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半岛：让“和风”吹一会儿

　　李明博态度急转而下 韩对朝拥抱与封锁两手抓

　　1月3日，韩国总统李明博发表新年特别演说时表示，从现在开始，韩国将在牢固的安保基础上，建立并推行和平与统一的政策，并表示韩朝对话的门始终是敞开着的。

　　此演说一出，举世哗然，因为公众都还记得在刚刚过去的2010年12月20日，强硬的李明博不顾朝鲜方面的警告和国际社会的劝告，仍在延坪岛进行了实弹演习。

　　短短10多天，李明博态度何以急转而下?

　　各方频频释放善意

　　估计是各方频频释放的善意影响了李明博。

　　首先是对立方朝鲜，当2010年12月20日韩国军队在延坪岛进行实弹演习时，朝鲜并没像他们预言的那样作出强烈反应。从而大大缓解了千钧一发的半岛局势。

　　虽然朝鲜的先硬后软被看做是复杂的东北亚局势使然，但却似乎给了李明博政府巨大的台阶，于是12月29日，李明博总统在分别听取韩国政府三个强力部门外交部、统一部、国防部关于2011年的工作计划时，就新的一年朝韩关系、如何打破朝鲜半岛僵局先后发表了一系列讲话。

　　紧接着，韩国的舆论开始随着政府“一边倒”。笔者根据韩国几家主流媒体的披露，试归纳其要点有：朝鲜半岛统一要采取“和平统一”而非“吸收统一”(即由南方吞并北方)的方式统一;一定要通过六方会谈使朝鲜弃核。通过南北协商，韩国要在朝鲜弃核问题上发挥重要作用;除了得到美国的支持外，韩国还必须获取日本、中国、俄罗斯、欧盟(EU)对韩国统一努力的支持;针对南北统一会导致南方民众生活质量的降低等负面因素的担忧，民众认为统一是比较遥远的事情，要教育韩国国民，统一并不是多遥远的事情，要努力使统一的正面影响深入民众的心。

　　朝鲜方面对李明博的讲话也作出了一定善意的回应。朝鲜《劳动新闻》(党报)、《朝鲜人民军》(军报)和《青年前卫》(青年报)1月1日联合发表元旦社论，强调说，为尽快消除韩朝之间的对决状态，韩国政府应取消反统一的民族对决政策，尽快履行2000年金正日委员长与金大中总统第一次南北最高会谈达成的《6·15共同宣言》和2007年金正日与卢武铉总统第二次南北最高会谈达成的《10·4宣言》。社论主张，韩朝双方应把民族共同利益放在首位，为营造韩朝对话与合作氛围积极努力。社论的上述内容与李明博总统强调韩朝对话重要性的发言相呼应，可以解读为朝方有意积极推进韩朝政府间的会谈。

　　美国方面也积极回应，从1月5日至9日，美国国务院对朝政策特别代表博思沃斯分别访问韩国、中国和日本，探寻重开六方会谈之道，化解朝鲜半岛危机。

　　李明博转变的背后

　　上述一连串行动中，最需要重视的是李明博2010年12月29日的讲话。其中两点颇值得玩味。

　　一是提出参加六方会谈。须知，在一个月前，即11月23日发生了朝韩延坪炮战后，28日当中国国务委员戴秉国提出召开六方会谈代表团紧急会议时，李明博曾一口拒绝说“现在不是重开六方会谈的时候”，怎么才一个月就改口要借助六方会谈打破朝鲜半岛僵局呢?

　　美国的态度是关键因素，美国可能向韩国政府施压。尽管在天安号沉没和延坪炮战事件中，美国是力挺李明博政府对朝鲜采取强硬立场的，也出动了航母参与韩国在黄海的大型军演。但美国国内也有不同的声音，美国政府内部的忧虑在增加，担心韩国政府反应过度，将美国卷入战争。

　　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副主席卡特莱特针对2010年12月20日韩军在延坪岛实弹演习时表示：“韩国炮击军演有可能引发连锁反应。”12月28日的《华盛顿邮报》网络版报道说，“目前美国的部分官员担心李明博的反应是否过激。”美国还有媒体说，美国目前最担心引发朝鲜半岛战火的已经不是金正日而是李明博。

　　二是提出南北统一方式。李明博这次主张朝鲜半岛的统一是“和平统一”，而不是过去一直声称的以韩国主导的“吸引式统一”。据韩国媒体披露，2010年12月29日统一部向李明博总统提交了题为《正确的统一准备》的2011年工作报告。报告把2011年当做“统一元年”。韩国统一部还在工作报告中写入征收统一税等筹措统一资金，以及争取周边国家援助的方案。

　　以往韩国政府认为，朝鲜将会因三代权力世袭，先军政治而在国际上备受孤立，国内也会产生政治、经济危机，现行体制肯定支持不下去了。长则10～20年，短则数月内会经历巨变，朝鲜政权就会崩溃。未来的朝鲜半岛统一肯定会是两德式的统一，即韩国吞并朝鲜的统一，乃至李明博在去年8月15日的光复节上发表讲话，提出要从财政上作好统一的准备，考虑要向国民征收“统一税”。韩国政府宣示的这种“统一模式”曾引起了韩国国内外舆论的高度关注。

　　首先是朝鲜强烈抨击，认为韩国期盼朝鲜体制崩溃是“痴人说梦话”、韩国用自由民主主义体制统一朝鲜半岛是“堂吉诃德式妄想”，即便是海枯石烂一千一万次也不可能实现。

　　其次，也引起了中国和俄罗斯的担心。

　　第三，按照李明博提出的交纳统一税，其需要的费用将是天量的。尽管这笔费用有多种算法，由几千亿美元到几万亿美元不等。不管是哪种算法，都将给韩国民众增加巨额的经济负担。

　　笔者猜测，正是考虑到上述反应，这次李明博回避用“吸收统一”而声称“和平统一”。其用意为：暂时平息朝鲜的愤怒;免除中俄的担心;打消韩国民众要为统一买单的思想负担。

　　韩从未打消“吞并式统一”的想法

　　然而，笔者不得不提出，韩国实际上从未打消“吸收式(吞并式)统一”的想法。

　　过去如此，兹举一例。韩国主管朝韩关系的统一部早就在开始制定统一后的对朝政策，具体到要为朝鲜民众编写市场经济的教科书，教他们如何接受市场经济。韩国甚至派专家学者来中国取经，以图探索曾经也是计划经济一统天下的中国，经济体制如何转型，老百姓是如何一步一步换脑筋的。

　　现在依然如此。据悉，在“为统一作准备”的旗号下，韩国外交部最近成立了由第一次官、韩半岛和平交涉本部和平外交企划团团长、相关地区局长及学者等组成的“统一外交工作组”。已经着手讨论，在统一过程中产生的国境划定(如统一后的朝鲜半岛与中国、俄罗斯的国境)等国际法上的问题和确保朝鲜重建所需的资金等经济问题。

　　无论李明博的讲话真实意图如何，韩国政府2011年的对朝政策基调都会从2010年的制裁转换为制裁与对话并行的方向。按韩国媒体话说是“拥抱与封锁两手抓”，关键是哪手松哪手紧的问题。

　　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朝韩问题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