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首富是怎样形成的

连续两年被《福布斯》评为俄罗斯首富的霍多尔科夫斯基前不久被捕，正接受俄司法部门的审查。他今年刚满40岁，从创业伊始到1997年第一次进入《福布斯》的亿万富翁排行榜，只用了10年；从身家37亿美元到今年的80亿美元也仅用了一年。对他的发迹之路，是值得作些研究的。

由共青团干部起家

霍多尔科夫斯基孩提时代的理想是当一名厂长。那时，厂长在普通俄罗斯人的生活中最具权威。上世纪80年代，他在门捷列夫学院机械专业学习时，曾担任校团委副书记，开始活跃于共青团系统。这段经历使他学会了怎样同苏共执政部门打交道，并建起自己的关系网。1986年霍多尔科夫斯基从学校毕业后，没有被分配到能让他成为厂长的苏联军工企业，却被分往莫斯科的伏龙芝区，担任团区委副书记。他认为这同他家的犹太血缘有关。

当厂长的愿望很难再实现，他决心转向经济领域，并开始在普列汉诺夫财经学院攻读国民经济学，作为他的第二学位。霍多尔科夫斯基的商业生涯始于1987年，他成了伏龙芝区“青年科技创造中心”的领导。80年代中期，当时的苏共总书记戈尔巴乔夫倡导经济改革。第二号人物叶·利加乔夫提议在城市里建立免税的“青年科技创造中心”参与商业活动，其实质是私人承包企业。在莫斯科，每个区都成立了自己的“青年科技创造中心”。霍多尔科夫斯基领导的科技中心，主要经营计算机进口业务，利用国内外价格差和外汇汇率的变动赚钱，同时还向国营单位出售其他进口技术产品。霍多尔科夫斯基也干其他生意，包括倒卖法国白兰地，以及名牌牛仔裤。当年和霍多尔科夫斯基一块起家的瓦列里说：“那时候在莫斯科开公司，都是各人干各人的，而且都是为了一个项目开公司，挣了一笔钱就赶快把公司给关了。霍多尔科夫斯基在运作这种小公司方面具有组织才能，而且特别敢于冒险，挣钱也很疯狂。”《福布斯》介绍说，做贸易不到两年，霍多尔科夫斯基的年收入就达到了8000万卢布（当时的官方牌价相当于1300万美元，黑市价格约为1000万美元）。这使他成为俄罗斯新一代中最成功的财富人士。霍多尔科夫斯基也因此得到政府器重，升任共青团莫斯科市委第二书记。

从银行家到石油巨头

手中钱多了之后，霍多尔科夫斯基和他的同伴们开始筹办私人银行。他刚刚结识的朋友格鲁博维奇帮助了他，格鲁博维奇的父母都是苏联银行的高级干部。1988年霍多尔科夫斯基正式注册了梅纳捷普银行。作为俄罗斯第一批私人银行，梅纳捷普的发展十分迅速。它不仅贷款给霍多尔科夫斯基做那些有利可图的贸易生意，同时也处理国家资金，例如给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事故的受难者家属分发抚恤金等，这大大促成了银行的扩张。而这些业务的来源多与霍多尔科夫斯基同政界的联系有关。报道显示，霍多尔科夫斯基同俄罗斯联邦第一任总理西拉耶夫关系非同一般，他还被任命为俄联邦总理的经济顾问，这个很高的职位，也给他带来很多重要合同。

1990年，即苏联解体的前一年，梅纳捷普银行开始了境外活动，它由原来的日内瓦里格斯·瓦尔莫银行的客户发展成为其股东。《莫斯科时报》报道说，在境外开设账户或者购买外国银行股份受到了分析家们的怀疑：这是不是俄罗斯私人银行将数十亿美元（前苏共的）党产转移到匿名海外账户的途径？霍多尔科夫斯基则坚称自己的银行是“干净”的。然而也有材料显示，霍多尔科夫斯基曾涉嫌洗钱，那时洗的是“团费”。

1991年5月，梅纳捷普银行开始向社会公开招股，它成为俄国十月革命以来的第一个股份制私人银行。《莫斯科时报》称，在叶利钦的第二任总理、被称为俄罗斯经济改革设计师的盖达尔执政时期，梅纳捷普银行获得了很多机会，比如向车臣重建提供资金。按照俄罗斯政府审计部门的材料，车臣重建耗资巨大，对格罗兹尼投入的44亿美元被像梅纳特普这样的商业银行消化了。梅纳捷普银行还被指定为财政部、国家税务局、莫斯科市政府和俄罗斯军备出口的商业银行。而霍多尔科夫斯基本人也是盖达尔政府燃油和能源部长的智囊，他在接受采访时直言不讳地说：俄罗斯政治本身就是“最有效益的商业”。在后来面对货币贬值风潮的投机中，梅纳

捷普银行又靠着可靠的信息获得了快速发展。此后霍多尔科夫斯基开始大规模从事国际日用品贸易，同美国，也和古巴做起了生意。

1995年底，时任俄第一副总理的丘拜斯为了解救政府的财政困境，展开大规模抵押拍卖活动。这是俄罗斯大寡头们资本原始积累的黄金时期。

在承诺对政府提供预算贷款时，以“七巨头”之一的波塔宁为代表，提出了抵押当时全国最大的，主要是冶金和能源领域的最大公司的国家控股额。丘拜斯和叶利钦同意了。“七巨头”从中大大得益，霍多尔科夫斯基正是由此跃升为俄罗斯首屈一指的石油巨头。他的梅纳捷普银行买走了尤科斯石油公司78％的股份。据《华尔街日报》报道，他所出的3.091亿美元仅仅比起拍价超过了900万美元；另外三家银行的出价几乎是他的两倍，但却被主办单位认定为资质不合格。

很快，尤科斯的股值上升到90亿美元。而现在，它更是达到了200亿美元。

准政客的三次演变

霍多尔科夫斯基今年10月25日被捕后，俄罗斯媒体分析，起因之一是俄罗斯政府内部支持金融寡头的力量和传统官僚之间的斗争；之二则是普京对于霍多尔科夫斯基越来越明显的干涉政治的迹象感到担忧。普京2000年正式担任总统后，曾以这一年画出一条线，即国家不再追究此前寡头们如何在私有化进程中发家暴富，但从此以后寡头们必须严格自律，不能再介入国家政治生活进程，不能利用大资本操纵政治进程。

霍多尔科夫斯基在政治上以前向来低调，他曾含蓄地表示：“你不能同时在商业和政治上都获得成功。一些人尝试过，可是他们现在都在国外。”然而事实上霍多尔科夫斯基一直在尝试着出钱，既资助国家杜马中的左翼反对派俄共，也支持右翼反对派——右翼力量联盟和亚博卢集团。俄罗斯今年12月的杜马大选有点特别，因为大选后的议会多数党可能自己来组阁，而不是由以前的总统任命。俄罗斯评论家分析，霍多尔科夫斯基很可能想在议会内形成他所能操纵的多数派，届时能“合法”地推选自己为总理，以分散总统的大权。此外霍多尔科夫斯基还宣称自己将于2007年退出商界，这不啻于向外界宣布他有意参加2008年的总统竞选。

霍多尔科夫斯基被捕前接受美国《纽约客》杂志采访时，曾自述他自己人生的三次演变，他认为其中有两个分水岭：“在我二十四五岁时，我被培养成一个典型的苏联公民。当时受过更多人文教育的人或许会想有些东西可能不太正确，但我不是。我觉得所有的东西都是正确的。然而之后我突然确信（当时社会中）所有的东西都是不正确的，而且所有的事情都是会被允许的。只要你不触犯法律你就可以逃脱，因为事实上在很多问题上并没有真正意义的法律存在。即使有些西方人也认为我破坏了法律，但事实上谁也无法证明。的确不是我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合乎道德的，在紧张时期，我们对待小股民的方式就是不合乎道德的，那不是我骄傲的地方。再后来，从35岁开始，我有了第三种生活。我开始拥护增加公司账目和各种经济往来的透明度，建立了一个慈善基金。在美国时，我会见了国会和联邦官员，同其他石油大亨混在一起。我知道俄罗斯需要外来资金，需要国外银行的贷款。西方社会进展得比较慢，一百多年的时间才建成了现代社会。我们从混乱中起步但我们有了模式（我们的速度会快得多），因为知道答案后再做家庭作业会很容易。”

摘自《三联生活周刊》2003年第45期

作者：吴鑫

附：“七巨头”中的其他六位

包括霍多尔科夫斯基在内的势力庞大的“七巨头”，因曾对叶利钦连任有过突出贡献，一度叱咤风云。但普京上台后，他们有的流亡海外，有的财运不再，有的在押，但也有人越来越富。其他六人的情况分别如下——

51岁的古辛斯基，自1992年起任“大桥银行”总裁、俄罗斯银行协会副总裁。1993年成立“独立电视台”，进入传媒界。他领导下的桥新闻媒介控股公司曾控股俄国内许多重要电视台和报纸，还从事建筑材料生产和不动产业务。2000年6月俄最高检察院以涉嫌利用股份化时机侵吞国家财产为由批捕古辛斯基。他在签署不离境保证书后获释，随后逃亡国外。此后有犹太血统的古辛斯基前往以色列定居。今年8月古辛斯基在希腊被捕，但希腊政府还未同意将他引渡回国受审。

57岁的伏尔加汽车营销公司总裁别列佐夫斯基，毕业于莫斯科林业技术学院，1991年成为前苏联科学院通讯院士。他在1997年《福布斯》富人榜中列第97位，是俄罗斯当年的首富。他在一些电视台、报刊、银行和企业拥有大量股权。叶利钦时期，他曾任俄联邦安全会议副秘书。2002年10月别列佐夫斯基因涉嫌诈骗被指控逃亡英国。今年9月英国予以政治避难。在“七巨头”中，别列佐夫斯基可以说是对政治最感兴趣的一个，他说他将以“自由俄罗斯党”主席身份参加今年年底的俄杜马选举。

42岁的俄罗斯最大私营银行总裁波塔宁，1983年毕业于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后进入对外贸易部。1992年他创建私人银行“国际金融公司”，1993年该银行并入联合进出口银行。由于支持叶利钦连任有功，波塔宁曾出任俄罗斯政府第一副总理。波塔宁的经济帝国另两大支柱是：垄断俄镍业的诺里尔斯克镍厂和包括《共青团真理报》在内的“媒体王国”。他在今年的《福布斯》富翁榜上排名222位。

52岁的阿列克别罗夫是阿塞拜疆族人，1990年起曾任苏联石油天然气工业部副部长、第一副部长，苏联解体后，他创立了俄罗斯第一个私人石油公司——卢克石油公司。阿列克别罗夫对参政没有兴趣，他在今年的《福布斯》富翁榜上排名329位。普京政府还没对他采取过任何措施。

年方38岁的弗里德曼，自1988年成为私人企业家。他涉足的经营领域很多，最主要的是银行业。弗里德曼发家后担任俄罗斯犹太人大会的领导，其手下人在叶利钦时代经常被克里姆林宫看中，屡屡出任政府要职。他一直没有直接参政，但与当局保持密切联系。目前他是俄罗斯第三大富翁，在今年的《福布斯》富翁榜上排名68位。

49岁的俄罗斯“首都银行”总裁斯摩棱斯基，原是一个建筑工程师。1987年至1989年他领导“莫斯科－111”合作社，1989年起成为首都银行总裁。首都银行是当时的全俄八大银行之一，此外他还从事建筑、石油和有色金属的开采加工等。不过这位犹太人后裔在金融危机中备受打击，现已算不上俄罗斯的富豪了。