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先煦父母:房屋业主的战争:破解房屋买卖中的陷阱和欺诈

业主的战争:破解房屋买卖中的陷阱和欺诈

 作者：蒋姝平年轻漂亮的冯倩倩要贷款买房了。

    这是她大学毕业两年之后。她刚刚换了第三份工作，在朝阳出国咨询公司做前台接待员。

    现在的倩倩有着一张精致的瓜子脸和一双迷人的大眼睛，眼皮看上去是双的，但不是上下叠着的两层，而是在眼皮的中间有一条浅浅的线。鼻梁又高又直，嘴唇呈小巧的圆弧形。除了嘴巴之外，这是一张有点欧化的骨感的面孔，很时尚，也很漂亮。皮肤很细滑，只是颜色偏黑，还有点黄，而倩倩一直渴望那种亮亮的麦色，因此心里总觉得有点缺憾。

    应该说倩倩的面孔还是很能吸引人的，尤其是那圆圆的婴儿唇，一说话就咧开一点点，露出整齐的牙齿，不停地“嗯、嗯”，很是惹人怜爱。这也正是女经理吴爽让她做前台接待的原因。

    要知道倩倩现在的脸可是在大学毕业后逐渐演变而来的。看她的相册，她本来长着圆嘟嘟的脸盘，单眼皮细眼睛、小鼻子、小嘴巴，像个日本小姑娘，比她现在的样子要可爱得多。整成这样，真是可惜了。她却不这样看，用她的话说，以前的她是可爱的小女孩，现在的她可是个漂亮的女人了，她宁愿要现在的样子。当然，除了承认埋过眼线，她矢口否认鼻子和下巴是整出来的。以前的同学惊呼：“天哪，你就像变了个人，一点都不一样了。”她笑笑说：“用瘦脸霜擦出来的。”

    不难看出，倩倩很自恋，自视很高，而世事又难如愿。在大学里她谈过几次恋爱，都没谈成，大学毕业后也处过几个，但都不很理想。长相可以的，工作不好，或者家庭条件不好；家庭条件还可以的，自身条件却不怎么样。但凡差不多的，人家又要挑她了，嫌她没有固定的工作，没有稳定的收入。所以，大学毕业几年了，也没有定下男友，每换一个工作，就在单位附近租间小屋，像棵浮萍似的漂着，孤独，落寞，感觉不到温暖。

    咨询公司的业务不是很多，效益不是很好，薪水当然不高，但基本还算稳定，不过办公室高居在燕州市最昂贵的富达国贸的第二十层的一个小角落里，很是闭塞，接触不到什么男孩子，找男朋友结婚的希望很渺茫。既然不能很快结婚，她决定自己先买套小户型的商品房。进入2005年以来，随着国发［2004］28号文件的出台，房价似乎有下跌的趋势，她更加坚定了自己买房的决心，安居才能乐业嘛，有了房子也就有了窝，就算是正儿八经的燕州市人了，就算是有根基了。可是，她这几年并没有攒下多少钱，父母也不富裕，最多能帮她垫个首付，所以只有按揭了。

    打定了买房的主意，倩倩就注意起售房的信息来，每天的《永都日报》、《燕州晚报》以及永都地产网上的消息她是必看的。今天一上网，就看见永都地产网上有则消息：镜湖花园位于长安路与黄河路交叉口，组团建筑十七栋，总规划用地三千亩，总建筑面积两百万平方米，总投资逾三十亿元，规划住户一万两千户，总居住人口将达到五万人，是目前燕州市乃至永都省最大的水景度假社区。镜湖花园还在其网站称，自从国发［2004］28号文件颁布后，市民们都在期待着房价下调，在大多数开发商还在观望之时，先锋房地产公司率先顺应形势，让利销售，以每平方米两千元的低价出售其新开发的“镜湖花园”楼盘，该小区一期十万平方米住宅半年内销售一空，显然是低价优惠的直接结果。

    倩倩不由为之心动，照这么算，一套五十多平方米的小两居才十万块钱，首付只要两万，这点钱父母还是拿得出的。楼盘的位置是有些偏西，可燕州市公交这么发达，现在的公司也在西边，正好。

    周六一大早，倩倩骑着车赶往西郊的镜湖花园售楼部。售楼部很大，很气派。大门口立着先锋房地产公司老总胡永明如同真人般大小的巨幅彩照，大圆脸，两撇修剪整齐的八字胡，嘴角咬着个漆亮的黑烟嘴，猛地一见，还以为是贺龙贺老总呢。门口的服务生热情地为她打开门，做出请的手势，她刚一进去，立刻便有身着白衬衫、黑西裤的帅哥热情地迎上来，引领她看布局图。男孩帅气的面孔、整洁的装束，让她不由得矜持起来，她不想让人觉得她穷而看不起她，也不管男孩是否在听，一个劲儿地说：“我就是临时买个小户型自己住，过渡一下。”男孩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小姐，我建议你买这一套，房子朝东，可谓紫气东来，卧室和客厅都朝南，采光很好。”倩倩频频点头。

    男孩很会把握机会，看出她有买的意思，趁热打铁道：“小姐，拿定主意了，今天就把订单下了，省得来回跑。价格这么优惠，买的人很多，一犹豫就可能被别人订走了。这样，我给你订单期限长点，一个月吧，只要交上两千元订金，一个月内都给你留着。”

    男孩的殷勤让倩倩不好推辞，她来时虽有准备，但没想到订金这么多，只带了一千元钱，她不好意思地问：“我只带了一千元，怎么办？”

    男孩眉开眼笑道：“没关系，看得出你是真想买，我去给主管说一下，应该没问题。”

    男孩去了又回，果然没问题，倩倩便交了订金。下了订单，倩倩赶紧给家里打电话，父母都是西州市化肥厂的职工，他们只有倩倩这么一个孩子，很是心疼她一个人在外漂泊，当下，母亲便在电话里说：“我和你爸下午就坐火车去燕州，把钱给你送过去。”

    “真的？太好了，妈，谢谢你，你真疼我。”倩倩知道妈妈会支持她，但没想到妈妈这么痛快，眼眶瞬间就有些潮湿，她微微摇了摇头，似乎想摇掉还没有流出的泪水，而后又嘿嘿地笑起来，恍惚间似乎已经站在了未来的新房里。二、期房可靠吗

    倩倩父母乘坐的火车下午六点多钟到达燕州，他们还不知道倩倩新换了工作和住处，所以，倩倩得去接站。

    像众多国有企业职工家庭一样，倩倩父母虽不富裕但也别无负担，所以倩倩从小没有受过委屈。大家都住单位的公房，显不出谁高谁低，孩子们一块儿上学一块儿玩耍，也不觉得谁穷谁富。可是到了大学就不一样了，倩倩上的又是私立大学，有钱没钱便很分明。尽管倩倩不甘落后，别人有电脑她也有，别人化妆她也打扮，但毕竟手头有限，常常捉襟见肘，这不免使她有些自卑。但她的自卑只存在心里，她也有骄傲的资本，那就是她甜美可爱的模样。她很懂得取长补短的道理，她希望别人更多地注意她的美貌，为此，她特别在意自己的仪表，也吸引了许多人的眼球，很有些春风得意。可是，她的小女孩梦幻只维持到大学毕业。踏入社会，严峻的现实让她愤世嫉俗起来。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即便不漂亮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出国，或者找到一份好工作，而且还有很优秀的男孩相伴左右。她是那样的人见人爱，可临到毕业，男孩们一个个离她远去，她既出不了国，也很难找到如意的工作。该怎么办？有人说男人是通过征服世界而征服女人，而女人却是通过征服男人而征服世界。她没有征服大世界的野心，她只想嫁个好男人，活得好一点。征服男人靠什么，聪明？美丽？自己算不上聪明绝顶，也够用了；至于美丽，虽然人见人爱，但算不上迷人，而且太孩子气了。怎么办？很简单，她得修炼，让自己变得更漂亮，更有女人味。 如此一想，她的心平静了，自己还小，未来的路还很长，她首先要做的应该是好好思索、好好设计一下自己的未来，找工作的事反而用不着太着急。可是父母却急得不得了，她的一个表嫂在中原农业大学后勤处工作，父母便央求人家帮她找个事做。表嫂就帮她联系到后勤处做办公室文员。无所事事肯定不好，有份工作过渡一下也行，所以她接受了表嫂的好意。父母和表嫂的想法是：既然不能一下子找到理想的工作，就先找个事做，领一份工资顾住自己，然后再调整，或者利用这段时间潜心学习，准备考研。她就顺着他们的想法说：“好啊，我也想考研。”其实，她心口不一，她认为女孩子上了大学就够了，女孩子的外表比学识更重要，为将来打算，她得先把自己包装好。她对自己的样子并不十分满意，她想要改头换面，等有了漂亮的容颜，找好工作还不是容易得很。她知道自己考不上研究生，但还得做给家人看，私底下，她并没有埋头学习。她把上学时省下的钱，还有工作后领到的工资，都用作整容了。先后垫高了鼻子，磨窄了下巴骨，又戴了一年多的牙套。她去参加过研究生考试，自然是没有通过，她并不在乎。经过近两年的修整，她果然变得更漂亮了，她觉得她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好对象、好工作就等着她挑了。在农业大学工作的近两年里，虽然也有人给她介绍过一两个研究生、讲师，但他们都不能令她动心。文员工作似乎并没有为她提供多少机会，她要换个工作、换换环境了。比较了报纸、网上的所有招聘信息，她选择了去应聘房地产公司的行政部文员。在她的思想里，房地产公司就意味着挣钱多，跟有钱人打交道多，机会就多，说不定还可以很便宜地买到公司开发的房子。她的首选目标是从天津来燕州发展的飞翔房地产公司，初试身手，便很顺利，飞翔公司录用了她。她立即辞掉了农业大学的工作，急急忙忙在公司附近的都市村庄租了间简陋的房子便搬过去了。

    然而现实总是背离幻想，生活没有想象的轻松潇洒。老总不是气宇轩昂的绅士，而是三十出头剃着寸头的女强人。公司里帅哥倒不少，但都唯老总马首是瞻，根本没有人给过她一个暧昧的眼神。通常大家都是早七点上班，中午有三十分钟吃饭时间，晚上基本都在八九点以后才离开公司。老总家在天津，燕州就她一个人，基本上是以公司为家。她不下班，大家都不敢下班，人人都想表现，想让自己配得上这么有名的公司。薪水还可以，但付出的太多，太紧张了，人都成了机器。倩倩第一天上班是八点钟到岗，虽不算迟到，可比大家晚了一个小时，她很是尴尬。中午到小摊上随便吃了点，一直到晚上八点多。回到住处也不想吃东西，躺下就睡，又担心第二天迟到，一夜没睡好。第二天她就打算不干了，可是房子租下了，还得付房租，只好硬着头皮坚持了一个月，好歹是在有名的大公司待过，一个月后，领了工资立马走人了。

    在飞翔公司的一个月让她像得了一场大病，躺着休息了好几天才缓过劲儿来。这么要命的公司，难怪女孩子少，别说谈恋爱，就是男人想搞婚外情，也没有时间呀，他们的老婆不知道受不受得了，但的确不必担心丈夫有外遇了。

    休息了几天，她又出去找工作了，得生存呀。去他的售楼小姐，去他的开发商，她再也不找这样的公司了。女人不能让自己太辛苦，哪怕薪水低点也行。这样，她就看上了这家出国咨询公司。咨询无非是动动嘴，做些调查和联络工作，而且她一直希望有机会出国，再说，办出国的人应该都是条件不错的，这份工作可以让她接触到档次更高的人。她去应聘，又很顺利，她不由得在心里高兴，整容还是正确的，真值了，找工作没什么难的。

    换了工作，她又得换个住处，搬来搬去可真够烦的，也不知道机会哪一天降临，所以还是买套房子吧。

    倩倩正在出神，猛地听见有人叫她：“倩倩，倩倩。”一抬头，父母已经出现在面前。

    父母提着大包小包，满满当当，不用说，一定都是些好吃的。她接过父母手中的大包，嗔怪道：“都说多少回了，不用带东西，这么远，多累呀，这儿啥买不到呀。”

    妈妈一笑：“哎，还真有几样，这儿不一定买得到，你看，有咱那儿的肉夹馍，还有你红霞姐坐月子打的饽饽，还有咱自己家里的苹果。”

    倩倩扑哧一声笑了：“哇噻，好馋人哪，赶紧打车回，回去就吃。”说着便伸手拦的士。妈妈挡住说：“算了，省点钱吧，坐公交不一样吗？”

    倩倩急了，她和妈妈总是说不到一块儿，不见面想，见了面就吵：“妈，你就听我的吧，三个人坐出租和坐公交差不到哪儿去，提这么多东西，咋坐公交呀。”

    妈妈看看爸爸，爸爸光笑不说话，妈妈只好投降。

    到了倩倩的小屋，妈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嘟囔道：“一次比一次小了，这儿能做饭吗？看你的胳膊、腿细的。”

    妈妈是心疼她，她却不爱听：“一个人住，做饭和在外边买着吃差不多。想做在房东厨房做就行，加点钱而已。”

    妈妈叹口气：“那总得烧点水，肉夹馍、饽饽凉着也能吃，可总得喝点热水。”

    倩倩一笑：“有开水，知道你们来，我早烧好了。我这儿有热水器。”

    爸爸看不下去，坚持到外面吃点热乎的，三个人就到附近的麻辣烫馆打发饱了肚子。

    晚上，倩倩和妈妈挤在床上，爸爸躺在沙发上凑合了一夜。三个人躺着说话，倩倩感慨地说：“咱们这样子，就像我小时候，挤是挤了点，可是，感觉很好呀，很温暖，还是有家好。”

    妈妈鼻子一酸：“是得买房了，以后过来也可以给你做碗热饭吃。”

    爸爸问道：“是现房还是期房？好像大城市都是买期房，是吗？”

    倩倩回答道：“是期房，现在预售，一年以后房子才能到手。”  妈妈又叹气道：“我寻思着明天去看房子呢，弄了半天，还只是纸上的东西。这保险吗？钱交给他，他到时候真能给房？”

    这倒是个问题，大家都买预售房，谁也没质疑过到时候能不能拿到房，妈妈这一问，倩倩才觉得，还真存在交了钱拿不到房的可能。她又一想，那广告都是登在报纸和网上的，报社和网站应该审查过，再说现在才卖了一期，还有好几期呢，不会有问题的。妈妈听她这么一说也放心了：“这大地方就是不一样，房子没盖就敢卖，那不等于是买房人自己给自己盖房吗？这卖房子的把大家的钱一收，替大家一盖，就把钱赚到手了，赚钱也太容易了。”

    倩倩赶紧摇头：“可不容易，都是有关系的人才能做的。要不，大家都去做了。”

    爸爸又问：“应该也能找到现房吧，你没找找看？”

    倩倩无奈：“哎哟爸，哪儿那么容易找呀，就是真有也贵得要命，我现在看的这个楼盘，可是燕州市价最低的了，听说这个楼盘卖得低，其他开发商都不乐意了。”

    爸爸一激灵：“开发商可都是图赚钱的，他不会平白无故卖这么低吧？咱们厂老厂长的女儿不是在这儿做律师吗，买房这么大的事，问问她吧。”

    妈妈立即附和：“是得找找她，不光买房的事儿，倩倩也老大不小了，她做律师认识的人多，也让她留心给倩倩介绍个对象。”

    倩倩禁不住哈哈一笑，对介绍对象的事儿不以为意，但签合同该注意些什么，是得问问。三、签约要点

    周日上午九点，倩倩和父母如约来到老厂长的女儿潘如雪所在的同一源律师事务所。律师事务所位于燕州市中心广场东南角顺达大厦二楼。一楼大厅门口右侧站立着一名英俊的保安，左侧是步行楼梯，距门口五米处设置着两平方米见方的玻璃展屏，楼内各单位的楼层号、房号一目了然。律师事务所在二楼，他们便走了楼梯。

    到了二楼，还在走廊上，倩倩的爸爸便嚷嚷着叫如雪，如雪远远地答应着迎了出来，回叫着冯老师。倩倩妈妈打趣道：“哎呀，你还当他是老师呢，他就在学校混过几天，又没教过你。”

    倩倩爸爸道：“如雪当年可是好学生，名气大得很。好几年没见你了，听说你做律师做得很好。”

    如雪赶紧摇头：“我可没觉得有多好。中国的律师估计没人说自己做得好。业务做得好的，收入不一定好。业务做得不好的，收入也不一定不好。我只是业务还可以，收入也勉强可以的律师，不能说是做得好。”

    倩倩插话道：“如雪姐谦虚了，我们学校那些法律系老师兼职做律师的都很厉害，就连他们的助理一个月都几千块钱的工资呢。”

    如雪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这些做老师的，学生多，关系就多嘛。”

    倩倩妈妈老好人般呵呵一笑：“哎，律师职业还是很高尚的，我还说让倩倩也考个律师资格证，跟着你学习呢。”

    如雪摇摇头：“咱自己人，我不说什么虚话。律师听起来是个不错的职业，可干起来真不是滋味。女孩子最好不要干律师。倩倩学的什么专业，是法律吗？”

    倩倩答道：“我学的是国际贸易，我们班有几个考了法硕，还有些找不到工作的也打算考律师。”

    如雪双手一摊：“怎么样？人家找不到工作的，才打算考律师。有门路的都进公检法了，进不去的才会干律师。”

    如雪的话触动了倩倩，让她想起自己的处境，深深地叹了口气，颇为沧桑地说：“咱中国就是这样，没关系，没背景，没钱，干什么都难。”

    倩倩的样子把如雪逗笑了：“你还小，会过上好日子的，中国会慢慢好起来的，你能赶上。”00

    说到这里，她赶紧转换了话题，她可不想谈这么沉重的话题：“哎，你们不是要问买房子的事儿吗？”

    倩倩爸爸喝了口水，皱了皱眉头：“买房子的事儿，总觉得心里没底。如果能看见房子啥样，心里还踏实点，你说这买期房，总觉得不保险。”

    如雪点点头：“我理解你的心情，几乎所有买房的人都会有这样的顾虑。一般情况下，房子是能拿到手的，就是房子的质量、面积以及配套、绿化不一定能保障。也有少数开发商违规操作，没拿到土地使用权证、建设工程规划许可证、施工许可证，没有开工就开始卖房，到最后因为手续不全，拿不到房产证。燕州有的小区，房子都住了十年，还没拿到产权证。也有的开发商挪用卖房款，不盖房子，或者资金链断裂，扔下个烂尾楼，可真就把买房人害苦了。所以，买房时，一方面是要看开发商的声誉，一方面要看证件是否齐全。如果是预售房，一定要看预售证，有预售证，就说明他的土地证、规划证、施工许可证等都是齐全的。”

    倩倩赶紧向如雪要了纸和笔，把如雪的话记了下来：一、开发商的声誉；二、预售许可证。

    如雪赞赏地看了看倩倩，继续说道：“可是现实总是矛盾的，开发商声誉好，他的房子卖得就贵，咱普通人买不起。就是有预售证也不能保证开发商不挪用卖房款，不能保证他的资金链不断裂。不管你买房时多么小心，现实中还是防不胜防。”

    倩倩妈妈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这么说，都不敢买房了。”

    如雪一笑：“也不是这样，一般情况下不会有问题，但一定要设想到最坏的情况，小心驶得万年船哪。具体到签合同，政府部门制定有商品房买卖合同的示范文本。合同本来是平等的双方之间的约定，可是，在商品房买卖中，开发商和买房人不可能真正平等。购房者由于对房地产交易过程陌生，缺乏相关知识，常常处于劣势。打个比方说，开发商就是大学教授，而买房人还是小学一年级新生，两者不可同日而语。对相关法律法规、合同条款的设置以及合同的实际履行情况，买房人毫无经验，开发商则驾轻就熟。有了合同范本，就可以尽可能缩小两者之间的差距，以达到双方在地位上的相对平等，保证合同内容的合理和公平。《城市商品房预售管理办法》要求开发商进行商品房预售时，向买房人出示预售许可证；《商品房销售管理办法》则要求开发商在订立合同前向买房人明示该办法和合同示范文本，还必须明示《城市商品房预售管理办法》。买房人即使不懂，通过现场学习，在签合同时也可以做到心中有数，只要开发商与买受人平等协商，签订的合同是可以实现基本的平等的。可是，话说回来，现在是卖方市场，开发商根本不与你协商，也不一定给你出示预售许可证，不会明示两个管理办法，就是我去买房也一样。你要是让他出示上面那些文件，估计开发商的答复就是：爱买不买。” 一直很沉得住气的倩倩爸爸这时也着急了：“这可怎么办哪？难不成就不买房了？可总得要住呀，房还得买呀。真的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如雪实在不忍心：“其实也不要想太多，一点问题没有不可能，但一般情况下没有太大问题。那么多人都在买房，还有那么多人在炒房，咱不会那么倒霉吧，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看看买房的人多不多，了解一下开发商以前开发的楼盘的情况。”

    倩倩说：“我现在看的镜湖花园是先锋房地产公司开发的，听我的同事说，这个公司规模还是比较大的。在永都地产网上，还算是比较有名的房地产企业，电视上也经常宣传。镜湖花园很大，已开发了一期，现在是二期，还有三期、四期、五期呢。”

    如雪点点头：“这家企业我也听说过，但没打过交道。真有这么大规模，这家企业应该是很有实力的。现在只是二期，后边还有好几期，问题应该不大。既然是预售房，签合同前最好看一下预售许可证。另外，合同中最重要的就是‘面积确认及面积差异处理’以及‘关于产权登记的约定’这两条。法律法规对这两项内容的规定本身是很合理很公平的，但开发商往往通过协商来改变规定，以达到减轻、免除其责任，排除买房人权利的目的。所以，在这两条上，根本不要和开发商协商，只要坚持按规定办就行。”

    倩倩爸妈总算松了一口气，倩倩妈妈想起此行还有另一个任务，那就是要交代如雪留心帮倩倩找个好对象。她正要开口，如雪已先问了起来：“真是女大十八变呀，倩倩现在出落得让我认不出来了，真漂亮，一定有对象了吧？”

    倩倩妈妈抢先说道：“这孩子就是让人操心，老大不小了，一点也不急。要说咱孩子条件也行，可能是缘分不到吧，还没有对象，倩倩在燕州也没有依靠，就拜托你留个意，有合适的给倩倩牵个线。”

    如雪握住倩倩妈妈的手：“一定，一定。这么好的姑娘，一定得找个好对象。我一定留意。倩倩以后多到我这里来玩，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帮不了大忙，帮个小忙总行吧。”

    听如雪这么说，倩倩和爸妈都高兴起来，他们想赶在周末把合同签了，于是向如雪道了别，又马不停蹄地赶往镜湖花园。四、没有预售证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倩倩妈妈毫不犹豫地拦了辆的士，倩倩爸爸周一上午有会，两人今天还要赶回西州。

    一辆绿色富康出租车开了过来，倩倩坐了前面的副座，父母坐在后座。没等司机询问，倩倩简捷地说：“去西郊镜湖村，请开快点。”

    司机答应了声好嘞，就挂挡飞跑起来，一边开一边说道：“你们是去买房的吧，这两天到镜湖花园的人特别多。”

    听司机这么说，倩倩妈妈心里一动，司机师傅们往往信息广，也许知道些开发商和楼盘的事儿。于是，她笑着问道：“师傅，你了解镜湖花园吗？房子怎么样，能买吗？”

    司机不置可否地说：“我也不了解，都是听坐车的人说的，好像开发商是先锋房地产公司，老总自己就是镜湖村的人。因为便宜，卖得很火。”

    到了镜湖花园售楼部，倩倩妈妈看着先锋地产老总胡永明的巨照，呵呵乐了起来：“怎么跟贺老总一样，面相不错，像个厚道人，房子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只要价格合适，咱今天就把合同签了。”

    走进售楼大厅，前一天接待过倩倩的小伙子立刻跑了过来，甜甜地叫着叔叔、阿姨，请他们坐到靠西北的圆形玻璃桌旁，为每人端来一杯纯净水。这里已经坐了几个人，其他桌子周围也都坐满了人，每桌都有一个接待人员。小伙子注意到倩倩疑惑地东张西望，赶紧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昨天忘记给你名片了。我是置业顾问张小明，你们几家签合同的事由我来负责。你们稍等一会儿，我去拿你们的订金单。”

    “噢，原来是置业顾问，人看着还不错，一会儿签合同可要好好和他商讨商讨。”倩倩一边想，一边看了看同桌的人，一对年轻男女和一对中年夫妇。倩倩觉得那个女孩长得不好看，男孩也一般。女孩向倩倩笑了笑，露出了长长的龅牙，男孩也向倩倩点了点头，然后就不再看倩倩，也不说话，一心一意地照顾那个女孩。倩倩心里有点冒酸水，这么丑的女孩，男孩还对她这么好，自己这么漂亮也没个男孩呵护，一定是女孩子有钱，男孩才这么巴结她。

    倩倩又转过头看了看那对中年夫妇，两个人穿得很土，像是从农村出来的。她再仔细一看，觉得在哪儿见过这对夫妇，那对夫妇也友好地朝着她笑，她一下子想起来了，这对夫妇是在富达国贸停车场收费的。她有点纳闷，停车场收费的人都有钱在城里买房，真是不可思议，看来人不可貌相呀。

    倩倩妈妈是个爱说话的人，闲坐着没事儿，就想和旁边的人聊一聊。她觉得年龄大的人牢靠，就先和那对中年夫妇搭讪：“师傅，你们决定买这儿的房子了吗？怎么样啊？”

    中年男人呵呵一笑，身上还穿着停车场的带黄色横道的土红色制服：“没啥，觉得价钱便宜，就买呗。”女人跟着点头、微笑。

    倩倩妈妈又追问了一句：“你们是一次付清呢，还是打算按揭？”

    男人满不在乎地说：“一把付清得了，贷款怪麻烦的。”

    倩倩妈妈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这一对看起来不起眼的夫妇竟然能一把付清，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城里的职工家庭真不如农村家庭了，农民不仅进了城，还要在城里扎根了。

    她又笑嘻嘻地和男孩女孩说话：“姑娘，在哪儿上班呢？”

    女孩大方地说：“在数码大厦。”

    倩倩接口说：“噢，在电脑公司吧，我们单位最近要去买杀毒软件，你是哪家公司的，有杀毒软件吗？”

    女孩高兴地说：“我们是家小公司，杀毒软件有。这是我的名片，你需要的时候打我电话。”

    倩倩接过名片，吃惊不小：“没看出来呀，你还是老板哪。太厉害了，咱们年龄差不多，你都当老板了。”

    女孩谦虚地说：“家里出钱给开的。”倩倩不无醋意地说：“原来是个大小姐呀，真让人羡慕。”心里不由得酸溜溜的，果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难怪男孩对她呵护备至了，没准儿房子也是女孩买的呢。

    倩倩妈妈又继续房子的话题，她还是有些担心：“小伙子，你们觉得这房子能买吗？”

    男孩爱答不理地说：“我女朋友说能买就能买，我是陪她来的。”

    倩倩心里一乐：还真是女孩买。女孩看起来很乖，很听男孩的。这男孩太赚了，什么钱也不用花，就能拥有房子、事业和家庭，而且还能当家，还能说了算。

    张小明拿着几张单子过来了，他问道：“你们都带身份证了吧？把身份证给我，我去给你们拿合同。”

    大家把身份证递给他，他又一溜烟儿地跑了。过了一会儿，他拿着多套合同又跑了回来，一一发给大家，让大家签名。

    中年男人拿过合同，二话不说，就在合同最后一页签名。男孩拿过合同仔细看了起来。倩倩把合同递给爸爸，向张小明问道：“你们这房子不是预售吗？你把预售证给我看一下。”

    张小明眨眨眼睛，似乎不明白倩倩什么意思。倩倩说：“你们开发商预售商品房，不是得有预售许可证吗？你们不得给我们看一下吗？”

    张小明耸耸肩：“没听说过，我们从来没给谁看过预售证。”

    倩倩觉得好笑，卖房子的都不知道预售证：“那你去问问你们管事儿的，说我要看你们的预售证。”

    张小明有点不情愿：“我们都卖那么多了，就是签合同交钱，从来没人要看预售证。看不看不都一样嘛，你签合同交钱，我们卖房子给你。”

    倩倩耐心地说：“可能难为你了，麻烦你告诉你们管事儿的，就说我要看预售证。”

    张小明嘟了嘟嘴：“好吧，我去说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张小明回来了，他摊摊手说：“我们领导说，预售证有，但保管预售证的人不在。买房的人这么多，我们也不可能给每个人都看。你看，你是先签合同呢，还是改天再说？”

    倩倩无奈地摇摇头，从爸爸手里拿过合同仔细地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问：“你这合同的有些条款不是有多种选择吗？咱们还没商量呢，你们怎么就打了钩、打了叉呢？”

    张小明耐着性子说：“大家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是提供现成的合同，你要买房，就在合同上签名，要不买就算了。我也在其他开发商那儿做过置业顾问，在哪儿买房子都是一样的。不信，你试试。”

    倩倩觉得胸中有股恶气，她想发作，硬是压了下去。收停车费的大叔木然地笑着，那位有钱的小姐也笑着瞥了她一眼，倩倩觉得他们的笑容里有着一样的潜台词，那就是“真多事儿”。

    倩倩站起来，走了出去，她要好好想一想。爸爸、妈妈也跟了出来。爸爸拍拍倩倩的肩：“看样子，开发商是不会给咱看什么证件了，明摆着，想买他们的房子，就得签他们提供的合同。要是开发商都这样，咱也没办法，只好签了，要不，就真买不到房子了。”

    妈妈是个大脾气：“算了吧，看不看都一样，签就签吧。”

    三个人又重新回到售楼大厅，那两家已经签好了合同，到财务室交钱去了。张小明看他们回来了，问道：“你们是一次付清呢，还是要按揭？”

    倩倩妈妈说：“我们两口子是从外地赶来的，钱也没带够，听闺女说首付两万块钱，我们就带了两万块钱。我们就按揭吧。”

    张小明噢了一声：“那你们得和银行签贷款抵押合同，他们在这儿设有现场办公室，就是最东头那间房子，你们拿着合同去和他们谈吧。”

    三个人一起到了办贷款的办公室，银行的人问：“你们带收入证明了吗？”

    倩倩生气地说：“开发商也没告诉我要什么收入证明。我爸妈的工作证行不行？”

    银行的人答道：“谁在合同上签名，谁提供收入证明。冯倩倩是你吧？得提供你个人的收入证明。你有单位吧？让你们单位开份证明。你有稳定收入，我们才敢贷款给你。你在什么单位，每月工资多少？”

    倩倩觉得很尴尬，她的公司倒还可以，可她的工资实在不好意思告诉别人，她低声说：“每月两千块钱。”

    银行的人点点头：“行了，你的月供是每月四百多块钱，你以后可得省着点花钱。也没关系，你父母不是都有工作嘛，我们同意给你贷款。这样吧，你要不想再跑的话，就让你单位把收入证明传真过来，马上就可以签贷款合同。”

    倩倩当下真想哭了，这么麻烦，周末单位又不上班，今天办贷款肯定是不行了。

    银行的人又提醒说：“你得尽快把收入证明拿过来，你的合同上要求你在合同签订后三十天内办好贷款，否则你要承担违约责任呢。你可要抓紧点。”妈妈搂着倩倩的肩，安慰道：“没关系，下星期你再跑一趟好了。反正合同也签了，就再麻烦一次吧，好事多磨嘛，手续都办齐了，不就安生了。”

    还能说什么，再麻烦也是在燕州市，骑车再跑一回罢了，父母可是那么老远坐着火车来给自己送钱的，比起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想到这里，倩倩不好意思地笑了：“好了，谢谢爸爸、妈妈，你们辛苦了。合同签了，咱就等着收房子了。走，我请你们吃烤鸭，下下火。爸爸明天要开会，我就不留你们了，吃完饭，就送你们去火车站。”

    父母看倩倩不恼了，也很高兴。妈妈孩子似的开心笑了：“好了，咱们倩倩在燕州市也有房子了，咱们在燕州有家了，明年就住新房了。”

    爸爸像个将军似的大手一挥：“好，庆祝一下，吃烤鸭去！”五、按揭贷款

    晚上，倩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白天签合同的一幕一幕让她越想越不踏实。她很想打电话给如雪，倒一倒心中的郁闷，可是又一想，告诉如雪也无济于事，正像如雪所说的，买房人不可能与开发商真正平等，开发商根本不与买房人协商，也根本不给看什么预售许可证。不管你事先准备得有多么充分，都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明天还要让单位开收入证明，一旦办了按揭，自己可就成为房奴了，每月要交月供，意味着每月都得有收入，也就意味着自己不能没有工作，不能随便跳槽了。可算知道什么叫做房奴了，可不就是为了供房子得像奴隶一样失去许多自由嘛。

    周一早上，倩倩早早地上了班，疯子似的不停搜寻有关先锋房地产公司、镜湖花园和胡永明的信息，并通过谷歌地图查找镜湖花园的确切位置以及周边环境，想弄清楚这个镜湖到底有没有水，是不是像开发商宣传的那样，是燕州市唯一的水景豪宅。三千一百多亩的开发规模多大呀，真要全部建成，小区岂不是会成为一个城中城？

    关于胡永明，网上一致的说法是，他是个与众不同的开拓者，非常有个性，常常出奇制胜，用时髦的话说胡永明是个很酷的人。他留着两撇标志性的小胡子、手戴硕大的绿宝石戒指和金表，且豪掷八百万元，拥有了中西部地区首辆劳斯莱斯。他的经历也真是不一般，当过兵，卖过豆芽，在村里开过好几个小厂，造预制板，生产方便面，生产医用纱布，20世纪90年代中期成立了燕州先锋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从事房地产开发。90年代末期，胡永明在西南边的永安路上开发了第一个较大的房地产项目——先锋大厦，取得了不俗的销售业绩。镜湖花园是先锋房地产公司的第二个大项目，也是燕州市有史以来最大的项目。

    目前的燕州，城市发展方向是东和北，西南郊还是一片村庄和农田。而且火葬场就位于西南郊，一般的房地产商都避开此地，可胡永明却高调在西南郊打造了一个超大楼盘，其违反常规的做法，从开始就不被同业看好。然而，“永都唯一的水景豪宅”、“每平方米不到两千元的售价”等诱人的广告词通过密集的轰炸吸引了大量的购房者，镜湖花园很快就创造了销售奇迹。而且，随着燕州市三环、四环路陆续开通，城市开始摊面饼似的扩张，西南郊的开发很快热了起来，跟进的楼盘也越来越多。

    看到这里，倩倩有点佩服这个胡永明了，还真是有魄力、有先见之明。

    倩倩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女经理吴爽一来，她就去说了按揭贷款买房开收入证明的事儿，这让吴爽很是惊叹，吴爽已三十好几了，还没有成家，是个名副其实的单身贵族，她租着很贵的小公寓，可就是没想过一个单身女人要买房。“小女子很厉害嘛，竟然要买房了，我得向你学习，走，我也去看看，如果不错，我也买一套。”说着，就开好了证明，两人一道来到了镜湖花园售楼部。

    张小明看见倩倩，走了过来，在倩倩去办贷款按揭手续时，主动和吴爽聊了起来。作为咨询公司的负责人，吴爽常年待在高楼大厦里，和帅哥说话的机会并不多，张小明一口一个“姐”叫得她很舒服、很兴奋，当场就决定买一套五十多平方米的小户型。她问：“你们刷卡吗？我没带现金，刷卡的话，我立马就签合同交钱。”张小明大喜过望，先锋房地产公司像其他众多的地产公司一样，对销售人员实行的是末位淘汰制，当月销售业绩在最后一名的，就要被辞退。张小明虽然非常努力，但他毕竟是新人，在燕州也没有太多的人脉关系，所以总是有被淘汰的担心，这下好了，这个傻大姐签了合同，交了钱，他就可以走出倒数之列，底薪加提成，这个月的收入相当可观了。

    张小明一高兴就更加热情了，他给吴爽倒了茶水，热切地说：“姐，我帮你挑一套吧，我看你人不错，我把我们这儿最好的一套推荐给你。你看最东边的这一套，东面是湖，南面是大花园，北面又是一期的院子，三面采光都很好，价钱稍贵一点，一平方米两千一，五十平方米的话，也就十万五千块。我猜这点钱对你根本不算什么，你觉得怎样？”

    张小明如此掏心掏肺，吴爽当然没有意见了。她并不懂得签合同要注意些什么，反正她不缺钱，也就不计较，一单生意就这样做成了。当倩倩还在和银行的人字斟句酌的时候，吴爽已经签完合同交完钱了。她有些等不及了，让张小明带她去找倩倩，她进去时，倩倩正在问银行的人：“利息不是有两种吗？一种固定，一种变动，我想签固定利息。”银行的人说：“我们对所有按揭贷款统一采取变动利息，没有固定的。”倩倩嘴巴撅着：“你们银行可是国家的，怎么也像开发商一样，什么都不商量呀。”银行的人笑了：“姑娘，变动利息你也不一定吃亏，如果以后利息降了，采取固定利息你可就吃亏了，你说是不是？我看你也不是个等闲之辈，用不了多长时间，你一定很快就能还清贷款。先锋地产和我们是合作单位，你不从我们这儿贷款，从其他银行贷款，他们可不接受。你想好了，最好快一点，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呢。”

    倩倩脸色很黑、很不情愿地签了抵押贷款合同。按照合同，如果将来不能及时支付月供，银行可就要拍卖房子，用以抵债，这让她觉得房子似乎并不属于她。她抬起头，吴爽正冲着她笑，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唉，就这样吧，以后的事儿谁能说得清。六、嫁人还是嫁房

    在咨询公司上班没有让倩倩的生活圈扩大多少，可自从那天在镜湖花园售楼部买房结识了停车场收费人余有粮夫妇和开电脑公司的李瑞婷之后，倩倩感觉认识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余有粮夫妇每天看到倩倩都笑眯眯地打招呼，倩倩也总是客气地点点头，时间久了，倩倩有时在中午吃完饭会和他们聊上一会儿。第一次见面时，余有粮老婆给倩倩的印象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妇女，夫唱妇随的那种，不论什么事，永远是男人在前面唱主角，而她就跟在后面，让男人随时都能够感觉到权威。倩倩没有问过她的名字，一直称呼她余嫂。有一次，余有粮不在，余嫂一个人看车收费，和一个小伙子吵了起来。让倩倩没想到的是，余嫂很厉害、很泼，丝毫不怯懦，小伙子声音压得很低，明明是余嫂多收了钱，不明真相的人反会以为是小伙子没有道理了。小伙子看到倩倩走近之后，脸竟红了，什么也不说，扔下钱就走。

    倩倩不无赞叹地说：“余嫂，你可以呀，关键时候一点也不怯。换了我可不行。”

    余嫂有些得意地笑了：“在外面混就得天不怕地不怕，胆小就会被人欺负。我们收人家钱，人家自然不愿意，吵架是常事儿。一开始我也不行，磨不开面子，有些人看我软弱可欺，就不给钱。老这样不行，慢慢地我就不怕了，该吵就吵，我一个农村妇女没什么顾忌的，他们开车的都是体面人，可要顾脸面，不给钱我就不让他们走，他们总不至于打人吧。你看刚才，那个小伙子看见你，就不好意思吭声了。嘿嘿嘿……”

    这是倩倩第一次和余嫂拉家常。倩倩问她：“余嫂，收停车费咋样，挣钱可以吧？”

    余嫂掩不住笑地说：“比在老家强得多。在农村一年干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在这儿好混些。”

    倩倩听出来了，余有粮夫妇在农村没有多少收入，那他们买房的钱一定是收停车费挣来的，蛮厉害的嘛。她和余嫂逗趣说：“余嫂，我也干你这行怎么样？”

    余嫂抬头瞥了倩倩一眼，撇了撇嘴：“你别逗了，你是文化人，长得又这么漂亮，哪用得着像我们一样辛苦。”

    倩倩嘻嘻一笑：“那我让我爸妈干怎么样？”

    余嫂实诚地说：“也不是不行。只是好地段都被人占了，再进来就不一定有好地点了。就说这儿吧，富达国贸是个大宾馆，来来往往的车多，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你就是多收几块钱，他们也不太计较，所以完成任务之后，还能留下不少。地点不好，挣钱就少些。”

    倩倩拿出她黏人的那一套，挽住余嫂的胳膊，撒娇地说：“那你就帮我们也找一个好地点呗。有什么办法，你就教教我嘛。”

    余嫂经不住倩倩的一番缠磨，悄悄说道：“你可别让我家老头知道。人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得有人，里头有人，才能拿到好地点。”

    倩倩不由得“哦”了一声，这社会上的事儿，真是复杂，干什么都得有门道呀。

    余嫂平时难得说这么多话，倩倩这么看得起她，让她很高兴，女人们总喜欢给人介绍对象，她也不例外，她问倩倩：“你多大了，有对象了没？”

    倩倩摇摇头：“不小了，都快二十五了，还没有对象，找不到合适的。”

    “那你要什么条件的？”

    倩倩转了转眼珠：“条件嘛，也不能说没有，当然是又有钱，人又好，又帅气，自己又喜欢的那种。哪个女孩没有期待呢。可是现如今，期待那么多似乎很奢侈，就看命呗，看缘分呗。”

    余嫂眼睛一亮：“真的？我们有个老乡，跟你年龄差不多，父亲死得早，有个姐姐早出嫁了，他跟他妈妈过。不是特有钱，也差不多。他妈妈挺能干，住的是单位集资房，房子稍微小了点，但也够住了。小伙子很孝顺，很稳重，好像是跑业务的。你要不嫌弃，我哪天给你们介绍一下。”

    倩倩拉着余嫂的手，哼哼着，嗔怪道：“余嫂，你怎么不早说呀，早说，我就不用买房子了。”

    余嫂不知倩倩是真的愿意还是开玩笑：“你不是开玩笑吧，我可是诚心给你说呢。我看不错，男孩长相跟你也般配，家教又好，有个婆婆，将来还能替你们带孩子，看家。”

    倩倩乐了，她拍了拍余嫂的脸，大笑着跑开了：“好呀，你安排我们见面吧。我们要成了，你可就等于修了一座庙，哈哈……”

    倩倩兴冲冲地跑进办公室时，吴爽和几个小姑娘正在打牌呢。自从两人都在镜湖花园买房后，吴爽和倩倩更亲近了。看着倩倩一脸兴奋的样子，她好奇地问：“乐成那样，有什么好事儿吗？一个中午你到哪儿去了？是不是和哪个小帅哥约会去了？也不管姐姐形单影只的。”

    倩倩也贫着嘴：“那么多帅哥你都看不上，形单影只怪谁呀，你还是给大家带个头吧，早点把自己嫁出去，也给我们带来点希望。”

    吴爽啧啧道：“看看，你可真是猪八戒倒打一耙，说你呢，你倒说到我身上了。要说我呢，可真没啥说的，我都过那个劲儿了，又不等人养活，嫁不嫁都行。”

    倩倩心里嘀咕：“敢情嫁人就是让人家养活呀，难道我们都是需要别人养活的？”可她没敢说出来。虽说吴爽一向待人很宽厚，但毕竟是老板的代理人，她还指望着吴爽给她发工资，她好支付月供呢，可不能太放肆了。

    原来，这个出国咨询公司真正的老板是身在美国的赵启泰赵博士。他在美国从事IT业，混得还不错，就利用身在美国的便利，在老家燕州开了这家咨询公司。这头有人报名交钱了，他就在那边联系。虽然永都省内去美国求学和移民的不是很多，但因为他的信誉好，生意渐渐多了起来，最起码维持运转没有问题。倩倩一直盼望老板能回公司视察一下，看看老板是什么样子。她一直觉得吴爽和老板之间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关系，要不然老板怎么会委托吴爽打理公司，而吴爽又心甘情愿地守在公司，一点也不急着嫁人。七、业主QQ群

    朝阳出国咨询公司的打印机需要换墨粉了，吴爽让倩倩找人来换。倩倩想起李瑞婷开有电脑公司，就找出她的名片给她打电话，李瑞婷热情地表示马上就过来帮他们换。李瑞婷的公司实际上是夫妻店，她是老板，负责人事和财务管理，男朋友则负责业务。今天倩倩找她，她就和男友一起来了。她自己有一辆福田小货车，男友是司机，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到了富达国贸的楼下。虽然数码大厦和富达国贸都在一个城市，可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平时没事儿，他们很少过来这边。余有粮和老婆走过来导引他们停车，停好车，他们从车上下来，余有粮惊奇地叫了起来：“哎哟，是你们哪，这么巧，尽管停，不收你们钱。”

    李瑞婷笑着，露出她那长长的龅牙，可别说，虽然牙不好看，可她的笑挺动人，让人不忍心伤害她。她的龅牙，她的看似没心没肺，让倩倩忘记了贫富的对立，转而与她成为朋友。她也很惊奇，说：“呦，大哥大嫂，是你们哪，真巧呀。我是来找倩倩的，就是那天跟咱们一起签合同的那个漂亮女孩。”

    余有粮忍不住大笑起来：“哎呀，不错，不错，都成朋友了，以后咱们都是邻居了，自然应该互相关照。你去找她吧，回头好好聊聊。”

    李瑞婷抬头看了看这燕州市最豪华的写字楼，楼有二十多层高，在它的上部，中间是空的，有一大块露天空地，上部被分割成了两块，最顶端又通过亭台相连，像两个人在握手，所以国贸大厦又被人们戏称为兄弟大厦。数码大厦也很大，但没有这么高。因为是专卖电子产品的商场，商户们不停地播放影音，加之买卖双方没完没了地讨价还价，吵闹声不绝于耳，在那种空间，人很难静下心来。到了这里，感觉则完全不同，简直像到了另一个世界，一切都井然有序，人人都彬彬有礼。

    李瑞婷和男友坐电梯上到二十层，费了半天的劲儿，才找到朝阳公司所在的F座2009号。一见面，倩倩作势和李瑞婷来了个大拥抱，然后赶紧把他们介绍给吴爽：“来，我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吴经理，这是李瑞婷，这是她男朋友，大家都在镜湖花园买了房，未来大家都是邻居。”

    吴爽噢了一声，过来和李瑞婷握手。李瑞婷的男友去给打印机换墨粉，三个女人就热闹地聊了起来，自然聊的都是镜湖花园的事儿。吴爽没有好好看合同，压根儿不知道合同中约定什么时间交房，她问：“房子盖到什么程度了，情况咋样呀？”

    李瑞婷回答：“听说已盖到一半了，再有几个月就盖好了。”

    吴爽兴奋了：“太好了，大家认识了，以后住到一起就可以一块儿玩了。”

    李瑞婷也兴奋地打着手势说：“不用等到入住以后，现在就已经很热闹了，网上有咱小区的QQ群，上去一聊，什么消息都能知道。”

    吴爽瞪大了眼睛：“这样呀，太好了，倩倩，把咱俩的QQ号也加到小区群里，咱没事儿也进去聊聊，认识认识咱的邻居，了解了解咱小区的事儿。”

    倩倩真是求之不得，尽管因为业务的关系，公司的几台电脑始终处于在线状态，可是办公室很小，一举一动都在吴爽眼皮子底下，如果不是因为业务需要，倩倩可不好意思上网，这下好了，可以在上班时名正言顺地上网聊天了。

    吴爽是个急性子，当下就让李瑞婷教倩倩怎么加入小区QQ群。

    进入群聊天室里，立即就有人跑过来打招呼，有的发两手相握的图片，有的发出欢迎新朋友的致辞，倩倩赶紧礼貌地应答。对话框里不时蹦出人们交谈的话语，让人眼花缭乱。很多业主在探讨装修的事儿，还有一期的业主教二期的业主怎么和开发商、物业打交道。有人问倩倩和吴爽是做什么的，在哪儿上班，当得知她们是搞出国咨询业务的，一下子就有许多人围了过来，向她们打听出国的信息，比如出国上学怎么办，移民怎么办，怎么收费，美国的房价怎么样，倩倩和吴爽一时应接不暇。

    忙了一会儿，倩倩又要了李瑞婷的号，把她加为好友。李瑞婷的昵称是“电脑业务”，吴爽一看不错，就让倩倩把她们的昵称都改成“出国咨询”，这样就像打了广告一样，想出国的人，看到她们的QQ名称，也许就会跑过来找她们，说不定能招揽不少生意。这令吴爽在观念上有了大的转变，她下令：“姑娘们，你们以后没事儿就在网上聊天，给咱拉业务。”

    几个小姑娘都兴奋地大叫。倩倩调皮地说：“没准儿还能聊出一段网恋来，还能找到对象呢。”

    吴爽骂了一句“鬼丫头”，大家便跟着大笑起来。

    吴爽又向李瑞婷请教了许多电脑及配件方面的知识，李瑞婷很耐心地给她讲了很多。吴爽拍拍李瑞婷的肩：“小李，咱合作吧，以后我们公司的电脑维修、配件更换就交给你了，咱们是邻居，我很放心。”

    李瑞婷也很高兴，对她来说是增加了一个客户，而且，通过朝阳公司的带动，说不定还能在国贸大厦发展新客户呢。这时，李瑞婷的男友已经换好了墨粉。吴爽让出纳给他们结账，李瑞婷客气地说：“都是自己人，不用付钱了。”

    吴爽当然知道她是客气：“不行，大家都是做生意的，该怎样就怎样，别人付你多少钱，我们也付你多少钱。”

    李瑞婷拗不过：“那好，今天就收个成本费吧。”

    吴爽不再推辞，但她说：“今天就这样了，以后，咱是正常业务关系，不能再少掏了。”

    李瑞婷也不再坚持：“好的，以后收费，也肯定要比其他客户优惠。还希望吴姐多给我们介绍几家客户呢。”

    吴爽热切地表示：“没问题，没问题。”

    说着话，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李瑞婷和男友要走，吴爽一把拉住他们：“先别走，今天大家认识了，都很高兴，不如我请客，大家一起吃顿便饭。” 倩倩和几个小姑娘欢呼雀跃，不由分说一起拉住了李瑞婷。李瑞婷和男友盛情难却，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呵呵，今天可是倩倩到朝阳公司后最开心的一天，对于吴爽、李瑞婷来说，也是个不错的日子哟。八、缘分

    没过多久，倩倩在QQ群已经和大家混得很熟了，结识了许多业主朋友。让她没想到的是，镜湖花园的许多业主并非永都省人，而是外地人，尤其是浙江人居多，有不少还是和她年龄相差不大的年轻人。倩倩一直对浙江人怀有深深的敬佩，欣赏他们走南闯北、四海为家、艰苦创业的精神，她甚至希望能在小区的浙江籍小伙子中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不用说，这些小伙子都是很能干的，既然年纪轻轻就能自己买房，经济条件自然不会太差。

    一天中午，倩倩从外面吃完饭回来，余嫂招手让她过去。余嫂身旁站着一个小伙子，中等个头，长得很敦实，一看就是个稳重能干之人。倩倩甜甜地叫了声余嫂，开玩笑说：“余嫂最近又发财了吧。赶紧帮我找个停车场，让我也挣点钱嘛。”

    余嫂嘿嘿笑着，让倩倩坐下说话，倩倩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着。余嫂旁边的小伙子目不斜视地看着倩倩，眼里满是柔情。倩倩以为小伙子是在这里停车呢，根本没有多想，坐了一会儿，就告辞回办公室了。

    没想到下午下了班，余嫂又叫住了她：“倩倩，中午你看到的那个小伙子，你觉得咋样呀？”

    倩倩愣了一下：“哪个小伙子？噢，我明白了，你是说中午站你跟前的那个小伙子吧，该不会就是你说的要给我介绍的你们的老乡吧？”

    余嫂不回答，只是问：“你觉得咋样？”

    倩倩调皮地笑笑：“还不错吧，不过我没觉得他像我的男朋友，没有感觉。”

    余嫂很认真地说：“人家可是很中意你的，说你漂亮、开朗、可爱，想和你交往交往。你是什么意思嘛？”

    倩倩原地旋转了一圈：“交往？没问题，多认识个人没坏处，又不是要确定关系。”

    余嫂高兴地一拍手：“那你能不能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让他直接跟你联系。”

    倩倩歪着脑袋：“行，你记一下，135××××1333。”

    倩倩看不出她和那个男孩子有将来。男孩子看起来还行，但不是倩倩喜欢的类型，倩倩喜欢机灵活泼时尚的男孩儿，但她潜意识里认为，认识一下没坏处，真要找不到合适的，有个候补的也不至于落单。

    男孩子却对倩倩一往情深，刚一拿到倩倩的电话，就约倩倩周末一起到公园玩。倩倩没有答应，在她看来，一男一女一起到公园玩，就等于两个人在谈恋爱。她可没打算和他谈恋爱，只想认识认识而已。男孩很执著，约了她好几次，她不好意思再拒绝，就建议说：“这样吧，我找几个同事，你也找几个朋友，大家一起玩，热闹些。”

    于是，他们说好，周五晚上一起去唱卡拉OK。

    国贸大厦的十七层就有个卡拉OK屋，屋子不大，基本上是国贸大厦里的单位招待自己的客户和洽谈业务的去处。不像市面上的歌厅那么吵，环境很不错。

    周五下午下班之后，倩倩哪儿也没去，就在办公室等男孩来。男孩带了两个朋友，倩倩也叫了公司两个女孩。这样子，总共六个人，凑成三对，想唱歌唱歌，想跳舞跳舞。

    男孩要了瓜子和茶水，让倩倩她们吃、喝。他们是第一次聚会，互相不认识，一开始就冷场了。男孩子们平时大大咧咧，此刻倒比女孩还害羞。女孩们冷眼看他们表演，不肯先说话。男孩急了，赶紧点歌，曲子响起，场面热闹起来。男孩一曲《北方的狼》，立刻让女孩子们刮目相看。一个女孩就逗他说：“哎，唱得还不错，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你叫我们来，怎么不报一报你们几个的尊姓大名呀？”

    男孩憨憨一笑：“我叫周大庆，我这俩哥们儿，崔伟明、申有为，我们三个都是单身汉，都是水暖公司的业务员，请几位姐们儿多多关照。”

    倩倩不由得坐直了身子，这个周大庆倒是有点小幽默，歌唱得也不错，还行。她是女孩们的召集人，自然也要把两个小姐妹介绍一下：“好，该我了。我叫冯倩倩，朝阳公司的联络员，我这俩姐妹，崔玲珑，公司出纳，金子灵，公司秘书。我们三个也都是单身，请三位帅哥多多指教。”

    倩倩说完，男孩们哄地笑开了，气氛终于轻松下来。男孩的野性开始显露出来，又是说，又是笑，女孩们也不再矜持，不一会儿，就闹作一团。倩倩对三个男孩都没有感觉，只是觉得周大庆比较可靠，可以成为朋友，做恋人则不行，所以，她不参与聊天，从头至尾只是唱歌，周大庆也陪着她一直唱。唱着唱着，倩倩有些感动，她心想，没准儿将来还真可能嫁给这个周大庆呢。

    倩倩和周大庆唱歌时，那四个人聊得越来越投机，崔玲珑和崔伟明两个本家似乎对上了眼，可不是嘛，姓崔的人不多，可他俩居然能碰到一块儿，这似乎就是缘分。这之后，六个人又一起玩过一次，再以后，大家就开始了单独行动。崔玲珑和崔伟明是来往最频繁的一对。周大庆也时不时地约倩倩，倩倩虽没有拒绝周大庆，但仍是一副不即不离的样子，绝不同意和周大庆单独行动，只同意他没事儿时，可以到朝阳公司来说说话，最多一起到附近小饭馆里吃顿便饭。虽说她把婚姻看得很现实，但她心里还是有期待的，她打算在二十八岁之前把自己嫁出去，在这之前，她还要挑一挑，也许能碰到一位让自己心动的男人。人总得为爱活一次，真到了二十八岁还碰不到一位如意郎君的话，也许就是周大庆了，但在这之前，她不想放弃希望，不想匆匆忙忙地答应，所以两个人根本没有任何进展。

    然而，缘分这个东西却不管你愿意不愿意，甘心不甘心，它就像一条无形的绳，牢牢地套住了它圈定的男女，倩倩终于没能抗争过命运，几个月之后，她就披上婚纱，成为周大庆的新娘。九、买的房子是违法建筑

    自从加入镜湖花园QQ群，倩倩和吴爽就能随时获知来自小区的新鲜事儿，这为她们封闭的生活增色不少。然而，最近的一些消息，却让她们郁闷不安。群空间充斥着一篇篇愤怒的文字，先是有业主说物业公司擅自大幅提高小区的物业费，业委会被物业公司收买，出卖业主利益。而后又传出镜湖花园的土地没有使用权证，正在建设中的二期建筑很可能是违法建筑，面临着被强制拆除的危险。

    一期的一个业主黄先生在群空间发了一篇题为“一直很郁闷”的帖子，因为物业管理公司大幅提高了小区的物业费，而出炉过程，他却毫不知情。他说：与老收费标准相比，物业费新标准中，多层住宅从每月每平方米零点四三元涨至零点七元，高层则从一点一五元涨至一点七元。

    “物业费要涨，也不是不可以，至少要让我知情吧？比如业主大会的召开情况、投票表决的情况、合同签订的情况。”黄先生表示，如果相关程序没有问题，不管涨多少，他都心甘情愿。“背着我们涨价，还一下子涨这么多，咋能让我们心服口服？”

    与黄先生一样，不少业主认为物业此次提价有违公开、公平、公正、透明原则，程序涉嫌违规。为表达不满，他们开始拒交物业费，物业公司则施以报复，对“不听话”的业主，要么断电、断水，要么偷偷给人家的门锁灌上胶水，或者半夜划车、放气、砸车，业主们气愤地说：“物业简直是流氓。”忍无可忍，他们便通过报纸、网络及有关职能部门投诉，矛头直指镜湖物业在此次物业费提价事件中搞暗箱操作。

    倩倩和吴爽因为还未入住，对于物业乱涨价的事儿虽然也很气愤，但还没有达到痛彻心扉的程度，可是土地使用权问题和违法建筑的问题，却让她们焦虑不安。因为一旦证实消息是真的，二期楼盘真被爆破，她们已交的房款、贷款就可能打了水漂，那可怎么办？

    烦乱之中，倩倩想起了如雪，如雪是律师，有可能接触到这些事，或许了解一些二期建筑的实际情况，何不问问她？吴爽听说后也催促她赶紧给如雪打电话咨询一下。

    如雪接到倩倩的电话，不等她说明来意，直接就问：“噢，倩倩，你一定是要问镜湖花园的事儿吧？”

    倩倩紧握话筒，连连点头：“如雪姐，你已经知道了，我好害怕。”

    如雪安慰道：“你先别急，物业费的事儿，确实有问题，有些业主找过我。关于违法建筑还只是听说，有待证实。”

    倩倩稍稍放松一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但紧张情绪并没有消除，她还是很担心：“如雪姐，我们小区业主说的那些事儿，到底怎么样呀，他们有可能要打官司，我可不可以让他们找你呀？”

    如雪说：“可以，已经有业主找过我了。镜湖的物业费问题的确很严重。首先，普通住宅实行的是政府指导价，有明确的标准，是不可以随意乱涨价的。”

    倩倩打断如雪，问道：“什么是普通住宅呀？”

    “普通住宅就是多层住宅和高层住宅，是相对于写字楼、别墅、公寓、商铺而言的。普通住宅实行的是政府指导价。燕州市物业费政府指导价最高标准是一级，多层和高层住宅物业费一级收费标准分别是零点三八元一平方米和一点零一元一平方米，上下浮动不超过百分之二十，也就是说多层最高可以收到零点四二元一平方米，高层最高可以收到一点三二元一平方米，而且还必须是优秀物业服务小区才可以上浮百分之二十。镜湖花园原来已经按最高标准收费了，是不应该再上浮的。其二，政府指导价是不允许擅自改变的，物业公司必须按照收费许可证核定的标准收费，即使物业公司和业委会达成了协议也是不可以的。何况，虽然物业声称和业委会达成了协议，但众多业主并不知情，完全是暗箱操作。”

    倩倩更关心的是违法建筑的问题：“如雪姐，二期的几栋楼到底是不是违法建筑呀？”

    如雪叹了一口气说：“虽然还没有证实，但我估计八成就是。你想，那几栋楼就压着渠道，怎么想，政府部门也不可能准许开发商把楼建在渠道上呀。”  倩倩失声哭了起来，如雪赶紧劝慰她：“倩倩，千万别急，眼下你不要再向银行支付月供了。开发商收的房款肯定得退，退不了现款，还可以用其他楼盘抵债。再说，开发商一般是死不了的，他们用的是银行的钱，还会再用银行的钱继续干的，只要先锋公司存在，就有办法把钱追回来。只是按揭贷款合同得研究一下——楼没了，是不是还得向银行付款？你把所有合同文件拿来，我帮你看看。”

    倩倩哽咽着说：“好的，如雪姐，谢谢你。”

    打完了电话，倩倩和吴爽抱在了一起，吴爽虽然算是个小富婆，可十多万元不是个小数目，她心里也难受。但她毕竟年长，又是倩倩的上司，她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找话安慰倩倩，也是安慰自己：“好了，丫头，现在拆不拆楼还不一定，而且，如雪不是已经说了嘛，会有办法追回房款的。如雪是律师，她不会随便说话，咱就等着吧。再怎么说，咱还有政府呢，政府不会不管的。”

    提到政府，倩倩更加愤愤不平：“什么政府呀，早干吗去了，那楼房又不是盖一天两天了，都半年了，咱的交易税都交半年了，政府会不知道？政府要是早管，也不至于发展到今天。没准儿，业主们不告，政府就是知道也不管。现在可能是不管不行了，才要拆房。那些官员要保头上的乌纱帽，才不管咱们的死活呢。”

    倩倩说这些话的时候，不只是心疼她的两万多块钱，更主要的是她的信心就要垮了。她是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就因为没权没势没钱，她混得这么艰难，女孩子可以不用买房子，可她买了，为什么，不就是想着好歹有个窝，能支撑着自己坚持几年，等待有朝一日时来运转，找到一份好工作，遇上个好男人，过上好一些的日子？可是，现在，眼看没有希望了，她还怎么坚持？难道她就这样嫁人吗？嫁谁呢，就是那个周大庆吗？

    想到这里，倩倩伤心欲绝，她再也忍不住了，她挪开吴爽的手，趴在桌子上，哇地大哭起来……十、楼盘爆破了

    对于违法建筑的强制拆除，倩倩、吴爽等买房人的心情是矛盾的，他们既痛恨开发商的不法行径，又希望政府手下留情，通过罚款、补办手续等措施，留下正在开发的楼盘，留住他们已交了钱的房子。而这也正是开发商打的如意算盘，面对既成事实，政府或许会为了业主的利益网开一面，如果强制拆除，势必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重要的是政府也不好向业主交代呀。

    2006年春节刚过，随着巨大的爆破声，镜湖花园两栋在建高楼轰然坍塌——因占压河道，无证施工，燕州市政府决定对这两栋违法建筑爆破拆除。一场持续大半年、围绕违法建筑的执法与对抗执法的事件，终于以政府出人意料的强硬执法结束。作为地方政府强力遏制违法违章建筑的典型，这一颇具震撼性的场景出现在了第二天的央视新闻联播中。

    事后回顾，镜湖花园违法建筑曝光完全是永都商报记者不懈努力的结果。一直广受赞许的镜湖花园，却突遭公众质疑。冲突发生于偶然，因为物业费，业主与物业公司产生矛盾，维权意识很强的浙江业主们找到商报报料。商报最初只是关注镜湖花园的物业管理，希望读者参与讨论“开发商的社会责任”这个话题。然而，从开发商胡永明的闪烁其词中，记者们凭借职业敏感察觉到土地的来源有问题，并且，部分读者来电表示，镜湖花园两栋高层住宅楼占压渠道，如果燕州发生洪灾，极有可能危及公共安全。于是他们层层追寻镜湖花园号称三千多亩土地的合法性，这才知道燕州市执法局在2005年年底就接到了群众举报，已经介入此事。

    调查的最终结果显示先锋公司占用的地块，只有三百多亩完全合法，其他土地的使用权目前尚不属先锋公司，先锋公司宣传的小区最大的亮点“镜湖”也不属于镜湖花园，而是属于燕州市民的公共资源。经查实，镜湖花园项目建设有多项违法事实：一是未经规划许可擅自开工建设；二是擅自改变土地用途；三是未取得施工许可证擅自施工；四是未依法进行招标；五是未进行工程质量监督，等等。特别是两栋高层建筑分别占压规划河道控制线三点零五米、十点三八米，严重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城市规划法》等法律法规，直接影响防汛泄洪，危害了城市公共安全。

    随后的故事没有太多新意，给公众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开发商的强硬和大胆。一直热销的镜湖花园居然只有三百多亩地有合法手续。胡永明对燕州市执法局的整改要求始终置之不理，直到市政府出面组织强行爆破。

    倩倩在得知楼盘爆破的消息后，却出奇平静，她已经欲哭无泪了，几个月的焦虑不安和等待终于结束了。她终于明白当初签合同时，开发商为什么不向他们出示预售许可证，也终于明白镜湖花园为什么卖得那么便宜了。今后，等待她的只能是漫漫无期的追讨房款之路。而与她同病相怜的还有吴爽、李瑞婷、余有粮夫妇等上百个买房人，更有众多的追讨工程款的施工队、追讨工钱的民工以及追讨土地补偿款的镜湖村村民。

    众多的债权人可不像倩倩这么平静，他们愤怒了，他们爆炸了，他们挥着胳膊，瞪着眼睛，歇斯底里地骂娘。他们高喊着：“胡永明，滚出来，还我们的血汗钱，还我们的钱哪！你个龟儿子，你个畜生，你……”他们骂啊，哭啊，个别身体弱些的，竟昏了过去。 他们的愤怒胡永明听不到，他早就躲起来了。售楼人员也都跑得无影无踪，整个售楼部空空如也。没有人告诉他们怎么办，没有人出面解决他们的问题。盛怒的人群开始失去理智，他们不顾一切撞开售楼部的大门，见东西就砸，几分钟之后，镜湖花园的售楼部变得一片狼藉。

    砸完镜湖花园售楼部，气愤难平的群众又一起聚集到了燕州市人民政府门前。外出的市长急忙赶回来接见群众。他抱着双拳向大家保证：“我了解你们的心情，你们放心，市里一定妥善解决大家的问题，解决不好，我就引咎辞职。但是大家一定要给我们时间，请大家放心等待，我们一定尽快解决。”

    市长的保证，让人们的心绪暂时平复下来。他们喃喃着：“市长说话可要算数呀。市长说话可要算数呀。”

    对于这样一个举国罕见、影响巨大的地产违规事件，燕州市政府一刻也不敢怠慢，政府很快下达通知，停办先锋房地产公司一切开发手续，银行随即停止对镜湖花园发放按揭贷款，包括已售出楼盘。燕州市政府又成立了专门的工作组，以处理镜湖花园的善后事宜。

    然而，狡猾的开发商赚得的巨额利润，是不会老老实实地放在公司账上的，他们要么转到私人账户，要么转到国外，一时很难查找。有些人就寄希望于能在先锋公司后续的楼盘中置换他们失去的房子，于是他们又跑到燕州市建委询问先锋公司后续楼盘的建设情况。“先锋公司余下的八个楼盘必须重新办理许可手续，市政府工作组目前还没有一个结论性意见，至少眼下看是不可能的。”燕州市建委有关同志对上访的群众说。

    市长的承诺没有及时兑现，人们心中的不满和愤怒又开始涌动起来。

    在一次次到镜湖花园售楼部讨要房款无果后，倩倩久久地伫立在镜湖边上，木然地看着那无尽的湖水。已经有人以跳湖来结束生命结束烦恼，她一个风华正茂的姑娘难道也要走上同样的路吗？

    倩倩悲伤的样子，把一个四十出头的壮汉招到了她的面前。他好心地安慰她：“姑娘，快回去吧，不要想不开。”

    倩倩不由得笑了：“看来，你以为我要自杀，没那么简单，那岂不是太便宜胡永明了吗？”

    “噢，你也在镜湖花园买房子了，唉，造孽呀！”

    这个壮汉叫胡大伟，他正是镜湖村的村民，看到倩倩并没有离去的意思，他干脆坐下来，陪她说话。

    其实，镜湖花园的大部分楼盘，就是后来被称作“小产权房”的楼盘，只不过当时还没有这么叫罢了。

    “2002年1月18日，”时任镜湖村某村民组组长的胡大伟对这天印象极深，他刚刚去区里头参加完会议，一出门就被早已等候的先锋公司的车接走了，“我还没有搞清楚是什么事情，车直接带着我们到了登州市的一家宾馆，村委会核心干部和我们十来个村民组组长，一起与先锋房地产公司在联合开发的协议上签了字。按照协议，双方将一起开发近一千三百亩土地，占到全村农田面积的三分之二。”

    即将丧失土地的协议，曾经让相当一部分村民不安。“这是个大冒险啊，万一干房地产赔了，那我们今后靠什么生活？”于是村委会向胡永明的公司要了一个保底价——先锋公司以每亩二十一万元的价格补偿失地农民，如果房地产开发赢利了，村委会与先锋公司以三七比例分红。在具体的付钱方式上，先锋公司刚开始每年每亩补偿失地村民两千元，十年内付清二十一万元。

    “这个账好多人算不过来，到底二十一万元把地卖了值不值？”胡大伟在村里是个跑运输生意的能人，头脑比一般人灵活，“我觉得分十年付清不划算，如果胡永明一次性把二十一万元给我们，那十年里利息就有二十多万元了。他每年才给我们几千元，拿我们的土地抵押给银行贷款，自己根本不用什么本钱。”

    一千三百多亩土地最终在村委会的运作下“卖给”了先锋公司，眼看着菜地变成了全省人都知道的镜湖花园，镜湖村的人心情复杂。胡永明在五年时间里开发了八百多亩土地，剩下的几百亩一直撂荒，村民们看着昔日自家菜田变成了垃圾场，心里不是滋味。

    今年春节过后的爆破声，让镜湖村的人更加忐忑。“谁料到这些年房价涨得这样快，我们的地肯定卖亏了。现在盖的房子又成了违法建筑，十年快到期了，胡永明欠每户的十来万元有保证吗？”而村民们更加不确定的是，他们与胡永明签订的联合开发协议是否受法律保护。

    对于镜湖花园的违规建设行为，相关职能部门不能说没有一点作为，不仅屡次下发“责令改正通知书”，而且动用特警扣押了部分施工工具、用执法车辆堵住了施工场地入口。这样的执法力度，如果是一般企业，谁还敢造次？然而，镜湖花园照样建成了部分包括多层、高层、别墅等在内的楼盘，并且大张旗鼓地销售。在房价暴涨、房地产业利润诱人的背景下，一些开发商无视法律、蔑视政府的气焰是何等嚣张啊！

    胡大伟捡起一块石子，用力扔进湖里，用一句话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尽管如此，不法开发商最终还是没能逃脱掉法律的制裁嘛！”

    胡大伟的一席话，让倩倩的心里透亮起来，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人生的路还很长，她不可能永远这么倒霉吧。房款没要到，银行还催着要贷款，她得去找如雪姐想办法。倩倩听从如雪的建议，在楼盘爆破三个月前就停止了支付月供，她每月的月供是四百一十块钱，累计欠月供四个月，总计一千六百四十元。数目很小，银行不打算起诉，但反复催要。倩倩拿着《永都商报》关于楼盘爆破的报道，并援引央视的报道说：“抵押的房子已经不存在了，我虽然是借款人，可你们银行并没有把钱交到我的手里，而是一次性划到先锋公司账户了，你们应该向先锋公司要钱，不应该向我要钱。”

    听倩倩说得头头是道，银行的人不禁笑了：“冯小姐确实很聪明，可是，你说的是担保合同，咱们之间实际存在两个合同，一个是你向银行借款的借款合同，一个是担保借款履行的担保合同。借款合同是主合同，担保合同是从合同。你首先必须履行你作为借款人的还款义务，只有在你不履行或不能履行还款义务时，才开始启动担保合同。虽然银行直接把钱划到了先锋公司的账户上，但实际上是替你支付给了先锋公司，借款人仍然是你，而不是先锋公司。所以，我们只能找你要钱。”

    倩倩气鼓鼓地说：“你们向我要钱，我向谁要钱去？房子没了，我的两万块钱也打了水漂，你们难道没有一点同情心吗？”

    银行的人看倩倩生气，只得好言好语地说：“姑娘，这是两码事儿，我们也很同情你，但合同就是合同，楼盘是政府爆破的，政府肯定会管这事儿。”

    倩倩站起来，大声斥责道：“既然你们说政府会管这事儿，咱就等政府出面好了。你们银行难道没有责任吗？你们要是不替开发商办事儿，我会买他们的房子吗？我再说一遍，我没有钱还你们，就是有也不会还你们。你们走吧，你们可以起诉我呀，让法院把我抓起来吧。”

    银行的人赶紧赔笑。倩倩不再多说，一把拉开办公室的门，说了声：“请吧。”

    打发走了银行的人，倩倩越想越郁闷，她迅速地整理了一下手头的商品房买卖合同、个人购房借款合同和预购商品房抵押合同，赶到如雪的律师事务所找如雪想办法。

    听完倩倩关于她和银行职员之间的对话，如雪哈哈大笑：“倩倩呀，我发现你有做律师的潜质呀，你的口才很好，思维条理很清楚。我建议你学点法律，做不做律师，对你都有好处。”

    听如雪夸她，倩倩抿着嘴笑了。如雪的话正中她下怀，她一向觉得自己口才很好，思维能力很强，说话办事都很有条理。

    如雪接着说：“你不还银行钱，银行一点办法也没有。你又不是欠他们很多钱，按合同你是按月还本付息，每月没有多少，他们没法起诉。按照抵押合同，连续三个月或累计六个月未能按约还款，他们可以行使解除权，依照法定程序处分抵押房产。可是你们的抵押合同是预购商品房抵押合同，在你没取得房产证之前，他们根本没办法处分。现在，房子都没了，他们处分什么呀。抵押物没了，抵押物的担保就失效了，所以，你不用怕，他们拿你没办法。”

    倩倩露出了笑容：“这么说，我不用理他们，银行也够倒霉的，倒是便宜了开发商。”

    如雪摇摇手：“不是这样的，别忘了，开发商可是你借款的保证人，而且是连带责任保证人。按照约定，在你取得房产证之前，开发商要承担连带责任保证。虽然抵押物的担保实现不了了，但开发商作为保证人的担保仍然继续有效。银行可以直接要求开发商支付。再说了，借款合同和担保合同都是银行提供的格式合同，根本没有和你协商，他们凭什么把借款一次性支付给开发商？为什么不分次支付，按照工程的进度，就像开发商向施工单位按工程进度支付工程款一样？根据合同原理，开发商和买房人签预售商品房买卖合同，就像厂家拿到了订单一样，应该是货物交付时才能收取全部货款，可开发商倒好，预售商品房时就收取了全部房款，这是极其不公平、不合理的，实际上是用买房人的钱在盖楼，买房人白白替开发商承担了一年的贷款利息，又白白损失了一年的存款利息。银行就该向开发商要钱，银行就该承担风险。所以，贷款的事儿没问题。不要再想了，估计银行以后也不会找你了。”

    倩倩笑了，眼里却含着泪。如雪知道她担心两万块钱房款。她递了张面巾纸给倩倩，倩倩赶紧擦掉眼泪，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如雪安慰道：“你那两万块钱的事儿，也不要太担心。可能会费一些时间，但一定能要回来。胡永明既然敢违法施工，他就有能力东山再起。开发商和政府和银行都是利益相连的，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要胡永明不想退出地产界，他就有办法。他如果就此趴下，退出地产界，他就真的输了。我相信，以胡永明的个性，他不会就此罢手。现在不是只把两栋占压渠道的高层爆破了吗？剩下的那些手续不全的，他一定会通过关系补全的。到时候，他可能会以新楼盘置换补偿给你，也可能直接退钱。就耐心等等吧。别忘了，这里是中国，政府不会不管的，只是时间问题。”

    倩倩终于破涕为笑了。

    如雪的话让倩倩很受鼓舞，她一下子振作起来了。她赶紧把如雪的话告诉了吴爽、告诉了李瑞婷、告诉了喜欢她的余有粮夫妇，还在小区QQ群上告诉了所有二期的买房人。余有粮夫妇听了心里好受了些，他们是怀着做城里人的梦进城的，已经把所有的积蓄交了房款，是最焦急的。可是他们还要看场子，两人只能轮流和大伙儿一起去讨债。既然倩倩这么说，他们就决定再耐心等等。“他胡永明不要让我碰到，让我碰到，我一定废了他。”余有粮如是说。

    余嫂是个善良的女人，这个时候了，她还惦记着给倩倩介绍对象的事儿。她拉着倩倩的手，亲切地说：“倩倩，咱们房子的事儿，周大庆也知道了。他让我告诉你，房子没了不要紧，他家有房子，他会照顾你。”

    倩倩哭了，家、房子，是她渴望的，那种又小又暗的出租房她早就住够了，她想要宽敞明亮的大房子，有厨房有卫生间，可以做饭，可以洗澡，可以舒舒服服地生活，可以体体面面地款待宾朋。她不想再继续漂泊，不想再孤苦伶仃一个人，她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温暖的家。现在有这么一个人站在她的面前，向她伸出了手，她内心柔软的神经被拨动了，她不能够拒绝，也不想拒绝，她要放下她的清高，放下她的虚荣心，接受一份实实在在的婚姻，接受命运的安排。

    她没有更多的话，她对余嫂点点头，算是答复：“谢谢你，余嫂，你让他来找我吧。”十二、教堂里的婚礼

    当倩倩把婚宴请柬递到如雪手里时，如雪愣住了，倩倩从来没有提过她有男朋友的事儿，她一直在留心替倩倩物色一个好小伙儿。倩倩自身条件很优越，她还记得倩倩向她说过，要在二十八岁前把自己嫁出去，她才刚刚二十六岁，急什么呀。难道，男孩子条件非常好，让倩倩心甘情愿嫁给他了？可是不像呀，倩倩脸上没有一点喜色，没有那种发自内心抑制不住的兴奋，她把请柬给如雪就一言不发了。如雪是个敏感的人，她猜测，这桩婚姻并不合乎倩倩的理想。可是，既然请柬都拿来了，还能说什么呢？

    然而，如雪还是忍不住想多几句嘴，毕竟倩倩的爸妈曾经托付过她。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倩倩，你想好了吗？”

    倩倩点头答道：“想好了。”

    “噢。”如雪也点点头。

    婚礼定在五一节。倩倩妈妈通知如雪早上九点到达他们租住的酒店。如雪有些想不通，平常的婚礼都是十一二点举行，婚礼完毕就开始婚宴，哪有这么早就到的。想不通归想不通，如雪还是早早赶到了酒店。迎亲的男方队伍正挤在倩倩住的房间门外，恳求里面开门。如雪到来后，男方一听是女方的亲友，就企图跟随如雪混进去。如雪反应很快，知道按规矩不能这么随便放他们进去，就让他们退后，大喊：“冯老师，我是如雪，让我进去。”

    听到如雪的声音，门开了一条缝，等如雪挤进去，随即又牢牢关上。

    如雪进去时，专业化妆师正在给倩倩化妆梳头。

    倩倩妈妈赶紧拿了几个红鸡蛋让如雪吃。她解释说：“说要搞宗教婚礼，宾客必须在婚礼开始前三十分钟到达教堂。咱也不知道具体几点举行仪式，所以就通知你早点来。”

    “哟，搞西式婚礼哪，我还没参加过宗教婚礼呢。”

    倩倩爸爸介绍说：“婚礼分为两个部分，先在天主教堂举行一个西式宗教婚礼，然后再到饭店搞一个中式婚礼。”

    如雪开玩笑说：“倩倩挺时髦的嘛。”

    倩倩妈妈一笑：“哪儿呀，是大庆他妈妈非要搞宗教婚礼，咱家的人，都喜欢简单，哪会要搞这么烦琐的仪式。”

    “哟，那老太太倒挺新潮的。”

    倩倩妈妈又解释道：“倒不是新潮，老太太信主，说婚姻是一生一世的承诺，不在教堂神职人员跟前许下盟誓，不在宗教仪式下完成这人生大事，婚姻就不够神圣。还说中式婚礼主要是热闹，没法让新人对婚姻有深刻的认识，婚姻要的是相伴终身的忠诚，新人应该宣誓。所以，没办法。”

    “噢，这个婆婆蛮认真的，估计家教也严。”

    “可不是嘛，听倩倩说，大庆非常孝顺，从来不顶撞他妈妈。这样好，人可靠，不生事儿。”

    如雪却有些担心，这公公去世得早，婆婆一手拉扯大两个孩子，婚后，婆婆必定跟小两口一起住。婆婆这么严厉，倩倩又那么有个性，只怕婆媳之间少不了闹矛盾，可够倩倩受的。

    如雪他们在里面说着闲话，男方队伍在不停地敲门，倩倩没有打扮好，他们只能干着急。倩倩的表姐做伴娘，非常有经验，等到倩倩终于打扮好了，她开始变着法刁难和考验新郎周大庆。她发话了：“新郎得接受考验，先要回答新娘的问题，回答正确，新娘满意，才可以进来。”里面的人就跟着嘻嘻地笑。“第一个问题，新郎什么时候爱上新娘的？”

    “我看见她的第一眼就爱上她了。”

    “新娘最爱听的是什么歌？”

    “《月亮代表我的心》。”

    “新娘要求新郎唱《月亮代表我的心》，新郎唱不唱？”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你去看一看，你去想一想，月亮代表我的心。你问我……”

    新郎声情并茂完整地唱完了《月亮代表我的心》，倩倩的表姐仍然不肯开门，她又问：“新郎要献给新娘的第一份礼物是什么？”

    新郎朗声答道：“存折、工资卡。”

    如雪听得忍俊不禁，笑得弯下了腰，年轻人可真会玩。

    伴娘说：“好，把存折、工资卡递进来。”

    周大庆赶紧递进来一个红包。倩倩赶紧开口拦表姐：“可以了，可以了，让他们进来吧。”

    男方的人一拥而入，一下子塞满了房间。

    新娘就要出门了，新娘爸爸妈妈分别给新郎塞了一个红包，一对新人给新娘父母叩头。

    倩倩单独给父母叩了一个头，她喊了一声“爸、妈”，便泣不成声了。在如雪看来，这一个头，这一声哭泣，是很复杂的。有对父母养育之恩的感激，有对单身生活的留恋，也有对不可预知的婚姻生活的忧虑。如雪猜，更多的可能是不甘。如雪见到周大庆后，第一感觉是这个小伙子不错，但倩倩并不爱他。相信房子的事儿对倩倩刺激不小，所以倩倩才这么匆匆忙忙地把自己给嫁了，她心里怎么能不自怜呢？

    新郎新娘及迎亲送亲的亲友坐上了轿车，一长溜地开往附近的天主教堂。如雪在大学时曾进过一个基督教堂，她当时只是出于好奇和男友一起去玩玩的，可是到了里头，却也正儿八经地学着教徒们的样子在胸前画十字，教堂里庄严肃穆的气氛让她心生敬畏。可是燕州市的天主教堂太简单了，地方倒是很大，可陈设布局跟中学的教室没有多大差别，仅仅就是讲台大些、两边有台阶罢了，一点没有想象的那种庄严和神圣的感觉。

    婚礼开始。全场起立，音乐奏起，新郎新娘缓缓步入礼堂。倩倩很有节奏感地走着，表演性很强。倩倩一向注意仪态，她一定要走好这场秀。

    当一对新人站在祭坛面前时，唱诗班开始咏唱诗歌，然后是牧师致词：“婚姻的盟约，是上帝在创世纪之初所设立……上帝藉着婚姻，使夫妇二人在心智、肉体和意念上彼此联合，共享琴瑟之乐。所以无论是福乐或困苦，都当彼此安慰和扶助……应以谨慎恭敬的态度，来遵循上帝所设立的婚姻圣礼。”

    听着这些致词，如雪觉得宗教婚礼还不错，很有教化意义，可是当听到牧师说“男人是女人的头，女人要尊敬男人，听从男人”时，却觉得不是滋味，这不是在倡导男尊女卑吗？尤其是讲到不能离婚，离婚后不得再娶、再嫁，如雪便觉得很荒唐，倩倩听了不知会有何感想。

    她压低声音对倩倩妈妈说：“你听，天主教不允许离婚。”

    倩倩妈妈倒很乐意：“这不是很好嘛，结了婚就好好过，不要离婚。”

    如雪便猜测，倩倩婆婆之所以选择宗教婚礼，可能是怕两人离婚吧。

    牧师问新郎：“你是否愿意接受这女子为妻，在婚姻誓约中共同生活。无论康健或病患，你都爱护她、安慰她、尊重她、扶助她，终生忠贞不渝，绝无异心？”

    新郎郑重地回答：“我愿意。”

    牧师又问新娘：“你是否愿意接受这男子为夫，在婚姻誓约中共同生活。无论康健或病患，你都爱护他、安慰他、尊重他、扶助他，终生忠贞不渝，绝无异心？”

    倩倩口齿清晰地回答：“我愿意。”

    牧师问众人：“你们既然见证了这两人彼此的承诺，是否愿意尽力维护他们的婚姻？”

    全场齐呼：“我愿意。”

    接着又是经课、献诗，之后，两人交换戒指。牧师举起两人的结婚证书说：“两人已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婚姻法缔结了婚姻，他们是合法夫妻了。请新郎、新娘为彼此戴上戒指。”

    牧师宣布：“两人既已郑重立誓、彼此握手和接受戒指，互托终身，我奉圣父、圣子、圣灵的名，宣布他们成为夫妇。”

    众人齐声：“阿门！” 如雪没有跟着喊“阿门”，而是在心里默默地祝福倩倩，祝愿她能够幸福，祝愿新人白头到老，百年好合。十三、买房要趁早

    在倩倩的婚礼和婚宴上，如雪认识了倩倩的婆婆，也认识了吴爽、李瑞婷和余有粮的老婆，余有粮要值班，没能一起来。倩倩的婆婆已年近六十，却打扮得很俏。她穿着深红色的唐装，短发整齐地向后梳着，脸上富有光泽而少皱纹，看上去是个细致讲究的女人。说话一丝不苟，风格严谨，听起来文化修养很高。倩倩爸爸介绍说：“亲家母以前是个中学校长。”如雪心里说：“难怪呢。”与倩倩婆婆相比，倩倩的爸爸和妈妈都是大大咧咧的人，说话随意，作风散漫，穿着也很随便，年龄虽比倩倩婆婆要小几岁，可是脸上的皱纹却似乎多得多。倩倩的爸妈对于倩倩的教育始终都是顺其自然，家庭环境非常民主，倩倩从小到大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倩倩和这样的婆婆生活在一起，必须要改变、要去适应。调整得好，相处可能会和谐，否则婆媳矛盾是避免不了的。

    婚宴之后，如雪和大家一起去看倩倩的新房。房子三室一厅，每个房间的面积不是很大，但双气都有，功能齐全，对于一个三口之家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如雪对倩倩婆婆说：“你们大庆真不错。”

    倩倩婆婆接口说：“倩倩也不错呀。”

    “是呀，倩倩真漂亮。”一个男方的亲戚夸赞道。

    如雪又说：“倩倩是她爸、妈惯出来的孩子，她年轻，还请婶子以后多多关照、多多包涵呀。”如雪的这句话才是重点，她预感到倩倩和她的婆婆在生活习惯上格格不入，当婆媳矛盾真的出现的时候，还望她的婆婆能够大人有大量，多多包容。

    从倩倩新房出来，如雪拉着吴爽和余有粮的老婆，把她们送到国贸大厦。李瑞婷有车，自己走了。到了国贸大厦，如雪顺便到朝阳公司坐了会儿。如雪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吴爽，两人年龄相仿，吴爽稍显得大一些。吴爽很白净，体质看上去很弱，一看就是个很自律、很可靠、不爱多事儿的人。

    不愧是做出国咨询的，吴爽的言谈很西化，除了喜欢耸肩、摊双手之外，言语中不时夹杂着英语，比如讲到办公室就说“office”，讲到提供一个职位就说“offer”，思想还是很有深度的，交流起来很有意思。如雪不明白吴爽条件这么好，为什么至今还是单身。吴爽则不愿意多说自己的感情问题，她关心的是开发商怎么赔偿他们这些掏了钱却拿不到房子的人。如雪这方面的消息灵，她听说胡永明已经再度出山，他很有可能会用新楼盘里的房子置换他们失去的房子，只不过期限上耽误个一年左右。如果不愿意置换，估计胡永明会退钱的。虽然说爆掉两栋楼，加上罚款，直接损失一亿多元，可是开发商挣起钱来也快，哪个楼盘不挣个几千万上亿的。胡永明的摊子铺得这么大，他的两百多万平方米都开发出来了，得挣多少个亿哪，他怎么可能放弃呢。他最初销声匿迹，只不过是为了避风头，风声一过，他又出来了，照样是地产界的大腕儿，照样开着他的劳斯莱斯到处兜风。

    听如雪一说，吴爽赶紧请教如雪，是该置换呢，还是该让开发商退钱。如雪笑了：“这得你自己看，你觉得镜湖花园不错，就还要他的房子，要是觉得不好，就让他们退钱喽。”

    吴爽说：“按说，镜湖花园地理位置偏西，可是离我公司较近。价位也合适。他们要继续盖楼，可能手续也都会补全，应该不用担心再拿不到房子了吧。”

    如雪点头赞道：“很对，是这么个道理。不过，倩倩应该会是要开发商退钱的。她现在结婚了，有房子住了，没必要再买房了。”

    吴爽又请教道：“你觉得投资房地产咋样？”

    如雪分析道：“目前，燕州市的房价不算很高，涨价的空间肯定是有的。”

    吴爽又问：“你说上海、北京、深圳那些地方的房价怎么那么高呀？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买呢？”

    如雪想了想说：“其实他们的高房价是不正常的，是被炒房团炒出来的。中国有四大炒房团：温州炒房团、深圳炒房团、矿老板炒房团、海外炒房团，也有当地的人加入到炒房行列。这些炒房团当然首选大城市，还有南方、东部的省会城市炒房，越炒房价越高，涨得越快，他们赚得越多，老百姓就越发买不起房。燕州之所以房价还不算高，就是因为这些炒房团还没有来，本地虽然有人炒房，但毕竟规模不大，所以燕州的房价还是基本合理的。不管政策怎么变，上下浮动都不会太离谱，除非是开发商自己哄抬房价。”

    吴爽频频点头，颇为赞同。  如雪又继续说下去：“最近，建设部等九部门就要联合发布一个《关于调整住房供应结构稳定住房价格的意见》了。自今年６月１日起，凡新审批、新开工的商品住房，套型建筑面积九十平方米以下的必须达到开发建设总面积的百分之七十以上；要重点发展中低价位、中小套型普通商品住房；调整住房转让环节营业税；严格房地产开发信贷条件。”

    如雪说得兴奋，不禁仰起头来，好像在做演讲：“这些措施，招招见血。可是在中国再好的政策也可能异化，人们总是会想出对策，愿望总是很难变成现实。开发小户型本意是让普通人都买得起房，可是盖小户型就要增加成本，就会刺激房价上涨。增加低价房，本来是让穷人不用买高价房，但低价房并不能真正到穷人手里，反倒是一些有钱人或是有门路、有办法的弄走了。增加转让环节营业税，是可以限制一些炒房行为，但只要房价涨得快，炒房仍然有钱赚，就免不了有人炒。限制贷款发放，开发商不能利用银行贷款囤积土地和房源，日子没有那么好过了，房价不会跌反要报复性地上涨。所以买房还是要趁早，有合适的我也得赶紧买上一套，换新房。”

    吴爽深为赞许：“太好了，你要买房叫上我，有你把关我放心。”

    如雪继续说：“镜湖花园为什么只卖两千来块钱一平方米？一方面当然是他的地都是农村集体土地，他没有掏出让金，开发成本就低得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使用农村土地，正好违背了2004年国务院出台的关于深化改革严格土地管理的决定，也违背了七部委联合下发的房地产开发禁占基本农田的新规。”

    如雪喝了几口咖啡，总结道：“胡永明违背了决定和新规，却还鱼目混珠，低价销售还打出响应决定的旗号，这样一来，谁还会怀疑他没有取得土地使用权证，谁还会怀疑他是违规施工。你不能不佩服，胡永明真是个胡大胆呀。”十四、婆媳之间的战争

    不管倩倩结婚的初衷如何，不管是否爱周大庆，婚后最初的日子她还是非常满意的，周大庆对她呵护备至，婆婆也对她疼爱有加，没有几天，她长胖了不少。她真希望日子就这样继续下去，她也会尽力去做一个好妻子、好儿媳，爱丈夫、爱婆婆、爱这个家。

    可是好景不长，等她结束了新婚假期开始上班后，一切都开始变了。以前是婆婆做好了饭，等他们回来吃，饭后也不让她洗碗。现在下了班回家，有时得自己做饭，洗碗更是非她莫属。而且，周大庆转述婆婆的话说：“你每月给妈交五百块钱吧，除了生活费，剩下的妈给咱存着。”

    倩倩一下子愣住了，她难以接受。她说：“要什么生活费呢，本来我还想着咱俩的工资都由我存着，我还没说呢，你的工资不是都交给她了吗？还不够咱俩的生活费吗？”

    周大庆赔着笑脸说：“其实妈想让咱俩把钱都交给她管，反正是一家人了，家里的一切都是咱俩的，谁管不都一样吗？我的钱一直是妈管着的，你现在也是家庭一员，妈要生活费你就给她呗。”

    倩倩不干：“交生活费可以，但你的工资除生活费之外都要交给我。咱俩是夫妻，哪家过日子不是由媳妇管钱呀。”

    周大庆还是哄着倩倩：“你就理解点吧，老人就是为着咱过得好一点，我的钱一直是妈管着，一下子恐怕不好改变。你的钱你还拿着，生活费给妈就行了。”

    倩倩还是不情愿：“一个月五百块钱，这和我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住、自己买饭吃也差不了多少，我到底是有家还是没家呀。她在家反正没事儿，不就是做做饭嘛，现在连饭也不做了，还得我做，碗也得我洗。我在外面吃有这么麻烦吗？吃现成的，用得着洗碗吗？一开始，我还说你妈人真好，才几天呀，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倩倩一生气，周大庆急了：“你可能不懂，但是我懂妈的心，她还是愿意让咱俩吃现成的，她也不稀罕你做饭、洗碗，她可能就是想让你重视她做的事情，怕咱不识好歹。她只是不想让咱把她的付出不当回事，怕时间长了，咱心安理得，不心疼她。”

    倩倩推开大庆：“你胡说，我是那种没良心的人吗？我能不知道她辛苦吗？我周末不是抢着做家务了吗？怎么这么多事儿呢？”

    不满归不满，生气归生气，倩倩还是识大体的，她也就真的每月向婆婆上交五百块钱生活费。可是，婆婆似乎并不满意，原来还和倩倩有说有笑，现在也不肯多说了。倩倩能够感觉出来，可是婆婆不说，她也不知道哪儿得罪婆婆了，只好问大庆。

    “你妈又咋了，一天到晚沉着个脸，谁欠她了？”

    大庆说：“你在意那么多干吗？咱们原来不是一家人，各有各的习惯，她可能是看不惯你的做法吧。我妈人细致，菜要切得好看，饭要做得刚刚好，碗要洗得干干净净，放得整整齐齐。你慢慢学就行了，习惯哪有那么好改的，我已经说我妈了，你不要当回事儿。”

    倩倩长出一口气：“我的妈哟，这不要我的命吗？工作一天就够累的了，还要注意那么多，真是！”

    夏天是出国咨询公司最忙的时候，尤其是暑假，有许多父母带着孩子来咨询出国留学的事儿。工作一忙，倩倩有时中午就不回家吃饭，有时加班，晚上回家晚些，婆婆看在眼里，又不乐意了。晚上睡下后，大庆又和倩倩商量：“妈说你上班太累了，她想让你换个轻松点的工作。妈以前在学校当过校长，她想让你到学校当老师，离家也近些，将来咱的孩子上学也方便。”倩倩当下火冒三丈：“岂有此理，什么都要干涉，我还有没有自由了？我工作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换？我不喜欢当孩子王，眼下也就是过渡，我以后还是要干我的专业，做对外贸易。人总得做出点成绩吧，我还啥事情也没干成，就找个地方歇着？说什么当了老师离家近，是方便她监视我吧？又说什么当了老师，将来孩子上学方便，这不是提醒我赶紧生孩子吗？我可不想这么早就让孩子绑住，我还想干一番事业呢。今后别再给我提孩子的事儿，我不是你家的生育机器。”

    倩倩说的没错，可大庆听了很难受，他不明白倩倩脾气怎么这么大，妈妈哪一点不是为儿女着想呀。

    是的，婆婆没有错，大庆也没有错，倩倩更没有错。问题是，每个人站的位置和立场不一样。婆婆只想着让小两口过得舒服些，大庆也是这么想，女人嘛，照顾好家就行了，外面有他呢。可倩倩不这么想，没有家的时候，她是想安定，可是现在成家了，不用为生计奔波了，她还年轻，有用不完的聪明和才智，就应该在工作上做出一些成绩来，不能满足于老板一个月发的两千块钱工资，她可以做得更好，没准儿将来自己也可以办一个公司，她怎么能对丈夫和婆婆言听计从呢？他们的目光都太短浅了。尤其是大庆，什么都听他妈的，不听我的，他人是很好，可是他不懂我呀。

    倩倩又一想，老这么和婆婆生气也不是办法，最好是能和婆婆分开住。人说远亲远亲，天天在一个锅里搅稀稠，婆婆也不稀罕她，要是不住一块儿，周末回家看看婆婆，婆婆兴许还高兴点，关系可能还好点。

    于是她把自己的想法提了出来，和大庆商量两个人按揭买个小户型，不为别的，就为有自己的生活空间。否则，一天到晚在婆婆眼皮子底下，她感到紧张，不舒服。

    大庆却一口回绝了：“绝对不可能，我不能丢下我妈一个人，我妈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她在世一天，我就不能扔下她一个人。就算我愿意和你搬出去住，我妈也坚决不会同意。明知道办不到的事儿，就不要瞎想。”

    倩倩真的是忍受不了了，她抓起一个枕头就砸向了大庆：“你眼里只有你妈，你根本不管我的感受，结婚那天，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说要把你的工资和存折交给我呢，现在怎么样呢？你就是个骗子，骗子！呜呜……”

    两个人的打闹惊动了婆婆，婆婆不明原由，只知道骂大庆：“大庆，你个不懂事儿的，你敢欺负媳妇？你给我出来，跪下！”

    要在以前还没娶媳妇的时候，大庆也许就跪下了，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成家了，妈妈还像管小孩一样管他，他可就不愿意了，倩倩更不愿意。

    倩倩冲了出来：“妈，我俩的事儿，你让我们自己解决好吗？大庆他没欺负我，我俩只是在商量搬出去住的事儿，你不用管了。”

    “什么？你们要搬出去住？”婆婆话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接下来的事儿可想而知了，大庆不能没有他的妈妈，倩倩也不能没有自己的空间，原本结婚就是个错，那就结束这个错误，好合好散。于是，倩倩和大庆在匆匆忙忙结婚不到半年后，就办了离婚，分道扬镳了。十五、搜房

    倩倩离婚前的两个月，先锋房地产公司陆陆续续与已被爆破的两栋楼的买房人就赔偿和退款问题达成了协议。人们猜，先锋公司赔付买房人，可能正是政府为它补办手续的条件，否则市长当时也不会拍胸脯保证了。吴爽和余有粮选择了置换，李瑞婷考虑西郊距其公司太远，选择了退款。倩倩当时已住进了婆家，也选择了退款，但她的情况比较特殊，她的十万元房款，有两万元是她签合同时直接向先锋公司支付的现金，另八万元钱是按揭贷款，由银行划转到了先锋公司的账户上，先锋公司实际收到了全部十万元钱。按道理来说，应该由先锋公司把十万元钱全部退还给倩倩，再由倩倩偿还银行本金八万元钱，并承担相应的利息。如此一来，倩倩除还贷款外还要承担贷款的利息，而贷款利息对她来说就是损失，另外还损失掉两万元钱一年的利息。这对倩倩很不公平，倩倩为此不同意先锋公司简单退还她十万元钱。她提出要么先锋公司退还她十万元钱，并赔偿两项利息损失，要么先锋公司退还她两万元钱及她支付的三个月月供，剩余贷款及利息由先锋公司承担。先锋公司同意了倩倩的第二种办法，因此，先锋公司又通知银行到场就倩倩的八万元贷款的事儿共同协商，先锋公司自愿承担剩余不足八万元贷款及利息，银行考虑到倩倩的实际情况，同意倩倩不再偿还，而由先锋公司单独承担。三方一起签订了协议。至此，倩倩等人与先锋公司的纠纷告一段落。

    当时和开发商协商退款时，倩倩并没有想到她会离婚。结婚时她可是打算跟大庆过一辈子的，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转眼间，她又恢复了单身，房子没了，她还得重新租房居住。已经习惯了有房住的安逸生活，重新回到狭小潮湿阴暗的租住房内，倩倩心里很不是滋味。由俭入奢易，由奢还俭难呀！

    经历了一次婚姻，倩倩想问题的角度有了很大的改变。以前她太注重房子等物质的东西，嫁给大庆虽说没能大富大贵，但也衣食无忧，可是又怎么样呢？大庆虽然爱她，但根本就不懂她，再加上霸道的婆婆，她并不幸福。所以，她不会再那么冲动地嫁人了，就是再嫁，也一定得找一个了解她、懂她，与她有共同爱好和追求的男人，否则宁肯一个人过，也绝不凑合。既然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都要单身一人，那就还要买房子。当听吴爽说如雪打算买房子，吴爽自己也准备投资房地产，就等着如雪买房的消息时，倩倩想打电话问问如雪，要是如雪找到了合适的楼盘，她也跟着一起买，大家以后住倩倩当下火冒三丈：“岂有此理，什么都要干涉，我还有没有自由了？我工作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换？我不喜欢当孩子王，眼下也就是过渡，我以后还是要干我的专业，做对外贸易。人总得做出点成绩吧，我还啥事情也没干成，就找个地方歇着？说什么当了老师离家近，是方便她监视我吧？又说什么当了老师，将来孩子上学方便，这不是提醒我赶紧生孩子吗？我可不想这么早就让孩子绑住，我还想干一番事业呢。今后别再给我提孩子的事儿，我不是你家的生育机器。”

    倩倩说的没错，可大庆听了很难受，他不明白倩倩脾气怎么这么大，妈妈哪一点不是为儿女着想呀。

    是的，婆婆没有错，大庆也没有错，倩倩更没有错。问题是，每个人站的位置和立场不一样。婆婆只想着让小两口过得舒服些，大庆也是这么想，女人嘛，照顾好家就行了，外面有他呢。可倩倩不这么想，没有家的时候，她是想安定，可是现在成家了，不用为生计奔波了，她还年轻，有用不完的聪明和才智，就应该在工作上做出一些成绩来，不能满足于老板一个月发的两千块钱工资，她可以做得更好，没准儿将来自己也可以办一个公司，她怎么能对丈夫和婆婆言听计从呢？他们的目光都太短浅了。尤其是大庆，什么都听他妈的，不听我的，他人是很好，可是他不懂我呀。

    倩倩又一想，老这么和婆婆生气也不是办法，最好是能和婆婆分开住。人说远亲远亲，天天在一个锅里搅稀稠，婆婆也不稀罕她，要是不住一块儿，周末回家看看婆婆，婆婆兴许还高兴点，关系可能还好点。

    于是她把自己的想法提了出来，和大庆商量两个人按揭买个小户型，不为别的，就为有自己的生活空间。否则，一天到晚在婆婆眼皮子底下，她感到紧张，不舒服。

    大庆却一口回绝了：“绝对不可能，我不能丢下我妈一个人，我妈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她在世一天，我就不能扔下她一个人。就算我愿意和你搬出去住，我妈也坚决不会同意。明知道办不到的事儿，就不要瞎想。”

    倩倩真的是忍受不了了，她抓起一个枕头就砸向了大庆：“你眼里只有你妈，你根本不管我的感受，结婚那天，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说要把你的工资和存折交给我呢，现在怎么样呢？你就是个骗子，骗子！呜呜……”

    两个人的打闹惊动了婆婆，婆婆不明原由，只知道骂大庆：“大庆，你个不懂事儿的，你敢欺负媳妇？你给我出来，跪下！”

    要在以前还没娶媳妇的时候，大庆也许就跪下了，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成家了，妈妈还像管小孩一样管他，他可就不愿意了，倩倩更不愿意。

    倩倩冲了出来：“妈，我俩的事儿，你让我们自己解决好吗？大庆他没欺负我，我俩只是在商量搬出去住的事儿，你不用管了。”

    “什么？你们要搬出去住？”婆婆话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接下来的事儿可想而知了，大庆不能没有他的妈妈，倩倩也不能没有自己的空间，原本结婚就是个错，那就结束这个错误，好合好散。于是，倩倩和大庆在匆匆忙忙结婚不到半年后，就办了离婚，分道扬镳了。十五、搜房

    倩倩离婚前的两个月，先锋房地产公司陆陆续续与已被爆破的两栋楼的买房人就赔偿和退款问题达成了协议。人们猜，先锋公司赔付买房人，可能正是政府为它补办手续的条件，否则市长当时也不会拍胸脯保证了。吴爽和余有粮选择了置换，李瑞婷考虑西郊距其公司太远，选择了退款。倩倩当时已住进了婆家，也选择了退款，但她的情况比较特殊，她的十万元房款，有两万元是她签合同时直接向先锋公司支付的现金，另八万元钱是按揭贷款，由银行划转到了先锋公司的账户上，先锋公司实际收到了全部十万元钱。按道理来说，应该由先锋公司把十万元钱全部退还给倩倩，再由倩倩偿还银行本金八万元钱，并承担相应的利息。如此一来，倩倩除还贷款外还要承担贷款的利息，而贷款利息对她来说就是损失，另外还损失掉两万元钱一年的利息。这对倩倩很不公平，倩倩为此不同意先锋公司简单退还她十万元钱。她提出要么先锋公司退还她十万元钱，并赔偿两项利息损失，要么先锋公司退还她两万元钱及她支付的三个月月供，剩余贷款及利息由先锋公司承担。先锋公司同意了倩倩的第二种办法，因此，先锋公司又通知银行到场就倩倩的八万元贷款的事儿共同协商，先锋公司自愿承担剩余不足八万元贷款及利息，银行考虑到倩倩的实际情况，同意倩倩不再偿还，而由先锋公司单独承担。三方一起签订了协议。至此，倩倩等人与先锋公司的纠纷告一段落。

    当时和开发商协商退款时，倩倩并没有想到她会离婚。结婚时她可是打算跟大庆过一辈子的，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转眼间，她又恢复了单身，房子没了，她还得重新租房居住。已经习惯了有房住的安逸生活，重新回到狭小潮湿阴暗的租住房内，倩倩心里很不是滋味。由俭入奢易，由奢还俭难呀！

    经历了一次婚姻，倩倩想问题的角度有了很大的改变。以前她太注重房子等物质的东西，嫁给大庆虽说没能大富大贵，但也衣食无忧，可是又怎么样呢？大庆虽然爱她，但根本就不懂她，再加上霸道的婆婆，她并不幸福。所以，她不会再那么冲动地嫁人了，就是再嫁，也一定得找一个了解她、懂她，与她有共同爱好和追求的男人，否则宁肯一个人过，也绝不凑合。既然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都要单身一人，那就还要买房子。当听吴爽说如雪打算买房子，吴爽自己也准备投资房地产，就等着如雪买房的消息时，倩倩想打电话问问如雪，要是如雪找到了合适的楼盘，她也跟着一起买，大家以后住在一起，不亦乐乎？在一起，不亦乐乎？ 然而，拿起电话她又犯难了，该怎么给如雪说呀，说自己离婚了，所以又得买房？那多丢人哪。其实，如雪虽然不知道她已经离掉了，但对她闹离婚的事儿是知道的。倩倩和大庆闹得不可开交时，倩倩妈妈就已经打电话告诉了如雪，让如雪开导倩倩千万不能离婚。可是还没等她找倩倩谈呢，倩倩就已经快刀斩乱麻，迅速地办了离婚手续。当她联系到倩倩时，倩倩还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满不在乎地说：“如雪姐，你不用劝了，我已经离婚了。我正想找你说再买房的事儿，还没好意思说呢。我可能要长期单身，房子是不能不买了。可就拜托你了，等你看好了，我就跟着你一起买。”

    2006年，燕东新区成为燕州市发展最快、新楼盘开发最多的地带。会展中心、火车东站、图书大厦以及众多办公大楼的落成，使得买房人纷纷把眼光投向了燕东新区。许多机关相继从老区搬至新区办公，新区人气旺了起来，房价也节节攀升。燕州市中级法院恰位于行政大道的要害位置，其周围新楼盘非常密集，全都是小高层、高层，豪华气派。如雪每次去中级法院都要经过这个区域，看着道路两旁各个楼盘不同凡响的售楼广告，禁不住有点心动。

    早在2006年年底的时候，如雪在去中级法院的路上，曾被锦绣花园一期楼盘的售楼广告所吸引。广告大意是该楼盘以九十平方米以下小户型为主，德国资深设计师设计，最新型、最实用的格局，南北通透、户户朝阳、窗窗观景等。该楼盘均价为三千八百元一平方米。如雪不禁惊呼涨得好快，就在年初时，房价才刚刚突破三千元，不到一年的工夫，就涨了差不多一千元。去年年底，同事们在一起聊房价时，还都认为来年房价会跌，因为空置房很多，许多楼盘都是有价无市，所以不用着急，再等等房价一定会降，加之如雪想要的是一百平方米以上的户型，九十平方米以下面积太小了，所以她并没有很快去看。谁知房价涨得这么快，看来不能再耽搁了，一日一价，再等下去，不知又要涨多少了。

    2007年五一节前，如雪从中级法院办完事儿出来，到法院西南边的楼盘集中区转悠。她先到最靠近路边的极品名家售楼部，售楼员全是年轻女孩，看着她进来也没人过来招呼，她就自己先看看模型，再翻翻宣传册。最后，她只好主动和小姐们说话。她问：“你们这儿的房子均价是多少？”其中一个女孩回答说：“我们这儿均价是四千四百元。”如雪有点意外：“这附近均价不都是四千二三吗，你们的房子为什么这么贵？”那些女孩就七嘴八舌地说：“我们的位置好，结构好，用的材料也比其他楼盘好，一分价钱一分货，你肯定想买性价比高的房子，不是吗？”如雪心里笑了一下，全都是自卖自夸，谁不说自己的房子好呀，开发商都是用最少的成本赚取最大的利润，才不舍得用最好的材料。再说，各个楼盘的材料根本看不出差别来。于是她说：“你们最便宜的房子是哪些，让我看看。”女孩们懒懒地说：“我们的房子卖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不多了。模型上插小红旗的是没卖出去的。”如雪看了一下，全是楼层不好、位置不好的，她便不再说什么，很快走了出来。

    如雪紧接着到了路西边的春景花苑，这个售楼部很大，售楼人员很少，显得很空旷。如雪进去，仍然没人过来招呼。如雪就走过去，叫住一个男孩：“我来买房子，你们没有人接待吗？”男孩子不好意思地说：“好，我带你看看。”如雪直截了当：“你们的均价是多少？你把你们最便宜的房子给我看就行了。”男孩说均价四千三百元，房子只剩三四套了，全都是西户和顶层。如雪又失望地离开，走向下一家。

    路东有好几个楼盘，如雪不知道该进哪一家，观察了一会儿，感觉锦绣花园售楼部比较顺眼，而且就在春景花苑对面，便径直走了过去。

    如雪刚推开售楼部的门，前台一溜儿七八个人全抬头看了过来，清一色的男孩子，其中一个迅速走过来接待如雪，又是让座又是倒水又是叫姐。如雪就纳闷，难道真是异性相吸、同性相斥，怎么女孩子对她不理不睬，男孩子就这么热情？等坐下聊了几句才知道，这个楼盘二期还得一二十天才开盘，也就是说还没有开始卖呢。原来如此呀。根据售楼员的态度就可以判断楼盘的销售情况了。如雪看了看模型，男孩又带她看了样板房，她一下子被打动了。的确如其宣传，南北通透、户户朝阳、窗窗观景。她尤其喜欢面积为一百三十四平方米的户型。样板房是一套西向的户型，一走进去，迎面就是南北长的客厅，客厅很大，左边为落地窗，右边为飘窗，显得非常透亮，非常大气。客厅西边顶端一排是三个卧室、一个书房和一个卫生间，主卧房内还另有一个卫生间。门口右后侧是近十平方米的大厨房，厨房远离卧室、卫生间，是如雪最喜欢的结构。她心里想着，等开盘时，她就买这样一套方向朝东的房子。

    男孩给了如雪一张名片，他叫刘立业，他对如雪说：“大姐，开盘时，我给你打电话，你到时候可得早点到，早到早排队、早领号，就能早选房子，太晚了，你喜欢的房子就可能被别人选走了。”如雪点点头，表示感谢。临走，她又想起什么来，问道：“小伙子，你给我个实话，这家开发商怎么样，他的手续都全吗？”刘立业说：“各项手续都全了，只剩下预售许可证正在申办，预售许可证一到手，立刻开盘。你可以到燕州房管局网上查楼盘的预售许可证号。这个老板从90年代就开始做房地产了，市中心的新美花园就是他开发的，你可以去看看。我们做置业顾问的到处跑，哪儿有项目、哪儿有楼盘我们就到哪里，我也没有必要说他的好话。”

    如雪觉得这个小刘蛮实在的，她开玩笑说：“听说房地产公司对售楼人员实行的都是末位淘汰制，不说好话，可能就没人买，你销售得少，就可能被淘汰呀。”小刘嘿嘿一笑：“看来大姐挺懂行的。不错，是末位淘汰制，我现在就排在末位，所以你下次来，不知我还在不在这里，只要我在，我就打电话通知你，怎么样？”如雪说：“你放心，只要你说的是实话，不仅我买，我另外几个朋友也会来买，你不用担心排末位。”

    如雪的确看中了这个楼盘的位置和户型结构，只要回去查实小刘所言不虚，她基本上可以肯定会买这儿的房子。

    从锦绣花园售楼部出来，如雪明白不能继续观望等待了，东区房价已涨到每平方米四千三百元左右。政府出台了那么多新政，目的是为了抑制房价，可是不仅没抑制住，反而刺激了房价，照现在的情况看，这房价只会涨不会降，真不能耽搁了。锦绣花园楼盘不仅位置理想，户型结构也很好，而且房价也是几个楼盘中较低的。她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来看，开发商宣传的时候，为了吸引人，着重宣传了小户型，让她误以为这儿只有小户型，错过了一期。买一期的话，一平方米要少四百元左右呢，而且现在也快住上了。但是后悔有什么用，等开盘了，来买就是了。十六、从离婚的阴影中走出来

    倩倩离婚后，大庆并不死心，三天两头到朝阳公司来找她，好像倩倩还是他的媳妇，他给她认错，希望她回心转意。每次他来，吴爽都善解人意地打发倩倩出去办一些可办可不办的小事儿，好让倩倩和大庆好好谈谈。两人在婚前没怎么像其他恋人那样一起走走逛逛，也很少一起吃顿像样的饭，现在大庆想把这些补回来，他邀请倩倩去公园、去咖啡厅，但都被倩倩拒绝了。平心而论，大庆是个好人，倩倩对大庆并没有太大的意见，相反，她非常内疚，觉得有愧于大庆。两人的婚姻实际上是一场阴差阳错，是在错误的时间遇到错误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倩倩在镜湖花园买的房子被爆破掉，不是她太脆弱，她怎么也不会投进大庆的怀抱。她实际上是利用了大庆，她甚至觉得自己很卑鄙。她痛恨自己，更痛恨开发商。结婚、离婚看似很简单，其实在她心里留下了很深的痛，她不再纯洁，不再对婚姻抱有幻想。哀莫大于心死，她虽然只有二十六岁，离她最初为自己设置的二十八岁结婚的年龄界线还差一岁多，可她居然都不想再结婚了，难道这于她来说，不是最大的悲哀吗？更重要的是，她伤害了善良的大庆，也伤害了大庆的妈妈，虽然大庆不关心她内心的想法，虽然大庆妈妈的方式不对，其实他们还是爱她的，而她并没有真正爱过他们。

    既然两人已经离了婚，既然已经清楚自己不爱大庆，和大庆在一起是对大庆的伤害，倩倩就不想再给大庆任何幻想，不想让大庆再受伤害。为了不让大庆再找她，她坚决地谢绝了吴爽的挽留，离开了朝阳公司。吴爽无奈地说：“你要找到好单位就不说了，如果没有合适的单位，我欢迎你回来。”

    倩倩倒不担心，经过一次婚姻的洗礼，她的心理成熟了不少，已不那么心浮气躁，这些都为她求职加分不少。以前不论是整容、在大学里干文秘，还是在飞翔公司或者朝阳公司，在她心里只能算作是为她最终从事的职业做准备或铺垫，而今，她不能再玩下去了，她必须认认真真地找一份自己将来要长期从事的工作，那当然是干自己的本专业——对外贸易了。

    做外贸最重要的三个条件是外语、交际能力和专业知识。倩倩在大学时英语过了六级，又与不少外教关系搞得很好，口语相当不错，简单的交流没有问题。而她在朝阳公司的一年多时间，由于工作需要，常常与美国进行联系，公司内部也常常说英语，让她的英语水平有很大的提高。至于交际能力，其实就是性格和容貌，性格好，沟通起来容易，容貌好，让人感觉很舒服，倩倩在这两方面没得说。更重要的是她很聪明，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专业知识嘛，她大学学的就是国际贸易，入门没什么问题，在实践中边干边学不断提高就行了。

    打定了主意，倩倩把燕州市的外贸公司划拉了一圈儿，国有的外贸公司她首先排除在外，私营的，她通过比较选择了大河外贸公司。在这个公司的介绍中，她发现最诱人的一点是公司会给新人分配业务，并且还像生产企业一样为新人配有指导老师。可是从公司创始人一栏里她发现公司最初的两大股东之一，正是现在燕州市大名鼎鼎的地产商郑国荣。听说这个郑国荣一开始在财政局下属的外贸公司工作，到过国外很多地方，后来在香港做房地产销售代理业务。20世纪90年代初回到燕州，先是与朋友一起成立了这家外贸公司，后来又转战房地产行业，目前其名下的大河房地产公司是永都省最大的房地产企业，在全国也榜上有名。当房地产业务越做越大后，他把外贸公司留给朋友，专心去做他的房地产开发了。

    有过与先锋房地产公司打交道的经历，倩倩不相信开发商中会有好人。她因此怀疑大河外贸公司也像开发商一样不可靠。她心里很矛盾，从实力和政策来看，大河外贸公司是其他外贸公司所不能比的，可是，可是为什么大河外贸公司的创始人偏偏就是一个开发商呢。就在她迟迟不能决定是否加盟大河外贸公司时，偶然看到的电视节目改变了她的想法。

    那天，倩倩心烦意乱，拿着电视遥控器按个不停，没有一个吸引她的节目。突然一场足球比赛映入眼帘，是大河足球队对抗广州队。她听大学的男同学说过，大河足球队正是大河房地产公司组建的。几年前全国各省都有自己的足球队，唯独永都省没有。足球队一般是由有实力的企业来支持组建的，是个烧钱的事情，没有人愿意去做。大河房地产公司站出来承担了这个责任，永都省这才有了足球队，要不，永都省可真够丢人的。大河房地产公司的老总郑国荣在人们的心目中是个儒商，是个有追求有社会责任感和正义感的商人。 倩倩的心结终于打开了，这可太好了，这样一个公司，有如此不凡的历史，肯定错不了。倩倩当下拿定主意，她要进入大河外贸公司，她要做一名优秀的外贸业务人员。她没有急于到公司应聘，而是进行了一番认真的准备。她认为搞外贸不仅要懂贸易还得懂交易规则，所以她除了温习外贸知识，还自学了国际贸易法则以及WTO规则，并对燕州市的外贸现状进行了调查，写了一篇在燕州市如何做好外贸业务的文章，又精心准备了一份极具个性的简历。当她来到大河公司求职时，公司领导一下子被她自信的样子征服了，当场接受了她的请求，与她签订了聘用协议，并由业务经理亲自做她的指导老师。

    倩倩上班了，在她心里，这才是工作，是她要认真去做的工作。她憋着一股劲儿，什么都不想，只想工作、只干工作。她也很虚心，向所有的老同志学习，做所有老同志交代她做的事情。她的拼命精神赢得了所有同事的称赞，她进步很快，没出几个月，公司便派她独立做单，很快她便脱颖而出，远远地把其他人甩在了后面。公司破格给她涨了工资，又提拔她成为部门经理。她终于体会到了成功的滋味，她欣喜地流下了泪水，按捺不住地打电话给父母、给如雪、给吴爽。她感激公司对她的赏识，感谢失败的婚姻给她的教训，更自豪她终于从离婚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她有点炫耀地对吴爽说：“吴老板，我现在的工资是你给我的两倍还多哟，为我高兴吧。”

    吴爽当然为她高兴：“我没看错，你这个丫头，只要你想干，什么都能干得很好。”

    倩倩希望如雪为她高兴，她离婚后一直躲着如雪，现在不用再躲了，她要立刻去见如雪。十七、第二次购房

    倩倩径直来到同一源律师事务所，看着她神采奕奕的样子，如雪吃惊得瞪大了眼睛：“倩倩，你真是脱胎换骨了，状态这么好，发达了吧。”

    倩倩咯咯笑个不停，调皮地说：“你给咱看的房子咋样了，我都等不及了。”

    倩倩能够走出过去，让如雪甚感欣慰。她愉快地说：“看好了，正要和你们说呢。是燕东新区的锦绣花园，位置和户型都很好，再过几天开盘，你们可以上网查查，我们所的几个律师也打算买，他们正商量着联络一些人搞团购呢，我给你介绍介绍。”

    倩倩最关心的是价格：“锦绣花园均价多少钱一平方米呀？”

    如雪卖关子：“你猜猜看。”

    倩倩以前买过镜湖花园的房子，当时的售价是两千元一平方米，那是因为地理位置偏西，而且胡永明的地没掏钱，急于倾销。现在一年多过去了，锦绣花园又位于燕东新区，售价应该会高得多。她于是说了一个数：“我猜三千元左右吧。”

    如雪笑了：“我当时也以为三千元出头呢，咱们都太保守了，现在的均价是四千二百元左右，而且还在不断上涨呢。”

    倩倩咬了咬嘴唇，她怎么也没想到比镜湖花园的房子翻了一番还多。她本以为她有能力买房了，最起码以现在的工资，她可以多付首付，少贷点款，月供的压力小点。没想到工资涨得再快，也涨不过房价。当时买镜湖花园的房子时没钱，现在钱还是不够，好像这一两年都白干了，挣的钱全要交给开发商。

    如雪看她犹豫的神情，问道：“怎么，不想买了吗？”

    倩倩叹气道：“唉，真不想买了，可是不买也不行。再等下去，可能就更买不起了。中国的房价为什么只涨不跌呀，难道就一直涨下去吗？”

    如雪耸耸肩：“我也说不清楚，按说市场经济，价格是根据供求关系调整的，可是现在的价格确实已经超出了大多数人的购买力。我办了不少工程款的案子，许多很高档的楼盘的建筑成本不过六七百元一平方米。房价无非是建筑成本+土地出让金+管理费这几大项，管理费怎么多，也不可能超过建筑成本和地价呀。开发商可真敢要价，你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赚钱的，简直跟印钱一样。哪一个开发商不是国内住半年、国外住半年呀。”

    倩倩不满地说：“政府为什么不对房价实行指导价？”

    如雪摇摇头：“大概官员们有利益在这里头。”

    倩倩“唉”了一声，等待如雪继续讲下去。

    如雪继续说道：“我也觉得政府该对房价实行指导价。住房问题关系到千家万户。商品房跟其他的商品都不一样，不是简单的产品制造，土地是不可再生资源，土地资源有限，房子自然也成了稀缺资源，这就容易形成垄断，开发商自然要牟取高额利润了。如果纯粹一盖一卖，估计房价要低得多。你看那些机关集资盖房，不就很便宜嘛。”

    如雪喝了口水，想起要介绍倩倩认识所里的黄国涛律师和赵新民律师，就打电话给他俩。

    倩倩若有所思地问：“老听人说合作建房，燕州为什么没人搞合作建房？”

    如雪歪着脑袋说：“怎么没有，早就有人搞了。有个律师事务所还专门搞了个合作建房网，只不过很难实现，到现在也没搞成。”

    倩倩不解地问：“合作建房，不就是大家一起出钱买地，一起请施工队盖房嘛，为什么这么难？” “你说的没错，个人合作建房，简单地说，就是大家合伙出钱，自己买地，自己雇人盖房子。复杂点说，就是大家共同出资、筹划方案、选购地块、设计房屋、建设施工、验收入住。”

    倩倩连连点头：“对呀，就是这样，我不觉得有多复杂。”

    如雪笑了：“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很多事儿，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难在哪里？难就难在政府和法律的支持上。在中国做事儿，如果没有政府的支持是很难进行的。而中国的法律对合作建房根本没有规定，法律严重缺失。”

    倩倩连连摇头：“为什么会这样？”

    如雪耸耸肩：“去年央视的经济栏目还就合作建房做过一期节目，这说明合作建房确实是大势所趋，可是又怎样，民间讨论得热火朝天，政府就是无动于衷。那期节目的第一个问题是讨论合作建房是否违法。开发商的代表首先站出来说，合作建房是违法的。赞成合作建房的代表则坚决反驳说，合作建房并不违法，如果开发商说违法请说明合作建房违背了什么法律。开发商的代表就说不出来了。合作建房的代表接着说，现在的问题是法律对合作建房没有规定，没有规定的事儿并不等于不能做，法律总是滞后的，只要合作建房不违背法律的禁止性规定，就不违法。相反，国家应该根据合作建房的要求和实践赶紧制定相应的法律制度。”

    “第二个问题讨论的是合作建房的可行性。开发商代表说房地产开发是企业行为，个人合作建房组织不是企业，所以不能开发房地产。赞成合作建房的代表坚决反驳说政府机关也不是企业，不是照样集资建房嘛。个人合作建房可以参照机关建房的模式。这中间，有个女孩也站起来支持合作建房。她没有理论，她是从自身感受说的，她说的跟你一样。她对着那个著名的拍过电影的开发商说：‘你们这些大老板在短短的几年身价翻了几十番，高达数亿甚至数十亿，你们的钱是怎么来的，不就是赚的我们的血汗钱吗？我几年前就想买房子了，到现在仍然买不起，我的工资再涨也涨不过房价。既然行政机关可以集资建房，老百姓也应该可以集资建房。政府应该制定出政策来帮助老百姓合作建房。老百姓合作建房并不以营利为目的，没有必要非得组建开发公司。可以参照单位集资建房的模式，参加合作建房的成立一个合作社，以合作社的名义在银行开户，集资款存入银行，由银行监管。或者，就由政府专门成立一个合作建房管理部门，按单位集资建房运作就可以了。我们根本不需要开发商，我们只需要建筑队盖房就行了，不需要平白无故多出个开发商赚我们的钱。’女孩说完，全场掌声雷鸣，这掌声就是大家的心声呀。”

    倩倩也像个小孩子似的鼓起了掌，她很佩服那个女孩，她真希望合作建房现在在燕州市就能搞起来，那样，她就能买得起房子了。十八、团购和合作建房

    如雪和倩倩正说得热闹，如雪办公室的门啪啪地响了起来，倩倩跳起来打开门，黄国涛律师和赵新民律师一前一后进来了。快嘴的黄律师一进来就说：“你俩说什么呢，说得好热闹，我都敲了半天门，你们都没听见。”

    倩倩不好意思地说：“可能是我拍巴掌太吵了，没听到你们敲门。”

    如雪赶紧给他们介绍：“这是冯倩倩，我的小老乡，也打算买锦绣花园的房子。我俩正说合作建房的事儿呢。”

    黄律师大声哎呀了一下：“合作建房呀，世纪律师所在网上倡议呢，可我们的团购却要夭折了。”

    如雪皱了皱眉头：“什么？要夭折了，你们搞的团购联盟怎么了？”

    黄律师叹了一口气：“形势不乐观，参加的人倒不少，已经有几十人了，我俩这几天也在锦绣花园售楼部等到了一些想买房的人，他们都愿意参加，可开发商不接受团购。所以，我俩不准备买他们的房子了，正准备把开发商拒绝的事儿通知给大家呢。”

    如雪赶紧安慰他们：“这并不意外，你们也不要灰心。”

    倩倩疑惑地问：“团购是好事儿呀，对买房人和开发商都有好处。买房人可以少掏点钱，开发商也能薄利多销嘛。开发商为什么会拒绝呢？”

    如雪分析道：“现在是卖方市场，开发商不愁房子卖不出去，所以他们根本不愿意便宜卖房。最主要的是一旦买卖双方发生纠纷，业主人多势众，开发商不好对付。”

    倩倩有些明白了：“也就是说，只有房子不好卖，开发商才会喜欢团购。”

    赵律师接口说：“是呀，搞房地产开发需要大量资金，大多数开发商的资金有限，房子如果卖不出去，就会直接影响资金回笼，后继项目就有被搁浅的危险。而团购可以在短时间内帮助开发商实现现金回流，正如雪中送炭；可是现在开发商的房子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房价三天一小涨，‘惜售’还来不及呢，一下卖给你那么多，后面就没得赚了。所以目前团购在燕州没有天时，还行不通。” 如雪深刻地说：“无论是卖方市场还是买方市场，团购对于买房人来说，都是最好的形式。买房人只需要报名参加，与开发商协商谈判只由少数几个组织者、专业律师出面，大家不仅可以节省许多精力，也能避免因缺乏经验签订不合理的合同。而且，买房人和开发商一对一，身单力薄，力量对比悬殊。大家组织起来，形成相对强势的消费群体，共同消费，集体维权，就能争取最大限度的优惠。而且，团购联盟不应仅仅组织大家签订买房合同就了事，还要组织业主进行售后维权，包括成立业主委员会，解决业主与开发商、物业产生的纠纷等。所以，房产团购是符合买房人需求的，一定会发展起来。”

    黄律师期待地说：“这次是有些仓促了，如果形成成千上万人的团购联盟，开发商不接受，大家就不买他的房，那个时候，团购就能真正发挥作用了。”

    赵律师发表了不同意见：“可是，买房人有着各不相同的需求，有些人等不起，还是要买房的，所以，这种联盟恐怕很难实现呀。”

    倩倩固执地反驳说：“我倒很看好团购联盟的发展。现在的房地产市场是偏离市场规律的，急着住房可以先租房嘛，只要大家抱成团儿，和开发商抗争到底，房子的价格一定会是老百姓说了算。”

    黄律师向倩倩伸出手：“知音哪，欢迎你加入我们同一源购房团。你就是我们同一源的VIP。”

    黄律师的话把大家逗笑了，他一高兴就忘记了放开倩倩的手，倩倩使劲抽出手，脸窘得通红。

    赵律师话锋一转：“团购不行，咱们再试试合作建房，跟世纪所联系一下，我是不打算买开发商的房子了。”

    如雪撇撇嘴：“可是合作建房更难搞。”

    赵律师激动地说：“温州的个人合作建房组织已经顺利地拿到地了，我不相信咱们这儿还要等太久。”

    倩倩天真地哇了一声：“真的吗？这可太好了，团购行不通，我就参加你们的合作建房。”

    如雪给倩倩泼冷水：“那你得慢慢等了。到时候等不来合作建房，开发商的房子也涨成天价了。我还是要先买，等到可以合作建房的时候再参加就行了。”

    倩倩不服气地说：“我不相信，你一向都是最积极的，怎么也不相信合作建房呀？”

    如雪反问道：“这合作建房说多少年了，都说是好事儿、可行，可政府并没有明确支持，到现在也没有一个措施或政策性的东西出台。就这样，你觉得合作建房在短期内能有希望吗？”

    “那赵律师不是说温州的合作建房组织已经拿到地了吗？”

    “是呀，也只有他们拿到地了，还有哪儿的合作建房者拿到地了？真是个有趣的现象，中国的房价就是温州的炒房团给炒起来的，现在又是温州人率先实践合作建房。温州人向来先知先觉，政府也比较开明，其他地方政府并没有表态。”

    倩倩又糊涂了：“既然是好事儿，政府为什么不支持？”

    黄律师开玩笑说：“这就是中国的特色，现在的官员只关心政绩，并不关心民生。”

    如雪严肃地说：“这就是中国合作建房最大的问题。中国合作建房有好些问题亟待解决。第一大问题是政府的态度。合作建房好不好？肯定是好的，是符合大众愿望的。既然是好事，政府就应出面支持，可是尽管各地都在积极开展合作建房运动，并且这种模式已经从一种思潮转化成为活生生的生活实践，但政府的态度总体上却是暧昧和含混不清的。第二大问题就是法律规范的空白。第三大问题就是现有制度不利于合作建房。就说拿地吧，如果让缺乏资金的合作建房组织去和有银行支持的开发商按照同样的要求去竞标土地，显然开发商占据优势。合作建房即使能拿到地，也一定是地理位置偏远、环境和交通都不理想的地段，有的可能公交车还尚未开通。这些地段在发达国家是有钱人居住的地段，可是中国的低薪阶层买个房子都不容易，哪里还有钱再去买车？第四大问题是开发商和既得利益者的坚决反抗。合作建房势必打破开发商垄断房地产开发市场的单一模式，开发商当然不愿意与人分享这块香喷喷的蛋糕，他们势必要顽强地抵抗。比起个人来说，合作建房组织的力量是强大了，但在经验丰富、财力雄厚、活动能力极强的开发商面前仍然是小巫见大巫。有人猜测，政府的暧昧，就是开发商运作的结果，有些政府要员和开发商已经形成了利益共同体，他们岂容卧榻之侧睡他人？第五大问题是异化概率较高。由于法律制度的极度缺乏，个人合作建房有可能演变为非法集资、改嫁给开发商、出现群体性法律事件，等等。所以，合作建房的路还远得很呢。” 如雪的一席深谈，打消了倩倩对合作建房寄予的希望，她总算明白，目前，除了购买开发商的房子，不可能有其他选择了。

    “唉，好悲哀呀！”十九、排号选房像打仗

    2008年6月1日，锦绣花园开盘，如雪八点钟就赶到了售楼部，售楼部门口围了好多人，但还没有排队。如雪打电话找刘立业，刘立业从售楼部里面走了出来，如雪问他：“怎么还不排队？”

    刘立业摸了摸脑袋，他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儿。如雪打电话催倩倩、吴爽和李瑞婷，她们说快了快了，就快到了。

    如雪瞎转悠了一会儿，发现不对，有些人在一个本子上登记呢。原来，只要在开发商中裕公司提供的本子上写下名字就算登记了，就算排上了号，一会儿等大家登记完毕，中裕公司会给大家发一个选房牌，牌子上有号码，大家按牌子上的号码顺序，轮流进去选房。等如雪拿到本子，前面已经登记了八十八个人，她登记的是第八十九号。这开发商也不说清楚，害得她排得这么靠后。那几个家伙还不快点来，她们不知道要排到多少号了。

    十点钟，开发商打开售楼部的大门，让已经登记的人进去，给大家发号码牌，每个人都领到了和本上登记顺序一样的号码牌。几百平方米的大厅，一下子拥入几百号人，加上原来就布置好的沙盘模型、桌椅沙发，空间顿时塞得满满的，空气中充斥着嗡嗡嗡的吵闹声，整个大厅既拥挤又嘈杂。

    选房进展得很慢，从一号开始，如雪前面有八十八人，一个人两分钟的话，差不多要等三个多小时。刘立业很敬业地告诉如雪，这几个楼里，七号楼的位置最好，因为七号楼面对着大花园，采光和环境都是最好的。刘立业还告诉她，多层住宅一般尘土停留在七层，高层就可能是十层左右，所以最好不要买十层。如雪听取刘立业的意见，打算在七号楼的十层以上选一套面积为一百三十平方米的东户。打定主意后，她就注意听里面叫号，又不时盯着楼盘销售进度表，担心她中意的楼层和房号被别人捷足先登。进度表的最右一排是七号楼各层东户，眼看十层以上剩下的不多了，如雪紧张起来，十层以上要是没了的话，她希望能选到七层，她喜欢七这个数字。可是进度表右侧的房号一个一个地被选走了，七层也难留下了，她焦急万分。她等啊等啊，却发现有人插队，有的置业顾问领着自己的客户先进了里面的选房办公室。如雪脑子一转，也想找个路子先进去。她叫来刘立业，让他想办法让她先进去，刘立业手头的客户没几个，都排在后面，他也没办法，就去找另一个置业顾问想办法。看来他俩关系好，那个男孩愿意帮忙，他对如雪说：“你一会儿跟着二十九号进去就行了。”

    进度表中，十层以上的只剩下最高的几层了，越高就越贵，如雪只好放弃十层以上，紧紧地盯着七层。已经快到二十九号了，七层还没被选走，她又紧张又激动。终于轮到二十九号了，她悄悄地跟了进去。一个少白头的小伙子，看样子是个小部门领导，看了如雪一眼问道：“你是多少号？”

    如雪只好给他看了她的号码牌，如雪以为他会直接赶她出去，他却问了一句：“你的置业顾问是谁？”

    如雪如实回答：“是刘立业。”

    听说是刘立业，这个小伙子撇撇嘴说：“按顺序选房，还没轮到你呢，你出去等吧。”

    如雪还想让他通融通融，他却不耐烦地挥挥手。如雪没辙儿，只好退了出来。她感觉如果她的置业顾问不是刘立业而是其他人的话，他可能就不会让她出来了，看样子，刘立业确实是小字辈，很可能就是排在最后面的，他的客户自然沾不到光了。

    如雪泄气地从里面出来，倩倩、吴爽、李瑞婷这才赶来了。如雪把她们带到刘立业跟前，刘立业一看一下子又来了三个人，满眼都是笑。可是她们来得太晚了，号码已经发到三四百号了，这几百号人选房就得选三四天，她们只能等到第五天再来排号选房了。三个人有些失望，如雪反正选房还早，便陪着她们看沙盘模型和样板房。她们几个都想买六十到八十多平方米的小户型，从模型和样板房来看，房子还是不错的，听如雪说房价也是附近几个楼盘里最低的，她们很高兴。

    最高兴的是刘立业，只要这几位都选了房，他就有可能扔掉最后一名的帽子。他使出浑身解数，将他的那些信息和知识一股脑儿都灌输给她们。他期望着下次排号选房和正式签订合同时，还能见到她们。

    既然如雪还要等一段时间，倩倩她们便先行告辞了。

    倩倩她们走后，如雪干脆不去看进度表了，反正到时候只能在剩下的房里择优选取了，看也没用。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如雪终于听到叫八十九号了，她看了看进度表，七层已经没有了，她只好选了九层，也不算太差。

    刘立业叮嘱她，在未来的十天内她随时可以来签合同，过了十天还不来，她的选择可就作废了。二十、律师签约也无奈

    然而等到6月5日，如雪来签合同、倩倩她们三个来排号选房时，却看不到刘立业的身影了。一个叫彭如的女孩走过来说：“刘立业家里有事儿，他回家了，他的客户都转给我了，以后就由我负责和大家联络。”倩倩她们不明就里，如雪心里却清楚刘立业是被淘汰掉了。既然6月1日排号选房时他还在，很可能就是根据那天登记的名额，他的客户总数排在末位，被淘汰掉的。那天偏偏倩倩她们三个来得晚，没有登记上，否则，他也许就不会被淘汰掉了。都怪这几位，磨磨蹭蹭的。如雪心里替刘立业惋惜，又为没能帮上刘立业的忙而不安，同时也觉得中裕公司仅根据第一天选房的人数而不是最终选房人数或签合同的人数进行排位的做法有失公允，这对刘立业极其不公。刘立业算是个不错的顾问，又热心，又尽责，关键是他实在，不忽悠人。现如今实在人可是越来越少了。

    如雪已经在网上查到了锦绣花园的预售许可证号，证实这个楼盘是合法的，只要签合同时仔细与开发商协商，基本上就可以放心地等着收房了。

    倩倩她们三个排了号等着。她们不明白，为什么有了预售许可证，锦绣花园就是合法楼盘，就可以放心地等着收房了。如雪解释说：“这是从预售许可证的取得条件推断出来的结论。”

    如雪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法律法规文本让倩倩她们看：“你们看，《城市商品房预售管理办法》第五条，商品房预售应当符合下列条件：（一）已交付全部土地使用权出让金，取得土地使用权证书；（二）持有建设工程规划许可证和施工许可证；（三）按提供预售的商品房计算，投入开发建设的资金达到工程建设总投资的百分之二十五以上，并已经确定施工进度和竣工交付日期。”

    倩倩问道：“也就是说，只有符合上述条件才可能取得预售许可证，如果已经取得预售许可证，就说明已经符合了上述条件。”

    如雪赞许地说：“正确。你想开发商的证照手续齐全，并且已经投入百分之二十五以上的建设资金，他们在预售时又收取了全部合同房款，就不存在资金不够用的问题。房款是要专款专用的，银行放贷也会监督资金动向。房地产开发又是最赚钱的，开发商自然不会把收到的钱挪作他用。钱够，又不挪作他用，就是用来盖房，所以按道理说，应当能够到期收房。”

    吴爽和李瑞婷异口同声地“噢”了一下，表示她们听明白了。

    倩倩对上次买镜湖花园房子的事儿还记忆犹新，她长叹道：“当时在镜湖花园，应该坚持看到预售许可证才对，一不留神就上了当。”

    倩倩她们三个都有签合同的经验，她们想看看如雪怎么和中裕公司签合同。

    那个叫彭如的女孩要如雪的身份证，倩倩觉得似曾相识，可不是嘛，当时在镜湖，那个张小明就是拿走了她的身份证，然后拿来合同让她签，既然中裕的手续都齐全，应该会很规范地签合同吧。然而相同的一幕又出现了。

    彭如拿出一套打印好的合同，直接让如雪签字。如雪说：“按规定你们得给我看预售许可证，合同示范文本，得先和我协商，才能形成正式合同文本，我才能签名。”

    彭如沙哑着嗓子：“哎哟姐，这么多人，都没有一个提出来要这样那样的。你看房子卖得这么火，不赶紧签，可就被别人抢走了。我们也不是不给你看，只是我们忙不过来。也不存在协商的问题，我们只是置业顾问，没权利和你协商，我们就是按照公司的规定办事。”

    如雪理解彭如，她摇摇头：“我知道你是按你们公司规定办事。其实我已经查过你们的预售许可证了，你们确实有。示范合同你们不提供也行，我手头也有，我早看过了。我现在就是想和你们公司平等地协商一下，然后再确定合同内容、签名。麻烦你向你们领导汇报一下，派个负责的出来和我进行协商。”

    彭如无奈地笑了：“我给你说，姐，我可以去给领导说，但肯定没用，你都不了解燕州市的惯例。”

    如雪心里也清楚，开发商不会和她协商，她就是想试试。

    果不其然，彭如撅着嘴回来了，她哭丧着脸说：“姐，我们老板不在，现在只有销售经理在，他也是打工的，做不了主，没人和你协商。”

    如雪叹口气：“那你能不能把合同上我的通信地址换一下，直接写我的身份证地址？我早不在那里了，我现在在燕州，我把我单位地址给你，你让他们重新打一下。”

    彭如无可奈何地说：“姐，你就体谅体谅我吧，我再去说，领导要训我了。我们统一按身份证地址填写的。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都是我负责跟你联系，我有你的电话和地址就行了。”

    如雪说：“那我看看合同条款再说吧。”

    彭如坚持道：“看不看都一样，你何必呢。”

    如雪也学着彭如的样子哎哟道：“小妹妹你放心，我会买你们的房子的。你看我们有四个人呢，你别急，我把合同看看再说。”

    如雪把合同翻了一遍，总共有二十一页，合同正本十六页，附件五页。第一页是“商品房买卖合同说明”，该部分是对文本的简要介绍，包括文本的性质、商品房定义、填写说明、解释权归属等内容。如雪叫彭如：“来，小姑娘，你看，这说明第三条说的空白行，是供双方自行约定或补充内容的，可是你们已经在空白行自行填写了内容或者已经打了×，删除掉了。第四条说要以手写项为优先呢，你们全都已经打了√或×。你再看，这第六条说的就是让出卖人在签订合同前，向买受人出示销售该屋的有关许可证书、证明文件。第八条要求所填联系方式真实可靠。”

    彭如没话说了，只一个劲儿地“哎呀”。

    彭如窘迫的样子把如雪逗笑了，如雪开玩笑道：“你看咱俩名字里都有如字，你就是我的小妹妹，我知道你做不了主，这样吧，让我见见你们经理，我和他谈谈。”

    彭如没办法，就去请示经理。很快她高兴地跑了回来，用唇语说：“经理让你去呢。”

    经理见到如雪，很客气，赶紧让座倒水。他字斟句酌地说：“大姐，我理解你，你的要求都对，可是我们老板就是这么规定的，我也无权更改。你放心，手续都是齐全的。我在好多房地产公司干过，这家公司还是比较规范的。到时候房子没问题就行，合同签得再好，收了房子也用不着了。所以，你能不能给个面子？”

    如雪也客气地说：“不好意思，我这人可能有些死板，我尽量体谅你，少提问题，只说几条。第一，付款方式及期限，你们反正是预售，能不能不让一次付清全部房款，只支付定金怎么样？第二，如果部分现金部分贷款的话，贷款能不能不一次全部划到你们公司账上，而是根据工程进度划转？如果一次全部划转，那是不是就属于一次付清，而不是分期付款了，这样，是不是就可以享受你们一个点的优惠？第三，面积确认及差异处理能不能就按国家相关法律法规执行，而不要自行约定了？第四，关于产权登记的约定，咱是不是也按相关规定办，不要自行约定了？第五，房屋平面图应该给出分层平面图，而不是户型图，得有尺寸和比例，没有尺寸，我怎么知道我的合同面积是多少？主要就是这五个问题，其他的我就不再提了。”

    经理一摊双手：“大姐，你真厉害，你还说你只说几条，可这几条全是要害。这样，我可以在我的权限范围内给你一些优惠。贷款肯定得一次划转，现金付款部分和贷款部分仍按分期付款界定，但我可以按一次付款给你一个点的优惠。我的权限就是这么大了，你同意的话，就签。”

    如雪知道只能这样了，那就这样吧，好歹还争取到一个点的优惠了。但是还有倩倩她们呢，于是她说：“好，我明白了，不过，我们一起有四个人，你能否给我们四个都让一个点呢？”

    经理痛快地表示：“没问题，你把她们的名字给我，我让置业顾问去办就行了。”说完，客气地握了握如雪的手，算是道别。

    如雪刚一出来，倩倩她们几个就围了上来，想知道如雪有什么收获。如雪说收获不大，除了一个点的优惠之外，其他都得按开发商的意见办。

    倩倩叫起来：“你有优惠，我们怎么办？”

    如雪拍了一下倩倩：“鬼丫头，好事儿还能忘了你们。经理说了，咱们四个都享受一个点的优惠。”

    倩倩、吴爽、李瑞婷一起哇地大叫起来。倩倩戏谑道：“还行，跟着律师还能得到一些好处。”

    如雪瞪着双眼：“你还笑，我都难死了，也只能这样了，反正有预售证，将来收了房子有问题再说，房价涨得这么厉害，拖不起了。”

    说完，如雪一笔一画地在合同最后一页的买受人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捺上了自己的指印。彭如又翻到附件让如雪也签上名字，如雪看了看附件一的房屋平面图，苦笑着说：“这哪是平面图，就是个图片嘛，平面图是你们提供的，我没有必要签名。”

    彭如撒娇道：“姐，求求你了，大合同你都签名了，这个还有啥难的。附件也是合同的构成部分嘛，你不签怎么行。”

    如雪只好签了名，放下笔，她叹了一口气：“我真服了你，真服了你们公司。”

    这样，如雪和中裕公司的商品房买卖关系就建立了，如雪就算是锦绣花园小区的准业主了。二十一、心有余悸

    过了几天，倩倩她们几个要一起去签商品房买卖合同。尽管她们已经见证了如雪签合同的全过程，知道到时候无非就是签字了事，但总觉得心里不舒服，有些不死心。倩倩于是打电话想让如雪陪她们去，如雪跑一趟倒没什么，可是恰好有人找，走不开身。她问了一句：“你们几个都是要按揭的吗？”

    李瑞婷接过电话：“我想一次付清。”

    如雪提醒道：“一次付清也可以，但我觉得最好不要一次付清，全部付清钱就全到开发商手里了，咱们可监督不了开发商。如果按揭的话，银行会监督开发商的资金使用，万一再出现镜湖花园那种情况，按揭合同的目的不再存在，按揭合同就应该终止，银行也不好再向受害的买房人要钱。最主要的是如果银行非要追偿，那他们就向开发商追偿好了，开发商承担的可是连带责任保证。所以，还是不要一次付清的好，等房子到手了，提前还贷就行了。”“可是银行的贷款利息那么高，一年下来有不少呢。”李瑞婷有些迟疑地说。

    “这只是我的建议，你自己拿主意好了。交房日期是半年后，不是一年后，收了房就还贷款，只有半年的利息，不是一年的利息。”如雪如是说。

    倩倩在旁边插嘴道：“你又不是没钱，那点利息算什么，安全第一嘛。”说完她抢过电话问道：“那和银行的合同该怎么签呀？”

    如雪答道：“我和银行的合同也还没签呢，你们今天先签买房合同吧。买房合同的附件里要求买房人在一个月内办好按揭，签完买房合同，咱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必要按揭合同与买房合同一块儿签。按揭合同一签，贷款就直接划到开发商账上了，咱们就得向银行付利息。早贷款一天，就多承担一天的利息。咱们把握好在一个月内办好按揭就行了。今天可以不签按揭合同，但一定要问清楚办按揭贷款要准备好哪些材料，可以先和银行签个意向书，银行到时候会催办，咱们自己也注意好时间。办按揭贷款时，我和你们一块儿去。”

    当倩倩她们再次出现在售楼大厅时，彭如笑得合不拢嘴，她知道她们是来签合同的，亲热地说：“我们经理已经交代过了，给你们几个一律让一个点，多好的事儿呀。”

    倩倩嘴不饶人：“好事儿不好事儿，现在还不好说，房子到手了，质量也没啥问题，那时候才能说好呢。”

    当三个人在全部的合同材料上签过字之后，竟不约而同地长出了一口气，镜湖花园的影响还没有完全消除，她们仍然心有余悸。然而因为有如雪和她们一起买房子，她们的潜意识里还是放松的，她们其实已经开始期待新房子到手的那一天了，期待着姐妹们一起畅谈人生、一起玩耍、一起开心的那一天能够如约而来。

    又过了二十天，正好是七月一日，以如雪为首的四姐妹又一起来到售楼部和银行签订了按揭贷款合同。名字一签，倩倩又开始不自在了，她长吁短叹道：“又要当房奴了，又要不自由了。真想傍个大款替我还钱，哪怕当二奶也行呀。”

    李瑞婷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她有个哥哥还在上博士，倩倩虽然有些爱臭美，但人还不错，倩倩要是当她的嫂子应该还可以。可是她又一想，不行，她哥哥是个书呆子，倩倩太要强，两人可不是一路人，再说，倩倩已经是二茬了，怎么差点忘了。于是她打趣说：“你要真想傍的话，我给你介绍。”

    倩倩回手就打李瑞婷：“去你的，拿个棒槌就当针。我们穷人家的孩子就贱吗？我为什么要当二奶，我就不能当一奶呀。算了，我根本不想当什么奶，本小姐喜欢自由，当了人家的一奶、二奶和当房奴有什么不同，一样以丧失自由为代价。还是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好呀。”说到这里，她还想说看人家吴爽多爽呀，人家不傍什么人不也好好的嘛。但她没敢说出来，吴爽的事儿始终是个谜，她可不敢乱说，惹恼了吴爽，连朋友都没得做。

    如雪安静地看着倩倩和李瑞婷相互斗嘴。倩倩和李瑞婷不同，倩倩容易让人联想到《红楼梦》中的晴雯，生来风流惹人怜，喜欢争强好胜，可个性太强未必能有好结果，而李瑞婷尽管相貌平平，却生活无忧、性情和顺，对自己的龅牙似乎也满不在乎，整天高高兴兴的。老天爷大概就是个促狭鬼，专喜欢捉弄人吧，故意不让他创造的子民十全十美，否则人人心满意足，谁还对他畏惧膜拜呀。

    合同签完了，手续办完了，也打闹够了，可倩倩似乎还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就好像在售楼大厅多待一刻，她就能多心安一刻似的。她总担心还有什么漏洞。她像个孩子似的，没完没了地向如雪提问题：“如雪姐，就这样了吗？”

    李瑞婷不等如雪答话，就抢先说：“那你还想咋样呀，再签一遍合同，再交一次钱呀？”

    倩倩忍不住又要拧李瑞婷：“你这家伙，非要跟我作对吗？我就是不放心，心里老是忐忑不安的，总觉得还有什么事儿没完，总担心有什么差错。”

    如雪也学着李瑞婷的样子打趣：“倩倩可真是得妄想症了。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担心不担心都一样过。与其忧心忡忡，不如不想的好。放心吧，什么事儿也没有，等着收房就行了。”

    倩倩还在犹豫，李瑞婷一把把她拉上了车。吴爽赶忙拉住她的手，给她安慰。其实大家都是同样的心情，谁也不能担保锦绣花园不会像镜湖花园一样出岔子。  如雪终于开动了车子，此刻她就是舵手，看着她双手稳稳地把着方向盘，倩倩心里渐渐安静下来，掰着手指头数起了数，合同上说2008年1月31日前交房，今天是7月1日，还有七个月。噢，耐心地等待七个月吧……

    在等待交房的日子里，倩倩和李瑞婷是最着急的。两人因为都经历过镜湖花园爆破事件，最担心的就是见不着房子，所以两人会时不时地到工地上去看一下楼盘的进度，随着楼房一天天变高，拿不到房的忧虑基本上解除了，她们从心里庆幸还是如雪把关把得好。除此之外，两人又有着不同的心境。倩倩是因为住够了出租房，想要早日脱离苦海。每当回到低矮黑暗的租住房，她就忍不住想象那洒满阳光的阳台，想象她会在阳台上放一张小茶桌，一把小靠椅，再在阳台的窗架上放一盆米兰，她靠在靠椅上，在米兰的幽香里，翻看着自己喜欢的书报和杂志，不时地端起茶桌上的小茶杯或者咖啡杯，很惬意地抿上几口。累了，就站起来扭扭腰，或者把着阳台的栏杆压压腿……反正，住进属于自己的房子，是那么美好、幸福。李瑞婷则是因为急着结婚，要不是镜湖花园的房子爆破掉了，她早就结婚了。她现在想的是房子到手，就可以定婚期了。倩倩和李瑞婷保持着密切的电话联系，聊布置、聊装饰。李瑞婷还效仿镜湖花园业主QQ群，自己当群主，设立了一个锦绣花园QQ群，名为“锦绣花园业主之家”，又把倩倩加为管理员，没多久群里就有了上百个成员，以年轻人居多。

    还没有到交房日，大家聊天的话题多是对新房的期待，再就是互相了解一下工作、学习和生活等，俨然已经是住一个单元或者就是对门或隔壁的邻居。

    距离交房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准业主们渐渐兴奋起来，大家在群里碰面一开口就是：怎么样，你最近去看了吗？咱的房子咋样了？

    有去看过的，就回答说：“差不多要封顶了。”

    噢，要封顶了，倩倩和李瑞婷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房子到手已不成问题，就看质量有没有保证了。

    其实，如雪也很着急，她倒不是着急住，她是担心房子出问题，她不好向倩倩她们几个交代，她们可都是跟着她买的。所以，每当从中级法院办完事，她都会顺道去看看楼盘的进展情况，楼房一天天在长高，她的心也就一天天地放下了。

    然而，公历2007年过去了，2008年的1月份也过去了，却没有交房的任何信息。倩倩急了，李瑞婷急了，吴爽急了，如雪也急了。开发商搞什么鬼嘛，房子不是盖好了吗？怎么还不通知交房呀？倩倩打电话到售楼部，李瑞婷打电话到售楼部，吴爽打电话到售楼部，如雪也打电话到售楼部。成百上千的准业主打电话质询，售楼部接线员慢条斯理地回答：“房子没问题，工程已竣工了，只是还有些配套设施没弄好。你们不用急，现在这么冷，收了房也装修不成，很快就会通知你们收房了，再耐心地等等吧。”

    然而，同样的质询和答复竟然持续了几个月。到后来，售楼部接线员的答复就变成了：“快了，快了，只剩下绿化了，公司想把小区环境搞得好一点，也是为大家着想。”

    如雪提醒她说：“小姑娘，延迟交房可是要向我们支付违约金的。”

    小姑娘好像醒过来了：“这样呀，那要不先给你交房吧。”

    如雪笑也不是，气也不是：“交房哪这么随便呀，交房是要符合交房条件，合同上有交房条件，能交房的时候，不是先给我一个人交，而是要向大家一起交。”

    小姑娘不吭声了。  转眼，4月份过去了，5月份也快过去了，大家的情绪有些控制不住了。四五月份可是装修的最佳季节，就这样白白地耽误过去，到夏天就不那么好装修了。该死的开发商，是不是不想交房了？准业主们又一个一个地打电话到售楼部，接线员的答复也跟着变了内容：“房肯定是要交的，只剩些小问题了。再说我们公司会支付违约金。”

    李瑞婷是最难受的了，本来婚期已经定在五一节，却泡汤了，晦气死了。

    倩倩打电话问如雪：“楼盘不是都封顶了吗？开发商为什么不交房？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如雪根据法律常识回答说：“应该没什么事儿。有这样几种可能。第一，就是开发商欠了工程款，施工队不交钥匙，或者施工队要求拍卖楼盘优先受偿。”

    如雪刚说到这里，倩倩就急了，她不等如雪把话说完，就激动地嚷嚷道：“怎么可以拍卖嘛，房子已经卖给咱们了，咱们已经交过钱了呀。”

    如雪赶紧解释：“你别急，我还没说完呢。就是拍卖，也只能拍卖那些没卖出去的。咱们已经掏过钱的，是不允许折价卖给施工队的。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施工队不肯交钥匙。第二种可能就是电梯、燃气、暖气等设施还没装备好，开发商无法交房。第三种可能就是工程没能通过竣工验收。最后的可能就是消防、环境等综合验收没有通过。不管是哪种可能，都只会拖延一些时日，而不会不交房，所以不用太担心，已经等这么久了，就再耐心等一段时间吧。再说也不会白等，开发商得给咱支付迟延交房违约金，我的违约金算下来一个月有三千多块钱呢，你的也有一两千。到时就跟开发商要钱。”

    “违约金是咋算的，会有这么多，比我租房的钱还多。”

    如雪拿出批评的口气：“傻丫头，你没看合同吗？合同的第九条不是写着嘛，开发商迟延交房在六十日之内的，自合同规定的最后交付期限的第二天起至实际交付之日止，要向买受人支付已交房价款万分之一的违约金；迟延交房超过六十日的，就要支付已交房价款万分之二的违约金。从2月1日起到现在，已经迟延四个多月了，我的违约金都一万多块钱了。你的房价款是二十五万多，那违约金也有六千多块钱了。”

    倩倩惊叹道：“不会吧，我只交了十万的首付，十六万是贷款。”

    如雪反问道：“那十六万贷款银行难道没划给开发商吗？”

    倩倩点头道：“噢，你说得对，首付和贷款都交给开发商了，那已交房价款就是总房价款，违约金是有六千多块钱了。这还差不多。”

    倩倩一高兴，赶紧在群空间发了帖子：“开发商要向我们支付延期交房违约金”。

    准业主们看了，心里总算好受点了，焦急的心情也暂时平静了。

    如雪得知这个消息后，开心地说：“噢，金钱的精神抚慰作用还真大呀。开发商可得拿出不少钱喽。”二十三、开发商打人

    6月1日早上，锦绣花园的准业主们终于等到了开发商交房的消息。开发商以群发短信的形式，通知大家房子已达到交付条件，交房通知已通过邮局寄出，请大家在规定的时间内携带相关资料到小区办理交接手续。

    这个迟来的消息还是让准业们激动不已，老天有眼，可算要交房了。尽管知道其他人也可能已经收到了同样的信息，人们还是高兴地将自己收到的信息又转发给自己认识的其他买房人。那些加入“锦绣花园业主之家”的人们更是迅速登录QQ，纷纷发表留言，相约一起去看房、收房。

    激动过后，大家又觉得有些不明白。信息上说让大家在规定的时间、携带相关资料去办交接手续，那么规定的时间是什么时间，相关的资料又是什么？大家谁也说不清楚。倩倩赶紧打电话向如雪请教：“如雪姐，你收到交房信息了吗？”

    “收到了呀。”

    “那规定的时间是什么时间，相关资料又是什么呢，信息上没有说呀。”

    如雪正在接待当事人，倩倩的问题又不能不解答，于是她示意当事人稍等，然后快速地回答倩倩：“信息里没有说规定的时间和相关资料，书面通知里一定有。相关资料应当是合同、发票和本人的身份证。既然今天短信通知了，应当是自今天起就可以去办交接手续了，不必等收到书面通知才去收房。”

    倩倩有些依赖地说：“那我想和你一起去，你今天能去吗？”

    如雪无奈地说：“我这几天太忙，还要出趟差，按照常规，在书面通知送达后的一周内都可以去办交接。开发商当时只在合同上填写了咱的身份证地址，我估计有大部分人收不到书面通知，所以不用等，直接去就行。你要着急你就先去，我出差回来了再去。”

    倩倩于是照葫芦画瓢，把如雪的话学给了大家。当下就有不少人匆匆下了线，争先恐后地赶往小区。

    倩倩是急性子，她可不会落后，李瑞婷也在线，两人就相约一起去。她俩还想叫上吴爽，可吴爽说正在谈一单生意，稍后再说。倩倩向公司请了假，在马路上等了一会儿，李瑞婷的车就到了，她的男朋友王小南开着车。王小南边开车边说：“你问没问如雪收房时该注意些什么？”

    倩倩伸了伸舌头：“哎呀，我没想起来问这些，我只问了该什么时间带什么资料去。”

    李瑞婷就催促她赶紧再打电话问一下如雪。如雪的手机一直占线，好不容易接通了，也顾不上详细说，她简单说了几点：“首先得要求开发商提供竣工验收合格证明文件，看了竣工验收合格证明文件，再去看房子有没有质量问题。哎呀，你们也没找个专业验房师傅，那就看仔细点，看有没有什么歪斜、裂缝、空鼓之类的问题，没问题就可以办交接手续了。要签交接单，要向开发商索要住宅质量保证书和住宅使用说明书。主要是这些，没把握就先别收房，先看看，等我回来再说。”

    倩倩三人到达小区时，小区门口已经聚集了几十个准业主，他们和开发商的人员正在激烈争吵。原来，开发商把交房的事情委托给了物业公司，物业公司要求必须先签了物业协议才能看房，而且签物业协议时就要交物业费。其实签物业协议或者交物业费都没问题，问题是物业费太高，大家虽然不懂，但也听说过高层住宅的物业收费标准，双方僵持在那儿，物业公司不让大家看房。这些业主就找到中裕公司的办公室，办公室主任马自达不耐烦地走下楼来，一副领导接见下属的派头：“吵什么吵，哪儿的物业不收费呀，一平方米一块三毛八有什么高的，告诉你们，我住的小区收一块八呢。想收房的就交钱，不交的过了收房期限，可是要承担延期收房违约金的，你们看着办吧。”

    站在他旁边的物业公司女经理，鼓着她那一对凸出的鱼眼睛，危言厉色地帮腔说：“就是，再不收房可就要加收延期收房违约金了。”

    有些人被吓住了，就想交了算了，收了房再说。

    可是，马自达说的延期收房违约金的事儿，却提醒了倩倩，如雪可是说过开发商还得支付迟延交房的违约金呢，而且违约金从六千元到一万多元不等。而且，她记得当时镜湖花园业主因物业费和物业闹纠纷时，如雪好像说过，高层物业费实行的是政府指导价，最高标准是一平方米一块一，上浮最高也不过一块三毛二，锦绣花园的物业费怎么能收一块三毛八呢。

    于是倩倩走到马自达跟前，不慌不忙地说：“既然你说到违约金，咱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交房就是交房，凭什么逼着我们交这么高的物业费？燕州市高层物业费标准最高才一块一毛钱，你们凭什么要收一块三毛八？你们不让我们看房收房，反倒要我们支付延期收房违约金，你们交房晚了这么多天，应该是你们先向我们支付延期交房的违约金才对。从2月1日到现在，整整四个月了，我的是最小的户型，你们应该付给我六千多块钱呢。”

    人群一下子炸开了，呀，物业费超标准这么多，这物业公司真够黑的。延期交房的违约金有这么多呢，不行，得向开发商要。

    马自达盛气凌人地说：“今天是交房、收房，不谈违约金，谈违约金的靠边站，谁交物业费，交了费就可以看房、收房了啊。”

    谁也不理他。刚才还有几个人准备交物业费，听了倩倩的话，再看看马自达不可一世的样子，也不愿意交了。大家把倩倩推到前面，让倩倩代表大家和马自达说理。

    马自达一看业主们抱成了团，就想开溜，倩倩挡住他，让他解决了问题再走。马自达推脱说：“根本没我事儿，我是好心给你们解释的。我们公司已经把交房的事儿委托给物业公司了，你们和物业说吧。我不管了。”说完，拔腿就走。

    倩倩迅速挡在了他的前面。马自达黑着脸，恶声恶气地恐吓道：“让开，再不让开，我可就不客气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倩倩可是吃软不吃硬的，她回敬道：“你吓唬谁呀，你还别说你委托物业公司交房了，我们可是跟你们公司签的合同，交房人可是你们公司，不是物业公司，我们不愿意和物业公司说，我们就要跟你们说，你是中裕公司的办公室主任，我们不和你说和谁说？你还就走不成，你必须和我们说！”

    人群里一片叫好声：“对，中裕公司必须给我们个交代！”

    马自达又急又恼，他瞪着眼睛吼道：“你让不让开？”

    倩倩毫不示弱地叫板道：“不让。”

    马自达嘴里骂着“滚你妈的”，一拳打向了倩倩的右眼，猝不及防的倩倩倒在地上，疼得哇哇直叫。她用双手捂住眼睛，有少量鲜血顺着她的指头缝流了出来。马自达见势不妙，拔腿就跑。人群愤怒了，迅速拨打110报了案。不一会儿，110警员赶到了现场，业主们纷纷指证马自达的伤人行径，要求公安机关严惩打人凶手。110警员一方面赶紧把倩倩送往医院，一方面把马自达押上警车，带回警局调查。

    李瑞婷赶紧叫男友开车跟着去了医院。

    看到马自达被警察带走，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物业公司女经理这才换了一副和气的面孔：“大家看看，好好说不就没这档子事儿了。我们也是为别人打工，替别人做事儿，公司就是这样规定的，物业费早晚得交，早交早收房。”

    本来马自达把拳头打向柔弱的倩倩已让准业主们义愤填膺了，这个鼓眼女人还在这儿嘚啵嘚啵，好像倩倩挨打是因为倩倩没好好说似的，还软中带硬地要挟大家交钱，真是可恶。 准业主们不再与物业公司纠缠，大家一起来到售楼部，要求开发商老板出来见大家，跟大家说清楚。

    售楼部的小姐们可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任凭准业主们吵翻了天，她们才不去叫老板呢。

    人群中有个年长的老伯，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说：“闺女，我是个可以做你们爷爷的人了，我说句话，你们能不能听一听？物业费太高不合理，让你们老板给我们个解决方案，最起码也得有个负责人来和我们说一说吧。”

    小姐们冷冷地哼哼着：“公司交代我们，交房的事儿一律和物业公司说。你们让物业公司给你们解决就行了。”

    看样子再纠缠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准业主群中便有人大声地喊：“各位邻居们，既然开发商不和咱们说，咱们就去找政府，找电视台，不信开发商不解决。”

    几个售楼小姐听见人们如此说，赶紧劝说道：“这样吧，你们今天先回去，我们随后给领导汇报一下，你们明天再来办交接手续好了。”

    准业主们闹了半天也累了，再说要维护自己的权利，需要联合更多的人，等大家联络好了，再一起来找开发商理论也不迟。二十四、住院

    在被送往永都军区眼科医院的路上，倩倩疼痛难忍，她想哭，但理智告诉她不能哭，万一泪水对受伤的眼睛有害，万一影响了视力，更可怕的是万一毁了容怎么办？她是那么爱美的一个女孩，她可以忍受疼痛，却不能忍受丑陋。她曾经下了那么大的工夫，让自己变得完美，想借助美丽的容貌争取到好的工作和优秀的男人，过上安逸的生活，可是她的美好愿望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被嘲弄，一次又一次地被黑心的开发商给毁掉？她怎么这么倒霉？镜湖花园违法建筑的爆破给了她沉痛一击，打碎了她的坚守，她脆弱地选择用婚姻治疗失意，却反而受伤，从此害怕婚姻。锦绣花园的房子眼看就要到手了，开发商却又生出那么多的事儿，还蛮横地对她施以暴力，让她重建的信心再次受挫。如果毁了容，还有哪个男人愿意要她？还会有第二个周大庆来拯救她吗？她还可能拥有幸福的婚姻吗？

    在倩倩胡思乱想之际，她被抬下警车，抬进了眼科的检查室。眼科大夫迅速对她的眼睛进行了检查。倩倩很乖很安静，很配合。女大夫先检查了倩倩的视功能，又对倩倩的视野及眼压进行了测量，得出的结论是：倩倩的右眼视网膜脱离，需要马上住院。

    一听说要住院，倩倩忽地坐了起来，大夫赶紧按住她，让她重新向右侧身躺下。倩倩克制着激动的情绪，胆怯地问道：“大夫，我是不是会瞎，会不会变丑？”

    女大夫拉着她的手，解释说：“你是受外伤引起的视网膜脱离，在医学上叫做继发性脱离，一旦去除病灶，视网膜即可恢复原位。而且，你被送来得很及时，手术以后，很快就会恢复。”

    虽然女大夫说得轻描淡写，但听说要手术，倩倩还是觉得严重：“要做手术？是不是很严重？是不是要住很长时间的院？我的工作怎么办？我的房子怎么办？”

    面对倩倩的一连串问题，女大夫耐心地安慰她：“你不用担心，只是个小手术，是单纯的视网膜脱离手术。”

    倩倩继续追问：“什么是视网膜脱离？手术复杂吗？”

    女大夫很愿意和倩倩交流，这样有助于减轻倩倩的压力，当病人理解了，就不会太紧张。女大夫干脆坐下来，细细地打着比方：“姑娘一定很熟悉照相机吧。如果把眼球比作一个照相机的话，那视网膜就相当于照相机里的感光胶片。视网膜脱离就是眼球感光系统发生了障碍。眼球中心充满了一种透明的胶状物，叫做玻璃体。视网膜脱离就是玻璃体的某些部位和眼球后部的视网膜发生粘连，使眼内的液体进入到视网膜的下面，把视网膜从原来的位置顶起，造成视网膜脱离，就好像墙纸从墙上脱离一样。视网膜发生脱离后不能正常工作，视力会变得模糊。这就好像如果相机里的底片是松弛的，那么照出来的相片就会模糊一样。我们将在眼球内玻璃体所处的位置中注入一个气泡，这个气泡可以把视网膜推向眼球后壁，从而封闭裂孔，阻止液体继续流入眼内，视网膜就可渐渐回到原位了。”

    听了女大夫的讲述，倩倩好像已经经历过手术了，她不再害怕，她现在关心的是住院需要多长时间，她可不想工作耽误太多，她还惦记着早点收了房装修入住。

    女大夫拍了拍倩倩的脑袋，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她说：“你的裂孔很小，症状很轻，我们马上安排给你手术，现在先要把你的右眼包扎起来。手术完一周最多十天就可出院。出院后注意休息调养，几个月就恢复得差不多了。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不要着急，问题不大。”

    倩倩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她又想起得向公司请假。

    女大夫看她放松下来，语气也轻松了不少：“傻姑娘，还担心没人给你请假呀，公安早就通知你们公司了，你们领导很关心，已经赶来看你了，是我们不让他们进来的。你一定是个优秀的员工，领导很看重你哟。还有你一个女伴，她一直在外面等。”

    倩倩知道女大夫说的一定是李瑞婷，李瑞婷跟她非亲非故，可自从一起买房子后，两人就像亲人一样了。她鼻子一酸，想立刻见到李瑞婷。

    右眼包扎完毕，倩倩着急地问：“现在他们能进来吗？”

    女大夫哈哈笑了：“可以，但只能一小会儿。”

    倩倩又想起了一个问题：“那手术费怎么办？我还没交钱呢。”

    “真是个傻姑娘，打你的那个人的公司已经来过人了，他们会承担全部的医疗费用。”

    倩倩既想马上见到公司领导和李瑞婷，又担心自己的样子太难看，她向女大夫撒娇说：“阿姨，我现在是不是一副惨兮兮的样子？”

    女大夫哈哈大笑：“哎呀，你还有心思想这些。惨谈不上，倒是挺酷的。”

    倩倩调皮地说：“一定像个女杀手，不管了，赶紧让他们进来吧。”

    倩倩没想到业务经理亲自来了，他手里捧着一束百合，让倩倩感觉很温暖。当他得知倩倩是被开发商的人打伤了时，惋惜地说：“不知道你要买房，早说的话，可以让秦总给大河房地产的郑总打声招呼，房子绝对好，又可以多优惠一点。”倩倩感激地说：“给公司添麻烦了。”说完，伸手拉住李瑞婷。李瑞婷从一进来就像往常一样龇着她的龅牙，让倩倩倍感亲切。倩倩一高兴，反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想流泪，又赶忙止住，破涕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