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制壁橱最全教程:从“首富”到“二富”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1 12:52:40

从“首富”到“二富”

文 / Gideon Rachman
译 / 秦小玲

比尔·盖茨不再会发狂般地工作了。曾经推动微软前进的科技激情,现在被转到了对医学进步的探索—为开发新的疟疾、HIV疫苗,为根除小儿麻痹症而努力。

我坐在一张酒吧高脚凳上。金属圆桌对面坐的是世界第二大富豪比尔·盖茨,他正一边小口呷着健怡可乐,一边用手往嘴里送着炸薯条,一边向我讲解小儿麻痹症疫苗的来历。他如果不是不停地赠送钱财的话,也许仍然是世界首富。他向比尔及梅琳达·盖茨基金会—该基金会主要致力于卫生、发展和教育事业—捐赠280亿美元之后,现在只剩下540亿美元了。

对于一个创造了如此惊人财富的人而言,盖茨的品位似乎并不奢华。我们在他位于西雅图郊外柯克兰的办公室会面,然后步行至街对面一家叫做Woodmark的当地智能酒店,里面有个Beach餐吧。这是处相当舒适的地方,可以俯瞰华盛顿湖。但我猜测他选择此地是图方便而不是因为这里的菜品。我们远离其他用餐者,坐在了酒吧区。盖茨穿了一件淡绿色的衬衫,外面套一件拉链运动衫,着土黄色卡其布长裤。他现在已经五十好几了,仍然显得朝气蓬勃,沙色的头发间只有少许灰白。

一位女服务员走了过来,盖茨点了一份蛤蜊浓汤和一个芝士汉堡。我也要了一个芝士汉堡,配了一份蟹酱。接着我们开始谈论西雅图的生活。他告诉我,他自己仍然开车在城里四处转悠。出于对他的不讲排场感到好奇,我问他是否有什么昂贵的业余爱好?实在没有,他的爱好就是桥牌,“你只需要一副扑克”。那他是个苦行僧吗?盖茨毫不犹豫地反对,“不是这样。我有一间精致的办公室,还有一所不错的住宅??所以我并非不让自己享有某些美好的事物。我只是正好没有昂贵的业余爱好罢了。”无论如何,他的高科技盖茨庄园就坐落在几英里外,据说价值1.25亿美元,配有一个藏书室,其天花板上还有《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的引言。

盖茨讲到微软的起源跟钱也没什么关系。他于1975年创建公司,那时他为了满足自己对计算机的酷爱,已经从哈佛辍学。“我决定创办微软公司时,并不是因为这是一个有利可图的事业。保罗·艾伦(他孩提时代的朋友和微软公司的共同创立者)和我都仅仅是热爱个人电脑,而且我们对于当时没有其他人从事这一领域感到惊奇??我们开始解决这些最有意思的问题,并且雇佣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人物??我们完全是从零开始。”如盖茨所言,钱财对于他几乎就是一项意外的副产品:“的确如此,如果开发的软件好,生意根本没那么复杂。商业运作方面非常简单;你只要努力并且赚得比花得多就可以了。”

我知道,盖茨对如何成就微软帝国的这番言论颇为天真,可能会令他的许多竞争对手们大跌眼镜。盖茨曾经是个出了名的有紧迫感的企业家。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他的公司被指控有反竞争行为,最终在美国和欧洲被处以数十亿美元的罚金。

我向他问起那个广为流传的故事,即在那年代,尽管苹果的粉丝们坚称苹果的产品设计更好,但冷酷高效的微软还是把这一竞争对手击得“粉碎”。盖茨轻蔑地说,“我不记得这回事。我不记得他们曾经被粉碎。我们为他们写软件,而且在苹果最低谷的时候,谁会投资帮他们走出困境呢?唔,我知道,是微软公司。”他鄙视地笑了。

盖茨在上世纪90年代后期,也即他四十几岁时开始转向。随着他把自己的财富投入慈善事业,他的强硬形象也开始改变。“我记得曾经有一年我大概捐出了160亿美元。”他停顿片刻,少有地含糊其辞,“我想应该是2000年吧,当年我也许甚至是捐出了200亿美元。”从此以后,他就持续不断地捐赠,并且还致力于劝说其他亿万富翁伙伴们也把大部分财富捐给慈善团体,其中包括甲骨文公司的拉里·埃里森(Larry Ellision)、CNN创始人特德·特纳(Ted Turner)以及纽约市长迈克尔·彭博(Michael Bloomberg)等人。

盖茨沉思道,年纪轻轻就决定转向慈善事业可能会令一些人感到不舒服,“他们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推迟这件事,因为不管你是如何创造了财富,你做的都是自己非常在行的事情,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要进入一个新的领域就很困难,并且慈善或多或少会迫使你想到自己的死亡。”

就盖茨而言,他们家族有着深厚的慈善传统。他已故的母亲玛丽曾经是一家主要的慈善团体“国际联合劝募协会”(the United Way International)西雅图分会的主席。他的父亲老比尔现在84岁,也是一名活跃的慈善家,目前正在参与发起提高对华盛顿州富人们征税的活动。最重要的是,盖茨的妻子梅琳达(他们在微软公司相识并于1994年结婚,两人有三个孩子)正热情洋溢地忙于基金会的工作。该基金会墙壁上的牌匾都十分清楚地表明它是“比尔及梅琳达·盖茨基金会”。

2008年,盖茨成为微软公司非执行主席。他现在把自己大多数的时间都投入到基金会。但是,他说,“我现在工作的时间与转型之前十年一样多。”他顿了顿又说,“当然工作没有我在二十多岁和三十出头的时候那么多了,那时候我根本不休假,大多数晚上都不回家。那是真正的狂热啊。”亿万富翁投资商沃伦·巴菲特现在是盖茨的密友、桥牌搭档以及盖茨基金会的主要捐赠者。曾几何时,在那些年,他想要跟盖茨在微软公司见个面,盖茨最初都没法在记事簿里排出时间来。“我那时太忙了。”于是,我提醒他,你那时就没有任何社会交往么?盖茨纠正道,“不,我会在星期天晚上跟父母‘交往’,我只是没有出去认识投资领域的新面孔罢了。”

盖茨也许不再发狂般地工作了,但无疑他现在是彻底被他的基金会正在从事的医学挑战给吸引住了—尤其是他们为开发新的疟疾和HIV疫苗以及为通过防疫而根除小儿麻痹症所做的努力。他谈到科学的时候显得最为惬意。交谈时,他两臂抱在胸前,身子轻轻地前后摇晃,不时会突然发出一阵笑声中断谈话。说起那个在印度首先发现疟疾是由蚊子传播的英国军官时,他咯咯直笑。“要知道,心地善良的老罗斯少校其实也没做些什么,他就是在印度待着。但他是英国军队的一分子,而且他琢磨出来了,嘿,这玩意儿不是因为源自沼泽地的气味,而是因为那些叮咬他们的蚊子那。”

曾经推动微软前进的科技激情,现在被转到了对医学进步的探索。我问盖茨,他是否在软件开发和疫苗开发两者之间找到了什么相似之处。“噢,当然了,”他轻轻抿了一口可乐,答道,“是它支撑着聪明的人们去解决他们认为重要的问题。”他认为主要的区别在于所需要的耐心。“做软件你只需要三到四年就可以知道某件事情是否正确??但我们现在所做的许多东西更多地都需要五到十年的时间,比如这个疟疾疫苗项目就是如此。”

盖茨满怀热情地详细谈论为开发HIV和疟疾疫苗而进行的各种研究,但是他并没有受过医学方面的培训。在讨论最新的进展时,我问他是否曾经感到力不从心。他飞快地用略微怀疑的神色瞄了我一眼,说,“不会,因为我阅读所需要的一切资料,并且学习我想要学习的任何东西。我还花时间跟从事相关领域工作的人们在一起,他们非常乐意教我。所以我已经学到了很多免疫学方面的知识,那真是一个超级有趣的领域。”他边说边开心地咧嘴笑了,啃了一大口他的芝士汉堡。

盖茨基金会有一个引人注目的特色,就是它对美国之外的地区尤其是非洲和印度所关注的程度。基金会虽然有一个致力于美国教育改革的项目,但是它绝大部分的资金都用于世界最贫困地区的卫生和发展了。盖茨差不多是出于商业效率的考虑来作出这种决定的。“你如果想让每一块钱都可以最大可能地改善人类生活,那么把钱花到贫困国家的效果,会比你在某个基础条件好出很多的地区所能做的强过一百倍。”

但是对于那些坚称对外援助不起作用并且说盖茨实际上是在浪费钱财的说客们怎么看呢?盖茨的回答语调温和,但是非常坚定,“唔,如果这些批评家们是认真的,那他们应该找准目标,开始分门别类,就事论事??没有哪个向扎伊尔总统蒙博托投钱的人会认为花得值,但那是一种冷战思维的计较。”另一方面,还是有“援助成功的故事,真的是非常了不起。”他列举道,“绿色革命,减少和防止大规模饥荒??所有疫苗接种的奇迹??我们每年死亡的孩子数量从2000万减少到将近800万,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疫苗。”对于声称这些仅仅是会导致人口爆炸从而加重贫困的反驳之词,盖茨说,研究表明婴儿死亡率较低的健康家庭其实孩子数量反而更少,因此,他的疫苗接种和开发项目实际上是在帮助预防而不是导致人口爆炸。

不可避免地,盖茨作出的决策和资助的项目会有各种各样的政治含义。但是,与乔治·索罗斯不同,他一直小心翼翼地在避免成为一个有政治争议的人物。

然而,我恰好察觉到了一点他政治立场的蛛丝马迹。当我们谈到中国发展的速度和活力时,我提示说某些人可能觉得有些可怕。这话一下子就把盖茨引爆了:“如果你们关注的仅仅是美国或者英国在世界上的相对地位,那么这的确特别可怕,”他挖苦地笑着说,“就美国而言,1945年是我们相对的巅峰时期。”但是,他指出,在那以后欧洲和亚洲的其他国家已经完成重建并且变得更加繁荣。他又说到,“但我猜也许是我不够民族主义吧,所以没法从消极的一面去理解这一切。”相反,盖茨对一个更加富裕的中国可能为世界带来的事物感到激动。“我认为现在中国的科学家们在研究癌症药物是一件好事情,因为如果我的孩子得了癌症,我不会顾虑药瓶上‘中国造’的标签。并且,如果顺利的话,我们还会要他们从事部分这些疫苗以及能源方面的研究。”

但盖茨同样也担忧环境,所以我问他中国迅速的工业化是否会带来无穷的环境后患。他的观念仍然是通过科技寻求解决之道:“除非诉诸战争,对此最好的办法应该是找到新型能源。”他对太阳能和核能激动不已,并且嘲弄那些对中国能源消耗增长有怨言的人,“我是说,中国的人均能源消耗实际上只是目前世界的平均水平,这些人竟然这么想!他们怎么这样啊?要知道美国的用量是世界平均水平的四倍,英国是两倍。而中国才正在达到平均水平。”

他似是愤慨地摇头晃脑,我觉得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盖茨如此口若悬河,进入一种活力、进取、幽默和才智交相辉映的境界。但是,就在他的主题刚刚预热起来之时,服务员送上了咖啡单。盖茨婉谢了,而我点了一杯浓缩咖啡(毕竟我们正在西雅图嘛)。当服务员离开,盖茨再回到敏感的中美关系话题时,他的谈话变得更加缓慢和谨慎了。

我喝完咖啡,要来了账单。我出示信用卡的时候,他似乎有些被逗乐了,他说,“你确定要由你来付款么?我有钱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