐。”  “哦,别说了,”可琳咯咯笑,兴奋起来了,“我看过你趁别人没看见时偷吃山芋糊的,所以你不必再装出一副对它没兴趣的样子啦。”  “呃,我想它再加上一点奶油和糖吃起来是还挺不错,”伦丝承认道,“但你得赶快了,亲亲。阿琦拉要你去摘些花放到桌上。”  伦丝关上门可琳立刻跳下床。她早知道要穿什么衣服了,一件红、白、绿混彩的姆姆装,阿琦拉的圣诞礼物,她先送她的。可琳穿起来好合身,她配上一条大红宝石坠子的长项链。她是有戒指,手环及耳环可配戴,但她只戴那条项链和结婚戒指。她的长发飘垂于肩后,当地女人似乎较喜欢这种发型哩。  她离开房间直接到天井去,在那里她可以看外面而不被人看到。她立刻看到杰迪,站在近海处一群夏威夷人中。他穿着白麻衫和短裤,因骑马而风尘仆仆,但看起来却是那么潇洒,她心头小鹿乱撞了。  这是个她无法任性而为的男人,除非她用尽女人的柔媚,他是个意志坚强,专制的人。然而,她却爱上他。她到底是怎么了?她很清楚爱会多么伤人,但她却没见过任何比它更动人心的事物。  是的,她的感触已经改变,但他的呢?  一些人已经下海游泳,但杰迪还没脱下麻衫。接着可琳看到梅雅跑向他且抓他的手,开始拉他走向房子来,而可琳听得见她兴奋的声音。  “来嘛!我要打开我的礼物了,你太太要我们等你回来才开。”  “呵,你的心情可真好,是不?”  “为何不?”她顶了回来,“这是圣诞节啊!你有没有替我带礼物回来呀?”  可琳突然害怕面对他,怕他还在生气,即使她已不再气了。她赶快走进厨房,那里头既挤又忙的。妮琦在切椰子饼,一些阿琦拉的表亲在旁帮忙。阿琦拉在煮长米鸡,一边还烤着甜玉米。  可琳在这里只会碍手碍脚的,但她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躲开杰迪呢?梅雅探头进来了。  “姨,来休息一下,”梅雅兴奋地叫着,“柯琳娜,来,阿力卡回来了!”  杰迪在门口出现,他们眼光凝住了。但他的表情深不可测,她仍然不知道他的感受。接着梅雅又抓着他的手,拉他走向客厅,阿琦拉也推着可琳跟他们走。伦丝和麦格已在那里,盯着小松树。  “那是谁的主意?”杰迪看着树说。  “那是柯琳娜提议的,”梅雅说,“真好,是不?”  “一棵树?在房子里?”  “哦,别板着脸啦,”梅雅骂他,“我喜欢它,从现在起我们每年都要这样。”  “那是从哪里来的?”他从树下拉出马鞍。  “那是柯琳娜送你的。”  杰迪慢慢站起身直盯着可琳,他的表情清楚可读——冷硬又责怪。她做错什么了?他的表情使她眼泪盈眶而跑出客厅。  几分钟后,杰迪走进他们的房间。  当他看见眼泪时,他说,“你到底为什么哭?”  她想推开,但他很快地抓住她。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哭。我以为你会喜欢圣诞节,但你不。我以为你会喜欢我的礼物,但你不。而你整整离开一个多月,但你回来时甚至连进来跟我说声哈罗都没。”  一阵漫长沈默之后,他柔声说,“我没进来找你是因为我不确定你是否要我来,”杰迪的口气令她吃惊,“我的确喜欢那副马鞍。”突然他的声音又变冷了,“但那是我见过最细的皮革而那是很昂贵的,我要知道你是如何付帐的。”  突然他的想法变得一清二楚了。她不禁倒抽气,“你真的那么不信任我吗?”
  “我知道你根本没钱,可琳,因为我拿走你的钱。你是怎么买马鞍的,如果——”  “你敢说出来,杰迪!”她愤怒地抑止他,“你敢!告诉你吧,伦丝替我去买马鞍的,因为我卧病在床。现在你打算责怪我的女仆出卖自己了吗?你的念头令人恶心!”  他因她的话而惊悸,“你说什么,你卧病在床?”  “别改变话题,拜托!”  “回答我!”  “没什么。我发生个小意外,结果头肿了个包,如此而已。”  “现在你都好了?”他显然松了口气。  “是的,但在你指控我之后,你又为什么这么关心我的生死呢?”  “看在老天的份上,我还能怎么想?我知道你没有钱,因为我在你来此之前就从银行提光你的钱了。”  “我卖了一些珠宝,”她斥道,“反正,我多得是。”  她的话就像重重的一拳,使杰迪脸色大白,“老天!可琳,我很抱歉。”  她伤心得难以平抚了,“不,你不!你宁愿认为我出卖自己!现在我只愿我没卖掉我的钻石,即使我一点也不在乎。我当时只想买件好东西送你。我想我是个比你还蠢的大傻瓜,杰迪·布基。”  “别这样,可琳,我怎么会知道呢?我从没想到你会舍得卖掉你的珠宝,你甚至不戴珠宝到赌坊只怕会输掉它们。我还以为你的珠宝对你很重要。”  “它们曾是,当我父亲控制钱包时。但现在我有钱了。我根本不在乎我有的珠宝,我随时可以再买更多。”  他放开她,板着脸离去,而很快又拿着一个长盒回来丢在床上。  “这只是我以为你会喜欢的东西,但我错了。我们有同样的想法——我只是遗憾它们结果都表错情了。”  杰迫离开房间,可琳犹豫地走到床边打开盒子。眩目的猫眼石以一道彩虹映向她,眼泪又涌上她眼睛了。她缓缓地取下红宝石项链,戴上猫眼石,然后双手捧起它们贴在脸颊上。  “哦,杰迪,为什么我们总是这么愚蠢地吵架呢?”  这天有这么坏的开始。但这是圣诞节,她会让这剩馀的节目好过点的。想想麦格及他还没拆的礼物,她的精神又振作了。  ***  吃吃喝喝持续了一整天,客人还一直来。很多跑去游泳,还举办了一场冲浪比赛。可琳见了许多人,根本不可能记得名宇。她被一个接一个地套花圈,直到她埋在一堆花海中而不得不拿掉大部份花环。  一组乐队不停地演奏夏威夷曲,每个人都非常快乐,而可琳发现自己一直在笑。真正的宴会——每个人都坐下来一起吃——直到傍晚才开始。杰迪的朋友几乎都来了,但可琳并不觉得难堪。很多人好奇地看着她,猜测她和杰迪的事,但她不让它令她心烦。  食物博得不少好评,阿琦拉骄傲地笑着。可琳每一样都尝试,惊讶地发现每样都好吃。  杰迪坐在可琳的旁边,但他们几乎什么话也没交谈。  宴后,饮酒作乐继续着。杰迪加人,但可琳和伦丝、麦格留在座位上。夏威夷人爱孩子,麦格从一个怀抱换过一个怀抱,一天所受的呵爱足够他好几个月享用了。里欧曾加人他们,观赏梅雅和少女们跳呼拉舞。  太阳下山后,火炬在后院周围燃起,而“鲁奥”继续着。有人游泳,有人在月光下冲浪,可琳这才知道“鲁奥”是种日以继夜的庆典。  当可琳正看着冲浪表演时,一个年纪较大点的女人坐到她身边自我介绍是台娜·卡农。  她比杰迪年轻几岁,有着金发蓝眸,相当美丽。可琳有点失措,不知说些什么好,而台娜突然说出惊人之话。  “我想你一定听说过每个人都以为我和杰迪会结婚吧?”  可琳好一会儿才回答,“不,我没听——”  “哦天,我很抱歉。你一定以为我好可怕,就这样脱口而出,但我还以为你必定已知道了。我只是想说清楚,以免你不好意思跟我说话。”  “他——杰迪曾向你求婚吗?”  台娜笑道,“天,没有!我们多少是有着沈默的了解。他一直拖延向我求婚,而说实在地,”她降低声音,“我好怕他会呐。”  “我不懂。”  “你瞧,我和杰迪一起长大的。我家在海岸上端有楝海滩屋,每年都在这里待六个月。杰迪和里欧就像是我哥哥,你能想像跟一个你视为大哥的人结婚的情形吗?”  “所以你不想嫁他?”  “不想。当他从美国回来跟我谈到你时,我松了一口气。我相信他唯一坦承的人是我,其实,他所做过的事他都告诉我了。他回来之后一直很郁闷,我肯定他很后悔他的行为。当你的事传到他耳中时,我知道他嫉妒得要命,他想掩饰他的感情,但我了解。”  头一次,可琳因她的闹剧而觉得非常难为情,“你一定认为我是个可怕的女人。”  “我真的不知该怎么想。但你瞧,我已知道杰迪做过的事,所以我不能怪你,何况,那只是传说,而谣言止于智者。”  “杰迪就不。”  “呃,杰迪经常以情绪反应,而非理智。我一见到你就知道你不可能做过他们所说的事。但杰迪没有女人的直觉,而且嫉妒可以扭曲一个人的思想。”  “你必须足够在乎才会嫉妒。”可琳说。  “的确是。”台娜笑着强调。她直视着可琳。  可琳明白了,“我很高兴认识你,我只希望能早一点。”她苦笑地叹口气。  “杰迪很难相处吗?”  “哦,不是杰迪的行为,而是那不断的怀疑,我想我也是挺会吃醋。”  可琳的眼光移向妮琦,她正在独舞,而台娜随着她的视线看。那夏威夷女人舞得好美,好性感。她的注意力全在杰迪身上,他正站在附近看着她。  “哦,天!”  可琳回头转向台娜,“怎么了?”  “我以为妮琦已放弃杰迪了,但我看她还没。”  “她是他的情妇,是不?”  “呃,是的,有段时间。但那是在他娶你之前。我还以为——呃……”  “杰迪和我不是很甜蜜的一对。”可琳说。  台娜一本正经地面对她,“现在我必须冒昧地问一件与我无关的事。你爱杰迪?”  “是的。”  “那么,你就得争取他。”台娜说,蓝眸闪烁着。  [你是什么意思?”  “你是个很美的女人,可琳。如果杰迪知道你要他,他不会看别人的。别的女人和他根本毫无机会。”  “你真的这样想?”  “当然。你何不现在就开始呢?去吸引他的注意力离开妮琦。天色已晚,如果你们早点回房没有人会奇怪的。”  台娜眨眨眼,可琳脸红了。  “你呢?”可琳问道,希望她会再见到台娜,“你会很快就走吗?”  “天,不会的。“鲁奥”最好玩的部分是找个地方打地铺过夜,每个人都会待到天亮,然后帮忙清理。”  “我不知道呐。”  台娜笑了,“你的房子到处都会有人睡,甚至马厩里也有。现在去吧!明早离开前我会去看你,到时你可以看看我的男伴,马克·各统。”  可琳离开座位,慢慢走近杰迪。她还不知要对他说什么,紧张得捏弄着项链钻石,然后发现她有个完美的藉口去跟他说话。  “杰迪。”她好一会儿才把眼光移离妮琦,但他终于转向她了,“我要谢谢你送我猫眼石项链,它好美。”  “如果你喜欢,我很高兴。如果不……”他耸个肩好像说他不在乎。  “我真的喜欢,杰迪,”她赶紧说,“真的。”  他拉起她的手,带她到几尺外的海滩椅。哦,她为什么这么紧张呢?  “猫眼石适合你,”杰迪随意说,没看着她,“它们强调了你的肤色,我不在时你倒晒了一身黑哩。”  “如果你不喜欢,我很遗憾。”  “哦,但我喜欢。你的肌肤黑了,但你的头发却亮了,你现在看起来很有异国风味。”  “这样好吗?”  “我的老天,女人,没什么能伤及你的美貌的。你只是天真,或是你在钓赞美之辞呢?”可琳的下巴微微昂起而杰迪低声笑了,“别动怒了,我只是逗你的。”  她松口气,决定直问起那令她日夜忧心的问题,“你为什么离开那么久呢?”  他好奇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望出海面上。  “旅馆工程出了点麻烦。我有个工人几乎跌断了腿,当他躺在医院里不知是否会失去那只脚时,我不能就这样丢下他回来。”  “他好了吗?”  “是的。不过,下半辈子他会跛脚的。在那之后,城里有点事也耽搁了我。”  “什么事?”  “那是私事,可琳。”  她追问道,“你是说因为我?”  “不,该死,”他生气地说,“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在找强恩·彼西。他和我有些没解决的事。”  “你找到他了吗?”  “他离开本岛了。”  “永远?”她问道。  “显然是,”杰迪受挫地说,“我还得知他的土地待售。”然后他语气轻快了,“但不谈那些了。阿琦拉说这次你帮了不少忙,我很感激。这星期来这里一定又忙又乱。”  “我很喜欢。”  “在这漫长的一天之后,你一定累了。”  他又以那对穿透人的蓝眸凝视着她。他是在问她或是告诉她呢?  “我准备上床了。”  她笑了,“我也是。”  他们向客人们道晚安走进屋里。通往卧室的走廊好安静,伦丝早就抱麦格上床睡觉了。  梅雅也没熬多久,兴奋使她今天天未亮就起床,她早已透支了。  杰迪停在伦丝门口跟可琳道晚安,他决定不逼她。今早他已犯了可怕的大错,一个愚蠢的错,而他肯定可琳还在生气。但可琳继续走到他房门且进去,杰迪在她身后惊讶地看着。  她走到梳妆台燃了一只灯,然后取下发上的栀子花深深闻一下才放下。  杰迪慢慢地走进房间来,看着她,“你搬回这里了?”  “我希望你不介意。”她谨慎地看向他。  “不,当然不。”杰迪答道,心想他怎么熬过一夜而不碰她喔。  可琳一面解下项链一面不安地继续说,“妮琦回来了。你一走她就回来了,所以没有空房间,而我不认为伦丝和我挤那张小床会舒适。”  “可琳,我说我不介意,”他打断说,“反正,你是属于这里。”  她转过身去,拂开她的长发,“请你帮我解开姆姆装好吗?”  他开始解开她的衣服,她柔致的背部慢慢地露出。粉颈是那么诱人,他想要倾身用唇去爱抚她,品尝她绸缎般的肌肤。她会跳离他而发脾气吗?他保持自制,然后转开去脱衣服。  可琳走到衣柜去,脱下姆姆装和内衣。赤裸着,她花好久找睡衣,希望杰迪至少看看她。最后她不能再拖了,抽出一件墨绿色丝质睡衣。  可琳还没穿上睡衣就转向杰迪,发现他像被催眠似地盯着她看。她暗自好笑而避开眼光,极其缓慢地把睡衣从头上套了下来。  杰迪动也不动地站着看可琳性感地上床,滑进被单下。她知道她在对他做什么吗?她把他诱惹得受不了了。  “你不上床来吗,杰迪?”  可琳的声音甜得好性感,他才发现他有好一阵子没动一下。他扯下其馀的衣服,上床去。  “坦白说,女人,你知道你在对我做什么吗?”他粗嘎地质问着,“我再也受不了了!”  她沈默不语,慢慢地搂住他把脸贴在他胸膛上。可琳想她会因想要他而死,想要他占有她,充实地。这是知道他对她有感情的唯一确证,即使那只是情欲而已。她脱去睡衣,想拉他压上她,但他却阻止了她。  “不,女人,”他粗嘎地说,“我要品尝你,天,我有多渴望你,梦想你。”他慢慢地推她躺下且躺在她身边,一只脚占有地跨着她。  接着他开始以甜美,绝妙的吻折磨她,使她疯狂。他的唇轻柔地压着她的,他的手则遍游她每寸肌肤。她的身体要求着发泄,但他还是延长着那美妙的折磨。最后她再也忍不住的催他进人她。  杰迪因她的碰触而呻吟,终于他移到她身上,“哦,我的柯琳娜……”  他把双唇埋入她颈窝,同时把他悸动的身体埋入她体内。刹那间,可琳坠入漩涡,盘旋直上达到爆炸的极点。她的满足是完整的,因为杰迪也在那一刻和她一起达到极点。那战悸晕眩的瞬间他们一起拥有。  当杰迪滑到她身边拥紧她时,可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没有一句言语,但一句也不需要。  ***  可琳起床发现她是独自一人,她赶紧穿衣服且爱意深深地铺着床,回想着昨晚在床上的每一秒钟。她捡起杰迪留在地上的衣物,它们是一团糟。他甚至没掏空口袋,她拿出一些铜板和纸条放在梳妆台上,然后从另一边口袋掏出一个小盒子。这是个珠宝盒,她忍不住地打开它。朝她闪烁的金心好美,她缓慢读着刻在上面的字。  可琳赶紧关上盒子且把它放回口袋,然后赶紧把其他东西都放回去,再把衣服挂了起来。一定不能让他知道她曾看过那条项链。  她轻颤着。那是什么意思?我会再次娶你,毫无怨尤。那可能是表示他爱她吗?  “那他为什么没给我那条金心项链呢?”她自言自语着。  答案很明显。他改变心意了。是情欲促使他刻下那些宇的,不是爱。他已经明白他不爱她,所以他不打算给她那颗金心。  可琳接下来一整天都等着杰迪接近她,但有客人需要接待,而他经常有人找他谈话。晚餐后,当杰迪到马厩去时,可琳拿条披肩走出后院。她坐在海滩椅上,希望杰迪谈完后会加入她。没多久她就听到他经过前门进屋了。但他没来,最后她回去找他了。  ***  杰迪把金心项链放入口袋,笑着离开卧房。他本希望在那里找到可琳的,但后来推定她去散步了。他在客厅等她。他们的客人都走了,房子里好宁静。  当可琳没回来时,杰迪开始不耐烦了。他走到前门去,推开它站在那里望明月。这使他想起他好久前曾答应她,在海边散步,在星空和月光下做爱。  然后他闻到身后浓烈的栀子花香,那是可琳插在头发上的花。她的手圈上他的腰,杰迪笑着转身捕掠她的历。但在他嘴下微启的双唇不是可琳的。  杰迪抽身而退,眼神一沈,“你在干什么,妮琦?”  她噘着嘴,“呃,她不是唯一可以插栀子花的人。你为什么不再来找我了?”  “现在我已结婚了,而我太太对我已足够了。”  “她不好。”  “够了,妮琦。”杰迪冷酷地说,把她推开。  “那你是爱她罗?”  “是的,该死,我爱她!”她受伤的表情令他改变口气,“听着,妮琦,我早就告诉你去找一个丈夫。你为什么不给里欧一个机会呢?他关心你。”  “里欧?”  “是的,你不知道吗?”当她摇头时,他继续说,“那是因为你从不给他鼓励,但他在你嫁给帕利之前就爱你了。”  她的脸开朗了,“里欧是强壮的好人。”  “是啊。”  “我想我明天接受他赞美,那会鼓励他吧?”  杰迪笑了,“一定会的,现在上床去睡觉。”  杰迪应该因妮琦那么快就转移目标而觉伤感,但他不。他爱可琳。他无法再等了,他离开房子出去找她。他会告诉她他有多么爱她。  但可琳不在户外。她锁在他们的房间,在昨晚曾得到欢爱的床上痛哭。如今那一切都消失了,不会回来了。为什么她就要在那时候进来,看见妮琦和杰迪抱在一起呢?可琳觉得一颗心都扭曲了,没留下多看一眼就跑进卧室把自己锁起来。  她傻得竟然相信快乐幸福,杰迪和妮琦之间的爱是过去的事了。  杰迪徒劳无功地回到屋里,走到他们的房间,房间却上锁了。  “可琳?”  “走开,杰迪。”  他摇着头,莫名其妙,“开门。”  可琳跳下床来到门边,好让他听清楚她的话。他竟敢刚离开情妇就来找她?  “我叫你走开,杰迪。昨晚是个错误,而那不会再发生了。”  “你到底搞什么鬼?”他不相信地吼道。  他声音中的愤怒令她回答,“我恢复神智了,就是这样!我曾忘了我有多恨你,但我不会再忘记了。”  天,这不是真的……这不是!但最好是让他这么想。  原以为已流乾的眼泪又泛滥了,“我认真的,杰迪。明天早上你可以要回你的房间。今晚……你去跟你的情妇睡!我不要你,但她一定会要。”  “可琳……”  “不!”她阻止他,“我受够了,杰迪。你明天若不送我回城里去,我会用走的!”  杰迪往后退,茫然又生气。然后愤怒完全接管了。两次。她已经耍了他两次。她过去一直恨他,而将来也会。不会有第三次了,他会送她回城里去,送她上船。他会看着她出海。该死的可琳!  ***  杰迪去叫可琳,马车正等着而且已接上拖车要载行李。要不了多久,可琳就会走出他的生命了,他应该根高兴摆脱她及她必然会带给他的愤怒。但他并不觉得高兴,他觉得失落。  宝宝的哭声引得杰迪到伦丝的房间,他知道会在那里找到他太太。两个女人同时都试着安抚孩子,显然并不成功。  杰迪摇着头走进敞开的房间,“如果一切都整理好了,女士们,我要把你们的东西搬出去了。”  “现在不要,杰迪。”可琳看也没看他地短促答道。  “呃,得赶快了,你的船三个小时后就要开了。”  “我不管那该死的船,”她转向他,眼睛瞪大,“麦格病了。”  “你知道到十四号以前不会再有船的。”  “什么时候都行。”她心不在焉地说,又转回麦格去。  “你叫医生了吗?”  “我正要去叫。”伦丝答道。  “胡说,”杰迪说,“你应该跟你儿子在一起,我会叫舒何去。”  他转身走出房,但可琳叫住他,“杰迪,我要柏生大夫,麦格认得他,告诉他这是急诊。”  杰迪皱起眉头,“他的诊所在那里?”  “在阿拉奇亚街。”  “好的,”他应道,“但我要你跟我下楼去,你们俩一起在孩子旁边急得团团转,可能会吓着他的。”  “不,我留在这里。”  “去吧,可琳。”伦丝一脸深意地说。  “好吧,”她不情愿地同意了,“但只待到大夫来。”  舒何出去叫大夫后,杰迪到客厅陪可琳,“你看来需要喝一杯。”  “我要,谢谢你。”她坐到椅子边,双手绞在腿上而眼睛盯着楼梯。杰迪一面调酒,一面观察她,她似乎吓坏了。  “孩子会没事的。”  “当然他会。”  他递给她一杯酒,注意到她的手轻颤着,“他怎么了?”  “我们不知道,他正在发烧,而且哭个不停。”  “那可能是小毛病的,可琳。”他试着安慰她。  “也可能是严重的,”她斥道,“对不起,杰迪,我只是担心他。”  “我看得出来。”  可琳陷人沈默,杰迪看着她,他想要安慰她,该死,他想要为地付出他的爱。  “可琳,你没必要在十四号那天,或任何时候,离开……”她没在听他说,只听见楼上不断的哭声,“你在听我说吗?”  她终于看向他,“你说什么?”  “我说你没必要离开的,你可以留在这里。”  “跟着你?”  “是的。”  此刻她的眼睛终于专注于他了,那是两潭墨绿,“而与妮琦及天知道多少个别的女人分享你?不,谢了。”  “分享我?”他惊讶地问,“我娶你之后就没有过别的女人了。”  “省省吧,杰迪,”她没好气地说,眼神更黯然了,“我正巧知道不是这样。”  “什么?”  “我看到了,”她叫道,发泄出郁积的悲痛和愤怒,“你和你的情妇在亲吻。”  杰迪盯着她好一会儿,然后他全明白了。他笑了,“那没什么事的。那晚她从我身后来,我还以为是你,我看都没看地就吻了她,但我一发现抱的不是你就停止了。”  “我不相信——”当麦格哭得更大声时,可琳跳了起来。她跑到楼梯,但杰迪阻止了她。  “我不要你上去,可琳。”  她想挣脱他的手,但他却牢牢抓住,“别这样,杰迪,他需要我。”  “别荒谬了,可琳,伦丝可以照顾他。”  “我要麦格。”  “如果那是严重的,你可能会被传染,我不要那样。”  “我不在乎你要什么,”她的声音惊慌地提高了,“现在放我走。”  “可琳,别这样,”杰迪粗声说道,“那男孩所需要的是他母亲。老天,你已经被那孩子迷住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迷住?”她尖叫,哭了起来,“是的,我被迷住了。因为麦格是我的宝宝,你现在明白了吗?他——是我的。”  他是我的杰迪的脑子里一次又一次地听到她的尖叫。不是“我们的”,而是“我的”。他没想到她只是急怒之下说的,不,这证明了他一度所怀疑的。  那孩子是垂顿的,没错,那是可琳一直对他隐瞒真相的唯一可能的解释。如果那孩子是他的,可琳就会告诉他实话。  ***  可琳跌坐在椅子上,精疲力竭了。  “喏,我想我们俩都需要喝点这个。”伦丝拿着一瓶酒及两个杯子走进来。  “你送柏生大夫出去吗?”  “是的。”  “你知道吗,我不明白我为什么那样,”可琳叹道,“在费尽麻烦和谎言不让杰迪知道麦格的秘密之后,我竟当着他的面叫出事实,而那甚至没必要的,麦格的病根本不严重。”  柏生大夫发现所谓的“急诊”是长乳牙时觉得很好笑,麦格只不过是在长牙齿而已。  “别担心了,琳,反正,是他知道的时候了。”  “不要那样说,伦丝,”可琳猛摇着头,“现在如果他要留下麦格怎么办?”  “如果那样,你也有很多钱跟他打官司的,但我实在不懂你们俩为什么就不能解决歧见?”  “太晚了,”可琳平静地说,“我不能跟他生活,明知他不爱我——一点点也不。”  “谁说他不爱的?”伦丝愤慨地问。  “我说的,”可琳坐起来怨道,“哦,但愿我没有错过今天那艘船。”  “如果你真的要走,会有别艘船。”  “是的,但在这段期间内会发生什么事呢?当杰迪要求知道我为何隐瞒事实时,我要对他说什么呢?”  “你告诉他事实,如此而已。”  但杰迪那一晚都不在,第二天也没回来。可琳不安地等着,害怕与他面对面,但又希望早点解决这必然的情况,杰迪却直到十四号当天才回来。到那时,可琳已经放弃希望了。  ***  “我们真的没挑个好日子离开这个岛呐。”  “为什么?天气很好啊。”可琳正戴着帽子。  “你一直没看报纸吗,琳?”  [看有何用?新闻都太沈闷了。”  伦丝摇着头,“整张报纸谈的都是革命。”  “你是说战争?”  “我不知道,但欧胡岛和全夏威夷似乎有不少人想推翻皇室,那很快就会成为头条新闻了,而今天是很重要的。”  “为什么?”  “皇后打算废除现存议会而引人她自己的内阁。这里的外来居民,大都是美国人,决定反对那样,这只是革命者和皇室之间外来居民和夏威夷人之间——的权力之争。”  “那我们决定今天一大早就走是件好事,我们可以绕路到码头而远离皇宫。”  “你仍不打算多等一会,看你丈夫是否会回来吗?”  可琳毫不犹豫地回答,“不,已经一星期了,他不是太生气我瞒他麦格的事,就是根本不在乎。”  “我不相信他会不在乎的,琳。”  “我能,我比你更了解杰迪,现在我们走吧。”  她拿起手套和钱包,离房去抱麦格,行李已经在车上。与阿琦拉和梅雅草草道别后,舒何驾车送他们去码头了。没多久,另一辆马车从后面追来,两辆马车停住,可琳看到杰迪时好紧张,他下了他的马车走向她的来。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早走,我几乎错过你了。”  他是那么不关心,“你何必麻烦呢?”  “我来送你们上船,今天也许会有麻烦。人们已开始街头巷战——一群热心鬼。”  “我们知道会有麻烦,杰迪,我们已打算绕过皇宫。”  “到处都有麻烦,可琳,街头战无法避免。”  “你是替我担心吗?”她讽刺地喃道。  他没回答,他命令舒何驾他的马车回去,他则爬上她们的。可琳怒火中烧,杰迪没说一句有关麦格的话,他明明看见孩子在她怀里。一句话也没,他为什么要来?也许是要确定她离开吧!  街上比可琳曾见过的还要拥挤,吵杂声、喊叫声此起彼落。人们往皇官方向跑,而可琳瞄到几支武器。她有点害怕了,尤其是为麦格,因此把他放到马车地板上,然后她开始担心杰迪,他高坐在驾驶座上还无掩护。他甚至没带把枪,虽然他早已知道会发生的情况。正当她怀疑他为何不带时,一声枪响在马车前方突发,可琳尖叫。马车慢慢地停住,当可琳看到杰迪在座位上瘫下时,她又尖叫了。  她跳出马车,爬上驾驶座。当她爬上时,杰迪正在呼吸沉重地坐起来。  “你还好吗?”  “我只是有点晕眩,”他应道,“我还好。”  但她看到他身侧流血,整颗心都停了,“你中弹了,杰迪。”  “只是擦过。”  “我不管,我带你去找大夫。”  “我不要大夫。”但他说话时却摇晃着,她抓住他垂落的缰绳,驶往阿拉奇亚街。  好运跟着他们,柏生大夫在诊所里,他帮可琳把杰迪扶进去。当他检查杰迪时,她拒绝离开但却无助焦急地站在旁边,看医生探测他的伤口。  “你何不到外面去等呢?这得要一段时间的。”柏生大夫说。  她坚决地摇着头,“除非我知道他没事。”  “现在我可以向你保证了,子弹没破坏任何重要器官,只要把它取出,一星期后他就会好得像新的一样了。”  “好吧。”她说,不想妨碍大夫的工作。  但杰迪坐了起来,一脸不高兴,“不必等了,可琳,你去赶搭你的船吧。”  “别荒谬了,杰迪,”她叫道,“我不能这样丢下你。”  “你会,该死,”他的声音粗暴地堡局,“我不想担负让你错过船期的责任。你今天要走——就赶快滚。”  她以为她走之前他会说些有关他们儿子的事,“麦格怎么办?”她冒险发问。  杰迪闭上眼睛克制悲痛和愤怒。对可琳的爱使他疯狂了,而她正以垂顿的孩子来讽刺他,她一定真恨透他了。  “你带着你儿子滚出我的人生,回去波士顿,而这次你最好去申请离婚,可琳,不然我会休了你。”  她盲目地转身跑出诊所。原来如此,亲生儿子对杰迪而言根本不值一文。  杰迪跌回手术台,全身无力了。其实他想求她留下来,但却叫她走真是耗尽他所有的精力。  “你不认为对她有点粗暴了吗?”  杰迪张开眼睛盯着柏生大夫看,他已经忘记房间里还有这个人。  “那是必要的。”  “你提到离婚,我不明白,我还以为——”  “是的,”杰迪尖锐地打断道,“我明白,你还以为她是垂顿太太。但你瞧,她是我太太,虽然你诊疗的那个孩子是垂顿的,这是个非常……复杂的故事。”  “呃,呃,”柏生大夫迅速地想着,“这就足以解释了,你是那个漂亮女人生产时从头骂到尾的“杰迪”。我一直搞不懂为什么,如果她丈夫是叫做鲁耶。”  一阵停顿后,杰迪问,“你怎会知道的?可琳是在波士顿生产的,你当时在那里吗?”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误解,你贵姓——”  “布基。”杰迪不耐烦地应道。  “布基先生,你太太是在这岛上生产的,我是在十二月三十日第一次见到她,她刚到达不久,而在那之后她定期作产前检查,直到六月时分娩。在她要求下,我甚至已安排一户人家要收养孩子呐。”  杰迪猛地坐了起来,“我太太是在去年八月到这里来。”  柏生大夫不想和这么壮大的人争论,不管受伤与否,“如果你这么说。”  杰迪板起脸,“但你说不是?”  柏生大夫犹豫地点点头。  杰迪摇摇头好像那有助于他明白,“你说她是六月生的,六月什么时候?”  “我可以查病历就知确实日子,但我相信是在中旬。”  杰迪迅速计算着,“你提到收养,她不要孩子吗?”  柏生大夫皱着眉头回忆着,“她的确不要,她似乎痛恨未出生宝宝的样子很不寻常,我一直搞不懂。”  有句话在杰迪的记忆中跳出——“我绝不留下你的孩子。”  “垂顿对将出生的孩子有何看法?”  “呃,那也是个困惑,因他是做丈夫的,我当时是这么想,他也不要孩子,现在我明白那情况了。呵,他们甚至不同房,甚至生产后也没。”  “你怎会知道?”  “产前产后我去出诊过太多次了。”  这一切对杰迫而言发生得太快,“她为什么没送掉孩子呢?”  柏生大夫低声笑道,“那是瑞尔小姐的杰作。”  “你是说瑞尔太太?”  “老天,她结婚了吗?”  “别管她,”杰迪简短地应道,“继续说。”  “呃,瑞尔小姐说服我相信布基太太会后悔把孩子送掉的,她说她牵绊于别的事而没想清楚。”  杰迪苦了脸,他就是那别的事,她太恨他而无法忍受留下他的孩子。  “你还好吗?我真的该取出那颗子弹了。”  “那可以再等一下,我要知道怎么回事。”  “呃,瑞尔小姐和我安排让布基太太与她的新生儿独处一段时间,就这样成了,你可以说那是一见钟情,我很少见过那么强烈的母爱哩。”  杰迪叹口气,躺回手术抬,他已痛得要命,是取出子弹的时候了。  老天,我有个儿子了。  ***  可琳的回家在某方面来说是愉快的。当她在波士顿下了火车时,她父亲在等着她,而他对麦格的欣喜是很窝心的,从相见的那一刻起,沙蒙·巴罗就溺爱他的外孙了。  回来后的两星期内,可琳去过几次宴会,还被萝莲拉去喝午荼及其他社交活动。她不介意,那令她忙得无法太思念杰迪。  她离开家乡之因的有关谣言已被认为误传,因为萝莲告诉大家她这段期间和她丈夫过得很愉快,来波士顿只是回娘家玩玩而已。  可琳附和了她表妹的谎言,因为这比说出真相更容易些。但人们的好奇引起她不少痛苦。自然地,大家都问到她所住的异国风味的迷人岛屿。当可琳描述夏威夷时,她几乎藏不住她的哀伤了。  夏威夷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变成她的家呢?呵,她曾在波士顿过一辈子,在整齐的街道散步,在波士顿公园玩,在查尔斯河喂鸭子,但那一切现在似乎都已成过往云烟了,波士顿不再是她的家了。  她会停止想看欧胡岛奇花异草的期望吗?她会不再听到那天她和杰迪共游的瀑布声吗?她会看着波士顿夕阳而不失望吗?  轮到她招待老朋友了,七个女人坐在客厅炉火前喝着茶,萝莲和她母亲也在。天,她表妹竟在她离开这段期间一下子长大了。  “你一定急于回来,可琳,”一位女士说着,“我就会,我们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回家哩。”  “呃,我爸爸还没见过麦格,而他又走不开不能去看我们。”  “你丈夫一定很不愿让你走,”哈蒙太太评断着,“光看你们结婚时他用那种偏激手段就可知了。”  “偏激手段?”可琳问道。  萝莲往前倾笑道,“我希望你别介意,可琳,但我对哈蒙太太坦承你丈夫为何在离开之前登那则奇怪的启事了,我告诉她那是他确定你会毫不拖延地追他而去的方式。”  可琳震惊于萝莲的高招,“是的,呃……”她苦寻着宇眼,“我丈夫有个相当无情的幽默感。”  “我无法想像我的哈欧会做出像那样的事。”南利太太说。  “我们也是。”萝莲笑道。  可琳笑了,哈欧·南利是个短小的男人,比他高头大马的太太足足矮了五寸,他对他太太除了“是的,亲爱的”外,什么也不会说了。遇见杰迪之前,那是可琳以为她要的男人典型呐!  “你那个可爱的小儿子好吗?可琳。”唐娜太太问道。  “麦格很好,虽然他一到这里就有点小感冒。”  “我希望不严重。”  “不,只是他需要点时间适应这种冷天气。”  “那是可以了解的,因为他是在岛上出生的,”哈蒙太太说,“我相信他会很高兴回去,当然你也是。”  “是的。”可琳喃道,眼睛盯着地。  她不知当她和麦格显然不会回夏威夷去时,她该跟这些女人说什么。萝莲和她父亲都知道可琳假装有个美满婚姻和一个深爱她,等她回去的丈夫是多么吃力,但没有人知道她内心深深的哀伤,甚至伦丝也不,她还要忍受这痛心的悲伤多久呢?  前门传来敲击声,可琳看到罗克去应门。  “那会是茜茜,”萝莲对可琳歉笑着,“我昨天碰到她,她说她会尽量赶来,看来她是来了。”  可琳苦了脸,她好怕茜茜会问的刻薄话题,她也许还没原谅可琳抢走杰迪哩。  正当可琳强打精神以应付茜茜的到来时,罗克走进来,显得相当兴奋,然后可琳看到原因了。  “呃,我的老天,”哈蒙太太叫道,“他似乎等不及你回去了,可琳。”  可琳非常慢地站起来,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而已。  “可琳?可琳?”  她转向她姨妈,但却视而不见。  “呃,看来你好像跟我们一样惊讶呐!真丢脸,布基先生,你制造戏剧性的才能未免太强了。”  杰迪眼光移离可琳,展出他最迷人的微笑,“这是个瞬间决定,耶白太太。但你说得对,这是我考虑欠周到。”  “我想我们应该走了,女士们,”萝莲对大家说,“我确信这两人是相思难了的,蜜月期一定还没过完。”  她向可琳眨眨眼,后者几乎没看到。杰迪来这里做什么?然后她和杰迪忽然独处了,而她惊慌得差点喘不过气,麦格,那是他来这里的原因,他是来把麦格带离开她。  “哈罗,可琳。”  她又坐了下去,双手绞在腿上以制止颤抖,“你——你看来很好,杰迪,”她可以想像她的脸一定白得像桌上的瓷杯了,她选个他会不注意她紧张的话题,“希望你的伤已经好了。”  他耸耸肩,“一星期后它只是有点不舒服,如今它只是一道丑陋的疤痕,”他笑道,“你要看看它吗?”  “不!”她倒抽着气。  他怎能那么冷静,好像他们不曾生气地分开似地?好像他远从夏威夷绕过半个地球来和她坐在这里是很自然的事一般?  可琳垂下眼睛,“我走后发生了什么事?有一场大战吗?”  “几乎没有,它一定是历史上最和平的革命。”  “而皇后呢?”  “她不再统治了,”他应道站了起来,凝视着地,“你还没问我为什么来这里。”  可琳转开,“坦白说,我害怕知道。”  他显得好伤感,“你没什么要怕我的,可琳。”  “是吗?”  杰迪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然后坐到她身边,“你怕我是为麦格而来的吗?”  “是的。”她低声应道。  “那就是你不告诉我有关他真相的原因吗?”  “是的,”她睁着大眼睛看他,“杰迪,那是你来的原因吗?因为如果是,我不会放弃我儿子的,你得先杀了我才行。”  “我们的儿子,”他轻柔地纠正她,“而我绝不会把他从他母亲身边抢走。”  她的绿眸圆睁,“你说真的?”  “是的,”他更接近她,但她仍防卫地避开,他叹口气,“我身上有一封你爸爸的信。”  当她保持沈默且仍坐立难安时,他继续说,“那是在你离开夏威夷后几天收到的,我曾写信问他有关麦格的事,他的回信解释了一切。”  “他没有权利。”可琳愤怒地说。  “你已经告诉过我了,可琳。”他轻声提醒她。  “是的,但你一句也没说,连最后一天也没说。”  “我那时候还在习惯这件事。”他扯谎。  他不会告诉她他是在怀疑儿子是垂顿的,她绝不能知道他竟有那么笨,那么蠢。  “得知我有个儿子是个大震惊,”他继续说,“还有你一直瞒着我的事实。”  “杰迪,我——”  “不,我了解你为什么那么做,你父亲的信有所帮助,而我也已经从柏生大夫那里知道很多。”  可琳脸红地四下张望,无法迎视杰迪的眼睛,“你必须了解当时我很怕你,杰迪,我执着于恨你,不然我做不了我所做过的事。”  “我了解,就像我曾经执着于恨你爸爸一样,但愿我们都从中得到教训了。我已不再怪你爸爸,我打算在这里时这样告诉他,如今我已知道仇恨会如何驱使人了。”  “你在说什么,杰迪?”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走的时候是恨我的,可琳,而你可能还是。但即使必须花尽我馀生,我也要让你反过来爱我。”  她眼眶开始湿了,“为什么?”  “为什么?”他柔声道,“因为我爱你啊,傻瓜,”既然话已出口,他可以轻柔地说了,“是的,我爱你,远甚于我所能知觉得到。”  可琳缓缓地摇着头,想相信他,却仍然害怕。  “你是说你爱我,不管你以为我做过什么吗?”  “几个月前我就知道我爱你,是的,不管我曾经怎么认为。圣诞节那天晚上我本打算告诉你的,但你又赏了我闭门羹。”  她的脸孔亮了起来,“那你告诉我的妮琦的事是真的?”  他点点头,“我根本不确定你听到我所说的了。”  “我听见了,但我不相信你。”  “我根本不能怪你那样,因为我也经常怀疑你。”  “哦,杰迪,我也爱你。”她抱住了他,若能随她的意思,她绝不再让他走了。  他捧起她的脸,凝视着她的眼眸,“你是说真的?”  “是的,哦,是的,我发誓绝不再对你说谎了,你将不再有理由怀疑我了。”  “天,我们曾经多傻唷,”杰迪叹道更搂紧她,“我们竟让彼此那么忧伤。”  但接着他感觉到可琳僵住而推开他。  “我们还是傻瓜,杰迪,”她的表情是那么凄凉绝望,“这绝对行不通的。你永远忘不了我做过的事——你以为我做的事。那会永远在那里威胁我们。”  他站起来走到窗口,“可琳,现在我知道事实真相了。”  她楞住了,“什么事实?”  “我去拜访了几个你的前任情夫。”  她呻吟了,“他们说谎而给你详细的描述了吗?”  杰迪咯笑道,“在会被拆散全身骨头的威胁下,他们给了我事实。”  “真的,杰迪。”  “每个故事都大同小异,我不必多看几位就相信了,”他突然笑了,“老天,你的确有个聪明的计谋,”然后他肃然,“聪明过度了,因为你完全唬住我了,我遗憾地说,你能原谅我相信你会做出那种事吗?”  “既然你又提起。”她开口说,眼神阴沉。但在她能生气前,他已冲过去抱住她深吻了。  当杰迪放开她时,她的怒气已消而他好坏地咧嘴笑,“这是避免吵架的好方法,将来我得记住这一点。”  她仰头笑看他,眼神晶闪,“别管将来了,你此刻挑起的好事,你就得收尾,吾爱。”  他扬起眉毛,“你爸爸在吗?”  “不在。”  “那我们还等什么呢?”  ***  船在海面上滑行前进,他们离家只剩几海哩,可琳和杰迪站在甲板上,等着看陆地的第一眼。  这次前往夏威夷的航程一点也不像第一次那样可琳关在舱房里晕船难过。这一次也是在船舱里度过的——但是却与杰迪共享鱼水之欢,她安享她的偷悦,知道她就是属于这个爱窝。  杰迪独占性地搂着她,拉她背靠着他,紧紧地拥住她,“你高兴要回家了吗?”  “你知道我是的。”  “台娜看到你会兴奋死了,”他笑道,回想起他出发到波士顿之前那次激烈的照面,“当她发现你走了时,她简直是带着有色眼光看我的,她以三十二种不同的形容词骂我是傻瓜,才会让你走。”  可琳笑了,“我第一眼看到台娜就喜欢她了,我们得尽快请她和她的医生朋友来家里晚餐,我想她是有点爱上他了。”  “是的,我知道,我们必须请他们参加婚礼。”  她在他怀中转身,质疑地看着他,“请他们参加他们自己的婚礼?”  “不,我们的,”他喃道,“你愿意再次嫁给我吗,布基太太?”  可琳抚着她戴在脖子上的金心项链,金心因她的肌肤而温热,“毫无怨尤?”  “是的,第一次的婚誓我们都不是真心的,我要再誓言一次,柯琳娜,而这次将会是无疑——无怨尤的。”  “如果那会使你快乐,一百次我都会嫁给你。”她认真地说,绿眸凝住他的。  他笑得好窝心,“像你答应我要生一打小鬼以补偿我错过麦格出生的那几个月吗?”  “是的,你知道我会给你任何你要的,只要你继续爱着我。”  “我永不停止爱你,我的柯琳娜,而只要再一次婚礼就可以,一次——以续永生。”  他们身后传来一阵清喉咙声,他们立刻回头看到伦丝抱着麦格站在那里。  “有人想加人你们了。”伦丝说。  杰迪笑着抱过麦格,“他让你知道的吗?”  “是啊,”伦丝说,“他看到岛屿而要指给你们看,瞧?”  麦格指着那突然出现的陆地,兴奋地跳动着,“瞧!”他模仿着伦丝。  他们都笑了,“说“家”,家?”杰迪鼓着舞。  麦格看着他爸爸,翠绿眸子像他妈妈的一样晶亮,然后他回头去看陆地,“瞧!”他笑道。  “他的确是个比我强的观哨员,”可琳笑着说,“我本希望我会是第一个看到陆地的,但他却抢先了。”  “是唷,”伦丝感言,忍着笑声,“当你那个丈夫在你附近时,你会注意到别的事那才叫奇迹呐。”  “最好是一直这样。”杰迪以强装的严厉神情说。  突然,麦格叫了一声“家”,杰迪骄傲地搂了搂他,他们都面向岛屿了,钻石角的美景现在眼前。  杰迪拥近可琳,麦格在他们之间,三个人一起航向夏威夷的家,家,一个奇妙的字眼。  而且美得有如“爱”。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